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我靠!美人兒

清晨, 蘇釉下樓的時候,路濰州已經坐在餐廳裏看報紙了。

看到蘇釉下來,他擡頭笑了笑。

路濰州昨天喝了不少, 晨起臉上仍有宿醉的暗沉色,更顯得皮膚松弛老态初現。

“小釉, ”他将報紙合在掌心中, 含笑看向蘇釉,“昨天你和哥哥嫂子一桌用餐,覺得他們相處的怎麽樣?”

事實上, 根據昨晚的觀察,他覺得警報其實可以解除了。

路橋,蘇釉和崔如意三人共坐一桌,絲毫沒有尴尬的氣氛不說, 崔如意和蘇釉之間好像還十分投契。

而他自己的兒子他自認也是多少有幾分了解的。

有點混賬, 對什麽都不太上心,但昨晚對崔如意确實算得上是十分周到,對蘇釉則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

雖然警報幾乎可以解除, 但路濰州還是打算再探一探蘇釉。

而且,他也确實很好奇, 路橋和崔如意現在究竟是個什麽狀态。

畢竟, 昨晚崔如意過來敬酒時還在向他告狀,路橋多麽多麽難追, 自己追得多麽多麽辛苦, 人家都不為所動。

但路橋對崔如意的「告狀」又好像并不反感, 不僅如此, 他還很紳士地接送了崔如意。

這讓路濰州有些看不明白。

說他對崔如意有意思吧, 他又拖着人家, 說他沒意思吧,他又好像并不抗拒崔如意。

皇帝不急太監急。

兩個小的看上去倒是還蠻享受現在的狀态,可他和崔瑞平兩個老的卻有些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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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釉單手勾着書包帶子,聞言略顯懵懂地頓住了腳步,像是有些沒睡好的樣子。

“我覺得挺好的,”片刻的思考後他看向路濰州,一雙眼睛似乎也因為這個「粉紅色」的話題漾起了一點笑意,“而且,哥哥好像也很喜歡如意姐姐。”

“是嗎?”路濰州若有所思地道,“如果真喜歡人家,那他拿什麽喬?讓人家一個女孩子追着自己跑,也好意思。”

“女追男隔層紗。”蘇釉笑道,“哥哥或許只是想和如意姐姐多磨合磨合再确定關系。”

又十分貼心地安撫路濰州,“叔叔放心好了。”

聞言,路濰州沉思了片刻,覺得蘇釉說得頗有道理。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剛要拿起報紙,又忽然想起了別的。

“辛免那小子昨天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吧?”他問。

“辛免?”蘇釉有點疑惑地看路濰州,随即搖搖頭,“辛免哥昨天一直在吃東西,都沒怎麽說話。”

又好奇地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路濰州揮了揮手,又說,“以後早餐還是在家裏吃,學習再忙有身體重要?”

路濰州大概是真的已經放下了戒心,蘇釉想。

之前他可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快考試了。”他含笑道,“等考完吧。”

路濰州贊賞地點點頭,“你哥哥以前要有你一半的努力,我和他媽媽也就不用操那麽多心了。”

“但哥哥也考上了龍大啊,”蘇釉說,“玩得好學得也好,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呢。”

路濰州沒再說什麽,他笑着搖了搖頭,低頭看報紙去了。

蘇釉到廚房取了劉嫂給自己準備好的三明治和白水蛋,又從冰箱取了一包牛奶和火腿放進了書包裏。

如果能夠遇到大貝,他就會把火腿喂給大貝吃,如果遇不到,那麽他就留給自己加餐。

大概是因為和路濰州聊了幾句的原因,他出門比平時晚了幾分鐘。

走下主樓前面的一段樓梯時,恰逢路橋從泳池方向拐了過來。

遠遠地,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一撞。

蘇釉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下,随即和平常一樣緩步下樓。

“蘇釉。”兩人在花圃前相遇,路橋叫他的名字,然後停了下來。

天這麽冷,北方馬上就要進入供暖季了,可路橋還在游泳。

浴袍裹住了他的身體,只露出一截肌肉線條緊致流暢的小腿,雙腳踏過的地方有一點水痕。

他的頭發和眼睫都是濕的,站在朝陽将出未出的庭院裏,一雙眼睛被映得清澈透亮。

蘇釉頓住了腳步,一手在自己書包帶子上輕輕滑動了一下,一手收進了大衣口袋裏。

他看向路橋,眼神安靜。

“我明天開始要出趟差,之後一段時間也會很忙,”路橋看着他,緩聲道,“之後你可以在家裏用餐。”

