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可是哥好會
蘇釉從來沒有過過這麽熱鬧的春節。
大家聚在一起喝酒, 聊天,吃着熱騰騰的年夜飯,說的全部都是開心的事情……, 就連跨年的煙花都可以有他一份兒。
說起來,這還是蘇釉第一次放煙火。
從他記事起, 家裏就沒人買過, 後來洛颀走了,就連過年蘇懷民也很少回家,他大都是一碗面條加個雞蛋就算過了一個年。
有時候也會忍不住, 去撿別人放剩下的啞炮,江裏面的火藥粉末取出來,哧一下就是一道火花,也很有成績感, 會感到開心。
後來稍微好一點, 他開始跟着周茉過年。
不過周茉家也是一個爛攤子,有錢兩人情願買口吃的,所以大多也即使一串鞭炮。
蘇釉後來總以為, 放煙火是小孩子的事情,他早已經不會動心。
可是現在, 漫天大雪中, 他抓着煙火棒在空中揮舞,眼睛幾乎都笑出了淚花。
新年的最後一秒, 路橋松開他的手, 将他緊緊抱進懷裏, 他毫無預兆地低下頭來, 很溫柔地親吻他。
蘇釉不敢閉上眼睛, 看着路橋低垂的濃密睫毛, 以及在他背後炸開的巨大煙花,害怕自己是在做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這樣的夢他做過,好像還不止一次,但是每一次都沒有現實中這麽美好,這麽讓人開心。
他的眼睛被天上七彩的煙火染上了絢爛的流光,而酒精則在血管裏不停燃燒,将一顆心燒的滾燙。
迷迷蒙蒙中,他聽到了身側善意的笑聲,掌聲,還有誰沒忍住極輕微的啜泣聲。
随後是邱叔壓低嗓音的輕聲呵斥:“大過年的掉什麽淚?”
“我這是高興。”劉嫂的聲音低低地傳過來,片刻後又說,“過去的這些年可真是太不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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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蘇釉想的也同樣是,過去的那些年确實是太不容易了。
但是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他甚至不舍得浪費一分一秒去後悔和遺憾過去,只是想要牢牢地抓住眼前的這一切。
甚至于這一瞬間,他開始對未來有了許許多多曾經不敢有過的幻想與規劃,胸口漲得飽滿。
這一夜大家一起守歲,主宅客廳裏的瓜子花生皮鋪了一地也沒人打掃。
周茉喝了不少,住在了一樓的客房裏。
蘇釉和路橋上樓的時候,三位老人還留在一樓的客廳裏喝着小酒看春晚。
電視的聲音開得震天響,站在三樓的樓梯口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但不覺得吵鬧,只覺得溫馨。
他們站在樓梯口處接吻,路橋手裏握着周茉來時扔給他的那個袋子。
蘇釉知道裏面是什麽,羞澀,激動,與酒精摻雜在一起,讓他全身都發起燙來,雪白的皮膚透出淡淡的粉。
兩個人不知道是怎麽回到了房間,窗簾沒有拉上,一偏頭就能看到巨大的窗戶外,雪花仍在紛紛揚揚,以及偶爾會沖天而起的巨大煙火,填滿整個窗框。
這讓人莫名有一種幕天席地的刺激感。
他們擁抱着接吻,在溫暖的房間內,像第一次一樣,蘇釉的衣物被撕得淩亂破碎。
路橋那雙本就極具壓迫性的鳳眸此刻更是深得讓人看不到底,裏面不僅僅是柔情,更帶着一股即便極度克制也難以掩飾的征服欲。
蘇釉仰起頭來,柔軟的嘴唇印上那雙烏黑的眸,讓那雙眼睛短暫地閉合了瞬間,胸口的情緒和第一次時完全不同。
沒有算計,沒有害怕,沒有內疚和心虛,只有滿心的全力奔赴與溫熱柔軟。
大概是環境的原因,也或許是壓抑了太久的原因,路橋這一晚特別瘋狂,即便蘇釉刻意慣着,到最後也依然有些吃不消。
天蒙蒙亮的時候,外面的鞭炮與煙火幾乎達到了與昨晚跨年倒計時不相上下的頂峰,隔着窗戶那些聲音悶悶地傳進來時,蘇釉的脖頸正揚得猶如垂死的天鵝般,在低低地求饒。
“這麽快就不行了?”路橋的笑聲又低又啞,性感到連耳朵幾乎都要懷孕,他的手插進蘇釉汗濕的長發中,不輕不重地将他的臉扯起來,“不是比我還小好幾歲了嗎?”
