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信潮
說完,蘇言風不理會蕭祈,繼續吹笛子,吱吱喳喳,頗有種不走也硬要把你送走的架勢。
蕭祈知道他這是生氣了,沒阻攔,站在原地默默聽着。
整整一刻鐘,笛聲才停下。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恍惚,有種從陰間重新回到陽間的感覺。
蘇言風掏了掏被摧殘的不太好使的耳朵,輕飄飄道:“吹完了。告辭。”
蕭祈自然不會讓他走,攔在門口,認真解釋:“朕不會納妃。”
還在氣頭上的蘇言風抱着笛子,白花戴在如墨的發間,格外醒目。細看竟是用紙折的,更有感覺了。不為所動:“關臣什麽事。”
蕭祈幹巴巴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哄人。
蘇言風見對方這樣,氣的又想吹笛子了。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放過他也是放過自己。
只是有些問題,是該好好聊聊了。不能一直這麽不明不白下去。
擡手摘掉頭上的白花,蘇言風重新坐到椅子上:“皇上沒有旁系血親,如果子嗣連也沒有,皇位該由誰繼承?大臣們所說的并非沒有道理,皇上是該好好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蕭祈沉默不語。
“皇上自己想,想出答案了親口告訴臣。任何答案臣都接受。”
說完,一個閃身不見了蹤影。
蕭祈走到桌邊,拿起桌子上的白花,微微出神。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一個,就必須舍棄另一個。端看哪個更重要些。
蘇言風趁夜回到府邸,老遠就看到站在師父房頂上的邵宸。他這些日子一直沒回來住,對于師父的事也沒機會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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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他過去,只見師父從房間裏出來,指着房蓋上的邵宸:“天天來!天天來!你是不是閑得慌!”
蘇言風:看來沒什麽變化。
假裝什麽也沒看到,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身邊空空的,十分不習慣。蘇言風抓過枕頭,把它想象成某個人,氣呼呼地指指點點:“說你傻吧,你還挺聰明。說你聰明,你又是個榆木腦袋!”
把當皇上的精明勁兒拿出一半用在感情上,也不至于笨成這樣。
過了半天,蘇言風抱着枕頭,親昵地蹭了蹭,睡着了。
夫君雖然遲鈍了些,但應該不會讓他失望的。
翌日早朝,充盈後宮一事再次被提及。
蕭祈坐在龍椅上,語氣不耐:“朕意已決,不會選秀納妃。日後若有誰再提此事,別怪朕不念君臣情分。”
下了早朝,蘇言風去戶部供職。他現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所以即便家世低微,也無人敢排擠他。
蘇言風這些日子一直在看往年賬目,一來為了熟悉戶部情況,二來看看賬目有沒有問題。
供職結束後,蘇言風也沒去找蕭祈,徑直回了府邸。
從宮裏移栽過來的梅樹都順利成活,池塘中的錦鯉也适應良好。蘇言風坐在池塘邊上,給它們扔了一把餌料:“好好吃飯,你們可都是我夫君親自挑選的。”
不僅花紋好看,且條條肥碩。
這回蘇言風舍不得吃了。明明都是錦鯉,經過心愛之人轉手相贈,立刻珍貴起來。巴不得每一條都壽終正寝才好。
身後傳來腳步聲。
蘇言風扭頭,蕭祈正朝他走來,看路線,明顯是翻牆進來的。
“好的不學學壞的。”蘇言風小聲嘀咕。
蕭祈停下步子,看着池邊的人,明明才一日未見,卻總覺得過了很久。
“朕想好了。”他極其認真道,“要你,不要子嗣。”
他其實一早就有這個想法,只是還不夠堅定。現在徹底下定了決心。
蘇言風壓住欲上翹的唇角,起身,施施然朝蕭祈走過去:“在下愚鈍,請問這位公子,是以何種身份說的此話?”
蕭祈被逼的後退一步,不太自然道:“自然是你的夫……夫君。”
蘇言風繼續逼迫:“那請問夫君對我是何種感情?”
我看你今天到底說不說喜歡我!
蕭祈被逼到梅樹下,後背貼着樹幹,身體僵住,從來沒這麽局促過。
“說呀。”蘇言風貼到蕭祈懷裏,一雙美目凝着他。
年輕的帝王被逼問的臉紅脖子粗,依舊沒将那句“我心悅你”說出口。
蘇言風無奈嘆氣,傾身吻上去。
他看出來了,他的夫君不是不舉,是慫。
說開後,蕭祈直接将蘇言風抱回了皇宮,摟在懷裏,像對待什麽失而複得的寶貝。
“朕……朕……”
吭哧半天也沒吭哧出一句有用的。
蘇言風一把捂住他的嘴:“別說了,先睡覺。”
昨晚他就沒怎麽睡好。
蕭祈立刻住嘴,神情懊惱。怎麽就說不出來呢?多簡單的一句話。
蕭國的制度是五日一休。第五日供職結束,蘇言風終于迎來了休沐。
從戶部出來,蘇言風沒回府邸,而是去正德殿找蕭祈。難得空閑,想看看能不能約夫君出宮玩一天。
來到正德殿,并沒有發現蕭祈的身影。
蘇言風納悶地“咦”了聲,準備去別處找找。沒走出幾步,迎面撞上了李忠盛。
“李公公可曾見過皇上?”蘇言風問。
李忠盛走過來,行了個禮:“皇上的信潮期到了,去行宮暫住,不在宮內。皇上特意讓奴才留下來,告訴侍郎,讓侍郎不必擔心。”
蘇言風納悶:“信潮期是什麽?”
