7 ☆、事不過三

“怎麽,不想計成績了嗎?”身着深色軍裝的男人揮舞着手中的指揮器,凜然不可違背。

“報告教官,不是。”藍珈挺直了身軀,聲音洪亮。與此截然相反的是他奔騰咆哮的內心。

去他的突擊訓練,存心是跟他過不去。任誰在經過了持續一天的高強度突擊之後,也很難有力氣繼續奔波。只要看看他身後在水中撲騰的隊友就知道情況是多麽的不容樂觀。本來他不介意繼續勞心勞力,可是為什麽一定要是游泳測試,這件事情他實在太過于擅長,以至于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表現出來。

教官兩眼一瞪:“還不下去。”

“是,教官。”

藍珈使勁地給自己打氣,務必要堅持下去,不可以被疲勞所打敗,而露出本性,這并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藍珈縱身一躍,身姿算不得美妙,但一旦入水那便是另一番天地。說是乘風破浪,如魚得水,也不為過。

教官滿意地點點頭,雖說這位同學有些怯場,但水平也還不賴。宛若一尾游魚。說到魚,他不由得傻了眼,那随着水流擺動的閃着藍光的偶爾還會躍出水面的不是魚尾是什麽?教官驚詫地按下了手中的指揮器,一聲長鳴響徹整個訓練場館。

藍珈方才游了十米,只聽得刺啦一聲便知道要糟糕,他的仿軍裝版校服開裂了。他不懷疑衣服的質量,但是任何違背生理構造的外在裝飾都是不合時宜的,他懊惱地從身後撈起變成碎片裙裝的軍褲,強忍着疲憊想要将那魚尾變成雙腿,已經顧不得等測試結束之後,他要怎麽離開的問題。

這時就聽見指揮器發出緊急集合的信號,藍珈知道他的校園生涯就這樣結束了,幸好他不是第一次遇到這般境況,早已經是駕輕就熟。

但他不得不鄙視外表魁梧的教官一番,內心怎可如此脆弱,純粹是缺乏安全感,不就是看見了一條魚尾嗎,用得着緊急集合。

這下好了,所有人都看見了。

原本正在機器的監督下向前掙紮的衆位學生,猛然聽到最高級別的集合信號,下意識地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掉頭。

他們最初懷疑是因為掉頭太猛,以至于看到了幻覺,眼前都是藍光閃閃的,定睛一看全都愣住了。再然後便是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天啊,居然是人魚!”

“人魚怎麽會在這裏?”

“不會吧,是陽海那小子。他在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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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珈一見便知道事情已經不可收拾,他已經能夠從身後奔騰的水流中辨別出他的同學們正向着他沖過來。

看來他只能使出絕招了。

三十六計!走!!!

藍珈爬出池水,從教官身邊滑過,就在教官反應過來之際,他已經憑借着尾巴為支撐點,在光滑的地面上一個擺尾滑出老遠。

等到身後的學生們拼着最後一絲力氣趕到時,哪裏還有人魚的影子。

很快藍珈便找到了一個偏僻的幹洗休息室,他往機器下面一站,渾身就變得幹燥,幸好學校的訓練安排是如此的周到和人性化,盡管有很多人都在抱怨幹洗設施的不舒适,但此刻藍珈由衷地感謝它,避免了和水戀戀不舍。

藍珈慢悠悠地變回了雙腿,将破損的衣物收進胸前的存儲墜子,然後從容量僅有一個立方的存儲空間中挑出新的衣服。

糟糕,只有可解燃眉之急的便服,校服卻是不在。穿上去肯定會顯得不倫不類,如何能夠躲過校園偵察隊的目光。他不在乎儀表方面被扣分,因為方才的事故已經注定與這所學校無緣。可是在其他人都統一着校服的情況下太過顯眼,明擺着有問題,他還不想被抓進研究所,難道要在這裏躲到放學嗎?還是呼叫求救。這太過于冒險,他敢保證,很快他用的假名陽海和僞裝的樣貌就會全校皆知。

正在他皺着眉頭時,卻憑借着人魚靈敏的耳力聽見有人向這邊走來。

從隔間的縫隙中,他可以分辨出來人也是個學生,但那深藍色的校服卻代表的是另外一個學校,他突然記起最近這段時間是幾個學校之間舉行機甲聯合比賽的時間。他因為初入校園沒多久,沒有資格參加因而也沒有多加關注。

帕迪拉軍事學院,在聯邦排名第一的綜合院校,最有名的便是機甲。當初他以三分之差落選,如今想起來萬分悔恨和不甘。

藍珈心裏漸漸有了歪念頭。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帕迪拉,哼。

低低地令人沉迷的歌聲輕輕回蕩在耳邊,那學生愣了幾秒,神色慢慢變得有些迷醉。但很快便反應過來,

可是已經晚了。他強撐着想要看清楚襲擊他的人,卻無能為力,恍惚中唯有用力抓住了什麽。

藍珈呼出一口氣,暗道這個家夥還真是不好對付。他不屑地踢了那人一腳,蹲下身來奪走了無辜的深藍色校服。收拾妥當之後,他又将人拖到了拐角處免得吓壞了別人。

那人緊閉着眼睛,容貌卻極為俊朗,身材也算得上高大強壯,他方才的突襲實在僥幸。藍珈只瞧了一眼,見他有醒來的跡象立即逃之夭夭。

藍珈連宿舍也沒有回,大搖大擺地離開學院,找個安靜的地方徑自撥通了最為熟悉的通訊號,光腦屏幕上出現的是一位成熟的男子,他挑眉看了藍珈一眼,然後才無奈道:“不會這麽快吧。我讓齊涵去接你。十分鐘之後就到。”