蘇釉看着他,沒有說話。

“天氣冷了,不要把早餐帶出去吃了,”路橋又說,片刻的沉默後,他的聲音放低了些,“時間長了胃受不了。”

那聲音低低,沉沉,悅耳,像是含了一些足以從耳朵到達心底的情感。

可偏偏行動卻十分強勢。

他擋在蘇釉面前,好像蘇釉不點頭答應的話,他就不會為他讓路一樣。

蘇釉抿了抿唇,片刻後輕輕點頭:“知道了。”

路橋沒再說什麽,微一點頭,繞過蘇釉率先離開。

花圃之間的小道不算寬,兩人擦肩而過時,蘇釉能感覺到從路橋身上散發出的隐隐的涼氣。

他抿了抿唇,不自覺回頭去看他。

路橋的身姿是筆挺的,走路也和平時一樣,身披浴袍卻像穿着西裝一樣。

讓他想起了他剛來路家時,細雨中見到的那個驕傲的青年。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內,蘇釉才回過頭來,他擡手緊了緊自己大衣的領口,繼續前行。

大貝果然出來了。

天冷,李叔站在草坪上為它抛飛碟,此刻它正追着飛碟跑得飛快。

遠遠看到蘇釉,它銜着飛碟就跑了過來,一雙笑眼巴巴地看着他。

任誰被這樣的眼睛看着都會心軟,蘇釉彎着眼睛蹲下身來,從書包裏掏出火腿來喂它。

大貝嘴大,一根香腸也就夠它兩口,等它吃完,李叔也跟了上來。

“都十一月了,哥怎麽還在游泳?”蘇釉拍拍手站起身來,狀似随意地問道,“不冷嗎?”

“少爺一直都有冬泳的習慣,”李叔笑了笑說,“他以前愛玩的東西很多,不過……”

他頓了一下,“後來都沒什麽心思玩兒了,現在保留下來的,也就冬泳這一項了。”

“嗯。”蘇釉沉默片刻,很輕地應了一聲。

能堅持冬泳的人,意志力應該都非同常人。

路橋應該也是。

蘇釉不自覺又緊了緊自己的領口,随後微微偏頭往三樓看去。

晨光中,三樓的某道窗簾忽然微微晃了一下,那麽輕微,讓蘇釉幾乎以為是自己花了眼。

那是路橋卧室的窗口。

——

日子過得飛快,從路橋那天說要出差開始,蘇釉有十幾天沒在家裏見過他的身影。

之後他風塵仆仆地回來,也是早出晚歸,很少出現在餐桌上,兩人更是沒有什麽機會獨處。

每每呂少言問起他的感情進展來,總是會急得不得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着,十二月份,周茉的生日到了。

周茉生日當天,咖啡屋一般都會做八折活動,這個習慣一年一年地延續下來,算起來已經過了很多年。

可是今年,廣告都發了出去,咖啡屋卻意外地沒能營業。

因為周茉的賭鬼父親又來了,咖啡屋臨街的一面玻璃窗被他砸得稀爛。

周茉則拎着高跟鞋,将老頭子從店裏砸了出去。

最後老頭報了警,躺在地上不起來,還是在警察的協調下,這件事才不了了之。

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幾乎每次都是同樣的開端,同樣的結局。

蘇釉下午放學,看着人将咖啡屋的玻璃鑲好,又陪着周茉重新打掃衛生,訂制新的杯碟器具來填補被砸碎的部分……

直到呂少言提着蛋糕到了現場,兩人才剛收拾的七七八八。

“要不下個面吧?”周茉擦了把臉。

“我去吧。”蘇釉起身,取了條圍裙向廚房走去。

“這可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呂少言咬着棒棒糖,“人家說的那句話可真對,叫什麽來着……”

“禍害遺千年。”周茉疲倦地癱倒在沙發上,“不過他也沒有幾年好嚯嚯了,今年明顯感覺他體力不濟,再過一兩年,看我不打死他。”

“姐,”呂少言沉默片刻後,從書包裏掏出一個小盒子來遞給周茉,“不想他了,你想想我和柚子,想想我倆多開心。”

又說,“生日快樂。”

周茉慢慢伸出手來,把那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接了過來,鼻尖和眼圈慢慢被鍍上了一層淺淡的紅。

“不值錢,”呂少言趕緊道,“姐,你別吓我。”

“我拆開了。”周茉低着眼睛說。

呂少言點點頭,期待地看着她。

周茉抿着唇把禮物拆了,裏面是一對小小的,黃金打造的玫瑰耳釘。

“你還上着學哪來的錢,”周茉眉頭蹙起來,把盒子放下,“拿去退了。”

“這是我哥帶我選的,錢也是他出的。”呂少言忙說,“我還特意選了最小的,才幾百塊。”

“你哥出的錢?”聞言周茉又将耳釘收了回去,“他怎麽這麽沒良心,不說選個大點的?”

