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連環計,霧罩雲山
跑堂的連連點頭道:“姑娘只管放心,從前我給查大爺送過菜的。”
陸悄悄原本在阿飛背後探頭探腦,聞聽這話,眼光微微一沉,想不到這樣巧,這小娘竟然是查家的人。
阿飛也是心中一肅,面上卻絲毫不露。
阿笑吩咐完跑堂的,便低頭絞着衣角,眼圈兒紅紅地沖阿飛、陸悄悄二人福了一福,想要道別。陸悄悄搶出一步,将外衫解下,麻利兒地給她披上了。“等等,讓這姑娘自個兒回去?我看還是我們送你一程罷。”說着似笑非笑地睨了一旁滿地打滾兒的黃德勝。
雖然這登徒子現下滿地找牙、無暇他顧,焉知不會待他二人走後回來尋仇?陸悄悄補上的這一句倒也合情合理,阿笑分毫不曾懷疑有他,遂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一旁阿飛心中有了計較,便沒有再開口阻止,而是順勢朝門外走去。
三人并行出了那小小客店不提,卻說黃德勝捂着脫臼的肩膀龇牙咧嘴、一雙小眼睛裏充滿恐懼之色,直到陸悄悄出了門,這才松了口氣。
門口幾個家人,倒地不醒,眼見是派不上用場了。黃德勝只好啞着嗓子道:“小靈寶,小靈寶!”
方才跟阿笑答對的那跑堂小子正在門口注視陸悄悄等人的背影,這會兒他們已經轉過兩條街,早沒了人影。聽得黃德勝叫喚,忙一溜煙小跑過去,低聲道:“少爺,他們走遠了。”
黃德勝一張黃臉因疼痛成了白臉,咬着牙道:“快扶我起來!”
小靈寶忙将他扶起到凳上坐了。黃德勝将桌上一壺溫茶喝幹,肩膀還不住顫動,一邊還不忘吩咐:“你快去給小雲弟弟報信,就按說好的來。”
小靈寶急問:“這……少爺,我先去叫個郎中來?”
黃德勝将茶壺放在桌上,喝道:“叫個屁!速速去給小雲弟弟報信,我這兒你不用管!”說着一腳踢到了小靈寶的屁股上。
小靈寶不敢怠慢,捂着屁股急急跑了出去。
陸悄悄等人一路穿街走巷,卻不知背後早有人備好了尖刀等着暗算。他們出門往北,那小靈寶卻是往南,熟練地穿過了幾條細巷,跑到了一間不起眼的四合院前,十萬火急地叩門。
那四合院裏,不住傳來一聲聲壓抑的痛呼。小靈寶這一叩門,那痛呼方止,随即一陣雜亂腳步聲響起,一面色陰沉的中年人前來開門。小靈寶匆匆忙忙唱了個喏,就貓着腰
往裏去了。
繞過照壁進了裏屋,只見香煙袅袅,屋內榻上卧坐着一生得眉目如畫的少年,在這煙霧之中,仿佛仙官一般。只是他雙手抓着榻上矮桌的桌棱,牙關咬得吱吱作響,臉上全是汗,顯是十分痛苦。想來方才那痛呼之聲,就是他發出的了。
他旁邊立着一衣衫褴褛的瘦子,一身儒衫補得破破爛爛,偏雙手環抱,一臉倨傲之色。小靈寶見狀,看了那瘦子一眼,猶豫着該不該開口。倒是那少年,對小靈寶視而不見,反而一臉陰鹜之色問那瘦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瘦子嗤了一聲:“我梅老二還能看走了眼!?”
少年聞言大怒,一掌拍碎了身上的矮桌!
“好,好!”他恨得咬牙切齒,白皙的面龐扭曲起來,一雙漂亮的鳳眼也因憤怒而壓了下來:“我就說這藥讓人痛之入骨,大有蹊跷。果然如此!這賤人蓄意诓我!”
瘦子不以為然道:“那《溪山行旅圖》可以給我了?我還趕着回去跟大哥複命呢。”
少年冷笑一聲道:“你配好了藥,畫自然是你的。”
瘦子道:“你這人怎地說不通?只要去掉那味九宮梨,再加上一味……”說着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藥材名字,“這樣簡單,還要本神醫親自取來!?”
少年聞言,面露怫然之色。“少廢話。小清屏,送客!”
他一發令,便有一小厮跑了出來,架着那瘦子走了。瘦子顯然極為不甘,大嚷大叫,不一會兒可能是被堵了嘴,再無一絲聲息。小靈寶見狀,忙上前禀道:“雲少爺,我家少爺教我來報,魚兒……已經入網了。”
少年聞言,雙眼猛然現出精光。只是這精光掠過一瞬,痛意再次上湧,使他不禁反射性地抓住了大腿,手上肌肉緊繃,發出低沉的一聲痛哼。如此一來,他臉竟露出與年齡完全不符的狠絕之色與恨意,只是不知他口口聲聲诓他的賤人又是誰了,唯一可知的是,那人必會被這少年用極其激烈的手段報複。
*--*--*
“阿嚏……”陸悄悄摸了摸鼻子。
此時剛剛換季,乍暖還寒、乍寒還暖,正是容易傷風的時候。阿飛見她揉鼻子,腳步一頓,道:“冷麽?”
