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可不是為了錢

裴祖母看了眼他們二人, 冷笑道:“若國公府的爵位交由你們繼承,這丹書鐵券不留也罷。你們行事肆無忌憚,橫豎往後也是會敗壞先祖聲名,毀了祖宗家業的, 還不如從此刻便衰敗下去。”

裴世元臉沉了下來, 再也不顧其他:“母親, 現在的國公府可是我當家,只要沒我的命令,誰敢打開祠堂拿出丹書鐵券?”

“好啊,總算露出你的狼子野心了!”裴祖母站起身, “你這國公爺是怎麽來的,你可還記得?當初你當着列祖列宗, 當着他爹娘的靈位前是怎麽說的?你忘記了, 我可還記得, 裴家宗族那些老人可也都活着呢!”

“……”裴世元沉默了一會, “反正丹書鐵券不能拿出來, 宗族的長老們也不會同意的。如果您能求皇上收回旨意,不尚公主, 我可以上折請封澈兒為世子。”

裴祖母氣得頭昏目眩, 差點往後倒去,幸虧裴澈一把将她扶住。

“二叔, 您說的話可當真?”裴澈目光沉沉,看着裴世元得意的樣子,他這二叔恐怕是料定了皇上不會更改聖意。

“大丈夫一言九鼎,前提是, 你不用尚公主。”

“那二叔, 可以先回去将奏折寫好了。”

裴世元見他胸有成竹, 心中瞬間閃過幾許驚疑,但他怎麽想都覺得,皇上不可能收回旨意。

“那二叔,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他略帶嘲諷地笑了笑,和李宜嘉一起往外走去。

“祖母,您還好嗎,要不要請李大夫來看看?”裴澈目送他們離去,轉身看向小榻上坐着的祖母,高嬷嬷在一旁給她按揉太陽穴。

“不用了,澈兒。你剛剛是不是想到辦法了?”裴祖母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裴澈,搬出丹書鐵券,是最後的辦法,她也知道族中長老不會同意,可若那畜生真将她們逼上絕路,還不如幹脆玉石俱焚來得痛快。

“……祖母,先皇的聖旨曾說過,尚公主者不可承襲家中爵位,對嗎?那有沒有規定,娶男妻者不可襲爵呢?”裴澈本對爵位無甚想法,事到如今,卻由不得他不争了。

“那倒沒有……等等,澈兒,你的意思是,你要接第二道聖旨?”裴祖母反應過來後大驚失色。

裴澈點頭:“正是,二叔如此逼迫,我是怎樣也不想如他們所願的。雖不知皇上為何對此事這般反應,但他也給了我另一個選擇,這應不算抗旨不遵吧?”

“不行!你怎可娶男子為妻,那樣的話,祖母寧願讓你失了這爵位!”裴祖母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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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我心意已定,二叔和二嬸已經露出他們的本來面目,若我去了公主府,祖母和沐兒便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這要我如何能安下心來?不過,此事還需另一個人同意,如果他不願意的話,孫兒也不能勉強。”

說完,裴澈便往外走去,裴祖母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後悔不已。

“你說,我是不是不該逼得那麽緊,不然的話,那畜生也不會狗急跳牆,設計陷害澈兒!”

“小姐,您做的沒錯,只是他們太過狡詐,令人防不勝防。早點叫大少爺認清他們的真面目,也是好的。”

裴祖母嘆了口氣,整個人忽然間仿佛又老了幾歲。

裴澈出門後,便騎着馬來到益豐街,停在了白家的院子口。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什麽威逼利誘的法子都想過了,真到了這裏,卻連敲門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在門口踟蹰不前,手舉了又放下,這怪異的行為,惹得串門回來的劉大娘十分好奇,待看清楚他的模樣後,劉大娘立刻來了精神。

“俊俏後生,你來找誰啊?”