“天乾每年會有一次信潮期,信香會不受控制地向外釋放。持續月餘左右。”李忠盛解釋,“每到這時,皇上都會去宮外的行宮居住。”
蘇言風算了算時間,他是12月份進的宮,去年八月份又不在宮內,難怪不知道此事。
“竟然不帶我。”蘇言風小聲嘀咕,有些不開心。
“信潮期的天乾躁動易怒,對地坤也更加渴望,嚴重的會喪失理智,做出強迫、傷害地坤之事。皇上不告訴侍郎,應該是怕傷害到侍郎。”
何況還是自己喜歡的地坤,便更難控制了。
蘇言風沉默半晌:“那皇上豈不是很痛苦?”
李忠盛點頭:“所以每年皇上才會去行宮居住,遠離朝中大小事務。沒了煩心事,心情也能好些。”
然而信潮期的皇上有多難伺候,只有李忠盛自己知道。
都說伴君如伴虎,何苦是一只脾氣不好,随時都會發怒咬人的老虎。
自從皇上分化成天乾,每年信潮期都是李忠盛伺候在側。一連這麽多年,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本事。
交代完皇上吩咐的事情,李忠盛也不能多逗留,道:“奴才要去行宮伺候皇上,先行告退。”
“李公公能帶我去嗎?”蘇言風突然問。
用過午膳,蕭祈去偏殿休息。心裏惦記着君同休沐一事。今天正好是他供職的第五天,明天便可休息。不如陪他出宮玩一玩。自他入職後,見面時間越來越短。
想着想着,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聞着滿屋子的檀香味,蕭祈知道自己的信潮期到了。
“你先留在宮裏,等蘇侍郎結束供職,告訴他朕信潮期到了,讓他別擔心。”蕭祈吩咐李忠盛。
李忠盛應下。
一切準備妥當,蕭祈前往行宮。
“都退下,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靠近。”到達行宮,蕭祈徑直前往寝殿,冷聲道。
任誰都能看出來,皇上現在心情非常不好。躲都來不及,誰也不會上趕着找死。
現在只能盼着李公公早點來,好救他們于水火之中。能伺候皇上滿意的,也只剩下李公公了,他們是沒這個本事。
蕭祈坐在窗前,眉頭無意識地輕蹙着。
信潮期起碼一個月才能結束,也就是說,他要一個月見不到君同。光想想就生氣。
不管是天乾渴望地坤的本能,還是蕭祈對蘇言風的感情,都讓蕭祈因為長達一月的分離而變得更加躁郁。
——雖然現在連一天還沒過。
蕭祈把自己關在寝殿裏,心情低落,完全不想出去。就這麽到了晚上。
亥時過半,寝殿門被推開,一個小太監躬身走進來,手裏端着盆水。
“奴才伺候皇上就寝。”小太監站在門口,道。聲音聽着有些別扭,像是在故意捏着嗓子。
蕭祈正煩着,自然注意不到這些。透過薄紗屏風睨了小太監一眼。陌生人的闖入讓他更加不耐煩,冷聲問:“李忠盛呢?”
處在信潮期的天乾領地意識極強,如果別的天乾闖入,甚至會有攻擊行為。比如用信香壓制對方。
李忠盛一直在禦前伺候,算是蕭祈熟悉的人。這個小太監蕭祈從沒見過,自然會抵觸。
“李公公還沒來。”
“出去。不用你伺候。”蕭祈耐着脾氣道。
小太監将水盆放到臉盆架上,沒走。
蕭祈拔高聲音:“朕的說話你沒聽到?出去!”
顯然在發怒的邊緣。
小太監就跟聾了一般,杵在原地,低頭看着腳尖。
蕭祈扔下手中的書卷,起身朝小太監走去,準備将他扔出去。
繞過沙質屏風,走到對方跟前:“給朕……”
滾出去!
後面的話因為對方的動作而卡住。
“小太監”猛地上前一步,整個人挂在蕭祈身上,雙臂圈住蕭祈的脖頸,喊了句:“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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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蕭祈:喜(媳)從天降!
感謝訂閱,鞠躬~
還是卡,二更寫不出來。本章發紅包,和上次一樣,明天新章更新前都可以領到。感謝各位的支持和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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