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他的人生終于變得完整 (1)
他們離得那麽近, 近到呼吸可聞,蘇釉能清晰地聞到路橋身上的氣息,和九年前沒有任何不同。
并沒有崔如意身上, 那股淡淡冷香味兒。
他再無法僞裝,也無法逃避。
或許對于路橋的朋友們來說, 他只是利用了路橋一把, 達成目的就頭也不回地離去,
或許對于路橋自己來說,即便他們熾烈地糾纏過, 他也無法判定自己對他究竟有幾分真心,
或許對于更外圍的人來說,他們會有更多的猜測,甚至是對他的不屑
可是蘇釉誰都可以騙過, 唯獨騙不過自己。
他愛路橋, 從最初,比他們任何人都知道的更早的時候就愛上他了。
比九年還要多了一年。
從那個夏天,路橋在泳池裏冷着眉眼說從不會遷怒無辜開始, 從他公平公正地對待他,尊重他愛護他開始, 從即使連辛免都因為桑晴的死遷怒于他, 而路橋卻低聲喝止辛免開始,從他開始就意識到, 他的世界中, 從未出現過他這樣的人開始……
他就情難自禁地愛上他了。
可是他的人生太殘破了, 殘破到不得不拆了東牆補西牆, 殘破到, 他不得不拆了他的愛情, 來達成自己最初的目的。
從最初在一起,他就不敢面對自己的內心,因為他知道,兩個人早晚有一天會曲終人散。
因為他的人生早已被定性。
從投胎進洛颀肚子裏,從被洛颀抛棄,從十歲那年捅進自己心口的那一刀,從劫後餘生在木門外聽到洛颀那些話開始,就;
被他在無數個日夜的深思熟慮後,一遍遍固定好了特有的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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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一道算式。
他進入路家時,就已經算好了要離開的時間,從未更改過。
在他的計劃中,路橋本該也是這道算式中的一個常量,一個元素,用過也就算了。
他從來都沒想過,原來他是一個潛伏的變量。
看似最溫和,最有教養,但卻也最有殺傷力,幾乎徹底打亂了他的步調。
他本是那麽冷漠的一個人,要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勾到,可一在一起,就熱情似火,像是恨不能把一顆心都掏出來給他。
說要和他結婚,為他買了戒指,将他的副卡給他,告訴他許許多多讓他無比心動與向往,卻也不敢當真的規劃。
這樣純粹的感情,讓他覺得害怕,也讓他不得不刻意忽略。
所以,路橋在車上親吻他,告訴他自己和崔如意不可能時,即便他心裏有疑惑,也從不當面提出質疑。
他只表現出信任路橋,只表現出依戀路橋。
因為他的愛情遠沒有路橋那麽純粹,因為他的愛情全是算計好的,連時間都有規定,最多不過半年。
所以他只想享受,不願意去分辨真假,因為無論是真是假,都沒有意義。
因為在他早已列好的算式中,他注定會離開。
因為他為了報複洛颀,不得不拆借了愛情,利用和傷害了自己最愛的那個人,他無顏再像以前那樣或平靜,或乖巧或甜蜜地面對他。
路橋好像永遠都站在陽光下,無論做什麽都光明正大,而他恰恰相反。
他無法想象,一旦他們的感情中存在了這樣卑劣的利用和傷害後,他們之間的信任最終還能剩下幾分,而他們的感情,又怎麽可能不會受到影響而随着時間變得相看兩厭。
他不是沒偷偷為自己找過借口,想要試着打破那道算式厚着臉皮留下。
可一想到或許兩人終将反目成仇,就不寒而栗。
他的人生确實是太過破敗了。
即便是後來成功報複洛颀後,也不過是堵上一個洞,卻因此又在別的地方開了一個洞。
像他這樣的人,奢望愛情本就是無望的,所以他稀裏糊塗地過。
不介意路橋和崔如意究竟是什麽關系,不打聽國內關于他們的任何消息,就算回國,也從沒想過要和他再有任何的友情以外的牽絆……
他從沒敢想過,路橋竟然還會喜歡着他。
“哥。”他的聲音微微發顫,踮起腳尖來想要親吻路橋,可卻被路橋偏頭避開了。
“我問你話呢。”他說,嗓音低沉壓抑,和他的眼神一樣,将人壓得沒有絲毫的反抗餘地。
“那我做你的藥,”蘇釉也看着他,目光義無反顧的決絕,“如果我願意做你的藥,那,你還願意吃嗎?”