“什麽大點的?”蘇釉從廚房出來,一手一碗地端着熱騰騰的菠菜雞蛋面。

“漂亮嗎?”周茉将耳釘盒子托在掌心裏,眼睛亮晶晶地讓他看。

“嗯。”蘇釉含笑點點頭,不自覺想到洛颀每天戴的,那些幾乎不見重樣的珠寶首飾。

其實周茉當年也過過那樣的日子。

說不清是泥潭,還是銷金窟。

十歲那年,周茉之所以能夠帶着自己找到洛颀,就是因為她和洛颀生活在同一個圈子裏,對彼此的動态都很清楚。

但周茉去過這樣的生活初心,和洛颀并不一樣。

洛颀是主動追求并以進入這樣的生活為榮的,而周茉卻是逼不得已。

她母親那時候需要很大一筆錢救命,而她父親卻只知道賭博,回家拿他們母女發洩。

和路濰州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舊街那樣的地方,這種人其實很多。

越沒有本領越堕落,越愛拿妻兒撒氣,也越能算計。

後來,周茉在母親去世後,很果斷地從那種生活裏抽身而出,用剩下的積蓄盤了這家店下來,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直到現在。

而洛颀,則嫁入了路家。

如今,洛颀珠翠環身,而周茉卻對這麽一對小小的耳釘都無比珍視。

蘇釉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只覺得很是諷刺;

他彎腰将碗放下,又進廚房端了最後一碗出來。

“姐,生日快樂。”他說,将圍裙從身上扯下來,彎腰去找打火機,點燃蠟燭上的二和九拼成的數字。

周茉不小了,一個人打拼了這麽多年,卻無法擺脫她那個吸血的垃圾爹,現在連個人大事也無法解決。

不過,她好像也無心于此。

父母婚姻的失敗,惡劣的成長環境,以及她誤入歧途的那幾年中,見過太多有家室的男人在外面打野食采野花,周茉早已對「婚姻」這碼事兒失去了信心。

在兩個孩子「祝你生日快樂」的歌聲中,她阖目許願。

希望他們來年高考都能考出好的成績,未來一片坦途。

“姐,”唱完生日歌,蘇釉将自己帶來的那個灰不溜丢的巨大紙袋遞給周茉,“那天買禮服的時候恰巧看到了,覺得很适合你。”

周茉疑惑地将紙袋接到手裏,看到紙袋裏面還有一個嶄新的的紙袋,紙袋上面的LOGO當年她也見過,一件風衣就要小一萬了。

“這怎麽行?”她說,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手才把那件大衣掏出來,“這得趕你好幾年的學費了,不行,太貴了,得退了。”

“都過了時間了。”蘇釉端起自己的面條來吃了幾口,又說,“但我也确實想給你買點東西,沒有姐的話,我可能連學也上不了。”

蘇釉抿了抿唇,又說,“等将來我自己賺了錢,還給你買更好的。”

常在這條街上出入的人,都知道周茉為人潑辣。

一個女孩子開着家咖啡店,也遇到過不少尋釁滋事的小混混,外加還有個常年吸血動不動過來罵街打砸的爹,可她都能咬牙撐下來,

就算被打得頭破血流也從來沒有向誰低過頭,是塊最為難啃的硬骨頭。

可這塊硬骨頭此刻卻擡起手來捂住眼睛,忍不住潸然淚下。

人過的太難了,遇到一點好反而更容易淚腺發達。

“哎,姐,”蘇釉笑,捏着紙巾為她擦淚,“今天是個好日子,別哭。”

周茉握住了他的手腕,将自己的眼睛怼在了他手中的那塊紙巾上,強忍鼻尖的酸楚。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擊聲,呂少言揉了揉自己發酸的眼睛,起身過去開門。

大門打開,外面的路上,何顯正帶着兩個小弟站在外面。

“今天怎麽沒營業?”何顯奇怪地問,又問,“你怎麽也在這裏?蘇釉呢?是不是也在裏面?”

