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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三人默默地等着那個小黑點,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夏雲逸忍不住問道：“你不挪挪位子嗎？那怪物要是撞上去了怎麽辦？”

“這不正好嗎？” 沈無涯将手機收回，冷笑地看着被綁成粽子的封霜，說，“正好做了花肥。”

夏雲逸：“……”

如果是一個月以前的夏雲逸，或許他現在早就心軟，然後抱着沈無涯的大腿又哭又鬧, 要求沈無涯出手救封霜一把；

而現在的夏雲逸，可能是因為性格有點惡劣，他只是冷靜地抽出刀, 然後看着那個怪物離封霜越來越近。

是因為封霜沒有選擇他的原因嗎？是在報複嗎？夏雲逸自己也不知道。

等那怪物離得近了，在場的人才看見那怪物身上燃着紅色的火焰，然而他像是沒有知覺一樣，沖到這附近, 朝着半空中被綁着的封霜伸出手去：

然而還沒碰到封霜，怪物就猛地撞上了結界一樣的東西, “轟”的一聲，炸雷聲響起，十幾道青色的雷電直直地劈在了怪物身上，直接将他震倒在地, 而在怪物倒地的瞬間，從一旁突然出現拿着鐵鏈的村民，一擁而上，将怪物捆得結結實實, 最後以陸雲出手用紅線完全封印住怪物為止。

這些東西全是在短短的幾十秒之內完成，封霜看着地上被裹成蛹的怪物，又聯想起自己被包成粽子一樣的處境，不免覺得好笑，但又忽然又心生悲涼，他問沈無涯：

“你也想讓我的下場跟他一樣嗎？”

“其實，我挺想的。”

沈無涯擡頭，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的眼神微閃，

“你也發現了，對嗎？”

封霜久久不答話。

……

捕獲了怪物之後，村民們看上去很高興，陸雲和紫衣更是張羅着要開一個慶功會，因為總算是将真的對他們有攻擊的怪物抓住了，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那紅衣小蘿莉呢？”

夏雲逸認為陸雲的慶祝會開得過早了，于是問道。

“有什麽好急的？”

陸雲笑眯眯地，

“那紅衣女孩又從未害過人，再說她的屍骨還在我們手裏，這屍骨受損還是對她有影響的吧？所以我們怕什麽？現在如果沈無涯想的話，只要他用屍骨将紅衣女孩兒逼出來就好了。”

說到這裏，陸雲忽然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麽，繼續說道：

“哦，對了，之前不是懷疑息壤被紅衣小女孩拿走了嗎？既然如此……那就更不用急了啊。”

“哪有這麽好的事。” 夏雲逸嘀咕道。

見陸雲是說不進去話，夏雲逸張望了一下，看見沈無涯與封霜站在鐵籠子前，默默地注視着籠子的怪物，都不發一言。

而且因為兩人都是冰山狀态，冰山加冰山，硬生生形成了一個極圈，與旁邊的人很好地隔出了一個真空帶。

有意思。

夏雲逸一點一點挪過去，問：

“你們在看什麽？”

“看他怎麽選擇。”

沈無涯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将夏雲逸拉過來，說，

“看吧。”

聽到身邊兩人的談話，封霜并沒有發怒，擡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兩人後，他單膝跪了下來，也不管鐵籠子裏的怪物聽不聽得懂他說的話，問道：

“你是不是我師叔決明子？”

坐在鐵籠子裏的怪物并未直接回答，他避開了封霜的眼神，垂着頭，不發一言。

面對怪物的沉默，封霜像是得到了答案，他又問道：

“你是不是想讓我離開，所以才一直想要抓我？”

這一次，怪物終于對着封霜發出輕輕地一聲怪叫。

封霜得到答案，沉默下來，倚着鐵欄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他轉頭問沈無涯：

“我師叔他，還活着嗎？”

“你自己說。” 沈無涯抱胸，看着面前人，冷哼一聲，“你師叔長這個樣子？”

