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腹鼓龍蝰催鶴唳
曾經是風檐相疊、氣勢恢宏的樓宇,如今只剩了褪漆的大門和破敗的匾額。
春寒仍有些逼人的意味。陸悄悄怕冷,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她竟然一直沒有想到這個地方。
開封城外、護城河西,仁義山莊遺址猶在。望着幾乎頂破了石階的嫩綠草芽,陸悄悄竟有些恍惚。遠遠觀瞧着已被歲月腐蝕得模糊難辨的“仁義”二字,她不禁在腦海中描繪出昔日此地曾有的景象。
即便書中再沒有提過,可該發生的故事依舊會發生,時間依舊在緩慢地向前推移。
盡管再也沒有人去注意那些曾經被創造過的、僅僅是為了走一個過場的人、事、物,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靜靜地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裏老去、衰敗。
即便不是故事的主角,卻不代表他們沒有故事。
莊園的門臉上生着茂密的爬山虎,因着無人打理,一直瘋長,葳葳蕤蕤地纏繞在鏽得厲害的門環上。陸悄悄走上石階,嘗試着用手推門。本計是萬難推開,不料這一推,卻恰好在濃密的藤蔓中間開了一條細縫。
陸悄悄見此情景,又伸出一只手,打算兩手齊出、推開這門。她還未用力,海默便忽然走上前來,抓住她手腕道:“等等。”
陸悄悄吓了一跳。她也是多年習慣所致,不等海默握實,便唰地一抽手。手上動作之餘,腳下再一拐帶--只聽“嘭”的一聲悶響,海默已經被絆倒在地,發出“哎呀”一聲驚呼。
“陸兄,你做什麽……”海默皺着眉頭,一邊揉着腰托,一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陸悄悄見他被自己絆倒,心神稍定,立馬挂上一副笑臉道:“一時順手。你若練武,自然也會明白這手腕是決計不能随意碰得的命門。”
她口中雖是這麽說,方才卻着實吓出一身冷汗。她好歹練了幾年武,自問別人若是來抓她,總該有所感覺。可海默這悄兒沒聲息的一抓,卻是教她毫無所覺。
海默此時已站起身來,讪讪道:“那倒是在下的不是了,真是對不住。方才在下不過是想提醒一聲,要進人家的宅院,總該敲敲門才合禮數……”
陸悄悄道:“這兒早就沒人住了,還敲什麽門。”話是這麽說,她又不想再跟海默于這小事上墨跡,便依言去敲了兩下門。
哪知這麽一敲,裏面竟爾響起兩聲悠長的鳥唳,猶如應答。
陸悄悄心中大奇,便又敲了三次。那唳聲便再度響起,也是三聲相合,顯然出聲的鳥禽極有靈性。那鳥唳聲之後,忽然響起一個人聲來。那人語聲不大,卻是清晰入耳:“誰。”
這個聲音一響起,陸悄悄登時喜動顏色,立馬伸手推開那門,叫道:“阿飛,是你麽?”
她剛踏入一步,便收了去勢。只見一片明晃晃的薄刃以風雷之勢刺來,險險地指着陸悄悄的喉嚨。
只是刃尖兒将将刺入陸悄悄脖子時,又硬生生地止了來勢,極快地往後一收。
那薄刃的柄是用兩塊木頭拼接而成,做成長劍模樣,頗為寒酸。握劍的是個神情淡漠、劍眉大眼的少年,正是阿飛無疑。
阿飛望着陸悄悄,面上猶帶着幾分愕然。過了半晌,他方才皺眉道:“只差一點。”說着目光轉向陸悄悄的喉嚨,又回盯陸悄悄雙眼。他手中長劍虛橫在陸悄悄面前,不曾移動,目光中卻帶了些責備之意。
陸悄悄吐了吐舌頭,嘿嘿笑道:“我知道你有分寸的。”
海默跟在陸悄悄身後,瞧不見前面的情況。他左移一步,正瞧見阿飛用劍指着陸悄悄。他急忙叫道:“陸兄小心!”說着便要上前将陸悄悄推開。
就在他将将要碰着陸悄悄時,阿飛一眯眼,雙手同時動作。
下一秒,陸悄悄已經站在院子裏面,右手被阿飛的左手拉着,左手又死死地抓住阿飛握劍的右手,不歇氣地連說了好幾個“別別別!”。
阿飛的劍此刻已經指着海默的喉嚨,将将要刺入。
便在此時,又是一聲鳥唳響起。陸悄悄只覺得眼前花了一下,似乎有一團白影“敲”在了阿飛的劍上。
也就是這電光石火的一霎那間,海默已經在鬼門關外轉了一圈兒。
三個孩子都愣了。
當啷一聲脆響,阿飛手中的劍落在了地上,陸悄悄還保持着抓着阿飛和被阿飛抓的姿勢。
海默站在兩人對面,一臉的驚奇。
只見一只通體素白如缟的長腿大鳥,正半展雙翅,橫亘在三人中間。它轉動脖頸,瞧着阿飛,绛色的長喙開合,發出一聲尖利的鳥鳴。
居然是只白鶴。
那白鶴收了翅膀,踱着步向阿飛走去。阿飛立馬松開抓着陸悄悄的手,輕輕将她往旁
邊一推。便在此時,那白鶴狠狠地在阿飛右手的手心上一啄,登時便啄出了血點子。阿飛疼得眯起了眼,卻不躲閃。
陸悄悄急忙跳到阿飛面前,惡聲惡氣沖那白鶴嚷道:“喂,你幹什麽!”
