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聲波

藍珈知道他在做夢，可就是醒不過來。

夢中的場景十分熟悉，完全是幼年時的記憶重現。獨自在海水中沉浮，有時浪頭打過甚至讓他不能呼吸，有時偏又溫溫柔柔像是在撫摸和勸慰。他不明白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可是那般熟悉的經歷讓他完全失去了抗拒的意識，反倒像是在随波逐流，不問朝夕。

反正也沒有什麽危險，他并不覺得擔憂，心神一旦放松下來，感受就更加清晰。身上有些熱，不過在海水的包裹下感覺好很多，清清涼涼的。

他扭扭身子，甩甩尾巴，看到一只呆呆的海豚游過來，圍着他打轉，轉着轉着就挨到他身邊來了，親親密密地蹭着他。他自然是回敬過去的。

後面的事情他幾乎記不清了，只覺得很餓很累，就算是人魚在海中游泳過多也會疲憊不堪的。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新鮮的食物，頭暈眼花之下他一口咬住了那肥肥的魚尾。

真疼。藍珈眼睛通紅，終于從夢中醒來。這才發現他竟然蜷縮在地上，被他咬住的哪裏是什麽食物，而是他自己的魚尾。

上面布滿了藍色的鱗片，雖然疼痛卻沒有大礙。過了幾分鐘肯定就會沒事。藍珈這樣想着卻發現越來越不對勁。鱗片上是看不出傷痕，可還是有股鈍鈍的痛持續傳來，帶着說不口的隐秘。他心頭一跳，目光望向上身，赤、裸的身體上青紫的淤痕遍布，好不駭人。

就算他再遲鈍，也知道方才的那根本就不會夢而是真實發生的經歷，至于罪魁禍首……

他轉過頭去，果不其然，正對上慕覓琮迷迷糊糊的雙眼。兩人對視一眼迅速移開，地上一片狼藉，破碎的衣物提醒着他們過去都發生了什麽。

拒絕了慕覓琮小心翼翼的幫助，藍珈掙紮着将自己收拾妥當。

直到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他還在猶豫到底該用什麽态度去對待慕覓琮，在在他的計劃當中，不應該這麽快的。

當然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可嘴上說說是一回事，真刀實槍的上場卻還沒有想過。他也是會怕的，哪怕當初不明真相的時候說過要為人魚族如何如何打算，說的是如何天花亂墜，到底是一廂情願的想象居多。

現在情形逆轉，有了更好的解決方案，他的心思也更多放在了別處。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藍珈對上慕覓琮歉疚的眼神，心突然就軟化下來，他不是早就已經接受這個人，要和他共同進退嗎，早晚又算什麽，何苦介意呢。

可這并不代表要稀裏糊塗的繼續下去，他可是吃了大虧難道還要來兩句感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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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覓琮神色也很尴尬，他靠近藍珈見他沒有拒絕，更是得寸進尺将人扶到沙發上休息。

“我查過了，那裏是他們的實驗室。”

實驗室？藍珈不明白兩者之間的關系。

“是實驗室，研究人魚繁衍問題的試驗。所以那裏有一些特殊的設置，能夠讓人魚迷惑和陷入青欲。”而他們不小心誤入。

藍珈不太相信有什麽藥劑可以保存這麽久，而且在他們有防備的情況下随随便便就釋放出來。

“是聲波，”慕覓琮解釋道，“當感應到有人魚進入時，就會自動啓動一段時間然後停止。當下一波人魚進入時會再次重啓。我看多裏面的研究數據，這對于聯邦的人魚繁衍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本來是應該因為能量不足而關閉的，可偏偏他們正在為飛船充能。

去你的重要意義，你這個研究狂。藍珈真想怒吼，但他忍住了，“你說那是針對人魚而設置的，那你呢，你是清醒的吧，為什麽不阻止？”可千萬別是電視劇中所言的那種被逼無奈、事出有因的說法。

慕覓琮神色黯然，面露傷心之色，“你是不是一直很讨厭我，我們都已經訂婚了，這種事情不是很自然的嗎？”

藍珈被他看的心虛，嗫喏着，“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很不習慣。這太突然。”

他邊說邊觀察慕覓琮的反應，見他微微笑起來，不由松了口氣。莫名覺得自己十分之矯情，最會裝模作樣。既然彼此喜歡，又是一場意外，何苦揪着不放，有什麽目的。

慕覓琮幹脆将他攬在懷裏，替他按摩酸痛的肌肉。藍珈人一舒服，頭腦也清醒起來。他一把推開慕覓琮，卻被更緊的力量禁锢住。

冷笑一聲，“差點被你騙過，現在我有兩個疑問。”

慕覓琮示意他說。

“第一，你還沒有回答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完全是趁人之危。”

慕覓琮很淡定，一點沒有被揭穿的苦惱，“你應該沒有忘記吧，我也是學過那種語言的，所以完全聽懂并且被迷惑也是正常的。”

藍珈心頭火氣，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這是在炫耀吧，炫耀您的語言天賦是多麽的出衆。“呵呵，您的外語水平真是一流。”藍珈面色一變，接着問，“第二，你說的訂婚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他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記憶。

“在你将珍珠淚交給我的那一刻便是了。”慕覓琮的回答出乎藍珈的意料。是啊，還有什麽比這更珍貴的禮物嗎？

藍珈無言，他能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人魚族的定情信物嗎。因為他的無知到底是做了多少傻事，有多少正在或者即将影響到他以後的生活，他還真是心中沒底。

“這個不算，我不知道。而且你沒有給我回禮。”

藍珈的反駁理直氣壯，引來身後慕覓琮低沉的笑聲，這讓藍珈升起很不好的預感。

“怎麽會沒有，還記得我給你的機甲嗎，要是你不喜歡，回去我送你更好的。”

原來，他早在不知不覺中就把自己給賣掉了。

飛船已經補充完畢能量，不斷加速，試圖擺脫恒星的引力。驚濤駭浪已然結束，從外表看，蒂諾號就像是從泥巴裏挖出來的石塊，樣子并不好看。但這些完全不能夠掩藏他其中的精華。

蒂諾號按照既定路線緩緩駛離原來的星域，由于體積的龐大，蒂諾號移動速度很慢，等到能夠接收到聯邦和同盟的網絡信號時，人類關于浯沽星人的談判正進入膠着階段。

戰争不僅勞民傷財，而且并沒有必勝的把握，頂多是拼死兩敗俱傷的結局将浯沽星人趕得遠遠的，但一旦聯邦和同盟開戰，他們就會像是聞到味道的蒼蠅追尋而來，甩也甩不掉。兼之他們智商有限，談判的可能性為零，唯有武力才是最靠譜的。

而聯邦和同盟之間的争鬥不可能停止，人魚的存在只是一個引子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