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俊多了

“娘娘, 忠國公夫人遞了帖子進來。”一個面白無須的小太監,将手上的拜帖遞了上來。

斜倚在榻上,正半閉着眼享受着丫鬟在腿上不輕不重揉弄的女子眉頭微蹙:“拿來吧。”她伸出手,接過拜帖展開看了看。

“遣人去回個話, 讓她即刻進宮來。”

“是。”

那小太監出去一會之後, 将人帶了進來, 顯然她的馬車剛剛就在宮門外等消息,并沒有回去。

“臣婦給賢妃娘娘請安,願娘娘安康吉祥。”

“起來吧。”賢妃笑着擡手,身旁的宮人立刻搬了條矮凳過來, 在繡榻旁放下。

“謝娘娘賜座。”李宜嘉小心地挨着凳子一角坐下。

“你今日說有要事找我,是何事啊?”

“娘娘, 這……”李宜嘉看着左右侍候的宮人欲言又止。

賢妃揮了揮手, 宮人們福了福身子便魚貫而出。

“好了, 你想說什麽便說吧。”

“娘娘, 這回您可要幫幫我們, 老太太逼着我家國公爺讓他上奏請封裴澈為世子!”提起這事,李宜嘉還是一臉怨憤。

“你想讓本宮幫你什麽?幫你去和皇上說一聲嗎?”賢妃盯着李宜嘉, 臉上的笑容還在, 一雙鳳眼卻顯出幾分威儀。

李宜嘉為她氣勢所懾,一時不敢言語, 心裏十分慶幸昨日國公爺提醒了她一句。

“娘娘,臣婦怎會如此不知事。我是想讓娘娘您,幫裴澈和安柔公主牽根紅線。安柔公主也快到招驸馬的年紀了,她一直養在您的名下, 您可得幫她操操心啊!”李宜嘉捂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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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 讓安柔招裴澈為驸馬?”賢妃一臉狐疑地看着李宜嘉, 不知她心裏打得什麽主意。

“是啊,若是安柔公主招了裴澈為驸馬,他自然就不能再承襲國公府的爵位了,到時候泯兒當了世子,咱們自然還是以娘娘您和六皇子馬首是瞻。再一個,馮家是裴澈的外家,有了這一層關系,想必馮家以後行事也會有所忌憚。我那位大嫂可是馮老爺子最疼愛的女兒。”

賢妃心裏嗤笑一聲,這可不像她這位庶妹能說出來的話,想必後頭定少不了那位國公爺的謀劃。不過,這事聽上去倒有點意思。

“你怎能确定,安柔會喜歡上裴澈?她性子自來古怪,若不喜歡的話,本宮也不好勉強,畢竟本宮不是她的親娘。”

“娘娘,您放心吧,我那侄兒風度翩翩,氣宇軒昂,還精通六藝,可以說整個梁京再無人能出其右,這樣的人,哪個姑娘家見了不喜歡?這一點,真像極了當年的世子爺!還記得咱們待字閨中那會,多少女孩兒為世子爺心動啊……”

李宜嘉說得興起,直到看見賢妃斂了笑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才在心裏暗罵自己口無遮攔,當年這位也不是沒有心思的,只是世子爺與馮安雪成親在前,她才死心進了三皇子府為側妃。

“那本宮先探探安柔的口風,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

夜裏,裴澈的馬車剛剛到門口,一直候在這邊等待的管家就迎了上來,他幫着擺好腳凳,等裴澈下來後,便道:“大少爺,國公爺吩咐老奴在這等,說是讓您回來之後去他的書房一趟。”

跟着外祖父和那些大人們在園子裏轉悠了一天的裴澈已有些疲憊了,但他二叔遣人在此等候,不過去不好,便跟在管家後頭往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剛敲響,裏面就傳來聲音,讓他進去。裴澈進去後行了一禮,問道:“二叔,您找我有何事?”

“澈兒,剛從你外祖那邊回來吧?快坐下,咱們叔侄倆好久沒一起喝過茶了。聽說外頭最近喜歡喝菊花茶,我讓人弄了點上好的貢菊,你也來嘗嘗。”裴世元的語氣中充滿了感慨,裴澈不知道他二叔到底想說什麽,只好在他對面坐下,端起一盞茶,送到嘴邊輕吹了吹。

“此茶觀之色澤鮮豔,其香淡泊清透,入口初澀而回甘,不愧是上好的貢菊。”裴澈喝了一口,贊道。

“你喜歡就好,待會二叔就讓人送到你院子去。”裴世元笑道,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裴澈搖了搖頭:“君子不奪人所好,此物還是二叔自己留着喝吧。”

“欸,該給你的,就得給你。茶是如此,其他亦然。”裴世元意味深長地道。

“二叔之意,侄兒有些不太明白。”面對他似是而非,意有所指的話,裴澈只能假裝自己聽不明白。

裴世元笑道:“那二叔就明說了。當年你父親突然離世,世子之位本該由你繼承,可還沒等上奏請封,你祖父又因悲傷過度撒手人寰。這偌大的國公府一時無主事之人,你祖母便讓我暫代這國公之位,打理府中一切事宜。當初我在裴家祠堂立過誓,待你及冠之後,便将這爵位交還于你,畢竟你才是忠國公府的嫡長孫。如今你已及冠,這擔子該由你扛着了。”

他說得坦坦蕩蕩,似乎對這國公之位沒有絲毫的留戀。

裴澈一時也有些感慨,他道:“二叔二嬸為了國公府日夜操勞,實屬不易,侄兒雖已及冠,但未曾經事,恐難擔大任,還請二叔再擔待些日子才是。”

“欸,誰還能生來就會辦事的,你只消跟在我身邊學一段時間,以你的資質,必然很快就能游刃有餘。”裴世元說完,又自嘲一般笑道,“再不将這爵位交還于你,恐怕你祖母與外祖,要來找我問話了。”

裴澈忙道:“二叔何出此言,祖母向來倚重您,又怎會如此?至于我外祖那邊,更不會插手我們裴家的事。”

見他說得認真,裴世元眼中迅速閃過些許得意,很快便又消失于無形之中。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裴世元舉起茶盞,“喝茶喝茶,再不喝就涼了。”

裴澈喝完手中的一盞茶,準備起身告辭時,裴世元突然問道:“澈兒,你後日可有閑暇?”

