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當初的真相

齊栾一口咬定自己是逢場作戲, 而阮氏卻對齊栾的逢場作戲表示懷疑。

只不過她如今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這上面,遂而沒有過多的關注,比起這個來,她更想知道齊栾說雲若妤是認知出現了問題, 是怎麽一回事。

“你說五公主受了傷?是傷到了哪兒?”阮氏想起雲若妤今日的所作所為, 實際心中是有了猜測的,這怕不是傷了腦子。

齊栾順勢指了指自己的頭, 阮氏的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的齊栾眉頭一皺, 下意識的開始解釋, “娘,她真的不是傻子。”

哪個傻子能跟雲若妤似的,這天底下的傻子要都跟她一樣,能思考能做事,能獨立,那些父母也不至于覺得生活無望, “她只是認知出現了問題。”

阮氏瞧見齊栾這模樣,心中更是覺得怪異, 她也沒說五公主是傻子不是, 怎麽就這麽巴巴的開始解釋了?

“認知?”阮氏對此有些不太理解,“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現在認定自己是一個農婦,而我是她的夫君, 是個窮秀才。”齊栾面無表情的開口, 內心毫無波瀾。

阮氏看了一眼齊栾,多少是有點不相信的, “你, 窮秀才?”

齊栾忍痛點頭, 再多的細節他也不太想說。

要是被人知道他四更天起來念書,那當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窮秀才住那麽好的宅子?她就不懷疑?”

“呵……”齊栾冷笑一聲,把宅子的事情解釋了一番,阮氏越聽越覺得匪夷所思,關鍵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為什麽大家都那麽平靜的接受了?

齊栾能夠接受也就罷了,南疆多是巫術蠱術,多的是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常年待在南疆,接受能力應該比一般人強些。

陛下和娘娘還有太子殿下他們,是怎麽能接受的?還讓五公主住在将軍府?

“你和五公主雖有婚約,但你二人到底還未成親,這是否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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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受傷醒來之後誰也不認識,只認得我,陛下迫不得已才将人交給我照顧。”齊栾有些無奈的開口,若不是情勢所迫,他也不想這樣。

“五公主從來深居簡出,宮宴上都不怎麽見得到人,怎麽好端端的會受傷?”阮氏也并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這件事情聽起來哪哪兒都不對勁,尤其是這受傷。

皇宮裏的侍衛和女官們,難道還能任由五公主受傷?

況且五公主是帝後的幼女,自出生起就萬千寵愛在一身,生病受傷了,有的是人照顧,怎麽輪也不會輪到齊栾來照顧。

齊栾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難不成要告訴母親,雲若妤受傷是因為他想要退親?

他想要退親的事情,也只有陛下和太子殿下還有七皇子清楚,齊栾并未告訴母親。

陛下也沒有同意退親,所以雲若妤現在,還是他的未婚妻。

既然事情都沒有敗露,齊栾也不想告訴母親,免得還要面對母親的責難,“許是出去行宮游玩的時候,一時不慎受了傷。”

“那為何她誰都不認識了,只認識你,我記得你倆也沒見過面。”阮氏心中還在奇怪。

但是這一點,就連齊栾自己都不清楚,他得知雲若妤受傷後,便被陛下宣進宮去,雲若妤昏迷了三日,他也在宮殿外整整守了三日。

雲若妤醒過來的那一日,只能用雞飛狗跳和兵荒馬亂來形容。

她什麽都不記得,誰也不認識,看着自己的宮殿眼中露出了非常迷茫的神情,哭鬧着要離開,陛下和娘娘一直守在她的身邊,見她如此很是擔心。

太醫一窩蜂的圍上去,雲若妤更加害怕,從床上跳起就要往外跑,所有人都攔不住,跑到宮殿外瞧見齊栾才冷靜下來。

而後雲若妤就欣喜的朝齊栾跑過去,一直躲在他身後,小聲的喚着他夫君,眼眸中滿是慶幸和喜悅。

齊栾如今聽母親問起,回憶起之前的事情,倒是覺察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只是當日在宮裏,他根本就無暇顧及。

