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我以為、我已經把你藏好了[2]
于是第二天開始,衛莊的醫生就開始常駐衛家了,平時衛莊都在公司,偌大的宅子裏也只有這兩個人。
醫生姓顧,是個年長的叔伯,和藹極了,對張良的照看也是無微不至,其實對這個小子的印象大概還停留在兩年前關于顏路槍傷的記憶上吧。
只是現在的張良很長的時間都安靜的讓人幾乎察覺不到他的存在,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連話語都少的可憐。
張良從房間裏将那個已經吃完的空藥瓶擱在他面前,顧醫生的眼神從瓶子滑到他面無表情的臉上,将瓶子順進手中:“他要是知道你一直在吃這個,我這醫生就不用當下去了。”尤其渠道還是通過自己,顧醫生托了托老花眼鏡,腦子裏在猜測衛莊會不會把自己這把老骨頭給拆了。“一次我只能給你一種抑制類藥物。”這類國家管制藥品在藥店是購買不到的,就算醫院門診也只能買到片劑。
阿片類藥物的控制症狀好,藥物不良反應也很小,只是非常容易上瘾。
張良的眼睫動了動,沒有回答,顧醫生就對他沒法子了,他知道張良急切的想要擺脫*對自己的控制,而恢複的程度也是很讓自己滿意,他将新的藥物塞到他手裏:“注意好身體的狀況,一定要讓我知道。”
張良無聲的點點頭。
顯然自己的情況比想象中康複的好,衛莊還打趣說過等戒毒徹底成功後就送他一枚戒毒成功周年的紀念徽章,說他萬一什麽時候毒瘾又範了就看看這枚來之不易的徽章。張良就笑,又不是美國人。
美國人喜歡用信條和制約來鞏固自己的付出。
而戒過毒的人才會懂那樣的痛苦和辛酸。
在五個月後的冬日,張良正式進入衛莊的公司,當然,負責的東西并不多,也算是個閑職,只期望張良能在這樣的環境裏将心思一點點的收攏接納起來。
張小少爺做事認真嚴謹,雖然不多話但是和公司裏的人處的不錯——他自然不會說因為可以随意進出衛莊那間“陰森森”的辦公室,所以很多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秘書兼和事老”樣的存在。
赤練常常會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張良蒼白卻幹淨的臉蛋,有時候她忍不住的問。
你想他嗎?
張良卻只是微微一笑,不逞強的言語。
赤煉哼了聲,聰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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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隔壁辦公室的小姑娘打了個招呼,張良回過神,“合作公司來了兩個負責人找衛先生。”
“他不在,”張良擡起頭,“你先安排他們留下,他一會就會回來。”
“好。”小姑娘重重的點了點頭轉出了門。
玻璃窗映照進來的陽光炫目刺眼,令他總是下意識地去捏緊口袋,他的藥物從哌替啶換成毒性極大的美沙酮——而陽光總有着讓他意識不清的錯覺,他的內心深處仍然在恐懼那些不受控制的感覺,複發的次數越來越少,戒斷反應也越來越不明顯……也許……真的可以徹底的擺脫它了吧。
從抽屜裏取出了片劑吃了下去,那是他瞞着顧醫生偷偷藏起來的哌替啶。
他揉了揉眼睛,在下午四點整的時候進入了洗手間,将門反鎖上。
鏡子裏的雙瞳并沒有過多的神色,那讓他想起很多年前從美國回來的那一晚,他一樣從鏡子裏看到自己,那樣清澈的讓人羨慕——是多少年前的事?他甩了甩腦袋,已經記不清楚了,他對很多事模糊了記憶,也許只是自己不想記得吧。
手伸進口袋裏摩挲着口服的美沙酮,那種感覺就好像在掂量着另一種*,愛之也恨之。
他冷冷笑了一聲,從嗓子裏逸出的聲音顯得太過自嘲,愛之恨之,又豈止這些?
使勁擰開水龍頭,積了滿滿一槽的水,鏡中的自己碎發已快觸及眼眸,他掬了一捧拍打在臉上,仿佛要将一些不該有的雜念和思緒硬生生扯回來。
你還想他嗎?赤練的聲音帶着不屑無謂又甜膩的味道。
那些回憶,總叫我分辨不清,偶爾想起,卻記憶猶新。
張良的手指攪動了一下水面,清晰的倒影破碎一地。
就像當初,我愛你,沒有任何目的,只是愛你。
水中的反光影影綽綽,不能看,不能說,不能聽。
他捂着耳朵,這些聲音就好像從骨血裏不由自主的冒出來,怎麽也阻止不了,呼吸聲中有着微弱的不平衡,冰冷極了,腑髒內有些微弱的隐隐作痛的味道,他突然回了神,像被釘子刺進了骨髓,“噗通”一下整個人趴在了盥洗臺上,這樣的感覺太熟悉了。
他顫抖着手從口袋裏掏出藥瓶旋開蓋子,隔着衛生間昏暗的燈光,眼前的視線已經分辨不清,他不知道自己在透明的塑料蓋子裏倒出了多少劑量的美沙酮,手指一松,“啪”,蓋子掉落在地上,藥水撒了一地,腦中徒起的暈眩感讓他站不穩的傾身,“呯”,額角狠狠的磕在盥洗臺的大理石側,手肘勉強的撐在了地面上摸索着尋找那個透明劑量蓋,痛楚開始在腑髒內蔓延,連腰身都直不起來,額角有些鮮紅的液體流淌到了眼睛裏,讓眼前一片血紅,他再也顧不得,就着藥瓶就灌了兩口入喉。
綠色的漿液融進嗓子裏,他突然幹嘔了一聲,“哐啷”藥瓶從手中掉落,打的粉碎,而整個人開始焦躁的連呼吸都困難起來,整張臉變得蒼白如鬼,唇色和指甲映襯出紫绀色,他感到無法安撫的心律失常,呼吸卻艱難的極度緩慢,痛苦的幾乎想要将心髒從身體裏挖出來,最後,意識已經不再受自己控制,一整片的紅色就變成了潔白,讓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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