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秦深正擔心着, 手機裏就收到條消息,是施錦玉傳來的照片。
點開一看。
他是小瞧了大哥的智慧,既然有可能發生車禍, 那只要沒有發生車禍的可能不就行了麽?
施錦玉發給他的照片, 背景懸在雲層之上,他的二哥正坐在直升機裏, 不經意地回頭。
秦深記得自家是沒有直升機的,那就是施錦玉的了,否則這張照片不該是施錦玉發給他。
他按住語音詢問:“我哥和你待在一起?”
即刻他就收到回複, 長達58秒。
施錦玉微揚的尾調洋溢出悅耳的清音:“是呀, 要聽聽二哥的聲音嗎?”
“二哥,你講兩句, 要不然你弟弟不放心我呢。”
秦深木着表情:二哥叫得真順, 可還記得你的年齡比我們大嗎?
不一會兒,秦司稍顯低冷的嗓音響起:“我馬上到家。”
繼而換成施錦玉的聲音,帶着點挑逗的意味:“怎麽樣,相信我了嗎?”
“我從沒說過不信你。”秦深無奈, “你等會兒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施錦玉小小地釣了他一下,裝相道:“不知道啊, 小朋友會不歡迎吧。”
“歡迎。”秦深無奈上鈎, “如果你能換個稱呼, 我會更熱情。”
施錦玉來勁了:“那你想聽我叫你什麽?深深、阿深、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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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就好。”秦深拒絕他提及的所有稱呼。
施錦玉思忖的模樣:“也不是不可以。”他緋色的唇瓣輕輕勾起, “你叫我錦玉哥哥,我就叫你名字如何?”
秦深眼皮跳了下:“不如何。”
施錦玉惋惜失落的口氣:“小朋友果然還是讨厭我……”
“你少戲弄我, 我可以考慮哄哄你。”秦深不想一直跟着對方節奏走, 這人慣會得寸進尺, 踩着你底線反複橫跳, 為了以後的舒服日子,你不能讓他摸清了你。
施錦玉好奇道:“你會怎麽哄?”
秦深目視前方的公路,認真開着車,聽到這句問話,愉悅地笑了笑:“等你做到就知道了。”
——
黑色的勞斯萊斯駛入緩緩打開的鐵門,想要進入景宅正門,還需要再走五分鐘的路程。
車庫門上升,一輛輛風格迥異但價值不菲的豪車整齊地排列着,景郁開的這輛車算得上低調的類型。
景慎臉上一直帶着笑,今日外出得到的收獲,着實讓他非常高興。
因為什麽,不必說。
景郁下車以後,直接走進電梯,完全沒管自己的弟弟便去向三樓,不過車外已有人等候,不能行走的景慎自有人照料。
景郁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小冰櫃,拿出一瓶冰水灌入喉嚨裏,瞬間幹完半瓶,他用拇指擦掉唇角的水漬,深邃的眼睛不在掩飾鋒芒地盯向出現在花園的人——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景慎,對方驅使着輪椅,步入假山石的陰涼處,手機放在耳畔,應該是在接電話,眉宇之中顯出對來電者的熟稔和開心。
昨日還情緒陰郁的人,今日倒是十足的陽光明媚。
景郁放下礦泉水瓶,那瓶子扭曲成一團,不堪重負地橫倒在桌面。
他拿起手機點了下,窗簾自動合攏,将外界的陽光全數遮擋住,他坐到沙發上,打開筆記本。
郵箱在閃爍,他收到1個月一次的新郵件。
郵件打開,醒目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中,赫然是秦深。
當初,景郁結束酒店一行後,就讓人查秦深的動向,他見對方渾身顫抖、滿頭大汗的狀态,以為是吸食了什麽上瘾的東西,後續傳來的資料裏顯示秦深沒有出現食欲不振、作息不規律、資金去向不明等情況,倒是每隔段時間,都會因各種巧合與景慎相見,基本每次都會出狀況。
本該停止調查,但他讓查的人從1周變成1個月傳一次秦深的動向。
如今沒必要再繼續這項無意義的追蹤,若被察覺還容易引發糟糕的後果。
景郁放大了照片,注視那雙像素依舊清晰的眼睛,照片裏秦深望着景慎,眸中一片冷幽清色,哪裏像是在看一個愛的人。
可秦深費盡心力布置的告白,确實是給景慎準備的。
這個眼神大概是他的錯覺。
景郁關掉郵件,正打算工作,設定好的鬧鐘忽然響起,他昨天淩晨設置的工作提醒,原是打算休息個大半上午,再進行工作,結果今早要送景慎去聖萊茵廣場,也忘記關閉它。
他站起身找到放置在床頭的鬧鐘,正要停止鬧鈴,瞥到屏幕顯示的10:30,動作一頓。
景郁猶記得之前放在電腦右下方的手機,突然亮起彈出一條廣告短信,被他随手劃掉,接着就是鬧鐘響起,不至于他走幾步路就渡過四五分鐘了。
他拿起鬧鐘走向電腦,筆記本上顯示的時間也是10:30。
是鬧鐘出了問題,還是……
景郁又拿出手機看了看,卻是10:25,所以是手機時間出錯?
