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節

他壓在門上抱住，突如其來的擁抱裏帶着很多無法說清的情緒，觸動了某些機關。

——“我覺得很糟。”

房裏沒有開燈，他的眼睛裏流露出一些和黑暗一樣濃度的疲憊悲傷。

沈昌珉回抱着他，聽見他平靜的語氣裏頭，尾音不自然地顫動了下。他驀地感覺像是觸到了深海蚌類堅硬外殼裏最柔軟的那部分，轉過臉來找到金在中的嘴唇主動貼上去吻他，一下又一下。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金在中沒有說話。沈昌珉又将唇移到了他的鼻尖，“這樣呢？”然後是臉頰，“這樣？”捧起他的手心吻了一下，“有沒有好一點？”

“嗯。”金在中壓在他身上，感受着他周身溫柔的氣息，啞然道，“小男飯，有你在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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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電話報了警，說他扣押我的護照。然後警察就把我跟他都帶去警局了。”沈昌珉靠着床頭，金在中躺在他腿上。房裏只開了盞床頭燈，橙色的光線溫柔地鋪開。

金在中笑了笑，有點詫異，“就這樣？這麽容易？”

“才沒那麽容易好麽。小裘這人真麻煩。我好不容易拿回護照，連行李都沒敢收拾直奔機場。等我上飛機的時候居然又看見他。”沈昌珉直嘀咕，“不過他幫我把行李全托運了。還一路送我到家。”頓了頓，“我一到家就看見你們家那些手下，一打又一打地把雜志往裏搬，我拿了本翻了翻，差點沒氣炸。問他們你上哪去了，他們告訴我你去萬豪開記者會了，我讓他們送我過去。沒想到還有兩站路的時候堵住了，我只好下車一路跑過來，累死我了。”

金在中擡手摸了摸他的臉，笑，“你擔心我應付不來麽？”

“混蛋記者什麽說不出來，白的都能寫成黑的。”沈昌珉抓住他的手，遲疑了下，還是忍不住問，“……你姐姐……”

金在中坐起來，偏過頭看他，平靜地說，“從她出事到現在已經五天了，還是沒消息。”重新壓到他身上，開始語速不快不慢的訴說，“她準備了很久，為了得到烏克蘭軍火商手裏那批數額巨大的軍火。幾個月前，日本黑社會，淺野組，忽然橫插一腳。從那個時候起，家裏就加強了戒備。她到了烏克蘭之後，發現那夥日本人比想象的還要難纏，我們的照片底片就是日本人偷回來又送去給她的。樸有仟也是讓他們綁走的。所以她讓人把珉珉送去意大利我爸的一個故交手裏，讓金俊秀安排你出國。她原本是想讓我跟你一起走的，但是我覺得我不應該丢下她和金俊秀離開。再怎麽說我也是金家的人。”

沈昌珉嗯了一聲，“然後？”

“然後一個多月前我去英國看你的時候，她已經成功得到那批軍火，安全回來了，我們都以為事情告一段落。沒多久淺野組突然內讧，他們原先的組長淺野真一下臺，現在當家的是原來的風紀組組長，山崎健司。這個男人有個弟弟，我們都見過。”

沈昌珉吃了一驚，“是誰？”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認識那會兒有次珉珉差點被綁架，帶頭襲擊你的那個男人，後來讓金俊秀裝在箱子裏折磨得血肉模糊，他叫山崎健二。”

“他就是山崎健司的弟弟？”

“是，俊秀放了他回去沒過多久他就死了。所以山崎健司一直認為是俊秀殺了他弟弟。抓樸有仟也是他的主意。本來淺野真一沒得到那批軍火也不會怎麽樣，可是山崎健司不一樣。再加上俊秀去救有仟的時候殺了他們組裏很多人。他恨所有和俊秀有關的人。我們的照片，他當時就扣留了一套。”金在中停了很久，“我姐那天是要去機場，準備飛去意大利接珉珉回來。車子在半途爆炸了——只找到司機和三個保镖的屍體。”

“其實她原本只是想當個法語老師。都是因為我，那個時候我跟我爸說，我絕對不會接手他的事業。要不是她站出來說那由她來，我早就被我爸一槍打死了。”

沈昌珉忽然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流進脖子裏，無聲無息，燙得他的心縮了縮。他坐着沒動，然後保持目視前方的姿勢伸手過去碰了碰他的臉，為他擦了擦眼淚，輕聲說，“沒事的，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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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時差沒調過來的關系，沈昌珉醒的很早。窗簾很厚，遮光性良好，只有幾絲羸弱的光線從門跟地板間的空隙裏鑽進來。

