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齊栾歸來

齊栾和顧錦時到南邊的時候, 旱災已經愈演愈烈,他們原先就有過設想,但未曾想到事情會這般的嚴重。

這還不是最麻煩的,隔了沒有多遠, 南疆的軍隊在虎視眈眈。

卻遲遲沒有行動。

衆人皆心知肚明因為什麽, 戰争是打不起來的,但旱災也是極為要命。

顧錦時和齊栾兩人忙的天昏地暗, 若遇天災, 本就是無可避免, 他們能做的只有防止人禍。

因為旱災, 百姓顆粒無收,糧食的問題倒是好解決,可水源的問題才是最大的,河流幹枯,久未降雨。

原先的水井幹枯,顧錦時翻遍所有縣志, 重新找尋可以取水之處。

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堅持。

歷經千難萬險, 他們終于找到了水源, 也終于等來了降雨。

這場旱災,總算是過去。

但因為莊稼盡數被曬死,顧錦時少不得得留下來安撫百姓, 在此地停留。

首輔大人倒也不是不願為國為民, 只是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勞心勞力,有些不滿, 因為他發現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齊栾就每日在帳中看看書, 罵罵人。

因為他自己傷勢還未痊愈, 就連去校場操·練都沒有他的份,若是換任何一個官員過來赈災,齊栾還需要陪同一塊兒,必要的時候蓋蓋章,可因為陪他過來的人是顧錦時。

當朝首輔,權利比齊栾還大些。

他要推行什麽,根本不需要齊栾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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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齊栾樂得當甩手掌櫃,把所有的事情統統都交給顧錦時處理。

而顧錦時也發現,若是不與南疆開戰,齊栾的作用還不如府衙門口的石獅子。

“你既每天這般的得閑,不如替我念念我夫人寄給我的書信。”顧錦時看不慣齊栾這般的清閑,想方設法的要給他添堵。

顧錦時來邊關五個月,長公主的書信就送了五個月。

每天一封,風雨無阻。

來的比京城的聖旨還要快。

齊栾看的明白,顧錦時雖然每次都是一臉無奈的模樣,可他心裏別提有多開心。

那些信翻來覆去的看,每一回他去找人,案桌上永遠都是長公主的信。

齊栾心中自然是嫉妒的,可誰讓他沒有告訴雲若妤地址,便是雲若妤想寫信給他也沒有這個機會。

這會兒聽見顧錦時的話,如何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齊栾冷哼一聲,半點不願搭理顧錦時。

顧錦時卻鐵了心的想要和齊栾作對,“唉,是我考慮不周,齊大将軍日理萬機,這些瑣碎的事情還是不要打擾你的好。”

齊栾緩緩擡眸看他,似乎沒聽明白顧錦時在說什麽鬼話。

“畢竟,齊大将軍沒有家書。”

齊栾:“……”

他是瘋了才繼續留在這裏。

若是還不明白,就是個傻子,顧錦時是存心過來找麻煩的,齊栾冷哼一聲,狠狠的瞪了一眼顧錦時。

甚至連營帳都待不下去,氣呼呼的拂袖離去。

顧錦時看着面前的書信,緩緩搖頭,這裏頭說的可都是五公主的事兒,居然一點也不想看到?顧錦時看着書信,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手裏的事情給操心完了,再去找齊栾。

齊栾心中有氣,便又去訓練士兵。

羅察等人明明白白的看到齊栾的模樣,一個個吓得大氣不敢出,只有在訓練的間隙才小聲的交談幾句,想知道又是誰得罪了齊栾。

最後問來問去才知道是顧錦時。

衆人歇了心思,首輔大人和齊将軍,他們一個都得罪不起,還是安安心心訓練的好。

齊栾知道雲若妤的消息,已經是晚上了,這信雖是今日收到,但寄出已經好幾日,齊栾就算生顧錦時的氣也沒有用。

但還是裝模作樣把人打了一頓。

只可惜,一個不會武功,一個舊傷未愈,打也打不起來,鬧得一身的汗,把營帳裏的東西拆的一塌糊塗。

到最後,顧錦時和齊栾坐在一處喝起就來。

南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顧錦時不日就要歸京,而齊栾本是想順勢留在軍營,卻被順帝一道聖旨召回。

顧錦時見長公主書信所言,心中有了別的計較,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不會消失不見,只是暫時想不起來罷了,雲若妤既然能在夢中夢見。

也許離她恢複記憶已經不遠。

她總有一天會想起一切來,若是到了那時候,事情恐怕會更加的棘手,“你打算,如何同若妤交代?”