裴澈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回過頭一看,竟是個滿臉帶笑的老婦人。

“這位大娘,晚輩是來找江淼的。”裴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江淼?”劉大娘嘟囔了一聲,然後拍了拍腿,樂道,“你是說江小哥吧?這個時候,他怕是還沒回來,不過啊,就算他回來了,也一般都是從側門進出的,難得走大門。你先跟我進去瞧瞧吧,要是沒回來,你就先在我家坐坐。”說着,便推開大門,招呼裴澈往裏走。

裴澈還沒有和這麽熱情的老人相處過,聽她邀請,道了聲謝後,有些手足無措地跟了進去。

“江小哥?江小哥?”劉大娘一進院子,見江淼的門開着,就喊了幾聲,正在房間上藥的江淼聽見後,一邊應着聲,一邊往外走。

“劉大娘,您找我啥事呢?”江淼側着一邊臉,盡量不讓劉大娘看出端倪。

“這俊俏後生來找你呢,一直杵在大門口,不知道在想啥,我這不就把他帶進來了嗎?可巧你這會在家,他啊,八成是找你談生意的。”最後一句話,劉大娘說得很小聲。

“行,多謝大娘了,您忙去吧。”江淼的笑臉一直維持到劉大娘走開,立刻又收了回去。

“裴公子,您有事嗎?我忙着呢!”江淼今天剛被人砸了攤子,心裏正是不爽,說出的話也自然而然地帶着點火氣。

裴澈察覺到他不善的态度,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請求道:“江淼,我能進去跟你說嗎?”

這麽一個好看的人略帶憂愁地和他說話,江淼到底還是心軟了:“進來吧。”

到了堂屋,一股藥味便飄了出來,這種跌打藥的味道裴澈很是熟悉,他經常都能在蘇缙的身上聞到。

“有藥味,你受傷了?”他關切地問道。

江淼低着頭,含糊其辭地說道:“沒呢,就是撞了一下。說吧,你到底幹什麽來了?”

裴澈不知道怎麽開口,顧左右而言他:“你新換了房子?上次來得好像不是這間。”

“你就為了說這?”江淼側過頭看他。

“當然不是……其實,在下是來向你賠禮道歉的。”裴澈面帶慚愧地說道,“上次實屬情急,才一時口不擇言,煩請原諒則個。”

“你說,你是來幹嘛的?”江淼玩味地看着他空空如也的雙手,賠禮道歉,禮呢?

裴澈察覺到他的視線,一時有些窘迫,他只想着上門說事,早上準備好的東西,倒是忘記帶來了。

江淼看他這副樣子,心裏有些解氣,想着他人還挺不錯,便不再難為他。

“道歉我接下來了,只是往後你再吵架可別口不擇言了。對了,你們那天說的是真的嗎?那小妞真是公主?”江淼氣一消,八卦的心思便上來了。

“如假包換。”

“那你呢?你到底又是誰?”江淼隐約記得他那天好像說了名字,只是後面發生的事情太過離譜,他根本沒記住他之前說了什麽。

“在下裴澈,出身于忠國公府。”

還真是那位梁京四公子之首,江淼看着他的臉,突然問道:“你有親妹妹嗎?”他還記得那位大叔曾說過,忠國公府的裴大小姐,是梁京第一美人。這依據他是見過了,就不知道那小姐能不能撐起這個名頭了。

“在下只有一個親弟弟,你上次也曾見過的,叫做沐兒。堂妹倒是也有幾個,不過,你為何要問這個?”裴澈跟不上他的腦洞,覺得十分不解。

“我就知道那大叔不靠譜!”江淼有些懊惱,虧他還相信了,都不是親生的,那裴澈這張臉還有什麽參考價值?

他側着臉,發現裴澈正迷茫地看着自己,擺擺手道:“我自言自語呢,裴公子,歉你道了,我也原諒你了,那就好走不送啦。”

“等等,”裴澈見他擺出送客的架勢,再也顧不得其他,“今日裴某前來,其實還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應允?”