他把鬧鐘放在一邊,專心處理起公司業務。
直到家裏阿姨敲門,叫他下樓吃飯。
景郁按了按後頸,合上筆記本出去,順手把鼻梁上的眼鏡取掉,免得用餐的時候,鏡片上蒙一層白霧,又得被爺爺念叨。
電梯抵達一樓。
他甫邁入大廳,看見那熟悉的身影,腳步略滞,緊接着自然地落步。
“爸。”早早坐着的景慎先招呼了聲,他看着伴在旁邊的貴婦,“媽媽。”
“怎麽提前回來了?”臉上已爬上皺紋的老人,周身氣勢不減,花白的頭發梳理得很是齊整,曾經在商場叱咤風雲,景氏最傑出的繼任者景琮文,此刻在家人面前宛若普通人家的長輩,盯着不成才的孩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讓你滾在外面玩個幾年半載都做不到?”
景沈然冤枉道:“這不是小初聽到慎慎摔下山,擔心得不得了,非鬧着要回來嘛,我是不想回來的,人都救回來了,有什麽好瞧的,事多。”
他自認自己的一番話撇清了關系,景琮文該轉移火力了。
“混賬東西!”
景沈然被親爹一聲吼驚得一個哆嗦,心髒差點跳出來,暗道老頭子真是老當益壯,吼得他腦瓜子嗡嗡的,期期艾艾地道,語氣裏還透着點委屈郁悶:“爸,你又罵我。”
景琮文看他這模樣就煩,下逐客令:“滾出去。”
“我還沒吃飯呢。”景沈然不情不願的,注意到六七十,仍舊威嚴十足的父親投射過來的威懾目光,縮縮脖子拉着身旁的妻子就要跑路,“走走走,我走,反正我不是你兒子。”
結果,他一拉,拉了個空。
柔情似水的漂亮嬌妻,一顆心撲親兒子身上,理都不理他。
景沈然嘟嘟囔囔地自個離開了。
一轉身,便和出了電梯的景郁撞上視線。
景沈然神情僵住,之前搞的所有小動作全部消失,強裝出父親的樣子,似乎想跟比自己出息得多的大兒子說說話。
景郁直接無視了他,從他身邊經過。
“……”
景沈然臉變了變,很火大,由于景琮文的存在,只能憋着。
“還不走?”景琮文瞅讨債兒子傻傻杵在原地不動,尤其看到大孫子也來了,不耐煩地催促。
景沈然仿佛沒聽到一樣,勉強拉扯起個笑臉,不知是出于何種心情,朝落座的大兒子景郁說道:“小郁,你腿腳徹底痊愈了吧,我瞧着你一路過來,完全看不出是個瘸子。”
“景沈然!”景琮文猛地起身,拎起手杖就揍向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蠢兒子。
景沈然一醋溜跑遠,嘴上還不服氣道:“老子就關心下兒子,老頭子你幹嘛要打我!”
“你誰的老子?”景琮文一棍子扔景沈然背腰上,砸得景沈然不顧形象地嗷嗷叫。
好好的一頓午飯,愣是被攪和得跟菜市場一樣。
景慎母子習以為常地縮在一起,避免不小心被戰場波及到。
景郁面無表情地喝了口湯,在景沈然繞圈子跑到近前時,伸腿。
“哎——”景沈然立時摔到地上,甚至滑了段距離。
景琮文沖上去一頓胖揍,景沈然抱着頭翻來滾去地喊疼。
等老爺子打累了,鬧劇才消停。
“爺爺,我不在意的。”景郁見場面終于平靜,淡聲道。
景琮文聽到大孫子無任何起伏的語調,心髒驟然縮緊,時隔十多年,依舊覺得愧疚和後怕。
以前的景琮文忙于事業,對于兒子的教育并不上心,等發現出問題時,為時已晚,兒子景沈然不着調、自私自利、愚蠢的性子定死了,半點掰不回來。
他當時也沒有很放心上,賺的錢夠養個纨绔子潇灑一輩子。
可他沒想到兒子帶個娃,能把孫子差點帶死了,本就卧病在床的兒媳直接暈過去加重病情,好不容易兩母子救回來,但孫子落個終身殘疾,而兒子竟有心思在外沾花惹草,還想讓野花登堂入室。
兒媳陷于沉疴的身體終是沒撐得過去。
那野花也根本不是真心想跟景沈然,另養了小白臉,不過是想趁機撈筆大的,利用愧疚或者覺得她心大了,以此讓金主主動和她斷掉關系。
哪想到景沈然竟然信了,甚至打算離婚娶她。
鬧得是一地雞毛。
景琮文對景沈然是徹底失望,孫子接到身邊好好照顧,親自教養,兒子又不能弄死,壓着在公司打工做事,哪也不許去。
到底年紀大了,精力不濟。
這些年來,兒子的表現也鍛煉出來,做事可圈可點,他就放權讓人幹了。
誰曾想,放權就出事,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損失慘重,若不是景郁和朋友研究出的新成果解了燃眉之急,盡管景氏不會倒,但也得頹廢幾年。
“我先上去了。”景郁又道,将陷入回憶的景琮文拉回現實。
景琮文被前面一通折騰,氣都氣飽了,懶得揪上一家人吃飯,略顯疲憊地回應:“去吧,注意身體,別工作太久。”
“嗯。”景郁。
景郁獨自離開大廳,步入電梯前,忽地朝來收拾殘局的清潔阿姨問道:“現在幾點?”