當然不是，可封霜知道這個又怎樣呢？

封霜又轉頭問道：“師叔，你之前一直追着紅衣蘿莉，是她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的嗎？”

怪物忽然伸出手，指了指封霜的眼睛，随後又指了指他的手，然後蜷縮成一團，沒有發出一聲聲響。

另一邊的沈無涯看見兩人的互動，若有所思起來。

“他這意思是不是那個紅衣蘿莉的眼睛有問題？” 夏雲逸在沈無涯耳邊偷偷問道。

“我勸你最好把他給殺了。”

沈無涯并沒有回答夏雲逸的問題，他反而對封霜說，

“不論生死簿究竟是不是紅衣蘿莉，如果破除這裏的封印的話，對他而言，還不如死去，因為一旦将他放出去，憑現在他這種時不時失去理智的樣子，誰知道以後會害多少人。”

“可他是我師叔！”

封霜吼道，“不是別的什麽東西！”

“随你。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而已。”

沈無涯聳聳肩。

夏雲逸：“……我不想看這種午夜八點檔，能走嗎？”

然而他被沈無涯嚴厲地按住了肩膀：“不能。”

夏雲逸：“我怎麽覺得你是故意的？”

沈無涯：“哼！”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鐵籠子裏的怪物忽然發出一聲咆哮，他在三人的注視下猛地用自己的頭撞地，發出“嘭嘭嘭”的巨響，撞擊幾下後，又指指封霜的手，然後繼續撞擊。

“師叔！”

封霜先開始不明白怪物的舉動，但在怪物連續幾次指着他的手後，他忽然臉色慘白。

半個小時後，三人沉默不語地從鐵籠子處走到院子中央的開闊處。

封霜抱着靈劍一言不發地走到廢墟旁坐下，撕下一塊衣角，坐在原地，靜靜地開始擦拭靈劍上的血跡。

他這個樣子，有些眼熟。

夏雲逸看着封霜，眼前不由得陷入了回憶——

“看見了嗎？他還是老樣子。”

沈無涯在夏雲逸耳邊說。

“你想說什麽？”夏雲逸問。

“從人類的角度來看，封霜的确可以說是顧全大局的人，稱得上是一個英雄。”沈無涯伸手捏了捏夏雲逸的耳垂，說，“上一輩子他最後的選擇跟今天一模一樣，你還要接受他嗎？”

夏雲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有些心煩意亂地撥開沈無涯的手，看了封霜一眼後，轉身離去。

等夏雲逸離遠了之後，沈無涯忽然朝封霜低聲說道：

“你注意到了嗎？你的師叔死去之後，這裏還是沒有相應的鬼差出現。”

封霜擦劍的動作一頓。

“我原來以為是因為村裏的神像的神氣阻擋，現在看樣子不是。”

“所以，你是故意的？正好拿我師叔的死做一個實驗？”封霜咬牙切齒問道。

“呵，”沈無涯冷笑一聲，“道長，你我可不是同族，我對你可沒什麽同情心。”

他頓了頓，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又繼續說到，語氣裏面帶着一絲悵惘：“也就是雲逸會在乎人類的感受了。”

……

因為此處化作了一片廢墟，陸雲與紫衣在得知怪物死後除了感嘆一句以外，便起身去了他們另一處臨時的住處。

沈無涯在夏雲逸離去後不久，他也離去，廢墟這裏只剩下封霜一人，他坐在原地，一直擦着靈劍，哪怕靈劍早已潔淨，他的動作依舊不停。

等到深夜之後，封霜才停下他這近乎自虐的動作。

迷茫嗎？

當然迷茫。本來說好是帶師叔離開的，卻變成了親手送走師叔。

他不由自主地掏出關元青給他的指南針，在微弱的光線下，看着裏面的指針亂轉，然後，指向了他的前方。

靜靜注視指針許久，封霜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站了起來，走向了院子裏原來栽種的幾棵竹子。

原來這裏有五根竹子，可是現在，只剩下了三顆。

墨竹，現在正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