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于禮不合

殿內傳來不少的竊竊私語, 隔得太遠,雲若妤根本聽不真切,也沒有想過是在議論自己,她自認為自己隐藏的還算不錯, 總不至于會被人發現。

只是雲若妤有點兒招架不住齊栾的目光, 全然不知這人今日為何一直盯着她看,是以雲若妤一直躲着他, 她早就已經不是那種沉溺于情情愛愛的小姑娘。

對于齊栾的轉變, 她非但沒覺得感動, 反而覺得挺麻煩。

故而一直專注着面前的美酒, 喝了一盞又一盞,她以為自己表現的這般明顯,齊栾總不至于還盯着她,豈料她一擡頭,又發現他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雲若妤皺起眉頭,問身邊的侍女, “你們倆可知道他今日發什麽瘋?”

鹿竹和銀蝶聽見公主的問話,心裏門兒清的, 不就是吃醋了嗎, 這只要眼睛沒有問題的,都能夠看得出來。

“公主,您看有沒有一種可能, 是齊大人對您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鹿竹和銀蝶不相信雲若妤看不出, 但主子要問,她們當然只能回答。

“是嗎?”雲若妤随意的點了點頭, 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不過就是面對齊栾的時候, 又多了幾分躲閃。

今日的宮宴, 本是為慶祝臘八的,但因為齊栾的這一舉動,所有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的在雲若妤和齊栾之間相互轉悠,就想要看看他二人之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雲若妤看的清楚分明,只覺得這人是故意的,她雖不能呵斥齊栾,倒也沒想繼續留在此處讓她們看笑話,“本宮出去透透氣。”

雲若妤氣惱的走了出去,鹿竹和銀蝶緊随其後。

宴會上觥籌交錯,外頭也是熱熱鬧鬧的,雲若妤尋了一處安靜些的地方待着,臘月已至,天氣愈發的寒冷,也不知什麽時候會下起雪來。

殿內溫暖如春,殿外卻是寒風刺骨,鹿竹怕她冷着,忙不疊的替她披上氅衣,“公主,外頭太冷了些,您還是早些進去吧。”

雲若妤攏了攏肩上的氅衣,搖頭拒絕鹿竹的提議,“裏頭悶得慌,本宮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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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君檀今日不僅瘋了,瘋的還有些厲害,若繼續同他待在一處,誰知會發生什麽事情。

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雖說在府中,齊君檀對她說那是自己的心意,可雲若妤是不相信的。

她還記得昔日齊君檀為了和自己撇清關系說過的那些話,雖然沒有點名道姓,可但凡是有點兒腦子的,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沒道理昔日他齊君檀對她無意,就想把事情撇清。

如今對她心存情誼,就不懼人言。

還得拉着她一塊兒。

雲若妤倒也不是擔心被旁人知曉,她一個寡居公主,還怕這些不成?

只是單純的不想如齊君檀的願。

鹿竹和銀蝶也不好再勸,便陪着雲若妤站在殿外。

雲若妤雖然是找了個借口出來的,但是她也沒有說錯,殿內的确是悶熱的很,這不沒一會兒,就又有旁人偷溜出來。

兩個小姑娘還興奮的讨論着什麽,聲音由遠及近,讓雲若妤聽了個正着。

“早就聽聞齊将軍風姿過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誰說不是呢?只可惜啊,齊将軍早早的與五公主定下了婚約,便是他再好,也同你我無關。”

雲若妤本是不願聽人牆角的,只是這談話內容讓她非常的在意,五公主和齊将軍?

還有婚約?

妹妹定下婚約了?為何這件事情她不知情,聽這兩位小娘子的意思,這婚約早就定下了?難不成單單的隐瞞了她一個嗎?

雲若妤想到這兒覺得有些莫名,不太清楚這種事情為什麽要隐瞞她,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她的驸馬便是個武将。

當初雲若妤對這親事,并不是很滿意的。但礙于父皇賜婚,她也不能反對。

婚後沒多久,夫君早亡,她成了寡婦。

也許父皇和母後,便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對她有所隐瞞的。

雲若妤覺得有些無奈,也覺得有些想笑,她自己的婚姻幸或不幸,同妹妹又沒有多大關系,若是妹妹能和夫君感情頗佳,倒也是一樁美事。

鹿竹和銀蝶這會兒只想把雲若妤給拽走,她們也沒想到,好好的出來透透氣,也能聽見這些,今日長公主和二公主都沒有來,若這兩個小娘子把話說的再細些,很多事情可都要瞞不過去了啊。

好在她們倆沒有談論的太多。

只不過,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兩個小娘子,雖然對今天宴會之事沒有過多的談論,倒是聊起了許久之前的一樁事,“我瞧着齊将軍對五公主的态度頗為在意,怎麽看都不像是要退親的。”

“我也這般覺得,先前聽說齊将軍戀慕上一個農婦要和五公主退親,這也許是無稽之談?”