陸悄悄轉了轉眼珠:“不妨事,不知是誰在背後罵我呢?”一副精靈古怪模樣,引得阿飛嘴角微微一勾。她眼珠轉了回來,見阿飛定定望着自
己,臉上還略帶笑意,不禁下意識摸了摸臉。
摸了一回,陸悄悄轉而對上阿飛的眼睛。兩人對視一息,陸悄悄不由愣住。
阿飛一對兒星目溫溫潤潤,合着那絲笑意,竟沒來由地讓她心頭一跳。
正所謂世間男女,一見鐘情者有之、日久生情者有之。異性相吸、同性相斥,這一下對視如同有吸力一般,一時兩人都有些怔忡。
對陸悄悄,原本阿飛一直以兄弟待之,如今心知男女有別,論情分,一般地赴湯蹈火;論相處之道,卻始終無法全如從前一般。陸悄悄所作所為,以男子看,又與以女子看大為不同。如是,此次同行至沈州一路,總覺得哪裏變了,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便如今日她跟阿笑調笑,以前也曾見她纏磨小姑娘,今日看來,竟說不出滋味,無奈之餘……心中卻滋生出一種帶着幾分縱容、和不由自主的……
想到這裏,想到那二字,阿飛心中也微微栗六起來。
陸悄悄也是一般,越來越覺得阿飛有些不對勁,雖平常不以為意,可今日這麽一對視,竟想起那日春雨中他那番話來。原來那日的情景只是被強埋入心底,以免尴尬。她越是裝作不記得,偶爾不經意想起,卻又那般清晰,連那日廊柱上趴着只豔紅蜻蜓的情景,都歷歷在目。皆因自己心湖實實在在被攪亂,是再也忽視、假裝不得的。
兩人同時面色不自然起來,不着痕跡地輕輕別過頭去。
陸悄悄正看別處,忽覺肩上一暖,原來阿飛已解□上披帛,為她輕輕蓋上。
這一下更是渾身長刺,只因她終于想到該如何形容這小子的轉變了!
呃,殷勤?不對不對,細心?也不大貼切!倒是,倒是……如今怎麽變得這樣……事事規行矩步,刻意保持距離,卻又……溫柔小意起來?
“溫柔小意”四字一冒出來,陸悄悄自己也被自己惡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雖然形容詞用得不着四六,但有一點是确定的--原本兩人互相扶持,關心是有的。打個比方,要是以前天冷,阿飛會催她多穿些再走;再往遠了說,兩人當年在關外露宿,一件大羊皮襖兩人一起蓋着睡也是有的。如今呢?
那披帛是阿飛常戴的,質地上好,經了數載風雨,全無破損。內襯是上好的厚絨,十分暖和。這樣一披,一股淡淡皂角清香萦繞鼻端。饒是陸悄悄臉皮厚如城牆,十多年來恥力為負,終究臉上起了赭色
。
“笑笑,笑笑!”
這邊廂兩人正尴尬,這一聲呼喚無疑仙綸之樂,兩人便回過頭去。只見阿笑已經停在一垂花門前,一老者步履蹒跚而來,滿面焦急之色。
阿笑見了那老者,眼圈兒一紅,迎上去道:“元伯。”
那老者應了聲,忙忙道:“唉,這一天白天,急得大夥兒團團亂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眼光移到阿笑身上披的白衫和其下破爛的衣袖,登時一怔,嚅嚅問道:“這,這是怎麽了?”
阿笑語塞,“我……我是……遇上歹人,多虧這兩位相救……”
老者聞言順着一看,這才瞧見面前還有兩人。他老眼昏花,一時不見,這會兒忙拱手作揖告罪,急急護着阿笑去換衣。旁邊跑來兩個男仆,引着二人進了花廳等待。
陸悄悄方才粗粗一掃,這幢宅院雖不如興雲山莊豪闊,亦不遠矣。眼看他樓起了,眼看他樓塌了……想到這裏,她手指輕輕一抖,袖中磷光一現。
坐了不多時,就有一隊人打開花廳大門,魚貫而入。當先的是個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龍行虎步而來,臉色有些不愉。他徐行幾步,到了陸悄悄和阿飛面前,抱拳道:“小妹無狀,教二位少俠見笑了。”
陸悄悄微微颔首,道聲“言重”,雙眼微微眯起,打量這男子。此人倒是眼力好,敢以少俠相稱,估摸着是一眼就看出兩人是同道中人了。她垂下眼睫,果與自己打聽得別無二致,眼前這人就是查麟--查猛的養子,也是他唯一的香火了。
查麟這時已經自報名諱了,末了又道:“襄助小妹脫險的恩德,感激不盡。還請二位務必留下用個便飯,使小可略盡地主之誼。”
陸悄悄道了句“卻之不恭”,便由着管家引領到了淨房,一路與阿飛輕聲交談些瑣事。
查麟的武功尚不如查猛,阿飛的快劍卻已經頗有名氣。藝高人膽大,雖然是“深入敵腹”,卻全然不放在心上。兩人極為放松,有一搭沒一搭聊着,陸悄悄眼角餘光到處,已在暗記這大宅地形。
如今年關剛過,金獅镖局各地分舵的瓢把子都來沈州“彙報工作”,兼清算一年總賬。查麟為其妹辦喜事,一是借衆老镖頭見證之意,二是查猛剛死,若是他這幼女守孝,就要錯過了嫁齡。
陸悄悄閉了閉眼,想起從前圈圈點點的那張地圖。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
夫。當年參與過騰沙派那樁公案的老人,如今皆在沈州這處繁華的大宅裏,盡可一網打盡。
作者有話要說:題外:劍三被盜號了,苦逼臉。金山售後服務恰如青樓嫖客,吃幹抹淨我的點卡翻臉不認人。盛大再不給力,只要肯花錢,售後還是有的好咩!果斷抛棄劍三,好游戲被弱智運營搞死了,等blade soul去!
題內:小雲底迪,你受苦了!
主角太悶騷,寫着寫着好抓狂……俗話說患難見真情,栽了這一次兩人就趕緊結婚吧作者很辛苦好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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