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二天在所有妖的期望中到來，姍姍來遲。

夏雲逸打了一個哈欠，同胡桐一起起床，洗漱。

今天是開學典禮，只要是新生都得去。

洗漱完畢後，夏雲逸瞧了一眼一旁還空着的兩個床位，好奇地問胡桐：

“我們那兩個室友是不是不來了？”

“小夏，”胡桐一邊穿上外套，一邊極其熟稔地遞給小夏一杯牛奶，說，“等會兒你們就能看見他們了。”

夏雲逸無奈，只得接下牛奶：“哥，你很喜歡粉紅色嗎？”

今天的胡桐一身粉紅色的衣服，讓夏雲逸覺得眼前真是聖光普照。

“讨厭。”胡桐又塞了一個面包過去，“快走吧，時間快到了。”

開學典禮設定在大禮堂中，有胡桐的這個活體地圖，夏雲逸很快地同胡桐一起找到了大禮堂，并且入座。

半小時後，開學典禮正式開始，一個穿着白色唐裝，留着長發的青年男子上臺，然後從袖子中抽出一卷紙，開口朗誦道：

“金秋九月，丹桂飄香……”

“這是副校長。”胡桐小聲講解道。

“正的呢？”夏雲逸好奇問道。

“小夏，這你就要學着點了，”胡桐說，“正的領導一般都是看不見的，尤其是官越大的，一般越大就越神龍見首不見尾。”

“原來如此，謝謝哥。”夏雲逸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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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謝。”

一旁的同學：“……”

這算不算誤人子弟？

副校長在一邊慷慨激昂，下面的學生昏昏欲睡，後臺的老師更是愁眉苦臉。

白主任一邊手抖，一邊望着手裏的獨一張的應聘書目眦欲裂：

“為什麽會有申請沈、無、涯助理的人？”

“那個，白主任。”一旁的領導小聲問到，“這不是好事嗎？再說，光沈無涯的那個性子，要不要這孩子還是問題。”

說完，他瞅了一眼應聘書，頓時忍不住笑出聲：“這孩子寫的什麽鬼啊，白主任，你放心，沈無涯肯定不會要。”

經歷和獎懲一片空白，連“原身”一欄都填的是“人”，這孩子也太傻白甜了。

“你懂個屁。”白主任狠狠地甩了一眼刀。

光這份應聘書不拘一格和不同尋常的套路，她就心驚膽戰地覺得這孩子跟沈無涯是一路貨色。

“你們在看什麽？”

一點白色忽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聽到這熟悉的冷冰冰的聲音，圍在白主任身邊的老師和領導們一個激靈，一擡頭，發現是沈無涯，頓時異口同聲道：

“你怎麽來了？”

原來沈無涯最讨厭這種活動了，建校這麽多年，即使發了請帖，沈無涯也會無視，從不出席活動，今天竟然來了，不少老師看着沈無涯，開始懷疑太陽今天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不是要給我助理嗎？”

沈無涯頂着大家各式各樣的眼神，神色淡定，從一旁呆若木雞的白主任手裏抽出那張紙，瞧見上面的相片，忽然不明意義地輕笑一聲。

“就他了。”

沈無涯将紙還給白主任，然後在衆人集體開始研究這紙上究竟是何許人時，他輕飄飄一句話：

“他講完了。”

“誰？”

衆人順着沈無涯的眼神望去，正瞧見副校長對他們怒目而視，臺下學生們一片寂靜。

衆人：“……”

糟了，忘時間了。

這邊的幕後亂成一鍋粥，那邊臺下的夏雲逸無聊的打了一個哈欠。

“小夏要不要吃蛋糕？”胡桐從身後拿出一個粉紅色的小包，問。

“要。”夏雲逸兩眼亮晶晶的，“謝謝哥。”

小插曲一瞬而過，在夏雲逸啃起第三個蛋糕的時候，輪到白主任講話了。

白主任上前，輕咳一聲，嚴肅說道：

“我知道大家進入學校很興奮，但是，在此，我再次重新強調一遍，要遵守校規。這兩位同學昨天擅自化為原形，還毀壞了基礎設施，雖然是新生，但是我不會因為你們初來駕到而就此罷了，上來。”

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垂頭喪氣地走上臺，站在了白主任身邊。

白主任點了點兩位，沖一衆學生說：“學分各自扣十分。”

“哇，這麽狠。”夏雲逸說。

“活該，”胡桐說，“誰叫他們偷吃。”

“偷吃什麽？”

“沒什麽。對了，”胡桐一拍手，指着臺上的雙胞胎，說，“這兩個就是我們的室友哦，一個叫奧文，一個叫奧軒。”

夏雲逸停下了吃蛋糕，瞧了瞧倆雙胞胎，發現自己很難将面前兩個看上去瘦瘦高高的兩人跟當初看到的巨大雪豹聯系在一起。

“我不會被吃掉吧。”

夏雲逸喃喃自語道。随後他好奇地轉向胡桐：“哥，你原形是什麽？”

“讨厭，”胡桐瞪大了銅鈴眼，一扭身子，有些嬌羞，“小夏你怎麽能問這種問題？這是隐私，不能随便問的。”

夏雲逸抽了抽嘴角，随即面無表情：“哦。”

在白主任進行完“殺雞儆猴”後，倆雙胞胎蔫蔫地走下臺了。等他們兩個走遠之後，又是新一輪的各個領導講話。

“好無聊，要開到幾點啊。”