路橋沒說話,他低下頭來,十分兇狠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他們激烈地接吻,在走廊暗淡的燈光下,猶如兩頭困獸,游走在絕望與希望之間。
蘇釉抓住了路橋的另一只手,與他十指相扣,感受着他無名指上的那枚被體溫染得溫熱的戒指。
那天的接風宴上,他其實就又看到他手上淡淡的光環,只是當時他不敢細看,因為他本能地以為,那該是他和崔如意的婚戒才對。
可是現在,他不用去看也已經知道,這枚戒指,只和他有關。
血腥味兒溢滿口腔,兩個人在瘋狂的親吻中都落了淚。
兩支舞過去,包廂裏的人沒等來路橋和蘇釉,卻等來了一條信息。
信息是路橋發進群裏的。
“我先帶蘇釉回家了。”路橋說,還沒忘圈譚淞,“回頭你把蘇釉的同事送回研究所。”
“我靠,什麽情況?”衆人一臉懵逼。
“這才幾分鐘,他倆關系就突飛猛進了?”鄭銘一臉不解。
“不是我哥把蘇釉給綁架了吧?”辛免立刻着急了起來,“不行,我得去看看。”
嚴鶴炀無語地看他一眼,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
“大家都別操心了。”還是崔如意有大姐風範,“我看那,人家兩個是郎有情妾有意。”
“不是啊姐,”鄭銘不認同,“郎有情妾有意他們會分開九年?郎有情妾有意蘇釉回國會躲着橋兒?”
“每個人的處境不同,做出的選擇也不同。”崔如意說,“很多時候,不換位思考的話就很難理解。”
“那他們是和好了吧?”沈漣漪抱着懷裏已經睡着的孩子,忍不住彎起了眼睛。
“嗯。”崔如意對着她笑,“外面有比我們橋兒好的嗎?蘇釉像傻的嗎放着這麽好的不要?”
“和好了,和好了,”崔如意染着蔻丹的手在空中果斷一揮,“我猜他們會和好。”
崔如意和沈漣漪剛結婚的前幾年,其實大部分時間生活在法國。
因為崔瑞平無法接受。
崔瑞平一手創建了龐大的商業帝國,他對崔如意沒有太高的要求,但卻要求她一定要生個孩子,不至于讓他一生的事業後繼無人。
剛開始崔如意表現的十分配合,非常積極主動地追求路橋,讓崔瑞平放松警惕,安心地退了休。
誰知道崔如意拿到公司大權就翻臉不認爹,轉頭回了法國和沈漣漪舉辦了婚禮。
婚禮雖然很小,邀請的人也不多,但崔如意卻向國內各家合作方,親朋好友都寄了喜餅。
所有人都知道崔如意在國外和一個女人結了婚,崔瑞平則差點被氣死。
父女二人的關系一度降到冰點。
直到幾年前,路橋公司的科研項目取得了巨大進展,崔如意履行對崔瑞平的承諾,和沈漣漪生了孩子。
都說隔輩親,崔瑞平的老臉在看到乖軟軟的糯米團子時,終于再也繃不住,徹底樂開了花,也第一次接受了沈漣漪。
所以這些年裏,一家三口住在國內的居住時間也變得越來越多。
崔如意經歷過那樣的時刻,必須去做違心的事情來保護自己的愛人,所以她對別人也更容易寬容。
雖然她也未必就能理解蘇釉之前的做法,但是只要路橋喜歡他,還愛他,那麽她認為作為朋友就應該毫無條件地接受他。
“是我格局不高。”鄭銘自我反省。
“別,”譚淞拍了拍他,“說不定就是因為你格局不高他們才能酒後吐真言,順便酒後亂個性什麽的……”
三千的包廂裏笑聲一片,而路橋和蘇釉則剛剛坐上車。
前後車廂的隔板被拉了下來,靳小圓一邊駕車一邊還在不可置信。
他跟了路橋兩年多,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帶人回家。
大過年的,路家院子裏張燈結彩,每年必備的紅燈籠一個不少,不過樹上的彩燈卻不是邱叔親自上去布置的了。
邱叔年紀大了。
不僅是他,劉嫂和李叔也一個個見老了,歲月對于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人仿似無比苛刻。
不過路家現在就只剩了路橋一個人,他們的工作量也不多,路橋也希望他們能在家裏養老,三個人都沒有退休的意思。
這麽多年下來,雖然不是一家人,但也早已勝似一家人了。
路橋他們回來的時候,邱叔剛從副樓裏出來。
老人眼花了,夜裏尤其看不清,于是走過來疑惑地問正準備離開的靳小圓:“少爺回來了,我看怎麽還有別人?”