“有的,不知二叔有何吩咐?”

“後日你幾個妹妹要去長公主府赴宴,你二嬸又剛好有事,不能陪她們過去。我知你一貫與蘇世子交好,不如就由你陪她們去一趟吧?”

裴世元口中的蘇世子,正是裴澈的好友蘇缙。當年長公主下嫁到平南侯府,沒幾年,便生下了蘇缙。後來他們夫妻二人有了矛盾,兩人分府別居,長公主便長年待在公主府,只有逢年過節時,才會去侯府轉一圈。

因着二人之事,老皇上心疼女兒,便定了規矩,以後凡是公主下嫁之人,都不得承襲家中爵位,須一同入住公主府中,以免公主受欺負。也因為這個緣故,後來一旦有公主成年,就會先幫家中适齡的承嗣之人訂親,以免被公主看上。

剛剛裴世元說了那樣一席話,現在有事相求,于情于理,裴澈都是不能拒絕的。

“侄兒必照顧好幾位妹妹。”

“那我就放心了。”裴世元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須,滿意地笑了。

到了出發的那一日,裴澈看着二叔家的雅歌,三叔家的雅韻,雅寧,四叔家的雅詩一同上了馬車後,才騎上馬,護在她們身旁,陪她們一同去到長公主的府邸。

到了府中,這些嬌客便由女使迎去了後院,裴澈則打聽了一下蘇缙的位置,跟在仆從後面,去了前院的演武場。

蘇缙愛習武,長公主向來寵愛他,特意在處處都透着精致與華貴的府邸中,修建了一個畫風完全不同的演武場,只為了兒子能多在她府中待幾日。

裴澈到時,蘇缙正在練劍,見到好友上門,也沒聲招呼,而是直接從一旁的兵器架子上取下一柄長劍,朝裴澈抛了過來。

裴澈揚手接住,笑道:“阿缙,你也不怕砸着我。”

蘇缙冷哼一聲:“你又不是韓秦。”說完,便舉劍朝他刺來。

裴澈将劍鞘往旁邊一抛,提劍格擋住他的攻擊,接着手肘一震,彈開蘇缙的劍,返身又攻了過去。

兩人你來我往,雪白的劍刃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約莫對了一百來招,裴澈突然提劍跳出演武場,道:“不來了,我今日出門衣裳帶得少,汗濕了不好。”

蘇缙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只得跟着停下。他每次和裴澈比試,都沒打過瘾。雖然旁人都覺得他武功更強些,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裴澈每次都沒有盡全力。

旁邊服侍的人打來水,兩人擦洗幹淨手臉,坐到了一旁假山的涼亭中,溫了一壺酒,慢慢對飲。

突然,長公主身旁的女使急急忙忙地往這邊沖過來,喊道:“世子,裴公子,不好了,裴四小姐把腳扭傷了,正哭得厲害,長公主讓您趕快過去。”

“什麽?”裴澈趕緊起身,跟着這人往後院走去,“四妹妹的腳怎會扭傷?”

“她們本來在後院賞花聯詩,不知誰突然提議要放紙鳶,奴婢們便取了一些紙鳶過來。裴四小姐拿了紙鳶跑着跑着,也不知是絆了石頭還是什麽的,突然就摔了。大家想要将她扶起來,她卻哭的淚人似的不讓人碰,直喊着要找大哥哥帶她回去。”這女使一邊走一邊将剛剛的情況告訴裴澈。

裴澈心裏很着急,四妹妹今年才八歲,家裏一貫嬌生慣養着,如今受了傷,估計是怕了,便哭着要回家。

蘇缙跟在她們身後,聞言便道:“我房裏有上好的跌打酒,我去取來,你待會用力幫她揉一揉就好了。”

“阿缙,多謝了。不過姑娘家身子骨嬌嫩,恐怕受不了疼,我還是帶她回去請大夫看看。”

蘇缙啧了一聲,他就說小姑娘最煩了,容易受傷不說,連藥油都塗不得。

裴澈不知他心中所想,加快腳步往後院趕去。到那裏時,長公主已将其他家的女眷安置到了別處,場上只餘裴家的姑娘們在此。

裴雅詩一見裴澈,哭得更加厲害,舉起手要他抱,嘴裏還喊着“大哥哥,疼死了”。

裴澈小心地避開她扭傷的腳,将她抱起來,和長公主道了歉後,便帶着幾個女孩子回去了。

誰也沒注意到,梅花樹後躲着一個女子,她兩眼放光地看着裴澈的背影遠去,自言自語道:“裴雅歌說得沒錯,世上竟真有這般好看的男子!”

“公主,您站在這幹什麽?咱們也回宮去吧,娘娘只許您出來一會。”小宮女剛剛四處找人,早累得氣喘籲籲了。

“急什麽,我先和姑母道個別再走!”小公主瞪了小宮女一眼,朝着長公主走去,她的心裏卻想着剛剛那個男子,那人比她的冷面表哥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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