那白鶴看了看陸悄悄,喉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撇過頭去,不理不睬。行動間竟然有股傲慢意味。
陸悄悄震精了,是她的錯覺麽?總覺得這只鳥,它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麽?回頭問阿飛:“這白鶴哪兒來的?”
阿飛道:“我來時便有了。”
陸悄悄低頭看了看阿飛手掌,所幸傷口不深,立時心下稍安。她頓時想起這些天來阿飛手上總有傷口,立馬又問:“你這些天都呆在這兒?”見阿飛點頭,又問:“在這兒幹嘛?”
阿飛道:“練劍。”說着目光移到了白鶴身上。“它教我劍法。”
陸悄悄傻了。
更絕的事還在後面。
海默見了白鶴,面露驚喜之色,深深一拜,恭恭敬敬問道:“師叔祖,晚輩姓海,從濟南來,姑姑要小子代為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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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白鶴正是海默曾經提過的那門高妙劍法的“授業師祖”,獨居在破敗的仁義山莊之中,守護寶鑒,一直不曾離開。也該是機緣巧合,阿飛先得劍譜、又得良師,竟然真的習得了這門奇異劍法。據海默所說,他家一門兩代使劍的高手,皆是由白鶴身上悟道。
怪不得皮子上還寫着“飛鳥三十六式”,原來是這門劍法的名字。鳥練劍,簡直是天方夜譚。得虧有神雕珠玉在前,否則陸悄悄的下巴就要脫臼了。這到底是金庸還是古龍,她怎麽覺着這麽玄幻呢?
再看那只白鶴,以長喙作“劍”,身法奇妙詭谲,與阿飛拆招之時,騰挪閃躲、翻撚刺挑,竟是像模像樣。果然是日久通靈,居然還有點仙氣兒!雖不通人語,但是陸悄悄很清楚地感覺到,這位“師叔祖”,智商好像挺高!她越來越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已經被打亂了,金庸式玄幻亂入啊我去!
阿飛這邊在和白鶴喂招,陸悄悄和海默則按圖索骥,啓出了藏寶鑒的壇子。果見內中有一本書冊,上繪無數飛鳥,自然是飛鳥三十六式原本。結果拿起書來,發現地下居然是個小箱子!
那箱子造得巧奪天工,上
格是透明的,下格包着一層水晶看不清內容,外層還雕着朵朵水紅的蓮瓣。左右扣着兩枚精巧的小鎖,也雕成蓮花形狀,趣致可愛。細看上格,除去外層水晶,裏面還有一細小夾層環抱整個箱子,若輕輕晃動,可以看出夾層裏有些透明的液體,不知是什麽東西。中間則是連鎖機關,十分複雜,機括微微發亮,看得出密封的很好。
海默拿出那小箱子,放在地上,很是困惑。陸悄悄看那鎖上花紋,覺得眼熟,又想不起在哪看過。但那鎖的形制她在上冊見過,若非有鑰匙以外力破壞,就會發動機關。再一端詳,那液體很可能是什麽腐蝕之物,要是真硬開,裏面的東西肯定會被焚毀。
正一籌莫展,忽然聽得那白鶴鳴叫不止,一聲比一聲悠長。兩人回頭望去,不一會兒仁義莊中的草叢中、周圍的小樹林中,便有無數拉拉雜雜的響聲傳來。須臾之後,只見無數身形細小、雙翅揮舞時嗡嗡鳴動的蜂鳥圍在阿飛身旁,宛若一蓬綠雲。阿飛凝神觀瞧,待白鶴鳴聲一起,便出劍去刺那些蜂鳥。
蜂鳥們原本聚作一團,待阿飛一劍刺出,立時撲啦啦散開。白鶴似乎大為不滿,閃電般伸脖一啄,再回來時,嘴上已叼着一根絢麗的尾羽,竟讓人看不清其動作。阿飛凝神以待,一劍更比一劍快,到得最後,身形不動,手上的動作也快要看不清了。
蜂鳥所到之處,嗡鳴之聲大作,聽久了竟令胸口有煩悶之意。陸悄悄看了一會兒,再也忍受不得,只好捂住耳朵。倒是海默,一直興致盎然地看着阿飛練功,眼睛眨也不眨。