“12點34分。”清潔阿姨看了時間回。
景郁點點頭,關掉電梯門,待門徹底合攏,他拿出手機,屏幕點亮,顯示出12:29。
——
回到秦家老宅的秦深,擺弄着車鑰匙進屋。
他第一眼掃了下挂在牆上的時鐘。
10:30。
秦深見房間安靜,暗道坐直升機比他開車還慢?拿出手機就要騷擾拖延的人,看到屏幕裏顯示的10:25。
撥打電話的手指停住,他眨了眨眼。
然後是巨大的羽翼震響。
寬闊的平地上降落一架正在運作的直升機,激起一陣陣勁風。
直升機上下來兩位身高相近,容貌皆十分耀眼的男人。
他們朝正門靠近。
“喂。”秦深趴在二樓窗沿邊,提高音量喊道,吸引了兩人的注意,他微微笑問,“現在幾點啊?”
施錦玉眼尾的淚痣映在陽光底下,稍長的發絲随着他的仰頭一縷縷滑落鬓角,露出略顯鋒利的眉眼,透出股淩冽的魅惑:“嫌我們回來晚了?”
秦司精致秀美的眉眼,亦暴露在空氣中,但他頭發細軟,被風吹散開,保持着淩亂的造型恢複不回去,顯出幾分調皮的孩子氣,沒有那麽高冷了,冷靜的嗓音染起絲暖意:“10點半。”
秦深眼眸輕眯:“你們可真啰嗦,我開車都比你們飛的快。”
“那不是挺久沒開了。”施錦玉聳肩,今日直升機是他本人親自操手,于是多花了些時間熟悉。
秦深擺擺手:“得了,快進來。”
外面溫度不低,還是進屋吹空調舒服,施錦玉和秦司同時邁開步子,兩人堪稱同頻率地走入宅子內。
施錦玉睨一眼身旁的秦司,沒想到秦司也在看他,他們的目光就這麽交彙上,雙方都是一愣。
“看什麽?”施錦玉調笑。
秦司搖搖頭,不接茬。
施錦玉的性子可不好打發,他故意湊上前,壓低的聲線意外的磁性:“我好看嗎?”
屬于施錦玉的氣息鑽入秦司鼻間,令秦司的心跳亂了瞬。
不是心動,只是不習慣和不熟悉的人靠得如此近。
秦司克制着條件反射地攻擊行為,撤離半步:“我差點就打了你,以後別随便接近我。”
施錦玉凝視他片刻:“真的?”
“真的。”秦司。
施錦玉兀地上前一步。
秦司上身立時往後傾斜,他的手撐在儲物櫃邊,蹙眉:“你……”
施錦玉歪頭:“哇,你耳朵紅了,這麽純情的嗎?”
秦司額角青筋蹦出,惱羞成怒、忍無可忍。
施錦玉接住秦司揮來的拳頭,力道極大地壓制回去,消弭掉秦司反擊的可能。
與此同時,秦深從樓上下來,想着「作者」回溯的時間能力,極可能是限定在特定的範圍裏,代價的高昂,使得「作者」只能回溯當時廣場內的所有人的時間,讓所有人退回了五分鐘前。
然而并沒有任何作用,那些人不會覺得怪異,而去探究時間錯亂的原因,甚至推測到「作者」的存在,獨有他記得「作者」是如何操控衆人的人生,遺失了五分鐘。
秦深擡頭,呆住。
良久。
秦深:“?”
他眼花了吧,他看到了什麽,他怎麽看到施錦玉壓在他二哥身上!
作者有話說:
以後晚上九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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