他說着便探頭要往裏面看。

身後兩個小弟不自覺對視一眼。

他們老大最近變得特別奇怪,以前最是看不慣蘇釉,天天覺得蘇釉是BKING轉世,恨不得堵住人家好好教訓一頓,現在卻一天到晚蘇釉的名字不離嘴。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麽時候發展的感情,畢竟何顯大部分時候都是和他們在一起的,也沒見他和蘇釉單獨相處過幾次啊。

有這種想法的顯然不止他們兩個,因為呂少言很快問出了他們的疑問。

“幹嗎?你和柚子什麽時候這麽熟了?看見我卻只顧着問他,你不會喜歡上我們家柚子了吧?”呂少言語氣不善地道。

兩個男生聞言,立刻張大眼睛翹起了耳朵來。

“胡說八道,”何顯憤憤然地反駁,“老子喜歡的是女生。”

又刻意強調這兩個字,“女生!”

“哦,”呂少言神色緩和了些,偏頭往裏面叫了一聲,“柚子。”

不過片刻,蘇釉就端着個大碗低頭出來了。

“何顯,”他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人,問道,“你今天又逃課了?”

何顯莫名有些心虛,他摸摸自己的寸頭,片刻後指了指呂少言:“呂少言也逃課了。”

“今天是我姐生日,”呂少言說,“我和柚子來為我姐慶祝,怎麽了?”

莫名地,何顯心裏酸溜溜的。

蘇釉下午幫着周茉打掃了好一陣,這會兒正餓,他靠在通往裏間的小門上,低頭吃面。

何顯明明吃過飯了,卻又忽然覺得餓了。

“蘇釉,”他問,“你吃的什麽,怎麽看着這麽香。”

“你沒吃飯啊,”蘇釉擡了擡眼,“進來吃點吧,有蛋糕,我面也下的多。”

“你自己下的啊?你怎麽什麽都會?”何顯摸摸鼻子,往後看了一眼,對兩個小弟道,“你們先回去吧。”

兩位小弟:……

等人走了,何顯又忽然想起了什麽:“你姐姐生日啊,可是我沒帶什麽禮物。”

“沒事,進來吧。”蘇釉說着轉身進去了。

何顯也只得進了門,聽呂少言在身後重新把門關上。

蘇釉為何顯盛了碗面,綠油油的菠菜葉,上面飄着一點油星。

蘇釉将面碗放在何顯面前,看何顯拿着筷子撈了撈。

“不知道你要來,我就下了三顆蛋。”蘇釉說。

“沒事,”何顯低頭吃了一口,“還挺好吃。”

何顯經常帶着兩個小弟過來喝咖啡,吃蛋糕,出手很闊綽,周茉和他雖然算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

三個男生在旁邊說話,她便坐在一邊定拼配的豆子,不時和蘇釉商量上一兩句。

哪個豆子多一些,哪個豆子少一些,或者哪家的豆子日期不夠新鮮,哪家的品質不夠穩定……

何顯邊吃面邊忍不住贊嘆:“蘇釉,你懂好多啊。”

蘇釉喝完最後一口湯,彎腰收拾碗筷,聽他這樣說忍不住笑了一聲,“如果你天天接觸這些,只會比我懂得還多。”

“對了。”何顯看着蘇釉細白的手指收拾碗筷時無比熟練的動作,不覺咽了咽口水,瞬間覺得自己像個廢物,到嘴的話都給忘了。

“怎麽了?”蘇釉問。

“下個周末就是變裝晚會了,你準備好穿什麽了嗎?”何顯問。

“柚子你也要去嗎?”呂少言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你不是從不參加這些活動嗎?”

“什麽變裝晚會?”蘇釉疑惑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那天鄭太太壽宴上你不是答應我了嗎?”何顯着急起來,“反悔我可是會生氣的。”

呂少言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麽情況,但聽到蘇釉答應過就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去吧。”他說,“去年的時候讓你去你不去,可好玩兒了。”

蘇釉心裏其實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還懷疑是不是何顯在詐他。

“去玩玩吧。”周茉也說,“你也該有點符合自己年齡的社交和活動。”

蘇釉還未說話,呂少言就道:“我知道你扮什麽了。”

“什麽?”蘇釉說。

“扮女生。”他話音未落,蘇釉就嫌棄地瞥開了眼睛,低頭重新收拾碗筷。

“哎,柚子。”呂少言拉住蘇釉的手,将嘴唇湊到他耳畔,不知道低聲說了句什麽,就見蘇釉原本清亮的眼睛漸漸升起了些迷惘之色來。

“而且現在崔如意不是還沒追上人嗎?”呂少言說。

“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何顯感覺到了被排外的不快,“而且怎麽還和如意姐扯上關系了?”