“是……可能是……”靳小圓磕磕巴巴地一時不知道怎麽說。
“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邱叔着急了,“你這孩子吞吞吐吐的,我自己去看。”
他說着就要進主宅,被靳小圓一把拉住了。
“路總帶了個人回來。”靳小圓蚊子哼哼般地說。
“什麽人?帶個人怎麽了?”邱叔剛開始沒明白,但片刻後他忽然明白了過來,一雙老眼忍不住放光,“帶了個人?”
“嗯。”靳小圓說。
“男的女的?”
“男的。”靳小圓道。
靳小圓記得這個男生,前陣子為科研組接風的時候,他們老板還特意去送了他。
不過确實長得不錯,單論長相的話,能配得上他們老板。
靳小圓正想着,邱叔已經興奮地去通知其他人,明天一早一概不準進主宅,以免打擾到少爺。
畢竟九年了,就算他們望穿秋水旁敲側擊也從沒見路橋多看過誰一眼,帶人回來什麽的就更別說了。
以前幾個老人還算有些要求,畢竟路橋要什麽有什麽,真再找一個,太差的肯定不行。
可現在,只要路橋帶回來的是個人,就已經足夠他們歡天喜地了。
房間裏燈光大亮,蘇釉的手臂緊緊繞在路橋脖頸上,擡頭親吻他的喉結。
路橋的喉結上下滾動,因為染了汗而更顯性感。
他的手掌滾燙,強勢地握住蘇釉的腳踝,讓他屈起一條腿來,垂下頭去認真地吻他。
回來的路上,他們一分鐘都不舍得放開彼此,因此連工具都沒去買。
蘇釉本來要去取乳液,但路橋沒讓。
因為他還記得最初在一起時,有一次兩人情急,沒用專業的東西,蘇釉就疼得特別厲害。
“明天去買。”他嗓音低啞,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情緒,低着頭輕輕啄吻蘇釉緋紅的眼尾。
滾燙的唇一路向下,最後停在了他紅腫的唇瓣上。
他們不停地用手和嘴唇撫慰彼此,即便只是這樣,也幸福滿足到幾近顫抖。
一切結束後,仍緊緊擁抱着彼此。
“哥,對不起。”蘇釉的鼻尖抵在路橋頸窩裏,聞他身上那股無比讓人安心的氣息,終于将壓在心底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其實三年前在S國醫院裏,我看到過你和如意姐,我以為……”
他艱澀地說,“我以為你們結婚生了孩子。”
路橋揉他發的手頓了頓,忍不住狠狠閉了閉眼。
“我和如意只是朋友,當年假扮情侶也是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和你在一起,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的話,我是不會答應她這個請求的。”他的聲音低低啞啞,但很溫和,“但是我既然答應了就該做到,對不對?”
蘇釉在他懷裏很輕地點了點頭。
和九年前不願意去思考這些話裏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不同,他現在頭腦清醒,但對路橋卻是真真正正的全心信任。
“如意的對象沈漣漪那時候身體不好,因為怕戀情曝光被崔叔叔發現受到打壓,所以才假裝追我轉移視線。”路橋低低地和蘇釉解釋原委,“我那時候其實已經很喜歡你,但是我擔心路濰州會打壓你,影響你的學業,所以也打算暫時先不改變我們的關系,等将來将路達收購過來後,再正式追求你。”
“我和如意的時間恰好重合,所以我決定幫她們。只是我也沒想到,你那晚會那樣逼我。”
逼得他沒辦法再等待,逼得他将他抱去了床上,也逼得他一顆心滾燙,恨不能立刻就和他結婚。
蘇釉抿了抿唇,片刻後有些不太确定地問:“沈漣漪也是抑郁症嗎?”
