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唐文生在外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院子的。

此時唐母正在唐文生的房間裏,幫着封映月整理床鋪。

“咱們家啊,是去年蓋的房子,這房間也就是文生回來的時候睡,其餘時候我都是鎖上門的。”

封映月也發現這屋子裏有股塵味兒,不過這床倒是比筒子樓那床還要大一些。

元蛋站在房門口看着她們,煤油燈就放在床尾那邊的櫃子上,床那邊自然就亮堂些,封映月要是不看過去,還真沒發現元蛋。

她沖元蛋招了招手:“元蛋。”

元蛋跑到她跟前,仰起頭看着她。

封映月牽住他的小手,對一旁笑看着他們的唐母道:“娘,元蛋跟我和文生去筒子樓住着吧,也讓他們親近親近。”

唐母聞言心裏自然是高興的,也一想到唐文生的身體還沒治好,眼下二人又是新婚,于是她搖頭。

“再等等,元蛋才三歲多,去城裏住難免有些不好照看,住在這,四處都是熟人,他想找栓子玩兒也便利。”

聽到唐母這麽說,倒是讓封映月有些意外,因為書中對元蛋去縣裏住,那是唐母第二天就送到筒子樓的。

元蛋看了看封映月,又看了看唐母,最後松開封映月的手抱住唐母的腿,小聲地說道:“我就住這,我怕爹。”

封映月與唐母對視一眼,唐母無奈聳肩:“這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親近的。”

正說着呢,唐文生進來了。

唐母便牽着元蛋出去了,讓他們早點休息。

封映月他們早就洗漱好了,熄燈後,二人離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躺着,封映月盯着房頂輕聲問:“剛才二哥和你說了啥?”

二嫂看她的眼神總透露着一股怪怪的感覺。

黑暗中,唐文生臉上帶着幾分窘迫,他想了想後,還是坐起身側頭看向封映月那邊。

封映月被他的動作吓一跳,也跟着坐起身來,手裏還緊緊抓着被子。

“咋了?”

唐文生見她吓住,于是輕聲道:“我想跟你說點事兒。”

“你說。”

封映月應着。

唐文生靜默了一會兒:“你我已經結婚,那就是要過一輩子的,有些事我得解釋清楚。”

封映月點頭,又想着他可能看不見,于是應了一聲。

“嗯。”

見她願意聽,唐文生松了口氣。

“我和喬思雨,也就是元蛋的娘,我們之間……其實什麽也沒有,當年下大雪我高燒倒在路上,是喬叔路過救了我,後來我拿着東西去喬家感謝喬叔,喝了兩杯酒,之後整個人都暈乎了……”

但他雖然難受,腦子卻很清醒,半夜喬思雨進了他住的那間房,脫了衣服躺下來。

他又驚又怒之下好歹有些力氣了,可剛撐起身,對方就大喊大叫,喬家人沖了進來,他百口難辯。

喬家逼婚,喬思雨一哭二鬧三上吊,反正他不娶,她就去死。

“爹娘說不管我有沒有做出什麽事,被人撞見共處一室,就得負責,”唐文生頓了頓,“但我沒做過的事兒,我不會認。”

可喬思雨在他去廠裏的時候,來到他們家門口,拿着柴刀比着自己的脖子威脅唐母他們,不讓她嫁進門,那就死在他們家門口。

為了能嫁進來,喬思雨得到唐母他們的應話後,提着帶來的包袱就住了進去。

一段時間後,唐文生休假回家,才發現喬思雨已經住進去好些日子了。

“我們沒有領證,她在家住,我就在廠裏住,能避開就避開,八個月後,元蛋出生了。”

唐文生嘆了口氣。

“元蛋不是我的孩子,自大姐出嫁後,娘身體就不怎麽好,喬思雨有孕,她別提多高興,身體也好了許多……”

喬思雨也利用這一點,把唐母哄得好好的,但二人并沒有感情,喬思雨快臨盆的時候,被唐文生碰見她和一個男人偷偷見面。

即便沒看清那個男人的樣子,可二人舉止親昵,一看就關系匪淺。

男人跑得快,只剩下驚恐不已的喬思雨,可唐文生沒去追,也沒有質問喬思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生下元蛋,在唐家坐完月子後,心虛的喬思雨就提出離婚,二人根本沒領證,但在離婚這方面,喬思雨鬧得挺大,而且把自己說成了受害者,唐文生不僅對她不怎麽好,還身體“不行。”

喬家與他們斷了親,再也沒往來,更揚言不會認元蛋這個外孫。

聽完這些事兒的封映月,忍不住輕聲問道:“也就是說,你身體沒問題?”

