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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面的裝飾也不是多麽的繁複,當然尋常人家是比不得的,但如今大多的莊園,都這樣,這個泷鼎山莊,實在也說不得特別。
客廳裏面站了一個女子。是女子,她的眉眼那麽美,她的面容那樣精致,她的笑容那樣無雙,她站在那裏,一副男子的裝扮,穿着一身白衣,長長的青絲被輕輕束起,只是輕輕的朝着江小築一笑,便使得這世上的三千筆墨,都暗淡了。
“江大夫,您來了。”她的笑容很淺,笑容裏面帶着一抹憂愁,讓站在門口的江小築,突然地心酸了起來。
美人如斯。
江小築被人請到了大廳裏,雖然她只是個小小的大夫,但莫無傷卻很尊敬地朝着江小築作了個揖。“在下莫無傷,是泷鼎山莊的莊主,等候江大夫多時了。”
“莫莊主多禮了,小女子惶恐。”既然是來看診,自然是病人最大,病人經不起等待。江小築沒有和莫無傷多說,一個回禮之後,便要求去看診。
“江大夫這邊請。青衣就在內屋。”
江小築随着莫無傷進屋,門簾是翠竹做的,下墜叮當作響的鈴铛,內屋裝飾得很簡單,說是卧房,倒不如說是書房更加地貼切。
而那個病人,就這樣躺在一張羅漢床上,懶懶地斜倚,房間的桌子上,香爐裏面燃着香,很清淺的香,那是有安神作用的香。
一身青衣的莫青衣就這樣懶洋洋地躺在羅漢床,手中還握着一本書,她的青絲不曾被挽起,烏黑的青絲垂在那青衣上面,帶着江南的濕意,也帶着一份纏綿,清冷。
她聽到屋外有聲音,睫毛動了動,睜開了她的眼,她的眼很清澈,就像一抹潭水。她的笑容很溫暖,她朝着莫無傷笑了起來。
“回來了。”那種笑容很美很暖,但是讓人傷感。江小築看着這樣的莫青衣,明明這個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她卻感覺,這個人下一瞬間,就會破滅,繼而什麽都不剩下。
莫無傷已經上前了。“不是讓你躺在床上嗎?怎麽又這樣睡着了?外面風大,若是感冒了,更是不好。”她這樣說着,手已經抓住了莫青衣的手,似乎是在試探她手心的溫度,而後又到床畔拿了一件袍子,披在了莫青衣的身上。才轉頭介紹起了江小築。“青衣,這位是荷花鎮‘江畔小築’的江大夫。”她的聲音那麽柔軟,柔軟得讓江小築的心也柔軟了起來。
莫青衣朝着江小築欠了欠身子,暖暖地道:“莫青衣見過江大夫。”
“小女子見過莫小姐。”江小築這樣說着,看着站在一起的兩個人,她才驚覺,這兩個人的容顏竟然是這般地相似,相似得似乎就是從一面鏡子中映照出來的,只是一個很柔軟,纏綿,一個更接近于男子,清俊。
江小築的雙眉不由得輕輕蹙了起來。她站在原地不曾動,只聽得莫無傷對自己說道:“江大夫,在這裏把脈,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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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築舒展了自己的眉宇,點頭道:“無妨,在哪裏都一樣。”
莫青衣再度坐回了那張羅漢床上,江小築上前,取出了棉墊,将莫青衣的手輕輕地擱置在上面,伸出了手,開始把脈。
手一觸及到莫青衣的脈搏,江小築的眉宇便有蹙了起來。
“江大夫,青衣的病如何?”莫無傷在一旁擔憂地問着。
“……”江小築蹙着雙眉,不語。
相對于莫無傷的擔憂,江小築的不語,莫青衣的态度卻淡然得很,她勾起了自己的唇角,暖暖地對着江小築笑道:“江大夫有話不妨直講,青衣能承受。”
江小築放開了正在把脈的手,對着莫青衣說道:“小姐的病,若是給他人診治,決計不會活過三日。”她這話一出,對面的莫青衣便笑了,而一旁站着的莫無傷卻是渾身都一震,似乎完全都不能承受江小築此番說出口的話。
“江大夫……”她似乎要說什麽,可是開了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莫青衣笑了,她的笑容帶着三分的坦然,三分的柔軟,三分的清淺,還有一分的自信,她說道:“但今日替青衣看病的人是江大夫。”
江小築已經開始收拾自己的藥箱了。待她将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好了,才擡頭對着莫青衣說道:“是,若是我,至少還能讓小姐多活幾十年。”
莫青衣笑了。“幾十年足以。”
莫無傷卻黯淡了神色。“幾十年……”幾十年而已。
江小築點頭道:“是,幾十年,最少幾十年,而最多……也就只有這幾十年。”
莫青衣起身,對着江小築道:“懇請江大夫賜藥。”
“天帝山上有種草藥,名為杜若。可以治療莫小姐的病。”江小築這樣說道:“若能弄到這種草藥,我便能制出藥,來醫治莫小姐的病。”
天帝山?天帝山在何方?杜若?杜若又是什麽草藥?
若問這個荷花鎮,恐怕都沒有人能夠告訴莫青衣。那個天帝山,真的存在嗎?那個杜若,究竟是什麽?
可是莫青衣只是點頭道謝:“多謝江大夫指點。”
連莫無傷都沒有什麽話說,只是點頭對江小築說道:“江大夫,既然已經來了,便在府上住幾日吧?”
江小築垂下眼睑,若是平時,她當然不會這樣。可是這次,她垂低了眼睑,而後竟然點頭同意了。“那就多加叨擾莊主,小姐了。”
“是我們麻煩江大夫了。”莫無傷這一說,連忙轉身叫了一直站在外面的丫鬟,招呼着帶領江小築去了西廂房。
江小築朝着屋內的兩位一點頭,說了一聲“那小女子告退了。”便轉身跟着丫鬟出來房間。
莊園內還是這樣,下人們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小孩們各自玩着各自的東西。江小築跟在下人的身後,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
丫鬟很生澀,看見江小築這樣問,連忙紅着臉回答道:“回江大夫,奴婢春菊。”
“春菊?”江小築挑眉。春菊?“那春菊可還記得你來這裏多久了?”
“春菊打小就在莊內長大,已經不記得多少年了。”春菊走在前面,很恭敬地回答着。
“已經不記得了啊?”江小築重複了一遍。
“是的。”
“那你對莊主和小姐的印象如何?”
“印象?莊主和小姐都是好人。”
“哦……沒有了?”
“奴婢們不習慣打聽莊主和小姐的私事。所以只知道這些。”
“哦……無妨,總是能夠理解的。”江小築再度蹙起了自己的雙眉,不語。直到身邊的丫鬟突然開口,才拉回了她飛離在外的思緒。
“江大夫您的房間在這裏,奴婢們已經為江大夫整理好了。”
“那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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