這小子還真是沒用唉,這麽快就暴露了,枉費他一番苦心,這個身份就這樣白費了。還得他來收拾殘局。他真是搞不懂,為什麽一條人魚偏偏熱衷于進入軍校和一群男人打的熱火朝天。

藍珈對此不屑一顧,半個小時之後他已經位于一處安全的地方。也就是他的養父齊嵩特意為他在學校附近安排的住所。雖然根本就沒有用過幾次。齊嵩表面上是個生意人,但事實上并不簡單,能為他藍珈三番五次弄到身份證明的生意人,不用想就知道有問題,他當初遇到齊嵩和柳簾夫夫倆,待在齊家這樣的龐大家族也算是好運氣。

藍珈端着飲料,面無表情地看着新聞上那傻透的教官,以及那藍色魚尾的人魚從地面滑過的身姿還有身後呼嘯而過的渾身濕漉漉的學生們。

可惡,就一訓練場還配備這麽清晰的監控。

藍珈氣呼呼地大口喝着飲料,然後對着一旁的齊涵說:“替我接父親的通訊。”

“是,大少爺。”

藍珈一點都不甘心,他蹙着眉頭說:“父親,這次我想去帕迪拉學院。”

齊嵩渾身一抖,他知道倘若不答應後果十分嚴重。

“最後一次。”他實在是受夠了。這條沒有腦子,異想天開的人魚。

藍珈握緊了拳頭,點頭。

事不過三,若是他這一次仍舊暴露了,那就直接以人魚的身份學習吧。他一定要駕駛機甲大殺四方,方對得起一腔熱血。

當初的離開義無反顧,等到他後來知道人類的現狀時,已經別無選擇。簡直是太凄慘了,數千年的時光過去,一切早已是面目全非。地球上的人類最終也沒有擺脫背井離鄉的命運,在宇宙這樣惡劣的環境下,活得艱辛而無奈。一個個問題接踵而至。比如說繁衍的問題。什麽女性,這一稱呼早已經從光腦中剔除。代替的是人魚這一新品種。天啊,藍珈簡直不敢相信,最讓他難以忍受的還是屬于女性的角色。

他當初選擇以男孩而不是小人魚的形象進入人類社會,是他這輩子最明智的選擇。除了擔憂雙腿會不會消失之外,他過得很輕松。

總體來說這裏的日子還不算太壞,他打算在秋季入學考試的時候再次嘗試報考帕迪拉學院,所以現在得好好努力才是。

身後的新聞仍舊在繼續……

陽海的形象就這樣大咧咧地排在正中央,然後旁邊是一溜的藍色人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都是同族兄弟,就是臉長得不太像。

旁邊還配上了文字說明,如果藍珈看到肯定會哭笑不得。

“神秘藍色人魚第三次現身,所為何故?”

“人魚與雙腿的轉換,是真實還是障眼法!”

“呼籲聯邦人魚研究院給出合理解釋。”

“……”

突然屏幕上的畫面定格在那藍色人魚躍出水面的瞬間,上身穿着校服的樣子顯得不倫不類,但青年卻看得目不轉睛。

黑發青年面色冷峻地将這些資料整理好,指示光腦放到專用的文件夾裏。他站起身離開房間,面上的不虞之色卻沒有消退的跡象。

該死的,那什麽學校,校服的上衣下擺竟然比帕迪拉的短了足足五公分。

從院外的游泳池回來的銀發人魚被丈夫抱在懷裏,看到兒子從樓梯上下來的身影眼睛一亮,催促丈夫快步走過去。“哎呀,寶貝兒子舍得回來了,是不是看中了哪家的人魚,快給爸爸說說。”

還沒等兒子開口,慕父就不滿地瞪視過去:“指望他還不如我們再生一個。”話雖如此,他還是輕輕地将白問語放在青年身邊,以便于父子交流感情。

慕覓琮面色變得柔軟起來,開口喚道:“父親,爸爸。我回來拿點東西,明天還得回學校。”

慕父對于他沒有子承父業一直耿耿于懷,沒有好臉色。

白問語興致不減,仍舊追問個不停,他早就等不及了。

“覓琮,你看看你的大表哥、二表哥他們早就成家了,你也該抓緊。”真是奇怪,他的兒子立志要做人魚醫生,怎麽人魚緣這麽差。不對,确切地說是,那麽多愛慕者就沒有看上眼的。就算是醫生,兒子也是最出色的,雖然沒有成為聯邦戰士那麽耀眼。更何況他在駕駛方面的表現絕對不俗。

“早就說過讓他選擇指揮專業,哪裏還需要等到現在。”慕父的不平因為次數太多完全被兩人忽視掉。

慕覓琮點點頭,“爸爸說的對,我會多加關注的。”

“咦?”

詫異中的夫夫二人對視一眼,還是白問語最先反應過來長舒一口氣,終究還是他勝利了,哈哈。

白爸爸笑眯眯地看着他,滿懷欣慰,“看來是真的有目标,說說看。”

慕覓琮什麽也沒有說,只是腦海中浮現出那藍色魚尾的人魚圖像。他慕覓琮早就看中了這條人魚,還敢露面注定是無處可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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