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跡部家是靠着股票證券發家的。目光獨到的跡部爸爸是有名的證券投資人, 靠着自己的敏銳将家族企業發展壯大,成為日本首屈一指的證券投資公司,近年來家族産業逐漸往英國轉移, 在日本的房地産陸續抛售, 目前在東京就剩下了跡部住的別墅。

自帶一片大花園, 可以養孔雀的別墅。

“我還有好多東西在英國沒有帶回來,只能下次再給你看我的模型了。”跡部帶着狗卷荊參觀他家別墅,還有點可惜沒能讓小夥伴見識一下他自豪的收藏。

沒錯,跡部家已經要用到參觀這個詞了。

“回來太急了, 很多東西沒有準備好。”跡部推開他的玩具房,“這裏只有日本能買到的臨時玩具, 新意不怎麽樣,就是質量還可以。”

跡部的玩具房很大,牆上做成了玻璃展櫃,上面一個個全都是高級的手工藝品玩具。日本的手工藝品是出了名的貴,與之相符的就是其精細的高質量,是匠人花費大量時間精心打磨的作品。不過相比歐洲那邊的玩具,不夠新奇有趣就成為了缺點。

“這個房間很好的地方就是這個!”跡部拿出一個遙控,原本白色的牆壁逐漸褪色,變成了玻璃一樣透明,視野寬闊,正好能看到跡部家花匠精心打理的花園。

這時, 狗卷荊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正和一名女士款款走向別墅, 兩個人手挽着手,一看就知道關系親密。男人的面相和跡部很相似, 不用猜就知道是跡部爸爸。女人則一頭栗色的大波浪發型, 明明是漂亮的長相, 卻讓狗卷荊看着就眉頭緊蹙。

一股……說不清的厭惡感。

跡部的心情明顯變差了。

而此時,跡部家的管家還來敲門:“少爺,老爺讓您下去和井下小姐打個招呼。”

小孩的表情瞬間變得烏雲密布,但他沒有拒絕,只是惡聲惡氣地說:“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下去。”

管家還想說點什麽,看狗卷荊在場,最終還是讓步了。

“你很不喜歡她?”

跡部拉着狗卷荊的手坐下:“當然,本大爺才看不上這麽不華麗的女人。”

“如果不是她,我爸爸根本不會這麽倉促拉我回國,我們本來說好在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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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部沒跟狗卷說的是,現在所有人都在傳他爸爸腦子出了問題,為了個女人放棄在英國的發展。

狗卷荊陪着跡部調整心情,和他一起向主人家打招呼。

跡部爸爸是真心歡迎狗卷荊,而這位井下小姐……狗卷荊看了一眼對方,只有巴掌大的蜘蛛趴在她的胸前,和黑色的裙子幾乎融為一體,不知情的人看見了或許還以為是衣服的裝飾。然而蜘蛛的每一根長腿之下都鏈接着白色的蛛絲,在光線下,這些蛛絲反射出刀片似的銳利光芒,其中一束在鏈接着跡部頭頂的蜘蛛,另一束則在跡部爸爸身上。

對比跡部景吾身上明顯的蜘蛛,跡部爸爸的蜘蛛就小得多了,如果不是靠得近,狗卷荊都不一定注意到他身上的咒靈。

對方巧笑嫣然:“哎呀,真可愛的孩子。狗卷的姓氏很少見呢。”

“很高興認識你,狗卷君。”跡部爸爸無視了她若有所指的話,蹲下來和狗卷荊平視。“接下來也請您照顧我們家景吾了,他剛回到日本,很多東西都不是很熟悉。雖然嘴上有點不饒人,但他是個好孩子,希望你們以後能夠好好相處。”

跡部爸爸沒有因為他只是一個和他兒子同齡的孩子就輕視他,給予了狗卷荊平等的尊重,讓他非常舒服。

跡部景吾聽到爸爸的話,在旁邊又像生氣又像撒嬌一樣喊了出聲:“爸爸!”

站在旁邊的女人也嬌聲道:“親愛的……”

跡部爸爸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好了,去玩吧。不是說要看孔雀嗎?”他又站起來安撫了一下女人,扶着她的肩半哄半強迫的帶她離開。

在場的只有狗卷荊感覺到,跡部爸爸表面上對她愛護有加,實際上卻深藏着的對女人的不滿,以及若有若無地隔絕她和跡部的接觸。

跡部嘟着嘴,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面:“每次都是這樣,只要那個女人出現,他連兒子都想不起來了。”

“沒有,”出于剛才的一點好感,狗卷荊難得開口為跡部爸爸正名:“就是因為愛你才這樣的。”

“什麽鬼?”

狗卷荊瞟了一眼小跡部頭上的蜘蛛,問道:“你看起來很不喜歡她?”

“當然,”他不屑道:“誰喜歡……啊!”

當孩子說話的時候,他頭上的蜘蛛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馬上疼得跡部蜷縮起來。他壓抑着自己不要叫出聲,努力在朋友面前維持高傲。

狗卷荊趕緊扶住了他,看似無意的拂過他頭上的蜘蛛,準确地按在了跡部頭疼最劇烈的位置。

蜘蛛的足尖觸碰到狗卷荊的那一刻,像是冰塊落下,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順着皮膚的表面入侵到神經,恍惚間仿佛見到了一個女人的哀嚎。

瞬間即過的畫面,讓狗卷荊愣神了幾秒。

以往都會持續一段時間的痛楚很快就平複下來。

小孩露出了他脆弱的一面,倔強地含着眼淚不願意擦拭,盡量掩飾自己的狼狽。驕傲的大少爺還沒做好準備在每天都要見面的小夥伴面前暴露自己的弱點,卻不知道這樣更讓人覺得可憐。

狗卷荊沒說什麽,站在旁邊靜靜等他恢複,然後拉上他的手:“不是說要看孔雀嗎?”