雲若妤那句夫君一喊出來,所有人都齊刷刷的朝他看了過去,好似在問他是怎麽回事。

可齊栾如何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他一直都在外頭守着,連雲若妤何時醒來的都不知。

齊栾一頭霧水,雲若妤躲在他身後不肯見人,太醫想靠近無果,就連順帝和皇後娘娘想要靠近,也被拒絕。

齊栾稍稍往後退,雲若妤就亦步亦趨的跟着,死死的拽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眼淚汪汪的問齊栾方才為什麽不在,為什麽要留她一個人。

所有人看齊栾的眼神都開始不善起來,齊栾解釋了許久,才讓帝後相信,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雲若妤那會兒剛剛醒來,太醫交代不能受刺激,任由她折騰下去只怕後果不堪設想,但雲若妤拒絕任何人靠近,這安撫雲若妤的重任,就落到了齊栾的頭上。

齊栾頂着衆人的壓力,還得費心安撫雲若妤,真真是如同芒刺在背,差點兒就交代在了宮裏。

最後他硬着頭皮哄着雲若妤,才讓太醫順利的給她紮了針,讓她暫時昏厥過去。

原以為雲若妤醒來就會好,但誰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太醫診斷後說不能讓雲若妤受刺激,面對那情況,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帝後和太子殿下一塊兒商議了許久,才讓齊栾把雲若妤帶回府中照顧。

這其中原委太過曲折,齊栾也不知要怎麽和母親一一解釋。

至于為何只認識他,齊栾是真的不清楚,便開始胡亂找借口,“也許公主殿下覺得孩兒長得面善,很像她的夫君。”

齊栾随口胡謅,阮氏着實懶得聽他的這話,“二郎,你雖不是女子,可說話做事也別這般的沒皮沒臉,好歹注意些。”

這些話說出來,也不怕旁人聽到了笑話。

齊栾沒再說話,阮氏見狀也沒再提,便問起了別的事情來,“五公主這傷是否很嚴重?太醫有說什麽時候會好嗎?”

齊栾聽到這兒,瞬間沉默了下來,雲若妤是傷到了頭,情況挺嚴重,太醫也只是在書上看見過這些疑難雜症,如今她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只是先前的記憶盡數消失。

行為舉止也受到了影響,說到底還是一個病人。

誰都說不好她什麽時候會恢複。

“太醫說只要不受刺激就沒事。”齊栾避重就輕,在母親面前把這件事情給糊弄過去。

他并不想母親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這件事情上。

“你還未回京時,皇後曾宣為娘進宮,商議你和五公主的婚事,本是想把你二人的婚期定在明年,如今這樣,那你和五公主的婚約……”

阮氏是想問,如今這情況可要怎麽辦。

齊栾倒是真沒想那麽多,“這件事情容後再議吧。”

雲若妤出事之後,齊栾再也沒有提起過退親的事情,他先前想退親,是因為不想耽誤雲若妤,如今她因為這件事受傷,齊栾只覺得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二人尚未成親,雲若妤如今住在将軍府,雖說她現在病了,什麽都不知道,但到底于她名聲有礙。

倘若雲若妤病好了,他自然是要娶她的。

若是她一直好不了,他也會承擔起責任來照顧她,只不過……

齊栾想起自己的傷勢,就一陣的頭疼,他如今傷勢未愈,才被恩準在金陵養傷,倘若傷勢痊愈,他勢必要回邊關。

到時候雲若妤要怎麽辦?

所以面對母親的詢問,齊栾也只是借口敷衍了過去,走一步,看一步。

阮氏知道齊栾不想提這個事情,便問起一些旁的事情,齊栾都一一的耐心作答。

可阮氏整個人還是懵的,還是有些難以相信,齊栾也沒有多勸,因為他也是花了許久的時間,才讓自己接受這些。

“既然那是五公主,你為何不一開始就告訴我?讓我白白的擔心。”阮氏橫了齊栾一眼,只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可笑至極。

齊栾冤枉的不行,“這也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我說了你會相信嗎?”