“滾。”蘇釉忍不住笑了一聲,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路橋又笑了,咬他的耳垂,随意地作作亂,就能引起蘇釉一連串的悶哼聲,性感又迷人。
猶如澆到火上的汽油一般,只會讓火勢轟然間沖天而起。
“還早呢。”路橋的聲音再次沉了下去,帶着笑,卻又有着不容抗拒的強勢,“你欠了我九年,該不該還。”
蘇釉擡手捂了捂臉,随即擡頭吮掉路橋喉結上綴着的,性感到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汗珠。
“還。”他說,擡手攀上他的肩背,覺得自己大約已經神志不清。
“怎麽還。”路橋問,擡手在他身上拍了一掌,皮膚與皮膚相觸,那一聲響亮仿似點燃了什麽。
“自己動一動?”他壞心眼地問。
——
蘇釉醒來時,已經過了中午時分,床的另一邊已經變涼,路橋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床。
蘇釉覺得渾身酸痛,但不難受,只覺得這樣的酸痛感都裏都帶出一股微微的甜意來,讓他忍不住看着天花板笑了好一會兒。
他沒穿衣服,只記得清晨被抱着洗完澡後就被裹進了被子裏,迷蒙中聽到風筒的聲音,以及暖風吹在頭皮上的舒适感,每一樣都在催他入眠。
床頭放着一套嶄新的睡衣,米黃色,上面有一只棕色小熊的圖案,看起來很溫暖。
蘇釉看了片刻,指腹輕輕撫過小熊的爪子,随後才慢慢靠着床頭坐起來。
床頭櫃上放着路橋的煙盒和火機,他摸過來,低頭為自己點了一支。
其實這兩天裏他有注意到,這次回來,路橋的煙瘾比九年前大了很多。
不過他很能忍,有好幾次手都抓住了煙盒,但最後又放下了。
蘇釉看到了,但一直假裝沒有看到。
他吸了口煙,眯着眼偏頭往窗外看。
雪已經小了,但仍零零星星地灑落着,天地間一片雪白,好像将過去的一切都徹底覆蓋住了。
門口傳來輕微的動靜,蘇釉偏過頭去,見路橋手上托着托盤,上面放着熱騰騰的食物。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撞,不覺都笑了起來。
“你怎麽知道我醒了。”蘇釉說,身體動了一動,薄被順着肩頭滑落下去。
他身上有深深淺淺的痕跡,在為數不多的完好皮膚襯托下,特別能激起人的施虐欲。
眼看着路橋的眸色一沉,蘇釉忙笑着求饒,順手拿起床頭的那套睡衣躲在被子裏穿了起來。
眼看着被子鼓成一個包,路橋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将托盤放下,随即雙手撐在他身側,彎下腰去将吻印在了他露在被子外面的烏黑發頂上。
“覺得怎麽樣?”他低聲問,身體慢慢壓下來,“疼嗎?”
蘇釉笑着推他:“要不你試試?”
路橋哼笑一聲,像是有點疑惑又有點心疼地湊近他,像是想拉開被子看一眼:“昨天上藥了,還是很疼嗎?”
蘇釉被他親在了耳後,癢的咯咯咯直笑,一邊推拒他一邊聽他自言自語道:“笑這麽歡,我看是不疼。”
确實是不怎麽疼,畢竟昨晚開始的時候路橋又有耐心又很小心,比任何一部片兒裏都要小心翼翼。
蘇釉那時輕撫着他因為忍耐而汗濕的後背,說實話真的是被感動得不得了。
“起來吃飯。”路橋說,像是他就是什麽極美味的食物一般,在他頰側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然後從他身上翻開,雙手枕在了腦下,笑盈盈地看他。
“你怎麽知道我這個點醒了?”蘇釉有點好奇地起身,穿上了拖鞋。
“這都是我第三次送飯上來了。”路橋笑了下,“每次看着你要醒了,下去熱好飯回來你又睡熟了。”
蘇釉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看着路橋直笑,一雙桃花眼彎起來,多情的讓人情不自禁。
以前路橋一直不知道洛颀那雙桃花眼為什麽能吸引那麽多男人,可這一刻,他卻忽然像是開了竅般感受到了其中的威力。
“吃飯,看我幹什麽?”他問,“還沒挨夠。”
“哥,”蘇釉笑着喝了一口鮮香的雞湯,忍不住問,“你這些年是不是談了?”