齊栾沒料到顧錦時會問這些,本着這些日子一塊兒頭疼的情誼,他倒也沒有藏着掖着,和顧錦時說起自己的打算。

他要和雲若妤坦白一切。

顧錦時微微一笑,并沒有潑齊栾的冷水,雖然他知曉以雲若妤的性子也許不會那麽輕而易舉的原諒齊栾,但如今她尚未恢複記憶,也許坦誠還能挽回一線生機。

齊栾雖已經決定對雲若妤坦誠,卻不知道要怎麽開口,他這一路上做了許多的設想,依舊覺得心慌。

這糾結來糾結去,一直到了金陵還沒有想清楚。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一路風塵仆仆,自然是不能進宮面聖,比起去訴說自己的政績,顧錦時更想回府去陪長公主,倒是齊栾寧願去見順帝。

只要別讓他那麽快面對雲若妤,便是明日早起去早朝也是可以的。

但顧錦時并沒有打算成全齊栾,一入城之後,就和齊栾分道揚镳,顧錦時回了家,齊栾開始頭疼自己要怎麽辦,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臨陣脫逃,去了鎮北侯府。

齊老将軍和阮氏知曉齊栾今日歸來,本想着明日去看看他,誰知道齊栾居然回了鎮北侯府。

一家人面面相觑,齊老将軍愣是沒瞧明白,“你回來做什麽?”

這時候不是應該去将軍府?

“你不知道五公主在等你嗎?”

齊栾就是因為知道,才會害怕,他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和雲若妤說清楚,他覺得根本就說不清楚,“孫兒,許久未見祖父和母親還有長姐,故而想着先回家來。”

齊老将軍根本就不吃齊栾這一套,他冷笑一聲如何不知道齊栾的打算,近期太醫又頻繁的往将軍府跑,定是與五公主有關,齊栾不願去将軍府,怕是心裏在害怕。

“你啊…”齊老将軍剛想教訓齊栾兩句,暗衛卻突然找了過來,說半個時辰之前,五公主暈了過去,如今昏迷不醒。

已經有人去請了大夫,而他是特意過來尋齊栾的。

齊老将軍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齊栾直接跑了出去,他無奈的笑了笑,吩咐兒媳換好衣裳一同去将軍府。

帝後會不會出現齊老将軍并不清楚,但他也同樣擔心五公主,在府中根本就坐不住。

阮氏立刻回了院落。

另一邊,齊栾原先有多麽的糾結,如今跑的就有多快,甚至顧不得律法在鬧市縱馬。

這也導致了齊栾比暗衛還要快回到府中。

齊栾趕到的時候,太醫已經在診斷,身上穿着家中常服,應當是暗衛直接去太醫家中找的人,齊栾一到就迫不及待的追問情況如何。

太醫緊鎖眉頭,許久未曾言語。

齊栾看到他這般模樣,心中更是着急,“你倒是說話。”

他急的宛如熱鍋上的螞蟻,鹿竹和銀蝶也不方便說什麽,只能在一旁幹着急,還是羅察冒着挨罵的風險把齊栾給勸住,“将軍,您總要讓太醫診治完了才能知曉情況如何,您…您稍安勿躁,我們也不是大夫,就別添亂了。”

齊栾聽到這話雖然心中不滿,到底是安靜下來了。

太醫診斷的結果是脈象紊亂,怕是最近一段時間精神不濟,頻繁陷入夢魇,才會如此。

“那她何時會醒過來?”齊栾立刻問道。

太醫還沒有回答,雲若妤的聲音就從裏間傳出,“吵什麽吵?”

齊栾聽見雲若妤的聲音,自然顧不上太醫,一個箭步沖到床邊,上上下下的打量雲若妤,“夫人,你醒了?可有哪裏不适?”

雲若妤困倦不已,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頭吵吵鬧鬧的,尚未看清楚來人,就呵斥出聲,如今見有人膽大包天的喊她夫人,只覺得莫名其妙。

一把甩開了齊栾的手,緊皺眉頭呵斥道,“大膽,誰允許你喊本宮夫人的?”