夏雲逸終于停止了吃蛋糕，他見臺上領導似乎正講在興頭上，于是無聊的打了一個哈欠。

“淡定。”胡桐安慰道。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夏雲逸已經将手機翻出來了，正準備玩個手機，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陡然響起：

【同學，等會散會的時候留下來一下，有事找你。】

試過好好的，突然腦海裏多出來一個聲音嗎？

夏雲逸愣了一會兒，茫然地擡頭，一擡頭，就看見臺上的某個領導講的正在興頭上，所以不會是他。

【往旁邊看。之前不久才見過面，不會這麽快就忘了我的聲音了吧？】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夏雲逸傻乎乎地轉頭往一旁看去，看見坐在領導身旁的白主任正用一只手撐着下巴，妩媚地與他對視。

夏雲逸臉色一白，震驚道：這是隔空傳音？！妖術？！

見夏雲逸終于找到她了，白主任當着在場所有人的面，抛了一個媚眼給他。

夏雲逸一個哆嗦，然而下一秒，他又感受到另一股視線落在他身上。

那股視線寒冷刺骨，落在身上，仿佛是三九天屋檐上倒垂的冰棱“嘩”的一下直直插入人的脊椎骨，夏雲逸出于本能，在一瞬間，內心的警鈴瘋狂地鳴叫。

咽下一口唾沫，夏雲逸朝另一股視線的來源看過去，看見是一個白發老師，這位白發老師正面無表情地坐在臺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那刺骨的視線，整個人宛如天上上最寒冷的冰塊鑄就的一樣。

“卧槽，”胡桐明顯也受到了波及，他偷偷地彎下腰，同時一手将“嬌小”的夏雲逸也往下按去，試圖躲開白發老師的視線，“為什麽會被沈白頭盯上？”

“他是沈白頭？沈無涯？沈教授？”夏雲逸躲在前排椅子下，問。

“當然！”

“我去，我被選上了？哈哈哈哈。”

“什麽？”

在胡桐的逼問下，夏雲逸告訴了胡桐他上交了沈無涯教授助理的應聘書，這下子應該是應聘成功了。

胡桐愣了幾秒鐘，随後抓狂道：“小夏你瘋了？自尋死路？！”

“沒啊，”夏雲逸神采飛揚，“我這叫絕處逢生。”

【喂喂喂，領導都還在呢，小屁孩兒，你們說的我們可都聽得見。】

彼時胡桐和夏雲逸的腦海裏都聽到了同一個嬌媚而又有點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音色上來說，是白主任的。

令人尴尬的寂靜之後，胡桐将自己埋得更低，同時長嘆一口氣：

“我覺得我們寝室真是可以，開學頭一天就集體被老師們記住了。”

夏雲逸沉痛點頭：“嗯。”

開學典禮結束之後，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夏雲逸因為被白主任抓了一個正着，所以被迫又進了一次教務處辦公室。

在教務處白主任的辦公室裏，氣氛嚴肅寂靜，三位主角呈三角鼎立之勢：

沈無涯坐在沙發上，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白主任站在另一邊，雙手抱胸，柳眉倒豎，盯着夏雲逸不發一言；

夏雲逸正好夾在兩人之間。

作為食物鏈最底端的夏雲逸還沒搞清楚狀況，但是本能告訴他不能輕舉妄動，于是他盡量使自己散發出一種無辜的氣息，希望能蒙混過關。

“其實這件事我不能插手的，”白主任瞥了一眼一旁的沈無涯，說，“但你們兩個的情況……太特殊。”

說到這裏，白主任露出一個糾結的表情，問向沈無涯：“沈教授，這就是那個孩子。大一新生，什麽都不懂，真的不考慮換一個？”

說到這裏，沈無涯才擡起頭，看向一旁的夏雲逸。他并沒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反而問了夏雲逸一句話：

“你會後悔嗎？”

這時，一縷陽光從辦公室的窗戶中透進來，照射在沈無涯所坐的位置上，在那麽一瞬間，夏雲逸看見，那道陽光，穿過沈無涯淡色的瞳孔，使得他整個雙眸在那時晶瑩剔透，宛如晶石。

“你會後悔嗎？”

明明之後沈無涯的雙唇并未翕動，夏雲逸依舊重複地聽到了這句話，只是這次，這句話缥缈不定，仿若從遙遠的天際，穿過時間穿過空間，再次在夏雲逸耳邊響起。

“我不後悔。”

夏雲逸回答道。

坐在他對面的沈無涯在聽到這個答案後，眼底閃過一絲驚愕，然而這點情緒很快就消失不見，就像是一顆石子被大海吞沒，不留一絲痕跡。

沈無涯轉頭，看向白主任，說：“就他吧。”

“你們這麽快就達成了協議？”白主任詫異。

沈無涯再沒說話，向門外走去。

而夏雲逸不知怎麽的，如同受到蠱惑一般，也站了起來。

他的視線從未從沈無涯身上移開過，在白主任疑惑的眼神中，夏雲逸跟在沈雲逸後面，也走了出去，全程視白主任為無物。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教務處，一直走到沈無涯停住了腳步。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夏雲逸一直都距離沈無涯大概兩三步的距離，不多也不少，似乎這是他的一種幾乎刻在了本性裏的習慣。

等沈無涯停下後，夏雲逸才大夢初醒一般，眨了一下眼睛，結束了游魂狀态。

随後，沈無涯轉身，瞧向了跟在他身後的人。

在沈無涯冰冷的眼神中，夏雲逸無辜地歪了歪頭：？

沈無涯與他對視良久，說：

“回去吧，別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