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掌下是毛絨絨的觸感, 還能間接感受到昏迷的玄貓呼吸時的上下起伏;掌上則是沈無涯的手掌,兩人肌膚相接,夏雲逸甚至能感受到沈無涯掌心傳過來的溫度。

雖然兩人之間還隔着一層橡膠手套,但是夏雲逸卻覺得這樣其實在與沈無涯幾乎是在赤/裸相待,他呆了幾秒後,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卻被沈無涯強行地按了回去, 然後,沈無涯在他耳邊說:

“準備好了嗎?”

不等夏雲逸回答,夏雲逸就清晰地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靈力從他和沈無涯兩人相接觸的地方迅速進入, 然後順着筋脈找到他的心髒。

緊接着,在下一秒,夏雲逸不由睜大了眼睛。

他從未感受到如此奇妙的時刻,沈無涯的靈力就像是一個引導者, 引導着他的靈力從心髒出發,一路向兩人兩只手相接觸的地方迅速奔湧而去。

兩人交織形成的這股靈力如平穩的江河, 全然不像是夏雲逸之前自己引導時會發生的時不時枯竭的感覺,最終,這股交織的靈力流動到夏雲逸的掌心,然後進入玄貓體內。

明明應該是什麽都看不見的, 夏雲逸望着掌下的玄貓身體,神奇地感受到了自己導入的靈力時如何在沈無涯的靈力引導下一點點順着玄貓的筋脈前進的。

更令夏雲逸感到驚訝的是,他與沈無涯的靈力完全沒有相互排斥的反應,他甚至有些沉迷于兩人靈力相互交織的感覺, 尤其是當共同兩人吞噬掉玄貓體內的滞澀陰氣的時候。

玄貓體內的陰氣算不上多,不消一會兒,沈無涯和夏雲逸就将玄貓體內的陰氣全部吞噬完畢。

沈無涯率先收回自己的手,見夏雲逸還呆愣在原地,有些好笑,但是他面上不顯,故意摸了一把夏雲逸的頭當做提醒。

夏雲逸的頭不自覺一偏,這才知道自己竟然發了挺久的呆,不由臉色一紅,偷偷地看了一眼沈無涯後,讪讪地将自己的手從玄貓身上拿下,然後走到一邊。

等夏雲逸走到一邊後,沈無涯瞧了一眼夏雲逸後,開始彎腰處理玄貓失去眼珠的眼眶,夏雲逸有些害怕,便自己走出了山洞,想要透透氣。

走出山洞後,夏雲逸站在那裏發呆還沒多久,關元青就走到了夏雲逸身邊,說:

“我從未見過你們兩人的情況,你們的靈力就像是一個人的一樣。”

“什麽意思?”夏雲逸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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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靈力就像是血型。” 關元青解釋道,“每個人的血型不一定相同,就算是相同也要做處理才能輸血,靈力也是一樣,可是你們剛才根本就沒什麽顧忌就互相輸送靈力到體內,還未産生排斥反應。”

關元青說到這裏,忽然向後瞧了一眼,看見沈無涯還在給玄貓治療,于是繼續說到:

“你們兩個就像是自體輸血一般。”

不明白這是個什麽比喻,夏雲逸只好轉移話題:

“那玄貓沒了眼睛,體內還有陰氣,你們沒發現什麽嗎?”

“有發現,但是證據不足。”

關元青知道夏雲逸想轉移話題,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他問道:

“你知道玄貓在中國代表什麽嗎?”

“辟邪?”

“差不多。” 關元青擡頭望去,太陽已經升起,見鳳鳴山一片綠色蔥蔥,感嘆道,“洞裏的那個玄貓是金瞳,還有百年修為,被人挖去了雙瞳,還感染了陰氣,只怕是……只怕是有人要用她的眼睛做什麽東西。”

為了做一件東西,生生挖去玄貓的眼睛?

夏雲逸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見夏雲逸抖了一下,關元青笑了:

“你膽子果然還是很小。這要是兩千年前,別說挖眼了,就算是活生生把人心挖出來也并不少見。物以稀為貴,誰叫百年金瞳玄貓少見呢?”

“能用來幹什麽呢?”夏雲逸問。

“之前我說過,”關元青說,“所有的法陣都需要代價,或許那人是将玄貓的眼睛作為了法器的祭品,也就是力量本源,至于幹什麽,我現在只能猜測估計跟陰間有關。”

他嘆了一口氣,不知道這件事跟小白說的她上司憂心的事是不是有關。

“你們在聊什麽?” 這邊沈無涯做好了醫療,見夏雲逸與關元青相談甚歡,于是上前問道。

“沒什麽,就是給雲逸普及了一點知識。” 關元青笑眯眯地回答道,說,“這小雲逸也真是可愛,什麽都不知道就進了妖界。”

“我會教他。”沈無涯冷冷回道,“不需你管。你們應該進去做剩餘的工作了。”

“是是是。”關元青擡腳往洞內走,一只腳踏進去的時候,忽然轉身向夏雲逸揮揮手,說,“小雲逸再見哦,說不定以後還會見面的。”

夏雲逸嘴角抽了抽:“謝謝,還是最好不要了。”

接下來的事情交由關元青他們負責,夏雲逸則是和沈無涯先回了夏雲逸家。

在從鳳鳴山的下山路上,夏雲逸問沈無涯:

“之前那個黃鼠狼說……那個雲岩……他究竟想幹什麽?”

“我不知道。” 沈無涯走在夏雲逸的後面,問,“雲岩之前找過你了嗎?”