阮氏一陣語塞,的确,這事兒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能夠相信的。

“那鄉下的宅子是怎麽一回事?”

“公主一心覺得茅草屋才是她的家,哄她玩兒,随便買的。”齊栾随口回答。

阮氏想起自己調查到的結果,滿臉懷疑的看着齊栾,那宅子修得精致非常,齊栾到底是怎麽違心說成是茅草屋的?

“娘聽說你還是專門買的其他人的老宅翻新的?其實也不必這麽麻煩,咱們家在京郊不也有一座別院?”

“那不是方圓幾十裏只有我們家一座宅院,萬一她心血來潮要去鄉下看看,問我為何沒有鄰居,豈不是要穿幫。”齊栾回答的有理有據。

阮氏卻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

她聽着像是理解了,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太能理解。

并不知道是齊栾的問題,還是她的問題。

齊栾送阮氏回到鎮北侯府,才發現府中的擺設變了模樣,家具器皿,府中花草,還有那水榭的圍欄都換了新的,齊栾只覺得疑惑,“這不過是過個端午,娘怎麽搞那麽大的陣仗?”

阮氏瞧見院子裏的擺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忙的,她都沒來得及把這消息告訴齊栾,“不是因為端午,是你長姐和姐夫要帶着孩子回金陵探親。算算日子,大概這兩天就會到了。”

齊栾聽到這兒愣了好一會兒,“您怎麽不告訴我?”

“是我不想告訴你嗎?我有這個機會告訴你嗎?”阮氏沒好氣的瞪着齊栾,齊栾自知理虧,沒有再說話。

阮氏原本找上門是興師問罪去的,如今興師問罪不成,還得了個秘密懷揣在心裏頭,別提有多不自在。

倒是齊栾沒心沒肺的,完全不當這是一回事,不僅去練武場瞧了瞧在他祖父手底下受訓的将士們,還煽風點火的讓他們比試了一場。

要說過得水深火熱的,非他們幾個莫屬,每天天沒亮就被老将軍給叫醒,從早練到晚,他們原本以為大将軍已經夠可怕了,沒曾想大将軍的祖父更加的可怕。

這倆湊在一塊兒,受盡折磨的只有他們。

等到比試結束,将士們三三兩兩的散去,齊栾才慢慢吞吞的走到齊老将軍面前,“祖父。”

“今日怎麽想起回來了?”齊老将軍和顏悅色的問道,正所謂隔輩親,無論用在什麽人身上都是合适的,齊老将軍見着親兒子說不定會直接動手,但見到齊栾就會耐心許多,“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好多了。”

“依老夫看,的确是好多了,都能當街動手進了京兆府監獄,能不好嗎?”

齊栾:“……”

這件事情怎麽還沒有過去?

他明明沒有暴露身份,可是為什麽,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齊栾只覺得欲哭無淚。

“你娘一大早出門,可是因為這件事情?”

齊栾低着頭,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齊老将軍并不會過多的過問兒媳的事情,只是面對齊栾卻沒了太多顧及,便問他最近的流言是怎麽回事。

齊栾一個頭有兩個大,早知道還是不回來了,“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娘她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如讓娘來告訴您,孫兒還有事就先走了。”

齊栾因為不知道要怎麽解釋,飛快的跑遠了。

齊老将軍卻沒有那麽好糊弄,親自動手把齊栾給逮住,“把話說清楚。”

齊栾掙脫無果,只能把和母親說過的話,又同祖父說了一次,毫不意外的迎來了祖父懷疑的眼神,“當真?”

“自然是真的,要不然陛下能放過我?”齊栾只覺得祖父和母親想的還挺多,這金陵城中,天子腳下,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鬧得人盡皆知的。

他們難道覺得他做事不會有所顧忌的嗎?

