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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午後,眼鏡男如期地來了,帶着我預料之中的滿腔怒火,他解下手繩,扔到地上踩了幾腳,指着我大罵道,“這是什麽破玩意,什麽作用都沒有,我還是無意識道走到了頂樓去了。”
我笑了,吸了口煙吐到他臉上,“真的一點作用都沒有嗎?你應該看到了吧,那東西。”
眼鏡男臉色大變,怯怯懦懦的,一話不說。
我用煙槍挑起他的下巴,說,“如果你不說的話,也沒關系,但是我就不能保證你是否能活着見到我。”
他似乎有些害怕,開口說,“我看見了……我在頂樓看見了,那個女人。”
我追問道,“什麽樣的女人?”
我問了他這個問題,他心更謊了,結結巴巴地邊比劃邊說,“長頭發,渾身是血的女人。”
我繼續問道,“你認識她吧?”
他的額上不斷冒出冷汗,“可是,可是,可是她已經死了一年多了。”
我吸了口煙,吐出煙霧,“是在你們公司的頂樓‘自殺’的吧?”
他的臉色變得非常的蒼白,癱軟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是……是,是自殺的。”
我端正了臉色道,“你看見了吧,她是怎麽死掉的。”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什麽不知道。”
我說道,“你不知道啊,但是有一個人比你知道得更清楚。”
我湊近他的耳邊壓低聲音,“而這個人就站在你身後,我想你也想看到她。”
他轉過頭來,看到那個長頭發渾身是血的女人,他吓得推到了屋裏的角落,閉着眼睛不停地在自言自語,“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殺你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推你下去的你原諒我吧,我知道錯了……”那女人一步一步地逼近他,最後她張大了嘴巴,将他整個都吞噬掉了,人類有的時候真的是很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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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完了眼鏡男人,她筆直地向我走來,将一個懷表放到我手中,向我鞠了個躬,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應該往黃泉之地去了。
我打開了懷表,懷表的玻璃已經裂掉了,時針分針秒針都停止了,這定格下來的應該是她的死亡時間,我調了一下懷表,時針分針秒針竟然又重新走動了起來,即使是死亡也無法阻礙時間的流動。
快黃昏的時候,外面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春天,下雨果然還是少不得的,躺在內室抽了一小會煙,就到了晚飯時間,我澆滅煙槍裏燃着的火,走向廚房開始做飯,今天就吃得簡單一點好了,吃荞麥面好了,莫可拿這聒噪的家夥也挺喜歡吃荞麥面,喝完酒再喝上一杯小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在我哼着小曲煮着荞麥面的時候,外面傳來推門的聲音,應該是栩堂安回來了,他還回來得真是時候,荞麥面快要煮好了,我關火将荞麥面盛到碗裏,朝外面喊道,“栩堂,進來幫端一下東西。”那孩子許久都沒有反應,我覺得有些奇怪了,走出外面一看,難怪那麽久都沒有回應,進來的人不是栩堂安,是百目鬼明。
我對正在纏着百目鬼明的莫可拿道,“莫可拿,荞麥面已經做好了,你去拿出來吃吧,記得給栩堂留下一碗。”
我在百目鬼明面前坐了下來,給他斟了一杯茶,“怎麽事先打個電話過來,我連晚飯都做好了,沒有準備你的。”
他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想着過來看看就來了。”
我問道,“留美子和清還好嗎,我也好久沒見過他們了。”
他說道,“家裏一切都好,只是……”
我疑惑道,“只是什麽??”
他臉帶難色,說,“我要替留美子給你道歉,上回你打電話來,她說了謊,說我不在家。”
我吸了口煙,“她沒有錯,根本沒有向我道歉的必要,倒是我應該向你們百目鬼家道歉。”拖累了他們家族那麽多年,的确是我的罪過。
我對他道,“回去吧,留美子和清還在家裏等着你吃飯。”
他連忙道,“四月一日,但是……”
我對他說,“我知道的,你心裏想的是什麽,如果我有什麽事情要你幫忙,我一定不會客氣的,所以請你現在回去吧。”
他有些失望地說,“好,我回去。”
他轉身正要出去,恰好逢上剛從外面回來的栩堂安,栩堂安手上還拿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他打量了一下栩堂安,然後離開了。
栩堂安回頭看了他一眼,向我問道,“是誰?”
我說道,“他可是你空阿姨的哥哥。”
他“哦”了一聲,将盒子放在桌上,說,“一個家裏開蛋糕店的同學給了我這個。”
我打開了盒子一看,裏面是幾塊非常精致的蛋糕,我問他道,“是女同學送的。”
他點了點頭,說,“是一個比你還聒噪的女生。”
這種比較讓我覺得非常的不爽,我對他說,“晚飯是荞麥面,你去廚房裏端出來吧。”
他走到廚房将荞麥面端了出來,面還是熱的,不過已經有點糊起來的跡象了,他拿起筷子哧溜溜地吃面,這吃相還真是難看。
莫可拿已經對那幾塊蛋糕虎視眈眈了,一時谄媚地巴結我,一時淚眼婆娑地博取同情,真是受不了它,我對他說,“只能吃一塊。”然後它樂的屁颠屁颠的一口吞掉了兩塊蛋糕,明明跟它說了只能吃一塊,這個貪吃鬼。
吃完飯後,栩堂安就迫不及待地吃起了蛋糕,這樣吃也不怕膩,我給他和莫可拿各自斟了一杯茶,他才吃了一口,連眉毛都糾成了一塊,他端起茶杯咕咚咕咚道灌水。
我拿起叉子,吃了一口那塊草莓蛋糕,味道還不錯哦,我吃完這塊蛋糕的時候,他面前的蛋糕基本沒有怎麽動過,我問他,“怎麽不吃了?”
他放下手中的叉子,“太甜了。”
莫可拿見有可乘之機,一口将他的蛋糕吃掉了,還不斷拍拍肚子說,“好滿足,好滿足。”這家夥真是的。
我問他道,“回禮,打算送什麽作為回禮。”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
我笑道,“找個恰當的時機,再給她回禮吧。”
他似懂非懂地說,“我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我做了兩份便當讓栩堂安帶回學校,其中一份是我給那個送蛋糕的女孩子作回禮的,畢竟那麽用心的蛋糕,不用心點回禮可真對不起她的心意。
栩堂安離開後,店裏又變得安靜起來了,在這種安靜的時刻該做點什麽,寶物庫也很久沒有整理過,趁着今天陽光大好,好好地整理一下。
我走到寶物庫,裏面彌漫着濃烈的陳舊的味道,我小心翼翼地将架子上的東西拿下來,仔細地清洗一番,然後弄到院子裏晾曬,這個時候,小全和小多就幫上大忙了,免得我在院子和寶物庫之間來來回回。
寶物庫裏面最後一件物品是裝在一個布滿灰塵的木盒裏的,我用濕抹布擦拭幹淨,打開了這盒子,裏面放着大小不一致的毛筆,我怎麽對這個東西沒有半點印象,應該是在我來這個店之前的東西吧,還是拿出去晾曬一下太陽,免得被動蟲子蛀蝕了。
我拿着這最後一件東西到院子去晾曬,小全和小多正在追趕從被子裏飛出來的蝴蝶,這被子的蝴蝶似乎每年都要少幾只,不過也罷了,別全都飛走就好了。
在陽光的晾曬下,木盒裏的兩支毛筆散發陣陣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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