“找過。” 夏雲逸有些底氣不足,他說,“他說的話很奇怪,我在問他我是什麽的時候,他竟然拿着一個小木偶人出來,說我是這個。”

“你信嗎?”沈無涯問。

“這我怎麽知道。” 夏雲逸苦笑,“我還以為他說我是別人手裏的傀儡。”

“不過,先生。” 夏雲逸轉身,認真問道,“我用的是冥火,這冥火貌似能夠燒灼靈魂,而這只玄貓的眼睛被人挖掉了,先生不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嗎?”

“我知道你想說兩者之間是否是有聯系。” 沈無涯說,“我覺得有,但是我現在還不知道有什麽聯系。”

聞言,夏雲逸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出來,于是只是皺了皺眉,繼續走了下去。

鳳鳴山山下不遠處就是一個交通車站,夏雲逸同沈無涯下山之後,夏雲逸走在前,沈無涯走在後,一路向交通站直走。

因為心裏有事,夏雲逸一路上并未出聲,一直心事重重,但在交通路口的時候,他擡眼看了一眼紅綠燈,立刻停了下來,而沈無涯站在一旁,忽然出聲問道:

“為什麽不走了?”

夏雲逸一愣,驚訝道:“因為現在是紅燈啊。”

“紅燈?” 沈無涯擡眼瞧了一下一旁的信號燈,之後便不再說話。

夏雲逸神色古怪起來,他猜測沈無涯許久都未從九華大學中出來,根本就不知道現代社會,于是指着面前來來往往的車說:

“這是汽車,人撞到的話,會死的。”

沈無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公路上飛馳的各色鐵盒子半晌,說:

“我不會死。”

“或許吧,” 夏雲逸看着沈無涯呆愣的樣子半晌,忍不住笑道,“但是裏面開車的人會受傷,先生你也不要拿九華的标準來衡量這裏。”

沈無涯聽到夏雲逸的話,奇怪地看着夏雲逸,說:

“我們等會兒不走傳送陣嗎?”

“當然。” 夏雲逸心情可是好了不止一點兩點,他繼續笑,“因為我不會啊。”

之前他們一行人到鳳鳴山是走的傳送陣,這陣是關元青畫的。據他介紹,這人世間并不是誰都能用傳送陣的,必須申請,還要符合很多條件。

那個時候夏雲逸還聽得迷迷糊糊的,關元青就踏上了傳送陣,并且傳送陣發出了亮光,明顯是在催促他們。

沈無涯見怪不怪地踏上了傳送陣,然後看向夏雲逸。當時夏雲逸還在糾結,但沈無涯沒讓他糾結多久,就伸手将他拉進了傳送陣,然後亮光大作,夏雲逸一陣頭暈眼花之後就到了鳳鳴山。

現在關元青留在了鳳鳴山,還不知道要花費多長時間,夏雲逸和沈無涯想要回去的話,就只能坐從鳳鳴山到市裏的公交了。

當夏雲逸解釋給沈無涯聽的時候,沈無涯面沉如水,一點表情都沒有,但是夏雲逸知道,眼前的人并不高興。

等好不容易坐上公交車,沈無涯渾身的“不高興”氣息還未散去,夏雲逸無奈,只好和沈無涯一起并排坐在最後,兩人挨着,夏雲逸一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沈無涯的臉色。

“咣”

時間到了後,公交開始啓動。

十八線小城市裏的公交都不知道有多老,公交車剛開始啓動的時候,發出一聲異響,這聲異響在坐在公交後排的乘客聽起來格外響亮,沈無涯渾身一震,要不是夏雲逸坐在了外面,只怕沈無涯早就站起身了。

夏雲逸在公交開動後,死死地按住沈無涯放在膝蓋上的一只手,在沈無涯耳邊耳語道:

“沒事的,這是正常的。”

沈無涯冷冷地一瞥夏雲逸,然後放軟了身子,靠在椅背上,随後一言不發地看向窗外。

這邊需要看見沈無涯的面色緩和,不由得長舒一口氣。剛剛按住沈無涯,純粹是因為他剛剛看見了那只手的袖口裏剛剛銀光一閃。

這要是司機挂了的話,他們兩個怎麽回去?

好在後來沈無涯沒有做什麽了。

公交車繼續慢慢行駛,沈無涯看着公交車外面的草木一點一點地向後疾退,陽光從玻璃窗透過,照射在他和夏雲逸的身上。

夏雲逸歪着腦袋,看那束陽光透過沈無涯的瞳孔,使得沈無涯淡色的眸子看上去如同水晶做成的一般,此時的陽光柔軟,從夏雲逸的角度看,似乎連沈無涯一直不茍言笑到僵硬的五官都慢慢軟化下來,好看得要命。

“你在看什麽?” 沈無涯忽然回頭問道。

“沒、沒什麽。” 夏雲逸回過神來,耳朵通紅地躲開沈無涯的視線。他忽然想起兩人的手還在交疊,明知道這有些不對,但他有些舍不得,于是說:

“我在想先生是怎麽找到我家的。”

這句話說完之後,夏雲逸也愣了一下。

也對,從沈無涯剛剛的表現來看,他根本就沒有接觸過現代社會,那麽沈無涯是怎樣精确地找到他家的?

就算是根據學校裏的資料……可他當初填寫家庭住址的時候,并沒有說自家在哪一層哪一戶啊。

可沈無涯還是出現在窗臺,窗臺上就只有一株小苗。

“我做了标記。”

似乎是看到了夏雲逸的疑惑,沈無涯冷靜解釋道。

“是小苗嗎?” 夏雲逸只想到了這個。

想起之前有段時間幾乎小苗不離身,夏雲逸臉上的熱度又開始燒起來了:

“那先生跟小苗什麽關系?”

“呵。” 沈無涯輕笑一聲,忽然轉頭看向了窗外,并未回答這個問題。

“先生?”

“……別跟我說話了,我有點想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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