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梅香

“皇上你終于來了!”蘇言風起身迎上來,一把抓住蕭祈的胳膊,“臣都快輸了,皇上幫臣看看。”

蕭祈被拽着走到棋盤前,看了眼局勢,對蘇言風道:“你還是認輸吧。”

蘇言風從善如流:“臣聽皇上的。國師棋藝高潮,臣自愧不如。”

兩人一唱一和,邵宸翻了個白眼,起身離開。

都說女大不中留,徒弟大了也胳膊肘往外拐。

蘇言風歪頭睨着蕭祈,眼裏閃着笑:“皇上回來的這麽急,莫不是擔心臣?”

“朕擔心你做什麽。”蕭祈不看他,死鴨子嘴硬,“朕只是餓了。”

蘇言風低頭掩笑,吩咐傳膳。

“你跟朕去正德殿。”快吃完時,蕭祈突然說了句。

“不行。臣得給皇上準備生辰禮。”

蕭祈好奇:“什麽?”

“先保密。”蘇言風神秘一笑,“皇上不要臣,臣只能送別的了。”

蕭祈一聽,又來勁了,恨不得将尾巴翹到天上去:“朕眼界高,尋常東西可看不上。”

蘇言風喝了口粥,語氣篤定:“包君滿意。”

之後的幾天,蘇言風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注意到他衣袖上的墨跡,蕭祈怕他再創作出什麽驚世駭俗的大作,将朝露殿找了一圈,沒發現蛛絲馬跡。

蕭祈只能按下好奇心,安靜等着生辰之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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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禮要在宗廟舉行,由德高望重之人為行冠禮者加冠三次,并賜以字。

蕭祈是皇帝,普天之下,沒有人比他更尊貴。且不說配不配,就算蕭祈同意,一般人也不敢。

這件事只能邵宸來。

一大早,蕭祈及文武百官到達皇家宗祠。官員們跪在宗祠外,蕭祈跟邵宸一前一後走進去。

蕭祈身着玄色龍袍,敬完香,鄭重跪在蒲團上。

“今日過後,就真的長大了。”邵宸站在蕭祈對面,手捧淄布冠,聲音沉沉,“牢記前人遺志,莫要辜負。”

蕭祈微垂着頭:“徒兒謹記。”

三次加冠。初加淄布冠,次加皮弁,再加爵弁。

全部完成後,邵宸再次開口:“表字辰良,為“良辰”之倒文,取美好時光之意。”

蕭祈欣然接受:“謝師父。”

之後還有群臣朝拜、冠禮宴席等等,繁瑣至極。全部結束已是酉時末。朝露殿內燈火通明,作為後宮之人,蘇言風自然不能參與蕭祈的成人禮,只能幹等着。

蕭祈走進去,見某人坐在桌子前,正打瞌睡。墨發如瀑,順着肩側滑落下來。

聽到腳步聲,蘇言風恍然驚醒:“皇上何時回來的?”

“剛回來。這麽早就困了?”

“不困。”蘇言風站起來,雙手搭在蕭祈肩上,按在椅子上,“臣讓小廚房做了長壽面,皇上嘗嘗。”

蕭祈吃着面,蘇言風問他:“皇上的表字是什麽?”

表字,表德之字。冠禮後不便直呼其名,便以表字相稱。雖然以蕭祈的地位,無人敢叫其名諱,但蘇言風就是想知道。

“不告訴你。”

“皇上不告訴臣,臣便不給你生辰禮。”

“那朕就不帶你去慧鳴寺。”

“臣偷偷跟着,保證皇上發現不了。”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幼稚的堪比幾歲孩童。面對其他人皆是萬般成熟穩重,唯獨在對方面前,說拌嘴就拌嘴。

蕭祈先敗下陣來:“辰良。良辰的倒文。”

“好聽!”蘇言風不吝贊美,“跟皇上很相配。”

“朕的生辰禮呢?”蕭祈迫不及待。

蘇言風從卷缸裏抽出個卷軸,打開,一副畫像緩緩呈現在蕭祈眼前。

畫像是一名男子。身着玄色龍袍,頭戴冕旒。男子臨窗而立,窗外近處栽植着一顆梅樹,紅梅開滿枝頭。遠眺可見連綿遠山。男子眉眼銳利,神情肅穆,目光凝着某處,不怒自威。

“時日有限,臣盡力了。”蘇言風拎着卷軸挂繩,“皇上可喜歡?”

蕭祈接過來,細細端詳。

畫像十分細致,衣服上的紋樣都栩栩如生。線條柔軟不失銳利,着色大氣雅致,筆觸間可見作畫者的深厚功力。

蕭祈“嗯”一聲:“喜歡。”

“皇上喜歡就好。”蘇言風湊過去,一臉期待,“既然皇上滿意,臣是不是能跟着去慧鳴寺了?”