路橋愣了下,随即輕輕點了點頭。
“我後來其實有反複想過桑阿姨的死,結合知道的信息和你對路叔叔的态度,猜測出了她的真正死因,”蘇釉輕聲道,“所以你說因為沈漣漪的病情才願意幫助她們,除了抑郁症,我想不到別的。”
“沈漣漪現在痊愈了嗎?”蘇釉又問。
“最近幾年每年都會定期過去檢查,已經算是痊愈了。”路橋低聲道,“我媽媽生病後,曾經對他的醫生說過,希望他能對她的病情保密,但是其中一位醫生沒有遵守承諾,向路濰州洩露了她的病情,才讓路濰州想到了那麽陰損的手段迫害她,所以當時,我沒有辦法告訴任何人沈漣漪的實際情況。”
他母親因為別人洩露病情而離世,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做那種沒有底線的事情的。
如果他因為戀愛就沒有底線,那麽他和害死他母親的那個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如果我先和你談戀愛的話,”路橋親吻蘇釉,“我就不會答應如意這件事,你也就應該不會誤會了。” 「可是哥,」蘇釉濃密的睫毛擡起來,一雙眼睛水意迷蒙,“我當年離開并不是因為如意姐,而是因為我沒有辦法面對你,是因為我太卑劣,因為……”
路橋湊過來親他的嘴唇,不讓他再說下去。
他将他頸上的鏈子解下來,垂眸将那枚戒指取下來,随後很認真地将它戴在了蘇釉左手的無名指上,然後垂低頭顱,很虔誠地在他手上印了一個吻。
他的唇那麽軟那麽燙,讓蘇釉忍不住微微一顫。
“以後就這樣戴着。”路橋低聲說。
當時用鏈子串了戴在脖子裏,也是為了避開路濰州,而現在,他們誰都不用再顧忌。
相愛就是相愛,就是那麽簡單。
“可是我還是想說。”蘇釉趴在路橋懷裏,輕聲道。
“嗯。”路橋像是笑了一下,輕輕繞他的頭發玩兒,“那就說。”
“我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根本配不上你,”蘇釉将憋在心底許許多多年的話往外吐,“我想要徹底丢掉過去,開始新的生活,所以那時候我丢下了你。”
“對不起哥,”蘇釉從路橋懷裏擡起頭來,眼睫濕漉:“可是離開後,我才發現我那麽愛你,每晚睡不着都在想你,不敢看關于你的任何信息,怕忍不住就會回來破壞你或許已經重新步入正軌的生活……”
蘇釉的人生總是在修修補補,拆東牆補西牆,可最後,總還是留着一個洞填不上,讓他魂牽夢繞。
即便他已經拼命了,盡力了。
“幼幼。”路橋緊緊地抱着他,滾燙的掌心安撫地摩挲他光滑的背脊,“都過去了。”
他與他十指相扣,用自己手上的戒圈摩挲着他手上的那枚戒圈。
即便這兩枚戒圈已經九年未見,但因為主人對它們幾乎是同樣的珍惜,它們的光環仍和九年前一樣。
那麽般配,那麽和諧,誰都沒法改變它們是一對兒的事實。
路橋看着那兩枚并在一起的戒圈低聲道:“如果你覺得自己不夠好,那或許是因為,你并沒有看到我眼裏的你有多好。”
他傾身親吻他的額頭,語調沉啞:“我愛你,不比你愛我淺哪怕一點點。”
那雙狹長的鳳眸微微彎出了好看的弧度來:“從今天開始,我們就開始新的生活,嗯?”
他看着蘇釉漂亮濕潤的眼睛中自己的影子:“與過去徹底割裂,開始你以前就想要的生活,只是在你的生活裏加個我,可以嗎?”