便在此時,忽聞一陣嗚嗚咽咽的笛聲響起,聲音短促凄厲。這笛聲剛一響起,盤旋在阿飛身旁的蜂鳥立即簌簌散開,接二連三地飛離這小院。
海默臉色也是大變,急急将飛鳥式納入懷中,說道:“是史襄玉。”
他話音未落,只見周圍草叢之中,無數色彩豔麗的小蛇徐徐爬出,蠕蠕而動,極為可怖。便在此時,只聽得一個陰森森的聲音說道:“若不想死,就将秘笈交出來。”那聲音略微沙啞,正是史襄玉無疑。
白鶴拍拍翅膀,銳啼一聲,伸出一只長爪,死死按住當先游來的一條小蛇。只見它揚起長喙,狠命一啄,那五彩小蛇腦後七寸立時皮肉綻開、被生生啄成兩半。笛聲立時響得更急,又有許多毒蛇爬出。白鶴利喙快如閃電,不歇氣地啄着毒蛇,不一會兒便有一地死蛇堆在地上,密密麻麻甚為可怖。
陸悄悄這些天來研讀寶鑒,也是懂些粗淺的
辨別功夫,知道這些毒蟲是碰不得的,也不敢随意出手,只得凝神以待。忽聽見腦後破空聲,再一回頭,只見一條腹部滾圓的奇形大蛇竟耳一躍而起,張着血盆大口咬來。她正要動作,忽然眼前一道劍光,那蛇已被穿在阿飛的劍上。阿飛看她一眼,輕聲道:“你退後。”說罷擋在她身前,出手如電刺起蛇來。
衆蛇游走不息,不一會兒又再增多了一些。白鶴雖勇猛,畢竟好漢架不住狼多。白鶴發出一聲哀叫,只見一條跟先前襲擊陸悄悄的蛇生得一樣的怪蛇,正挂在白鶴的頸子上,死死地咬着不松口。
阿飛出劍斬開那小蛇,卻不想嗖嗖又是兩條黑影自蛇群中飛出,一左一右地挂在了白鶴的身上。當下白鶴雙翅上雪白的羽毛便滲出了點點血跡,不由得悲鳴不已。
陸悄悄見了那蛇形貌,寶鑒中所述內容立時自然浮現于腦海之中,不由輕聲脫口而出:“腹鼓蝰……”
史襄玉聽得這一聲輕呼,立時道:“哦?小娃娃倒是有些見識?。”
原來這種奇型小蛇名喚“腹鼓蝰”,腹部如同氣囊,每一鼓息,便能彈躍得極高。白鶴從未見過這種罕有蛇類,當下便吃了大虧。
陸悄悄聽得史襄玉說話,急忙發喊道:“史老爺子,咱們無冤無仇,你何苦咄咄相逼。”言下之意便是你要來搶秘笈,跟我們沒有一毛錢關系,自去找海默的麻煩不就是了。
史襄玉冷冷道:“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一發喂了我的毒龍,倒也算是物盡其用。”
陸悄悄眼珠一轉,開罵:“小矮子,我不過是扶風樓上笑了你一笑,你便這般地小肚雞腸。這樣躲躲閃閃地害幾個孩子,算什麽好漢?”
史襄玉陰恻恻道:“你不必花言巧語,引我出來。那秘笈交是不交,全在海家小兒一句話。若不交,等你們全都死了,我再去搜尋,也是一樣。”
陸悄悄輕嗤,“你若殺了我們,保管你一輩子也找不到寶鑒藏匿之處。”
史襄玉道:“你休要诓我,寶鑒就在海家小兒的身上。”語速卻是有些快了。他使毒功夫雖強,嘴巴卻不及陸悄悄好用,腦子也轉得慢些,一下就教陸悄悄戳中了死穴。
陸悄悄道:“他手上只有一冊,你殺了我們,上冊管教你找不到。嘿嘿,小爺偏就不說,憋得你心肝兒腎疼。”
哪知海默忽然接道:“士可殺,不可辱。劍譜是我家傳之物,怎
可貪生怕死,将傳家之寶讓人?”
陸悄悄腦袋“嗡”地一下大了,心想這樣一來,難免激得史襄玉痛下殺手,當下跳将過去,捂住海默嘴巴,忿忿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
作者有話要說:白鶴前作彩蛋,不知道的筒子無視就好
陸悄悄快長大了,求悄帥未來江湖诨名 叔起名無能叔會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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