他躺了會兒，轉過臉去，金在中似乎還沒醒，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臉。

沈昌珉想起昨天晚上他們說了很多話，直到深夜才睡去。他第一次覺得也許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單單是戀人，更是家人。他想這一次應該輪到他做他“人”字那一捺。

“小男飯。”還未完全醒過來略帶沙啞的聲音忽然在身邊響起。

沈昌珉撐起身子湊近了看他，“……原來你醒了？”

金在中鼻音很重地嗯了一聲，将他拖過來密密親吻，手指插進他的頭發裏有一下沒一下順着撫摸。

溫暖又柔軟的親吻過後，沈昌珉用自己的額頭輕輕抵着他的，語調軟軟上揚，“早安。”

金在中眉間的笑意一閃而過，又嗯了一聲。騰出只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翻開看了看時間，重又躺回去抱住沈昌珉。“再睡會兒，還早。”

沈昌珉與他四目相對，動了動悶聲說，“抱那麽緊怎麽睡得着。”

金在中聞言略略挪了挪，只松松将他攬着，閉上眼。隔了許久，久到沈昌珉以為他又睡着了的時候，忽然聽見他問，“……那個女明星是誰來着？”

沈昌珉怔了怔，不明白他在問哪個女明星。

金在中依然閉着眼，“她結婚你哭了的那個。”

沈昌珉恍然大悟，微微覺得有些羞赧，翻了個身背對他，“……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人不是都會有各種各樣的過去的麽。”頓了頓，“再說，我只是她的影迷……”

還未說完被金在中言簡意赅地打斷，“愛過了？”

沈昌珉重又轉回去，皺着眉頭道，“都說是了只是影迷……”

金在中睜開眼睛看他，認真地說，“我還以為你只是我一個人的飯。”

沈昌珉凝視他，沒有說話。忽而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将整個身體貼過去，腦袋抵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低聲說，“我就只是你一個人的小男飯。”

“嗯。”金在中在他側臉上親了下，笑着說，“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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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俊秀的電話打來的時候，沈昌珉正靠在洗手臺給金在中刮胡子。電動剃須刀的浮動刀頭貼着後者的皮膚移動。關掉剃須刀，他的指腹跟着貼上去來回摩挲，人也湊上去盯着檢查有沒有沒剃幹淨的胡茬留下。

金在中順勢捏住他的下巴親了親，“夠幹淨了。”

外間的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來，金在中放開他，走到電話邊提起聽筒，“喂。”

沈昌珉站在洗手間門口看着他的表情逐漸冷下去，凝固住。挂了電話隔了仿佛一個世紀，才側過臉來說，“金俊秀讓我去醫院……”喉結滑動了兩下，“……認屍。”

沈昌珉手裏的剃須刀重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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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裏到醫院的路特別漫長。

沈昌珉想起昨晚他跟他保證過的沒事的，那些如今聽來格外諷刺。

金在中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倒有幾分像在夢游，只一雙眼睛裏洶湧翻騰。

沈昌珉低下頭去握他的手。金在中任他握着，一無動作。忽又大力回握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力道大到令沈昌珉皺了皺眉，而他只是看了看他什麽都沒說，陪着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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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俊秀的貼身保镖之一一路将他們引到停屍間，金在中握着沈昌珉的手始終沒有松開，他的臉色被醫院青白的燈光照得愈發蒼白。

走廊裏一股濃重的藥水味，沈昌珉猜想大概是福爾馬林。這讓他喉嚨口發幹，呼吸艱難。

金俊秀在走廊盡頭那扇薄薄的門外等他們，樸有仟也在。還有七八個保镖，兩個警察，一個醫務人員。

十幾個人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兩個警察見人來了，迅速迎上來。

沈昌珉聽他們介紹了大概的情況，再去看金在中，後者依舊一臉漠然，一雙眼飄來飄去，沒有着落點。

“……死者在水裏泡了好幾天……兩位最好有心理準備。”醫務人員将大冰櫃的抽屜拉開前，望着他們善意提醒。

進門之後金在中反倒鎮定了些，側過去看身邊的沈昌珉，松開手，輕聲說，“你到那邊去等我。”

沈昌珉只是搖了搖頭，固執地站着沒動。金在中也不再堅持，回過去對醫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