蘇釉抿唇,重重地點頭。
他抱住路橋,和他接吻,濃密的睫毛濕成了一绺一绺,可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那麽幸運,前半輩子的苦仿似都是為了這一刻的甜而存在,因此幾乎沒有費什麽力,就與那些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和解的過往徹底和解了。
他的心輕飄飄的,那是被人托在手心裏的幸福感。
什麽都不擔心,也什麽都不害怕。
雖然很多話還未來得及說透,可是此刻他們緊緊地擁抱親吻,低聲地說着別離後心裏最想說給對方聽的那些話。
蘇釉知道,二十七年來,他的人生終于變得完整。
從此以後,他也再不用拆東補西。
作者有話說:
其實感覺這一章完結也可以诶;
不過正文應該還會再寫一兩章,把沒收好的線頭收一收;
大家應該也看出來了,這其實不是一個傳統的破鏡重圓;
第55章 他們在大雪中緊緊擁抱,激烈地接吻,在那一個吻中,雙雙白頭。
這一晚, 他們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蘇釉的話從沒有這麽多過,就算許多年前,他愛在路橋面前說話, 也不過是為了僞裝自己。
可是今天,即便已經有了困意, 他依然蹭在他懷裏, 不停地把過去壓住的那些話一點點傾吐出來。
像是吐出了自己渾濁的前半生,也像是吐出了一顆熾熱真誠的靈魂。
路橋安靜地聽着,不停地親吻他的眼角眉梢, 也親吻他胸前那道淺淡到猶如刻意裝飾的紅色傷痕,睫毛輕輕掃在蘇釉雪白的皮膚上,感覺蘇釉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後腦處。
蘇釉說了很多,但沒說他小時候受的那些苦, 所以路橋便格外覺得難受。
其實直到現在, 他都不敢想象十歲那年的蘇釉該有多絕望。
“哥,”房間的大燈關了,只開着壁燈, 光線昏暗柔和,讓人放松, 蘇釉像是很輕地嘆了口氣, 随後喃喃地問:“你真的不恨我嗎?”
其實也恨過的,雖然路橋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那天高考結束後, 真相徹底曝光的那一刻,
無法确定他對自己心意的那一刻,
路濰州檢查他行李箱時, 他打開的箱子裏沒有哪怕一件與他有關的東西的那一刻,
離開時, 他頭都不回無比決絕的那一刻,
那一晚,他在舊街始終等不到他的那一刻……
他是恨過的。
只是從周茉的咖啡館裏出來,知道他是如何艱難存活下來的那一刻,那些恨就不在了。
他的愛恨都很濃烈,可愛是綿延持久的,恨卻連二十四個小時都不到。
即便明知道周茉說那些話是想告訴他蘇釉這種人足夠涼薄,既然走了就可能再不回來,可他卻絲毫沒覺得他涼薄過。
他不覺得他涼薄,他只是無法自控地一遍遍将自己代入到他的境地裏去,感受着那種窒息的痛苦與絕望。
他也曾問過自己,如果自幼生活在那種環境中的人是他,如果被自己最親愛最信賴,視作天地的父母折磨厭棄的是他,被那樣慘無人道的出賣的是他……
他是否能比他成長的更好,是否能比他後來做的更好?
他不确定。
但卻也知道,蘇釉并不涼薄。
他不僅不涼薄,被身體包裹着的那顆心還比天上的雲朵都要柔軟,比地底的岩漿都要滾燙,意志也比世界上最堅硬的鑽石還要堅韌……
他只是,在最柔軟的時候沒能遇到好的人,不得不用冷漠與尖刺,一層層把自己包裹起來。
就像周茉說的,如果他不去打敗別人,那麽,小時候那些孩子就會更熱衷于在他身上蓋戳兒……
他許久沒有出聲,明顯感覺到懷裏的身體慢慢緊繃了。
路橋的眼眶酸澀,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約等于沒有。”
“約等于沒有是什麽意思?”蘇釉像是愣了一會兒,才不太确定地問。
“因為恨你的時間很短很短,”路橋親吻他心口的傷痕,“但剩下的都是愛。”
蘇釉咬了咬嘴唇,心跳變得緩慢而沉重,感動和隐隐的難過堵在了他的咽喉處。
他眨了眨眼,可眼睛裏卻還是不自覺泛起了水氣。
“哥,”他的嗓音有些哽咽,“你怎麽總是對我這麽好?”
每次都是這樣。
路橋好像從來都不會真的和他生氣。
即便連他的朋友們都看不過眼,可唯獨是深處漩渦中心的他,卻從來都不會怪他。
他有時候甚至希望他能真的恨他,給他臉色,罵他兩句,這樣他心裏的內疚才會少一點。
“知道我為什麽不恨你嗎?”路橋擡眼看他,忍不住親吻他濕紅的眼睫,“因為你從來都不是生了惡意,你只是在反抗不公,只是在為自己讨公道……”
“而且,”他沉聲道,“如果我不喜歡你,你就算真的生了惡意,又能怎樣呢?你不也是,把自己的真心交給我了嗎?”
