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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林慕月橫劍在手,擋在陸安幼身前,銳利的目光掃過陸成周身。

在場衆人都是一愣。

張奈一也道:“林宗主,你這是?”

林慕月望進陸成的眼睛裏,冷冷地問道:“你到底是誰?”

陸成一臉懵逼:“啊?我是誰?我是陸成啊。”說着去看陸安幼,“爹,你看這是做什麽?”

林慕月望着陸成的表情沒有任何放松,畢竟不久前,南絮有過被操控的先例,很難說現在的陸成沒有被控制。

尤其是此地,作為她心腹的南絮進來都很吃力,陸成修為稀松平常,為何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進入後山。

且看陸成的樣子,形容是有些狼狽,身上卻并無傷口,這裏是後山最深處,後山的草木鳥獸不會攻擊他嗎?

陸安幼不知林慕月的顧慮,見兒子完好,哪裏還顧得上許多,他道:“林宗主,這是你家後山,成兒在你的地盤上遇到危險,本就是你的責任,你現在這樣是什麽意思?”

林慕月半分注意力都沒分給陸安幼,南絮作為林慕月的心腹弟子,自然知道宗主在想什麽。

他将這件事中,可疑的地方都列了出來,最後道:“陸宗主,昨夜那兇殘的邪靈确有附身之能,我們不得不防。在弄清楚陸少宗主的身份之前,還請你見諒。”

陸安幼道:“這……”他求助般的看向身側好友。

張奈一沉吟片刻,說道:“老陸,你冷靜一下,林宗主的擔憂并非沒有道理。”

陸成有多大能耐,張奈一他們心裏一清二楚。他們這麽多人一起出現在這裏都負了傷,陸成卻毫發無損。

且他們對那黑霧沒有任何情報,完全處于被動狀态,萬事小心總是沒錯的。

陸成淚眼汪汪,想過來可又怕林慕月手中的劍,只能可憐兮兮地叫了一聲:“爹。”

陸安幼的心都快碎了,他知道兒子素來膽小,被困在這裏這麽長時間,怕是吓壞了。可張奈一的話也是對的。

父子倆四目相對,俱是一臉哀傷。陸安幼忽然想到什麽,眼睛一亮,他對林慕月道:“林宗主,只要我能證明成兒是成兒,你們就安心了對嗎?我有辦法。”

陸安幼向前走了一小步,對陸成道:“十五歲那年,你為什麽追着為父砍?”

陸成想也不想就答道:“因為你逼我背書、修煉,我想睡覺,覺得你太煩了,就追着你砍,之後你就好長一段時間沒逼着我修煉了。”

陸安幼眼睛放光:“對對對,是這樣。”

在場其他人:“……”

陸安幼并沒有注意到其他人一言難盡的表情,繼續道:“十七歲那年,你一把火燒了藏書閣,是因為什麽?”

陸成道:“我想娶萬花樓的花魁明月,你不同意。”

陸安幼眼睛更亮:“對,沒錯。”

旁邊的人聽他們父子倆一問一答,覺得将來自己孩子要是像陸成這樣,一定一腳踹死,決不讓他有機會丢人現眼。

冷頤然站在一旁,神情放松,俨然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他道:“後來呢,藏書閣燒了,那花魁陸少宗主娶了嗎?”

“沒有。”陸成現在只想證明自己的身份,并沒有注意到說話的是冷頤然,他有些失落地道:“明月跟他情郎私奔了。”

衆人再次:“……”

陸安幼則是熱淚盈眶,對林慕月道:“是他,他是真的,他就是我的成兒。”

沖霄宗宗主張奈一作為陸安幼好友,對陸成所做的荒唐事都是知道的,也在一旁作證,這件事除了他們,其他人都不知道。

林慕月沉默片刻,将劍收了。

“成兒啊。”陸安幼立刻上前,将陸成抱了個滿懷。

父子倆抱頭痛哭,陸成道:“爹,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您放心,以後兒子一定好好孝敬您。”

陸安幼摸着兒子的頭,一臉慈愛:“只要你平安,以後想做什麽都可以,為父都不怪你。”

這場父子相擁的場景本該是很感人的,可一想到他們父子之間的相處,同情心也都大打折扣。

眼看着兩人哭的沒完沒了,張奈一無奈打斷他們:“成兒,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說起這個陸成十分郁悶,他揪着父親的衣袖抹去滿臉的鼻涕眼淚,這才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待在房中睡覺的,一睜眼就到了這個鬼地方。這到底是哪兒?”

“天道宗後山。”

“嗬。”陸成小臉煞白,第一時間躲到父親身後,“傳說踏足其中必死無疑的天道宗後山?”

陸成的害怕不似作僞,看來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張奈一安撫道:“別怕,我們來接你了。”

林慕月一行本想找到人就回去,現下卻改了主意。

陸成顯然是個引子,有人故意引他們來此。

不管那幕後之人是不是那團黑霧,都必須要查清楚。而且,面前的屋子,也十分讓人在意。

衆人圍在小屋前,卻遲遲不敢上前。

張奈一見氣氛如此凝重,笑着說道:“嗨,別這麽緊張,這屋子許是林宗主在的時候建造的,他在此處思索如何消除後山的邪氣也說不定。”

“不是的。”陸成叫道:“這裏跟林老宗主沒關系,屋子裏……屋子裏全部都是死人,好多死人。”

張奈一收了笑容,問道:“成兒,你說的是真的?”