跡部抿着泛白的唇,手指彎了彎,虛握着狗卷荊,“……孔雀才不在前院,走這邊,我們要去後面的養殖區。”

狗卷荊的态度很大地安撫了跡部景吾。

他不需要同情,不想要谄媚,只想要平等的對待。

這是他和狗卷荊能成為朋友的最大原因。

為了他們的生物作業,狗卷荊連續好幾天放學都跟着跡部走,練琴的時間都變得斷斷續續。

狗卷荊來的時間一少,庫洛裏多每天的生活習慣依舊,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但原本生機勃勃的小紅樓似乎又沉寂了下來。

可魯貝洛斯終于可以保持獅子的模樣自由活動了,只是他卻總感覺不太得勁,還不如當布偶的時候被小孩抱來抱去。

時間的流動都似乎變緩慢,之前惱人的聲音都讓獅懷念。

大獅子腦袋枕在了魔法師腿上,半立半坐,努力把自己的貓腦袋伸到庫洛裏多的手裏。

庫洛裏多哭笑不得,順着大貓的意揉揉他腦袋。

不知道什麽時候跟平安學來的撒嬌方法。

原來不知不覺的時候,他們和狗卷荊的牽絆已經這麽深了。

庫洛裏多拍拍可魯貝洛斯的腦袋:“好了,我們一起去接小荊吧。”

“什麽啊,他今天還來嗎?”

大獅子嘴上是這麽說,身體卻很誠實地變成了布偶的樣子,穩穩地坐在了庫洛裏多的手臂上。

狗卷荊來的時候,醫生果然又站在門口接他。小孩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抱抱醫生、接過小可,他說:“庫洛老師,我要洗澡。”

庫洛裏多在背後點了點他的書包,小學生的黑色書包便自動飛了起來。“去吧,我在那邊的房間等你。”

等孩子跑遠了,小可才皺起鼻子,一臉受不了的表情:“他接觸到了什麽,這麽臭?”

同樣的問題,狗卷荊也有。

把自己從頭到尾洗了一遍,小孩頂着濕漉漉的頭發出來,感覺自己臭的時間太長,都要被腌入味了。

魔法師招招手讓小孩過來,親自拿起毛巾給他擦頭發。

“是詛咒師。”庫洛裏多招來了火牌,渾身冒着小火星的庫洛牌就像是小精靈一樣,控制着自己的體溫,在狗卷荊看不到的角度飛了一圈,很快就蒸發掉了他頭發的水珠,把室內都變得暖烘烘。

“專門詛咒人的人嗎?”

“其實是非主流認證的咒術師。”庫洛裏多開始從頭給他說明咒術界的情況:“與咒靈相對應的是咒術師,咒術師是從陰陽師當中分流出來的一支,發展到現在已經成為有相當規模的團體,自稱為咒術師。”

“咒術師是以血脈傳承的,他們認為越靠近主家的血脈咒術覺醒就越是強悍,偏遠的血脈也有咒術産生的可能,但幾率就小得多了。”

很多所謂“普通人當中覺醒”的咒術師,其實追根溯源都能找到他們的血脈源頭。

這是狗卷荊第二次聽到所謂關于血脈的問題。“那真相是?”

“這是一種随即變異,但确實是從某幾個原點起步的變異,通過血脈激發的可能性較大。只是有心人通過特殊的手法,也可以成為原點之一。”庫洛裏多撥了撥狗卷荊幹爽的頭發,“咒術師的起源可不是什麽美好的事情。”

作為最原始的起點,沒有淬煉、技巧的最初,必定是身懷巨大怨恨才有可能以此作為武器。

“咒術師是以自身負面情緒為力量來源,這就意味着,越是強大的咒術師,他的負面情緒就越是強烈,時刻在這種狀态下生活,對人的精神是很大的負擔。所以咒術師裏也多各種各樣的瘋子,有些能夠以道德标準來約束自己,但有一些就不了。”

不可能苛求每一個人都有高尚的品德。

狗卷荊枕在了庫洛裏多的腿上,和剛才的可魯貝洛斯動作非常相似。

魔法師趁機把小可塞到了他的懷裏。

“有約束的機構嗎?”

“咒術界一直拒絕政府機構介入,但他們經常為達官貴人服務,和上層關系密切,也因此,到現在咒術界還處于松散的組織狀态。咒術界有時候也會處理一些比較私人和不好處理的事,他們是無法,也不被允許建立起統一約束機構的。除了以禦三家為首的咒術師家族之外,能算得上機構的就是兩所專門培養咒術師的學校了。順帶一提,狗卷家也是傳承已久的咒術師家族之一。”

“我知道。”随着年齡的增長,狗卷也感覺到了家裏的異常,雖然爸爸媽媽都沒有咒力和咒術,但是家裏也沒有咒靈。“那詛咒師要怎麽辦呢?”

庫洛裏多故意逗他:“對啊,要怎麽辦呢?”

狗卷荊嘟着嘴巴包子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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