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在觀衆的眼裏,小栖無一個人走到角落裏,對着牆角開始說話,麥收錄到了她的聲音,但攝像師卻只拍到了她的背影。

【攝像師快過去!讓我看看我女兒在幹什麽!】

【可是牆角沒人啊,怎麽突然對空氣說話。】

【回想起早上的供奉畫面,細思極恐。】

攝像就是觀衆的手替,也知道觀衆愛看什麽,于是走上了前。

這時候的小栖無已經走到了那個哭紅眼睛的小孩面前,也發現了不對。

這不是人,也不是鬼。

是鬼,她會有感知,但眼前的小朋友也沒有人的氣息。

好奇怪呀。

而小男孩也看到了面前這個小女孩兒,左右确定了一下,确實是在跟自己說話,他立刻抹了抹眼睛,驚喜地問:“你能看到我嗎?”

小栖無抱着奶瓶,無聲點頭。

小男孩立刻走上前,委屈又無助地說:“早上,我來找好朋友們玩,可是,大家都不理我,都不看我。”

小栖無正要說話,卻看到攝像機怼到了自己面前,不行,判官爸爸說過,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可以看到鬼。

小男孩顯然還不知道自己的情況,茫然地看着小栖無,又看看攝像機:“你怎麽不說話呀?你是明星嗎?”

“那我也會上電視嗎?”

小栖無有點為難,小眉頭都皺到了一起,下意識地咬住了奶瓶。

這時候小男孩也急了:“你也不理我了嗎?”

他真的好着急的樣子,又要哭了,小栖無也急起來了,想了想,她又走上前一步,輕輕牽住了小男孩的手,拍了拍。

小男孩呆愣愣地看着她。

這時候的小栖無突然想起了之前爸爸用來跟節目組打電話的那個東西,叫手機,是可以跟看不見的人說話的。

她眼睛一亮,把自己的奶瓶放下,把小書包拿下來,拿出了判官爸爸一直放在她這裏的手機,然後放到了耳朵邊。

她輕聲說:“你好。”

小男孩一直都不理解她在做什麽:“你在打電話嗎,那我不說話啦。”

小栖無着急地搖搖頭,又探出手去拍他:“我在跟你說話呀!”

小男孩:“你在跟我說話嗎?”

小栖無點頭:“是的是的,我叫栖無。”

這是在玩打電話的游戲嗎?小男孩想了想,也用手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動作,放到耳邊,說:“我叫餘亮亮。”

“噢噢。”小栖無看着他,認真地問,“所以是沒有小朋友跟你玩,所以你哭嗎?”

“對呀。”亮亮失落地說,“他們不理我了,我想回家,可是老師也不理我了,我找不到媽媽。”

媽媽,是一起生活的家人。

小栖無知道這個定義後,大概知道亮亮是想找像判官爸爸一樣的人。

小栖無又從書包裏拿出了生死簿,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小本子。

她小手在上面一直摸摸,找亮亮的名字:“你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嗎?”

亮亮不解:“那是什麽?”

唔,他不知道生辰八字?那怎麽辦呀?

小栖無陷入困境。

這時,亮亮又道:“可是我知道我的生日。”

小栖無:“生日?”

“就是出生日期。”

小栖無立刻點頭:“對對對,就是生日。”

聽到亮亮說完他的生日後,小栖無翻遍了生死簿,都沒找到他的名字,說明他真的不是鬼。

好奇怪哦。

而且,不是鬼就不歸自己管了诶。

她坐在幼兒園的小草地上,小手撐着臉,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小栖無有心事了,她在跟誰打電話?】

【好像是自己的小夥伴吧,沒有小夥伴玩就哭了。】

【生辰八字,天哪,一個三歲的小孩居然知道生辰八字,真不愧是廟祝。】

【問生辰八字,難道還會算命嗎哈哈哈。】

【可是她剛才第一次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沒打電話啊。】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原因,我好像沒看到她接電話的動作,也沒看到她按號碼。】

【可能是鏡頭沒拍到。】

不僅是觀衆沒看見,近距離的攝像師都沒看見,今天的攝像師就是當時來閻王廟給裝設備的那個工作人員,叫汪洋。

小栖無拿出手機就直接放到耳朵邊的樣子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鏡頭角度不同,沒有拍到。

她,究竟在做什麽?

想到自己那天仿佛看到的影子,汪洋從腳底升起了一股寒氣。

小孩子似乎是能看到不一樣的東西,更何況她還身份特殊。

汪洋看小栖無的眼神漸漸變得有些複雜。

小栖無不知道別人怎麽看自己,她在很認真地替亮亮想辦法,于是說:“那我陪你一會兒,等我爸爸出來了,我們再幫你好嗎?”

“好的呀。”亮亮也跟着她一起坐下來,看着她的手機,問,“你有手機,可以幫我給媽媽打個電話嗎?”

打電話?

可是自己不會呀。

小栖無抿抿唇,苦惱道:“可是我不會。”

亮亮:“我教你。”

他伸出手,想要拿栖無手裏的手機,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手機,他震驚地看着這一幕:“我,我…我好像透明了!”