兩人湊在一塊兒說了好久。

雲若妤就站在不遠處将兩人的談話聽了個正着。

鹿竹和銀蝶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雲若妤的臉色越來越差,越來越沉。

看這樣子,怕又是誤會了。這兩個小娘子就像是上天派來給齊将軍添堵的,專挑誤會和她們刻意隐瞞的事情說。

聽的鹿竹和銀蝶心一顫一顫的。

兩人都不敢再去看雲若妤的臉色,想着要不要去給齊将軍通風報信。

還沒等她們有所反應,就看見雲若妤滿臉愠色的往殿內走去,鹿竹和銀蝶立馬攔住她,“公主,您這是要去哪裏?宴會可還沒有結束。”

“去找父皇問問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雲若妤的臉色有些差,“順便去裏頭看看,那所謂的齊将軍,究竟是何方神聖,究竟哪裏來的膽子敢這麽做。”

鹿竹:“……”

銀蝶:“……”

兩人一聽這話,只覺得頭大如鬥,這要是讓公主殿下進去問清楚,那不就什麽都瞞不住了嗎?還有,齊将軍不就在殿內嗎?只是他們公主沒認出來而已。

殿內的都是一些人精,說的多了,公主殿下的情況也許都要被她們察覺。

她們倆好說歹說,總算穩住了雲若妤,讓她不起那麽的沖動,“公主,這五公主和齊将軍的婚約是陛下和娘娘定下的,齊将軍戰功卓越,陛下定下這婚約定然是有深意的,您便是要問也得等到宴會結束再仔細詢問。”

“如今滿朝文武都在,您若是這個時候沖進去,這本沒有什麽事情,都要惹出點什麽事情來了。”

鹿竹和銀蝶一唱一和,總算把雲若妤給穩住。

“況且,這兩人說的話,不過是捕風捉影之言,是真是假還不清楚,公主您想呀,這謠言她們兩個小娘子都知曉了,太子殿下和七皇子如何能不知曉?若齊将軍真的如傳言那般戀慕上一個農婦要和五公主退親,這事兒不早就鬧得沸沸揚揚了嗎?”

雲若妤一想,也覺得是這麽一回事。

但她覺得方才那兩位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事情肯定不是那麽簡單。

空穴來風也不是這麽來的,定然有古怪。

“你們倆去打聽打聽,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本宮要知道所有消息。她們說了什麽,外頭的傳言又是怎麽樣的……”雲若妤冷靜吩咐。

鹿竹和銀蝶比誰都清楚這件事的原委,卻不得不裝作不知道的去打聽。

兩人一步三挪,只覺得前路漫漫,萬分艱難。

雲若妤獨自一人站在外頭,想着方才聽到的那些消息,只覺得心頭堵得慌,許是心中對那“去世夫君”的怨怼,導致雲若妤心緒不寧,只覺得武将當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此時此刻,罪魁禍首齊栾卻在殿內坐立不安,他方才眼睜睜的看着雲若妤出去,許久未曾歸來,雲若妤不在,齊栾便肆無忌憚的盯着殷煥看。

看的殷煥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齊栾而不自知,讓齊大将軍放着一桌的美食美酒不去看,反而是盯着他。

就連殷夫人都有些疑惑,“煥兒,你老實的告訴母親,是不是又同齊将軍起了什麽龃龉?”

殷煥:“……母親未免太過擡舉孩兒,孩兒打又打不過,能和他起什麽龃龉?”

碰上了齊栾,自己只有認命的份。

殷夫人一想也的确是這麽個道理。

殷煥又待了一會兒,實在是扛不住齊栾的眼神,毫不猶豫的溜了。

齊栾像是找到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也走了出去,說是許久未見殷煥,想要和殷煥好好的聊聊。

殷煥聽到這話,差點兒腳步打滑。

他記得自己沒有什麽地方得罪過齊栾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衆人又開始竊竊私語,甚至開始猜測這件事情是否和五公主有關。

畢竟最開始出去的人,可是五公主。

殷煥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齊栾盯上還有雲若妤的一份功勞,走出殿內沒多久,便撞見了“罪魁禍首”只可惜殷煥不知,還得給雲若妤行禮。

“下官參見永安公主殿下。”

雲若妤雖然覺得這尊稱有些奇怪,倒也沒有太過在意,永安是她的封號,這般稱呼倒也是說的過去。

她認出面前的人是方才自己覺得長得過得去的那一位,态度倒還算和煦,“宴會尚未結束,你怎麽出來了?”