“你不也是,把自己的真心交給我了嗎?”這一句路橋的聲音很輕,可卻振聾發聩般震得蘇釉頭腦嗡鳴,巨大的感動如潮水般侵襲而來。
從沒有人對蘇釉說過這樣的話。
而現在能說出這樣話的唯一一個人正緊緊将他抱進懷裏,對他寬容以待。
蘇釉含淚吻上去,被路橋重新按在了身下。
“你不也是,把自己的真心交給我了嗎?”
是的。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經把自己的一顆真心交付了出去。
不過中間波折太多,他一直以為無人得知。
就在剛剛,就算他們那麽親密地擁抱接吻,可是中間仍橫亘着九年的空缺,這種空缺對他而言就如一種令他不安的變量。
可現在,這句話出來,好像連那九年的空白都被抹去,他一顆心終于安安穩穩,落進了路橋滾燙的掌心裏。
——
這一折騰就折騰到了天蒙蒙亮,兩人才相擁着沉沉睡去。
等蘇釉醒來的時候,床的另一側已經空了。
他心裏慌了一瞬,甚至懷疑昨晚的一切不過是自己喝多了酒而做的一個美夢。
現在夢醒了,他又重新回到了冰冷的現實中。
但很快,他聽到浴室裏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也終于認出,這确實是路橋的卧室。
蘇釉雙手撐在身後,慢慢坐起身來,但緊接着他又悄悄俯身下去,将鼻尖埋進松軟的枕頭裏,嗅了嗅那上面獨屬于路橋的味道,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床頭櫃上有煙,他有些慵懶地敲出了一支。
路橋抽的眼沒有變過,還是多年前的那一款。
蘇釉沉默着将雪白的煙身夾在指間,剛點火吸了一口,洗手間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路橋裸着上身,只腰上系了條浴巾,邊擦頭發邊走了過來。
他的眉眼被濕熱的水氣氤氲的青翠,唇色有一種別樣的紅潤,讓蘇釉想到了十年前第一次見他時,聯想到的初夏時節開得正盛的榴花。
熱烈,純粹,天真……
最重要是,那樣的繁花盛開真的是特別特別美。
“醒了?”見路橋咬着煙看他,路橋将毛巾随便一丢走了過來,他雙手撐在床沿上,彎腰傾身過來,偏頭在他唇角親了一口。
“嗯。”蘇釉的嗓音有點沙啞,含笑看他,仰着頭回應他。
不像九年前那麽刻意的甜美,而是帶了點自然而然的慵懶,像冬天趴在窗臺曬太陽的貓,“幾點了?”
“誰知道呢?”路橋笑了一下,“我起床的時候剛十二點半,現在大概一點左右?”
他說着話,微微側頭,就着蘇釉的手吸了口煙。
“哥。”蘇釉擡手,用自己一只手掌包住路橋的側頰,湊過去和他接吻,和他共享那一口煙。
“今天大年三十。”一吻結束,路橋垂眸看他,深黑的眸子裏漾起笑意,直白地說,“我很開心。”
已經有太多年了,總是他一個人在這所房子裏過年,而每年這個時候,別人有多開心多熱鬧,他就有多孤獨多傷感。
蘇釉看着他,還沒說話,路橋又說,“我很想你。”
他很開心,在新的一年開始的時候,蘇釉回到了他的身邊。
“我也想你。”蘇釉說,忍不住又湊過去和他接吻,擡手勾他脖頸的時候,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和在燈光下劃過一道淺淺的銀輝,“以後每一年的春節,我都會陪你一起過,我發誓。”
“嗯。”路橋含糊地應,知道面前這個人說話最是算話,他心情大好,“餓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興奮的原因,說起來也奇怪,雖然從昨晚開始就沒有進餐,但是蘇釉到現在一點都不覺得餓。
他只覺得開心,幸福,覺得自己的靈魂前所未有的飽滿。
“不餓。”他笑着眨了眨眼,嘴甜地說,“看着哥就飽了。”
“你啊,”路橋看着他,眸光晦暗不明,“就是一張嘴會說。”
以前也是,把他哄得團團轉,一個人陷在愛情中,規劃着與他的天長地久。
“我說的是真的。”蘇釉知道他在想什麽,拉了他的手過來,學着他的樣子,親吻他戴着戒指的手指。