“沒問題。”

唐文生很是嚴肅道。

聞言,封映月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感覺到她動作的唐文生立馬又道:“放心,我們.....慢慢來,我不會亂來的。”

“……好。”

封映月覺得唐文生挺可憐的,作為工具人不說,後面還死得不明不白。

二人重新躺下。

封映月感覺自己有好多問題,可卻一個都不好問出口,還不等她整理頭緒,就聽一旁的唐文生說。

“家裏除了我外,只有爹知道元蛋的身世,稚子無辜,所以我們留下了元蛋,也讓娘寬心。”

封映月輕輕應了一聲,原來父子間淡漠的原因在這。

起點文男主嘛,身世這麽設定也不意外,好歹唐家留下了他,對他也不錯,擱在別的書裏,怕是會成為孤兒。

不過後面元蛋也挺慘,被繼母折磨虐待,可那會兒書裏再也沒出現唐家人了,只圍着繼母和元蛋在筒子樓的生活寫了下去……

胡思亂想間,封映月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是被家裏的公雞打鳴給驚醒的。

她坐起身,身旁已經沒人,房門緊閉着。

封映月揉了揉眼睛,收拾好自己後也出了房門。

此時唐母正在院子裏和唐文生坐着說話,面前是新鮮的竹筍。

泥土還包着呢,一看就是剛挖回來不久的。

“洗臉水在那,”唐文生見她出來,便指了指竈房門口。

“再睡一會兒也成的,反正也沒事,”昨晚唐母就從封映月那得知不回門了。

“我已經起得夠晚了,”封映月有些尴尬,唐文生起身過來在她洗了臉後,把杯子啥的給她去牙刷。

“杯子是我的,不過我洗了三遍,很幹淨了。”

唐文生道。

牙刷是備用的。

瞧見唐文生和封映月的相處後,唐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等封映月吃了他們留給自己的早飯,從竈房出來時,便見元蛋噠噠噠地從院子外跑了進來,臉上帶着着急:“奶!栓子哥又挨打了!”

唐大伯家的孫子也跟了過來,雙手不停地比畫着栓子是如何得罪了後娘,又是如何被後娘收拾的。

“說了多少次了,”唐母挨個給了他們輕乎乎的巴掌,“栓子那就是親娘,不是後娘!”

封映月有些好奇了,問身旁站着的唐文生到底啥情況。

唐文生道:“當年栓子的哥哥意外去世,他爹娘聽長輩的話,先分開兩年住着,給後輩攢福,兩年後栓子都快四歲了,他娘回家也不記得是誰,又聽別人胡說那是後娘,所以就認定那是後娘。”

加上栓子娘本來就是個暴脾氣,栓子有時候犯錯還不知道悔改,栓子娘自然會收拾他。

然後栓子越發覺得這就是後娘,栓子娘有時候氣狠了也跟着罵自己就是後娘。

她婆婆呢,有時候護着栓子,就罵栓子娘真把自己當後娘的話,漸漸的栓子就認定了,果然是後娘。

隊裏其餘小家夥也跟着栓子認定,他就是有個厲害的後娘。

“兩年不見面的嗎?”

封映月驚訝道。

“封建迷信,”唐文生點頭。

封映月搖了搖頭,這确實很封建迷信了。

唐文慧一大早就去挖鴨腳板了,回來時收獲滿滿,因為明兒唐文生要開工幹活了,所以吃了午飯後,二人便準備回縣裏。

“元蛋先不着急跟着你們過去了,我也舍不得,等他再大些你們再接過去吧,”唐母摸了摸元蛋的腦袋,笑看着二人道。

“好。”

唐文生點頭。

封映月把兜裏所有的糖都給了元蛋。

元蛋小聲問道:“娘,你啥時候回來看我?”

“得空我就回來,你爹不得空,我自己也回來,”封映月笑道。

元蛋聞言心滿意足了,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

“文生啊,你二哥跟你說的話,你可得放在心上,別讓我們擔心,知道不?”

唐母還把唐文生拉到一旁叮囑了一番。

“知道,您也注意身體。”

“娘身體好着呢,”唐母笑眯眯地看向和元蛋說話的封映月,“這麽好的姑娘,你可別不知足,好好地對人家,好好過日子知道不?”

“知道。”

唐文生嘴角微勾。

家裏給了不少鴨腳板還有剝好的竹筍,把那些東西裝好系在自行車前面的大杠上,先把車推到生産隊大門口,唐文生才騎上車,帶着封映月往縣城裏去。

唐文生在筒子樓大門口停下車,封映月趕緊下來,趁着他不注意跳了兩下。

“我先去還車。”

唐文生道。

“好,”封映月點頭,“我先回家去。”

“我提這個吧,”唐文生想接過重一點的竹筍。

“不用,我拎得動,”封映月笑了笑,一手拎着鴨腳板,一手拎着竹筍的布袋,就這麽進了大門。

壩子裏不少孩子們在瘋玩兒,丢手絹,滾鐵環,還有打籃球的,邊上也坐了不少嬸子嫂子等。

有人對她打招呼,她就笑應着,很快就走過那一條長長的道,上了樓。

“這小唐同志福氣可真好,瞧瞧這新媳婦兒長得多好看啊。”

一嬸子低聲對身旁人說道。

那人也好奇:“之前那位長啥樣啊?”

“不知道,小唐同志去年才分到筒子樓來的,離婚都好幾年的事兒了。”

“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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