齊老将軍有些不敢相信,便也沒顧得上齊栾,匆匆的去了前廳,想去找兒媳婦問個明白。

翁媳倆坐在一塊兒,你一言我一語的讨論着。

齊栾則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吃糕餅喝茶,但是吃了兩塊就覺得味道不好,便打起了雲若妤給阮氏那一盒糕點的主意。

阮氏看到那一食盒的糕點,又想起雲若妤說的話,不敢相信的問道,“二郎,今日的飯菜,真的是五公主做的?”

“哪能啊。”齊栾想也沒想的反駁道,“她一個金枝玉葉的公主,哪裏會做飯?”

阮氏一想也的确是這麽回事,“但是那飯菜的味道,并不是出自我們府中的廚子之手。”

齊栾原本還以為是府中廚子的水平提高了,如今聽母親這麽說,認認真真的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她那兩個侍女做的吧。”

反正說來說去,齊栾就是不相信,那些飯菜是雲若妤自己做的,便是阮氏也歇了心思,母子倆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她一個金枝玉葉的公主,哪裏會做這些?

就是阮氏自己有時候也只是吩咐廚房要怎麽準備怎麽做。

她以己度人,只當雲若妤也是這般的。

他們三人坐在一塊兒聊了一會兒,張嬷嬷上前來,說是廚房的來問要準備幾個人的飯。

阮氏看向齊栾,問他可要在府中用飯。

齊栾把手中的糕點三兩下的塞到了嘴裏,毫不猶豫的往外走,“不了,公主還在府中等我回去。”

齊老将軍和阮氏瞧着齊栾那急匆匆的背影,面面相觑,阮氏雖然未曾聽到齊栾喊“娘子”,但他總覺得齊栾已經沉溺其中。

只是自己尚未發現。

齊老将軍看着兒媳婦,疑惑問道,“你這般心事重重,是有什麽不對勁嗎?”

阮氏收回了目光,說起齊栾和雲若妤的親事來。

齊老将軍到底是年長幾歲,對這些事情看的還比較淡,“兩人的婚約不是好好的?選個良辰吉日成親不就是了?”

“可五公主如今這樣……”

“不就是病了,有太醫在總能治好的。”齊老将軍渾然不在意這事兒,“就是治不好,那又有什麽關系?你也說了,她于常人無異,就是認知出現了點兒問題,對你也是恭敬有禮,當婆母對待。”

“你之前不是還擔心二郎和五公主相處的不好?如今他們相處的這般融洽,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齊老将軍适時的開口打岔,讓兒媳婦不要太過操心,齊栾原本腦子裏只有行軍打仗,如今在家中養傷,心中多了個牽挂的人,其實也是好事。

他天資過人,年少成名,戰場上更是英武過人。

将領無懼無畏,方可百戰百勝,可太過無畏,便會将生死看淡。

這于社稷而言是好事,于家人而言卻不盡然。

至于五公主的情況,齊老将軍方才聽完,也沒覺得是什麽大事。

“您說的是。”阮氏輕輕的笑起,不再糾結什麽。

“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用管太多。”齊老将軍刮了刮茶杯蓋兒,又問起孫女和孫女婿來,“他們到什麽地方了?”

阮氏見公公不想多提齊栾的事情,便也沒有再說下去,同公公說起女兒和女婿來。

“算算腳程,明日就會到了。萱娘說這一次回金陵會多住一段時間。”阮氏提起女兒的時候,心中滿是溫柔,但是心裏還記挂着雲若妤。

“只是公公,如今兒媳知曉了五公主的情況,日後要如何面對她?”

齊老将軍到底年長了許多,他聽到的不過是只言片語,雲若妤如今到底什麽情況,只有齊栾才最清楚,這件事兒,還是少摻和好些。

“就當不知道這事,若是找二郎有事,便把人喊回來,免得你和五公主都尴尬。”

齊老将軍這做法其實是最明智的。

只不過,翁媳倆都不知道,正是因為這一舉動,阮氏在雲若妤的心中,徹底的坐實了自己“惡婆婆”的名頭。

作者有話說:

就,婆婆會變成惡婆婆。

将軍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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