“說吧。”買壽桃嗎?也不是抽不出時間,這玩意兒賺錢多,剛好他兩輛小推車都叫人砸了,一時也來不及修好。

“你能不能,嫁于我為妻?”裴澈不自在地将話說出口。

“哈?”江淼太過震驚,一時忘了遮掩,猛地轉過頭,露出整張臉,還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覺得自己剛剛出現了幻聽。

“你的臉怎麽了?!”裴澈上前一步,托起他的下巴,看着他一直偏過去的那半張臉上青紫交加,臉頰也腫得高高的,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江淼打開他的手,見沒藏住,只好道出實情:“有人來攤子上找事,就和他們打起來了,不小心挨了幾下,沒啥。對了,你先把剛剛的話說清楚,是不是我聽錯了?”

“你沒有聽錯,在下前來,正是為了此事。”既然已經開口,裴澈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他看着江淼,很認真地說道。

江淼舉起手,探了探他的腦門,接着又把手放到腦袋上:“沒發燒啊,怎麽就開始說胡話了?”

裴澈雖不知他這怪異的舉動是為何,但說胡話是什麽意思他卻一清二楚。

“在下說的不是胡話。”

“好吧,就當你說的不是胡話。你知道我是個男人吧?真漢子,不是你那女扮男裝的小公主。是什麽讓你覺得,兩個男人之間,也可以嫁娶的?”現代都還沒開放呢,更何況古代。

“可是,律法也從沒規定過,不準兩個男人之間嫁娶的。”

“……”

呃,好吧,好像真的沒說不可以。

趁着江淼發愣的時間,裴澈已經循着藥味找到了跌打藥膏,他将藥膏拿出來,道:“當務之急,還是先給你上藥吧!”

“不用了,我自己上就行。”面對剛剛還放話說要娶自己的人,江淼心裏有些不自在,并不想和他湊得那麽近。

“你自己上不了,難道你要讓小石頭給你上嗎?”裴澈一句話,讓江淼不再後退,要是小石頭看着他滿身傷,一定會被吓到。

裴澈拿起罐子裏的小棍,挑了些藥膏抹在他的傷處,臉塗好後,問道:“你身上其他地方可還有傷?”

“……其他地方我自己能塗。”江淼奪回藥膏,“話說,你剛剛說那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你不是個斷袖對吧,為什麽突然說要娶我?”

裴澈看着他盛滿疑問的眼睛,嘆了口氣,将實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你是說,皇上逼你娶公主,不然就要娶我?”江淼有些哭笑不得,“娶公主就不能繼承家業,這是什麽規矩啊?而且,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句氣話吧,這皇上怎麽這樣不講理,還不如幹脆打你幾板子來得痛快。”

“君無戲言,無論皇上是因何事下此決定,我也只有這兩個選擇。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若你不願,我也不會勉強你。”

“那你怎麽辦呢?”江淼覺得自己肯定是不願意的。

“我到時先接旨,再另尋一個能答應此事的小販,讓他配合我做戲。想來用不了多久,皇上便不會關注此事,到時候尋個借口,将婚約解除了。于他名聲有礙之處,我會盡量彌補。”

裴澈之前也想到這個辦法,只是一時難尋合适的人,普通百姓見了當官的就腿軟,到時候讓人随便一問,恐怕就會露餡。他覺得,這江淼好像天生有幾分膽氣在身上,面對那些人,定不會露餡。其實要不是怕皇上會派人查身份底細,他也可以找個手下演這場戲。

“你指的彌補是?”江淼眼珠子骨碌亂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自然是從錢財方面予以補償,事成之後,無論金銀還是鋪面,我這邊都會雙手奉上,數額決定令人滿意。”裴澈見有戲,便努力加大籌碼。

“你真不是斷袖吧?”江淼看看他,似乎想要找出點給裏給氣的東西。

“在下自然不是。”

“成,找生不如找熟,這個忙,我幫了。”江淼假模假式地道,“不過,我可不是貪圖你的錢財,我是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不想讓你太為難。”

說完,江淼又想起這人好像是個直腸子,怕他真把自己看成是視金錢如糞土的人,馬上又接了一句。

“當然,你也是個實誠人,肯定也不能看着我吃虧的對吧?”

裴澈忍住笑意,認真點頭:“自然,我們可以簽張契約,若我到時不認賬,你盡可以去官府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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