“別怕別怕!”小栖無立刻安慰他,“沒事的,沒事的!我們先找媽媽!”

亮亮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他無措又害怕,立刻蹲到了牆角,抱着頭:“所以他們是看不見我嗎?”

說着又看向栖無:“那你為什麽看得見我?”

栖無想了想:“我是閻王廟的廟祝。”

亮亮哇的一下就哭出了聲:“閻王,那我是不是死了嗚嗚嗚嗚,我沒有,我想媽媽,我要回家!”

“我幫你找媽媽。”看他哭得這麽傷心,小栖無不忍心,小小聲地安慰,“你沒死你沒死,我看過了,你沒死的,你別哭了呀。”

亮亮抽噎着看她:“真的嗎?”

小栖無點頭:“我爸爸懂得很多,等會兒我可以幫你問問他。”

大人總是一粒定心丸,亮亮眼睛哭得紅腫,蹲在角落裏:“那我還可以給媽媽打電話嗎?”

小栖無想了想:“可以。”

亮亮能背下媽媽的手機號,又教小栖無怎麽撥號,兩小只終于順利把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另一頭隔了很久才接通,是一個很疲憊的女聲:“你好,哪位?”

亮亮一下子就激動起來,想拿手機,但又拿不到,只能指着手機大聲喊:“是我媽媽!媽媽!我是亮亮,媽媽,我在幼兒園,你可不可以來接我,我好害怕!”

可是那頭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是聽不到似的。

亮亮喊得嗓子都要啞了。

小栖無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第一次打電話,那頭的亮亮媽媽還在說話:“你好,請問是誰?有事嗎?”

亮亮:“嗚嗚嗚媽媽。”

小栖無聽得也很難受,眼睛也紅了,她吸吸鼻子替亮亮說話:“你好,我是栖無。”

聽到是一個稚嫩的小孩的聲音,亮亮媽媽愣了一會兒,但還是沒在記憶裏找到這麽一個名字,但她還是放輕咳一點聲音:“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小栖無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她看看亮亮,又聽這手機那邊的聲音:“我,亮亮…”

在她還在苦惱于要說什麽的時候,亮亮媽媽卻突然沒忍住哭音。

小栖無眼裏露出茫然的神色,聽見聲音的一瞬間好像也變得特別難過。

亮亮媽媽哽咽着問:“栖無,你是亮亮的朋友嗎?”

小栖無輕輕應聲:“嗯…”

亮亮湊到手機旁邊,聽到媽媽的聲音也哭得不行:“媽媽不哭,媽媽是想亮亮了嗎,亮亮也想媽媽。”

小栖無轉達他的話,但又不知道要怎麽喊對方,于是笨拙地說:“亮亮的媽媽不哭,亮亮的媽媽是想亮亮了嗎?”

亮亮媽媽哭得更傷心了:“阿姨很想亮亮。”

小栖無聲音柔柔的:“亮亮也想亮亮的媽媽。”

亮亮媽媽坐在醫院裏,看着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小男孩。

兒子已經高燒昏迷很多天了,醫生都說很危險,讓她做好心理準備,可是她一直不信,堅守到現在。

作為一個單親媽媽,她每天都在懷着希望又得到失望,還有那麽多昂貴的醫藥費。

只有聽着兒子的呼吸,她才有毅力和堅持下去的勇氣,可是精神也一直在崩潰的邊緣。

她好怕自己堅持不下去。

現在一下子聽到電話裏小女孩稚嫩的聲音,亮亮媽媽再也控制不住,将臉埋在了臂彎裏,泣不成聲。

即使她知道那是小女孩在安慰自己,但還是忍不住哭泣。

“亮亮的媽媽不要哭。”小栖無聽到聲音,努力地安慰着,“亮亮聽到了,好傷心呀。”

她聲音低了點:“栖無也好難過。”

亮亮媽媽啞了嗓子:“阿姨不哭,栖無不難過好不好?”

小栖無看看身邊的亮亮,又替他傳話:“嗯,亮亮說很愛媽媽,媽媽一哭他就好難受好難受。”

亮亮媽媽閉上眼:“知道,阿姨知道,謝謝你,謝謝你栖無。”

世界灰暗了這麽多天,亮亮媽媽聽着電話裏的聲音,大哭一場,好像又一次找到了勇氣。

【亮亮怎麽了?聽得我都要哭了。】

【已經哭了,嗚嗚嗚,小栖無太乖了,還在安慰大人。】

【小栖無自己也很傷心,眼睛都紅了。】

【淚目了,這是在給小朋友的媽媽打電話嗎?如果是我想的那樣,希望亮亮平平安安,和媽媽好好的。】

【希望亮亮媽和亮亮好好的。】

彈幕裏一片整齊的希冀,這是娃綜歷來每一季都沒有的情況,每個路人都不忍心在直播間發其他的無關消息。

而這時,亮亮媽媽拿着手機睜開眼,習慣性看向床上的兒子,卻忽的發現,兒子眼角居然含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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