陸成指天誓日:“這種事我怎麽敢開玩笑,我剛剛才從屋子裏出來啊。”

“那,這……”張奈一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衆人将目光投向林慕月。天道宗的事情,還是她最清楚。

林慕月看着面前的屋子,臉色如玉瓷一樣白,她嘴唇緊抿,許久才搖頭痛苦道:“我不知道。”

林鐘掌管天道宗幾十年,林慕月是他一手撫養長大的。

在林慕月心裏,爺爺是這世上最厲害最善良的人,她尊敬他、崇拜他。她不惜将世上所有美好的詞彙都用到爺爺身上,直到她收拾林鐘的遺物,發現他的秘密。

林慕月覺得自己的世界,一瞬間崩塌了。

她凝望着面前的屋子,後山的具體情況她不清楚,可也直到,這屋子還有裏面的死人,都和林鐘脫不了幹系。

林慕月輕吸一口氣,率先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其他人緊随其後。

屋內的燭火明明晃晃,卻能映亮黑暗,衆人一看,果真跟陸成說的一樣,滿屋子都鋪滿了白骨。

随行的弟子用了一個一個多時辰才将屋內的屍骨清理好。屋前的空地上擺滿了一具又一具屍骸,所有人都沉默了。

張奈一臉色凝重,他看着這些屍骨,忽然咦了一聲。他快步來到一具屍骸前,俯身解下屍體腰間的玉牌。

他打量着那枚玉牌,忽然倒吸一口冷氣:“這……這是丹心門掌門的掌門玉令。”

掌門玉令在身,這具屍骨的身份便确定了。張奈一道:“蘇掌門明明是……是……”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落在旁邊的冷頤然身上。

冷頤然也不知從什麽地方尋了個凳子,他坐在那裏,一手撐頭,饒有興味的接道:“蘇掌門分明是本座殺的,為何他們的屍骨會出現在這裏?真是好奇怪啊。”

這樣讨人嫌的語氣,放在平時,張奈一肯定忍不住拔劍就砍過去了,可此時,他只是站在原地,一語不發。

越來越多死者的身份被确定,這些人竟然大部分都是死在冷頤然手中的。

可這是不可能的,天道宗後山危機重重,冷頤然後被整個仙門追殺,他縱使再狂也不可能在天道宗後山來去自如。

張奈一手腳發冷,難道那日林慕月所說的,都是真的?冷頤然是無辜的,數年前仙門動蕩的源頭,其實是……林鐘?

仙門對冷頤然喊打喊殺,可誰都沒有親眼見到冷頤然殺了那些人,所有的消息都是天道宗發布的。

林宗主在仙門中地位極高,他說什麽,不會有任何人懷疑。

現在眼前的這一切都表明,林鐘,在撒謊。

周圍陷入詭異的沉默中,原本擠在一處的弟子都自發離天道宗的人遠遠的,仿佛天道宗的人成了洪水猛獸。

天道宗的弟子更慌,他們為之效忠的林老宗主其實是壞人?

如果一切真的是林鐘做的,林慕月知不知情?她是否還在繼續林鐘的行為?那黑霧跟她有關嗎?

猜疑、恐懼、憤怒,種種目光落在林慕月身上,讓她覺得如芒在背。

忽見一名天道宗弟子從屋內探出頭來,彙報道:“宗主,屋內地上發現了一個東西。”

林慕月精神一震,快步走了進去,張奈一等人緊随其後。

屋裏堆積的屍骨被搬了出去,原本擁擠的空間變的空曠起來。地面的灰塵被清掃出一片,那是用血畫就的法陣。

有人小聲道:“這是?”

“這看着好像是用血畫就的,不會是什麽惡毒的詛咒吧?要不這些人怎麽都死了。”

竊竊私語聲不斷,恐慌更是加劇。

張奈一被吵得頭疼,吼道:“都閉嘴!”

房間內一下安靜下來,林慕月蹲下身查看地上的情況,片刻,她低聲道:“這不是詛咒,是封印。”

“封印?”

林慕月點頭:“這是我天道宗的清祟陣,能夠淨化污濁之氣。只是……”她纖細的指尖撫摸着地上的字符,這是用血畫就的,說明封印的東西十分棘手。

張奈一道:“既出現在這裏,那應是林老宗主的手筆。”

現在一切都表明,林鐘不那麽值得信任,衆人一聽這法陣是出自林鐘之手,都自發的想要遠離。

陸安幼找回兒子後就一直小心看護。

陸成膽子小,進來後就一直抱着父親的胳膊,現下他忽然松了手,并往前走了一步。

陸安幼道:“成兒?”

下一刻,就見陸成拔劍朝蹲在地上的林慕月刺去。

這一變故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陸安幼想要阻止,卻連陸成的一片衣角都沒摸到。

距離林慕月最近的南絮神色一冷,揮劍上前,竟被震退。

張奈一猛地意識到什麽,喝道:“他不是陸成,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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