路橋垂眸看他烏黑的發頂,終于笑了一下。
他很快就站起身來,打開衣櫃找出要穿的衣服,蘇釉則咬着煙靠在床頭,着迷地看他動作間聳動的肌肉線條。
路橋的身材一直好得出格,或許是因為運動大多是球類和游泳,他的肌肉線條特別流暢,手長腿長,腰線很高,猶如藝術家手下最完美的傑作。
蘇釉雖然在北歐生活了那麽多年,但也鮮少見到像他身材這麽好的人。
路橋的動作麻利,很快就套上了衣服。
或許是因為今天過節的原因,也或者是因為心情好,路橋難得地穿了亮色的衣服。
暗酒紅的襯衣衣領從寶藍色的羊絨衫裏延伸出來,襯着尚且沒有幹透的烏黑短發,看起來又英俊又年輕。
随後,他又為蘇釉找了套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了床頭。
“你房間裏都沒有變,不過那些衣服距離上次晾曬也許久了,大概不能穿了。”路橋說,“雖然大了些,還是先湊活穿我的吧,回頭給你買新的。”
“嗯。”蘇釉将剩下的一點煙在煙灰缸裏摁熄了,彎着眼睛起身,進浴室去洗澡。
熱水沖下來的一瞬間,他忍不住笑了,覺得路橋這個人真的是很長情。
因為他用的東西基本都沒變過,和他離開時幾乎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雖然有些洗發水沐浴露之類的東西中間有過升級,但基礎還是原來的那款。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路橋正坐在窗邊的沙發上低頭看PAD,眉眼間盈着淡淡的笑意。
聽到動靜,他擡起頭來,安靜地對蘇釉說:“下雪了。”
又說:“群裏正在讨論我們現在是什麽狀态?”
“那你怎麽說?”蘇釉坐過去,手裏還握着吹風機,烏黑的發濕漉漉地散在肩頭,讓他看起來清秀絕倫。
“你自己看。”路橋把PAD遞給他,順手将吹風機接到手裏插上電,站在身後為他吹頭發。
群裏很熱鬧,但都是真名,應該是路橋懶得記人,自己給備注上的。
辛免:“大家過年好,下雪了,下雪了啊,今年念叨了一年都沒念叨來雪花,沒想到大年三十竟然下雪了,好兆頭。”
鄭銘:“那是不是說明,橋兒和那誰突飛猛進了。此處需要@路橋。”
譚淞:“這可是今年的初雪,快帶對象出去看雪。”
【……】
下面拉了無數條,基本都是在讨論下雪和路橋他們兩個的事情,直到臨近中午,剛開始還算正常的畫風終于漸漸扭曲。
嚴鶴炀:“大家熱火朝天地讨論了一上午了,某些人一聲都不吭,我懷疑是不是昨晚搞了一夜,精盡而亡了?”
辛免:“別胡說八道,我哥也是你能随随便便指指點點的?”
鄭銘:【哎呦辛免,你怎麽還這麽單「蠢」,要不你呼喚呼喚路橋,看他出不出來答複你,面對現實吧,承認你老公說的就是真相就這麽難?】
譚淞:“大過年的別搞事兒@鄭銘,都別吵着橋兒,畢竟別了九年了,好不容易才能開葷……”
孫淼:“我好羨慕蘇釉啊,能攤上橋哥這麽英俊潇灑多金還又癡情的男人,啧啧啧,羨慕死了。”
鄭銘:“你男人不好嗎?你男人不癡情嗎?你男人不英俊潇灑多金又癡情嗎?”
嚴鶴炀:“呵……”
譚淞:“呵呵……”
崔如意:“呵呵呵……”
辛免:“哈哈哈!”
鄭銘:“橋兒,就差你了,來排個隊,不會真的精盡人亡了吧?”
【……】
蘇釉看得臉皮發燙,但又忍不住覺得好笑。
他把聊天記錄拉得七七八八時,路橋也已經為他吹好了頭發。
“外面還下嗎?哥。”蘇釉迫不及待地問,想起那一年初雪時,路橋還曾特意去接他,就是因為聽人說,如果相愛的人在初雪那一天在一起的話,就可以白頭到老。
想一想,路橋還真的很純情。
只不過可惜的是,他應該只聽人家說了一半兒。
因為那天他們全程都在車上,就連下車那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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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