雲若妤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齊栾不敢相信的看着雲若妤,愣是沒反應過來,“公主…你恢複記憶了?”

雲若妤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

她秀眉微蹙,眼神漫不經心的從齊栾面前掃過,聲音裏透着一絲冷意,“你怎麽過來了?”

不是一直想要和她保持距離嗎?

如今怎麽不避諱了?

可憐齊栾聽見這話,只當雲若妤是恢複了記憶,要同他興師問罪,他尚沒有想明白要如何解釋,此番聽見質問,愣在當場,“我……”

“怎麽?如今見了本宮,連基本的禮節都沒有了嗎?”雲若妤冷聲質問道。

齊栾倒也是從善如流的改口,“臣…見過公主殿下。”

他站起來行禮。

雲若妤見狀稍稍滿意了些,沖着齊栾微微颔首,便問起他的來意,“你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臣…是有事要同公主殿下說。”齊栾心中被慌亂和疑惑占據,根本覺察不到問題來,和雲若妤一問一答。

配合的天衣無縫。

“本宮今日心情不錯,你且說說吧。”

“臣是有一件事情要向公主殿下解釋,昔日種種,都是臣的不是,也都是臣害的公主受苦……”齊栾胡亂的解釋了一通,鹿竹和銀蝶站在一旁聽得那叫一個着急。

這話都沒有說到點子上,将軍這到底是要解釋還是要火上澆油啊?

雲若妤卻是冷笑連連,“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東西?”

“你還妄圖讓本宮受苦?怕不是太高估你自己了。”

她聲音倨傲,神情凜然,齊栾昔日并未和雲若妤接觸過,并不知道雲若妤原先是什麽性情,見她如此生氣,還以為是自己要退婚的原因。

故而又開口解釋。

結果顯而易見,雲若妤愈發生氣。

她掀開身上的錦被,赤足走下床,冷冷的瞪着他,“你是在愚弄本宮嗎?”

齊栾還想要解釋,鹿竹和銀蝶卻已經聽出不對勁來,這語氣,這神情根本不是她們公主會說的。

她們公主,最是溫柔善良,當真是說不出這般刻薄的話來。

只可惜鹿竹和銀蝶還沒來得及和齊栾說。

外頭就傳來了動靜,齊老将軍和阮氏到了,帝後也帶着兩位皇子和長公主齊聚将軍府。

鹿竹和銀蝶連帶着太醫一塊兒,全部急匆匆的出去接駕。

唯有搞不清楚狀況的齊栾和雲若妤還在雞同鴨講的對峙。

“這件事是臣做得不對,只是臣當日這麽做是有原因的。并非是有意讓公主難堪。”齊栾誠誠懇懇的道歉,他當日的想法過于簡單,只是想讓雲若妤平安順遂的渡過一生。

他想着,他們并沒有感情,擁有的不過是一紙婚約。

由雲若妤提出退親,對他們彼此都好。

他把所有的可能都已經想到,卻根本就沒有想過雲若妤是否能接受。齊栾本是想她不必擔驚受怕,卻事與願違。

陰差陽錯造成這樣的局面。

雲若妤詫異的看向齊栾,只覺得這人今日的話有些太過多了些,她緩緩的靠近齊栾,驚的齊栾下意識後退。

而雲若妤卻步步緊逼,使他退無可退,她伸出纖纖玉指,撫上齊栾的下巴,明明齊栾高出她許多,可雲若妤卻迫使齊栾低下頭看她,“你還知曉,這件事情讓本宮難堪了?”

齊栾垂眸不語,他看着雲若妤,只覺得她比原先瘦了許多,是因為恢複了記憶,難以接受嗎?

“齊君檀,你不過是本宮的男寵,莫要做些僭越的事惹本宮不悅。”雲若妤冷冷扔下這句話,對上齊栾震驚的眼眸,她心中總算是滿意了,“若你不懂規矩惹得本宮不悅,本宮昔日可以擡舉你,如今自然也能換了你。”

齊栾:“……什麽?”

這又是哪裏出了錯?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究竟是恢複了記憶,還是沒有恢複記憶?

齊栾反應過來雲若妤還沒有恢複記憶,只是他愣是看不明白這次又是什麽。

公主和男寵嗎?

公主倒是公主了,但他怎麽就從夫君變成男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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