殷煥沒料到雲若妤會這麽問,好奇之餘倒也沒有失了風度,答得滴水不漏。

雲若妤聽罷随意的點了點頭,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個上頭,還在想方才兩個小娘子說的話。

殷煥不知雲若妤是何意,但她沒有開口,自己也不能走,杵在這兒好不尴尬。

齊栾出來便瞧見這一幕,心中更是不悅,徑直走過去行禮,打斷了雲若妤的沉思看。

後者一見齊栾便皺起眉頭,“你怎麽來了?”

齊栾輕輕咳嗽一聲,便想着支開殷煥,結果雲若妤愣是不讓,“齊大人好生霸道,這地方你來得,旁人就不能過來了嗎?”

殷煥原本早就想腳底抹油開溜,根本不想留在此處,哪裏知曉五公主會這麽說。

“哦?是這樣嗎?”齊栾看向殷煥,眼神怎麽瞧怎麽可怕。

看的殷煥如臨大敵,他只想逃離此地,免得被殃及池魚,忙說自己還有點事,先行離去。

完全沒有注意到雲若妤對齊栾的稱呼是什麽,他跑回殿內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兩人是不對付了,然後拿他當筏子嗎?

殷煥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只覺得太過艱難了些。

他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想的卻是五公主和齊栾,究竟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熟稔了,這齊栾不是一直都待在邊關嗎?

五公主也甚少參加宮宴。

這不是他們頭一回見面嗎?

殷煥心中疑惑,可好歹還有點腦子,不至于去關注太多。

另一邊,雲若妤見殷煥離去,也沒打算繼續留着,轉身就想走,卻被齊栾擋住了去路,“公主殿下為何一見到臣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避開?”

“齊大人自重,這般攔着本宮,似乎于禮不合。”雲若妤想要避開,齊栾卻根本不願讓開。

“公主殿下,就這般想要和臣劃清界限嗎?”

雲若妤的确是有這個想法,她總覺得和齊栾這關系,還是不要繼續下去為好,“齊大人從前,不是一直想要和本宮劃清界限嗎?本宮如今仔細的想了想,昔日的确是本宮太過任性,齊大人是朝廷重臣,總是和本宮厮混在一處,實在是不好,倒不如我們各自安好……”

雲若妤最終說了些什麽,齊栾一概沒有仔細聽,只是聽明白了一件事。

她要和自己劃清界限。

齊栾一開始還不明白雲若妤為何躲着他,明明剛剛醒來的時候,他們之間的相處還是好好的。但很快,她對他就避之唯恐不及。

他起初覺得疑惑,如今倒是明白過來,雲若妤想要的只是一個聽話的男寵,而不是他所謂的心意。

她對他的心意,根本就不在乎。

明白過來的齊栾,心裏頭別提有多堵得慌,他看向雲若妤的眼神,也染上了一些怨怼,齊栾明知道如今雲若妤記憶不全,但這話聽在耳朵裏,實在是刺耳。

“倘若臣不願意呢?”

齊栾直勾勾的盯着雲若妤看,眼裏是不容置疑的認真。

雲若妤卻開始躲閃。

此時此刻,倒是讓她開始懷念以前寧死不屈的齊栾來,和如今的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雲若妤只覺得如今的齊栾難以招架,也不想和齊栾計較什麽以下犯上,只想快些擺脫這個麻煩,“齊大人前途無量,何苦同本宮這個寡居之人攪和在一塊兒,于禮不合。”

齊栾聽了只想發笑,當真是任性至極,當初想要的時候,不管不顧的把人抓在身邊,如今失了興趣,倒是棄如敝履,半點不覺得可惜。

“于禮不合?”齊栾細細的品着這四個字,倒是一點也沒有被打擊到,“臣倒不知長公主什麽時候,這般講究禮數,也罷臣總不能讓長公主難做,既然您要求講究禮數,不如你我成親可好?”

雲若妤瞪大雙眼,根本沒想到齊栾會這般語出驚人,“……你說什麽?”

成親?

誰和誰?

齊君檀和她嗎?

齊君檀果然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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