路橋翻了個身,支起一只手臂來側身看他:“我為你守身如玉這麽多年,是什麽讓你一開口就能這麽沒良心的?”
蘇釉的眼睛彎着:“可是哥好會啊。”
路橋看着他,雖然一雙眼睛裏盈滿了笑意,可嘴角卻抿平了。
片刻後他說:“你誇我呢?”
“如果沒談就是誇你。”蘇釉說。
“那如果談了呢?”路橋半笑不笑地逗他。
蘇釉停下了動作,嘴裏含着半個湯包,一側腮邊鼓鼓的,可愛的路橋心都快要化了。
他像是思考了一會兒,仍說:“還是誇你。”
過去的九年間,路橋可能過的很不好,如果可以讓他好過一點的話,他覺得他可以的。
即便會失落吃醋,會覺得難過,但還是可以的。
他還是會誇路橋。
“傻瓜。”路橋眼裏的笑意消失了,重新變得深邃起來,情感濃厚的像是深淵,引着人奮不顧身地想要跳下去。
“你這麽好,”他說,“我怎麽可能會看上別人。”
“我又不瞎,”他補充道,“所有人都知道,我看人最準了。”
蘇釉安靜地看着他,眼睛不覺紅了一下,路橋立刻催他:“快吃飯,要涼了。”
又質問他:“還想讓我熱第四次嗎?”
蘇釉的情緒還未到位,他壓了壓,還是沒壓住,終于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着他一點點吃完飯,路橋起身打開了床邊書桌的抽屜,從裏面取出個系着蝴蝶結的盒子來。
“新年快樂,幼幼。”他說,“希望未來的每一年都可以送你新年禮物。”
盒子是大紅色的,配着黑金紋路,看起來喜氣又有質感。
蘇釉驚訝地将它捧在手裏,一時不知道路橋究竟是什麽時候為自己準備的禮物。
他抿了抿唇,将絲帶扯開,輕輕按在盒子的卡扣上。
盒子應聲而開,蘇釉一眼看到了一個還沒拆封的手機盒子。
和九年前他生日時路橋送他的那部同品牌,是今年的最新款。
他的手指不自覺收緊了些,将盒子拿出來放在桌上,看到下面放着另一張黑卡,除此之外還有一打文件。
看清文件擡頭的幾個字時,他心底不覺一驚。
那是一份股權轉讓書。
他驚得話都不會說了,結結巴巴的:“這……這個,我……”
路橋看着他這副樣子,忍不住很輕地笑了一聲。
他坐直身體,将那份文件取出來,又取了支筆,示意蘇釉簽字。
“商泰的股權現在基本都在我手裏,”他說,很認真地叫他的名字,“蘇釉,我願意和你共享我擁有的一切,你願意嗎?”
他願意,可他什麽都沒有。
蘇釉握着筆的手捏的極緊,他本來就不是嘴皮子特別溜的人,此刻更是濕了眼睫,反反複複就是那麽幾句:“可是我用不到,哥。”
又說,“我把卡收下。”
“收下你又不用。”路橋激他。
“我用。”蘇釉一把把那張卡捏在手心裏,緊緊的,大張着眼睛看他,像是生怕被人搶走了一般。
路橋被他可愛得不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所以你還是打算要跟我分開嗎?”
蘇釉立刻搖頭:“那怎麽可能?”
這次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想再與路橋分開了。
“那為什麽不簽?”路橋看着他問,“我們之間連人都是屬于彼此的,那些身外之物又算什麽?”
蘇釉怔怔的,覺得他說的好像不太對,可一時又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快簽。”路橋笑了一聲,但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威勢,垂眸看着蘇釉咬了咬唇,十分慎重地在轉讓書上簽上了「桑釉」兩個字。
路橋的視線凝在那兩個字上,莫名地有點悸動,但片刻後,他的嘴角無聲地翹了起來。
路橋覺得,蘇釉這個姓改的真好。
如今商泰又重新迎來了一位姓桑的股東。
不僅如此,如果手裏的科研項目能夠成功的話,那麽,他和蘇釉的孩子,應該也會姓桑。
一切重新回到原點,他與他牽着手,回到了最好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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