和他一樣沒聽到呂少言說什麽的還有周茉,可是周茉顯然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她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話。

周茉從單據上擡起眼來。

因為路橋和崔如意的關系,之前幾個人曾經讨論過,路橋有沒有可能在喜好上會更偏女生一點。

她一聽呂少言的尾音,就知道他在說服他抓住這個機會試探試探路橋。

“言言說的也有道理。”周茉說着想了想,“我有條裙子,是很多年前別人送我的,大了些,我拿去讓人幫忙改改,到時候你穿那件。”

何顯雖然再次感受到被排外的不快,但聞言又忍不住好奇之心。

“什麽樣的裙子啊?”他邊問邊想象蘇釉穿裙子的樣子。

肯定很美吧?不過這麽冷冰冰的,真的有人敢靠近嗎?

沒人靠近更好,嘿。

“保密。”周茉看向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笑出了一對虎牙。

換裝晚會安排在十二月初的一個周六,那天路橋一早就出了門,路濰州頭一天沒有回家,當天也是未見人影,洛颀則照例去赴牌局。

家裏只剩了蘇釉一個人。

用過午飯,蘇釉便坐在了鏡子前。

呂少言為他準備了一套假發,黑長直,戴上很是清純。

随後,他彎腰拎起那套裙子。

火紅的長裙,周茉找人改過,足以到他的腳踝,裙擺層層疊疊,像夏日熱情似火的薔薇,而腰肢處則收得很細,細到讓蘇釉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穿得上。

手機響了一下,呂少言發來語音信息。

“柚子,我已經坐上車了,大約四五十分鐘就到。”

“這麽早?”蘇釉問。

“路上如果堵車到了也不太早了,而且說晚會你以為就是晚會啊,大家都會早一點到,可以吃吃喝喝玩玩。”

蘇釉沉默了片刻,回道:“知道了。”

他沒再猶豫,将長裙套在了身上,尺寸意外地剛剛好。

烏黑柔順的發垂在肩頭,蘇釉看着鏡中穿着火紅裙裝的漂亮少女,微微有些愣神。

他有些不敢相信,鏡中的竟是自己?

他擡起手來,輕輕碰了碰頭發,鏡中人也擡起手來,輕輕碰了碰頭發。

鏡中的「少女」看起來哪哪都好,唯有淡粉的唇色略過淺淡了些,壓不住身上濃重的紅。

呂少言本來要他找個化妝師的,但蘇釉嫌麻煩,他抿了抿唇,随即雙手提着裙擺出了卧室。

主宅裏沒有人,蘇釉提着裙擺穿過走廊,邁上樓梯,上到二樓,直接去了洛颀的卧室。

洛颀卧室裏連着一個不大不小的化妝間,蘇釉直接進去,在她臺面上放口紅的盒子裏翻了片刻。

他選了一根紅色未開封的,直接打開盒子,擰開蓋子,将鮮紅的膏體薄薄地繪在唇上。

沒有什麽妝容。

鏡中的「少女」皮膚雪白到幾乎吹彈可破,一雙桃花眼略顯清冷卻又更見清純,只稍改了唇色,就已經豔光四射。

如果路濰州看到的話,肯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他比他十年前遇到洛颀的時候,更要鮮嫩,更要美貌。

最重要的是,那種渾然天成的純潔懵懂感,是洛颀身上從未有過的東西。

蘇釉對着鏡子看了片刻,忽然聽到外面似乎有隐約的說話聲。

他抿了抿唇,迅速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畢竟,那是路濰州和洛颀的卧室,他穿成這樣,萬一來者是路濰州,恐怕很難讓人不想偏。

而他一向到路濰州會那樣想他,就忍不住直犯惡心。

蘇釉提着裙擺飛快地往前走,可在看到樓梯上的來人時卻生生頓住了腳步。

路橋正扶着樓梯扶手,安靜地看着他。

他眼眸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燃燒了起來,在蘇釉想看清楚的時候,那雙眼卻又不動聲色地靜了下去。

“走啊,橋兒……”身後傳來了誰的催促聲。

或許是因為路橋站着沒動,一顆黑黑的腦袋從他腋下鑽了過來。

“我靠!美人兒!”鄭銘大驚,片刻後他結結巴巴地道,“美人兒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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