被對方這樣眼含期待地望着,蕭祈哪能拒絕:“要乖。”

蘇言風連連點頭:“臣一定乖。”

慧鳴寺坐落于都城西郊,那裏群山環抱,林木蔥郁,本該是處僻靜之地。然而慧鳴寺是皇家禦用寺廟,光靠這一點,香客便能絡繹不絕。何況寺裏還有名聲大噪的濁塵禪師。每日去慧鳴寺進香的香客都能把門檻踏平。

辰時,隊伍出發。禦駕在前,蘇言風的馬車緊跟其後。大将軍韓成業親自保護,随行的還有百位精兵。可謂是浩浩蕩蕩。

三月末,天氣還是很涼。蘇言風依舊一身白衣,車簾掀起一個邊角,看向外面。

一擡眼,跟馬車外的韓成業的眼神撞個正着。沒等蘇言風說什麽,對方輕哼一聲,夾了下馬肚子,向前走去。

蘇言風默默将“韓将軍好”咽回肚子。看來自己的名聲确實不怎麽好,貓嫌狗厭的。

兩個時辰後,隊伍到達慧鳴寺。

住持早早在寺門口等候,雙手合十,微鞠一躬:“老衲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注意到蕭祈身後的蘇言風,住持眼裏閃過一絲探究。

蕭祈沒解釋,蘇言風也沒說話,跟着進了寺內。

以防萬一,同時也為保清靜,慧鳴寺會閉寺七日,期間任何人不得擅入。直至皇上祈福結束,才會重新開放。

而蕭祈要做的,便是齋戒六日,在第七日,由濁塵法師主持祈福儀式。

寮房已經收拾好,雖然不知道蘇言風的身份,但看他能亦步亦趨跟在蕭祈身邊,必定很尊貴。便将他安排在了蕭祈隔壁。

齋戒從明日算起,今日舟車勞頓,用完素齋後,一行人早早歇下。

蕭祈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由遠及近的一串腳步聲讓他睜開眼睛。沒過一會兒,熟悉的聲音響起:“皇上,你睡了嗎?”

蕭祈勾了勾唇,翻身下床,打開門,蘇言風抱着被子站在門外,可憐兮兮:“臣冷,要皇上摟着睡。”

“來寺廟就是做刻苦來了,這麽嬌氣怎麽行。”蕭祈嚴肅教育。

寮房确實比不得朝露殿。房間簡單粗陋,地龍燒的也不熱,到了晚上會很冷。

蘇言風可不管那些,猛地蹿到蕭祈身上,挂住:“臣沒穿鞋,凍腳。”

蕭祈無法,雙手抱住他,連人帶被子一起抱進屋。

蘇言風鑽進蕭祈的被窩,縮成一團:“還是皇上的被窩暖和,皇上進來就更暖和了。”

“怎麽,把朕當成湯婆子了?”蕭祈失笑。

“臣不敢。”

事實上,蘇言風敢得很。一整晚都牢牢抱住蕭祈,窩在他懷裏,不停汲取溫度。

蕭祈半夜被勒醒,感受到噴灑在頸窩處的氣息,歇了叫醒對方的心,小聲咕哝:“這般怕冷,屬貓的麽?”

卯時不到,蘇言風被吵醒,借着微弱的燭光,看清蕭祈正在穿衣服,打了個呵欠,問:“皇上怎麽醒的這麽早?”

蕭祈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蘇言風坐在床上,一手撐着床面,身體傾斜着,低側的衣服順勢滑下去,露出渾圓白皙的肩頭。眼裏蓄着水汽,濕漉漉的,正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急忙收回眼神,平靜道:“去誦經堂誦經,你繼續睡。”

誦經、打坐……總之廟裏的和尚做什麽,蕭祈也得同樣。挑水砍柴這些體力活除外。

“皇上還會誦經?”蘇言風驚訝。

“不會。”蕭祈邊穿衣服邊道,“聽就行了。”

跟蕭祈一樣,蘇言風也不信神佛鬼怪,因此從來沒去過寺廟道觀這些地方。頓時來了興致:“臣也去!”

“去就快些穿衣服,遲了會被責罰。”

蘇言風從床上下來,着急忙慌穿衣服。

到達誦經堂,蕭祈走到最前面一排的蒲團,盤腿坐好,蘇言風比葫蘆畫瓢,坐到蕭祈身邊。

很快,梵呗之聲飄蕩在誦經堂。

起先蘇言風還興致勃勃地聽着,後來實在聽不懂,開始溜號,再後來便打起了瞌睡。

即将與周公相會之際,被一股力道拽醒。睜開眼睛,見蕭祈抓着他的手腕,示意出去。

蘇言風趕忙站起身,跟着蕭祈走到外面,自知理虧,小聲為自己辯解:“臣沒睡着,真的。”

“……”蕭祈無奈,“雨露期到了都不知道嗎?”

雨露期剛開始,信香還未完全釋放,并不濃烈。不過蕭祈是天乾,對地坤的信香格外敏感,所以很快便發現了。

蘇言風愣了下,擡起胳膊聞了聞,淡雅的梅香隐隐傳來:“真的哎!”

“……”蕭祈佩服對方的遲鈍。

“那怎麽辦?”蘇言風又問。

“服抑制散。”蕭祈道。

蘇言風幹淨利落吐出三個字:“臣沒帶。”

蕭祈:“?”

“地坤大約三個月一次雨露期,你算算時間也該帶上啊。”

“臣忘了自己是地坤。”蘇言風更加理直氣壯,“剛分化不久,沒形成習慣也正常。不能怪臣。”

蕭祈:“……”

那是怪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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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鞠躬~

這章繼續發紅包,前五十條評論都可領到(先假裝自己有這麽多評論hhh),感謝大家的訂閱與支持。

另外再跟大家說一下,如果有多更的話我會在內容提要前面标上【一更】【二更】的字樣,如果沒有标,那就是只有一更。工作黨,存稿也用光了,我會努力多寫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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