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不負相思(二)
美麗的煙花在夜空中絢爛地綻放着,大紅的喜字到處都是,賓客們觥籌交錯,談笑風生,喝的爛醉的新郎被衆人擡到新房裏,哄笑着要鬧洞房,金絲紅帕下的新娘嬌羞欲滴,輕聲喚着自己的夫君。
男子歪歪倒倒地走着,每一步都那樣漫長,恍惚中忘記了什麽,那紅帕下的美麗女子,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嗎......是她嗎,抱住香軟的嬌軀,男子溫柔地低語:“你是我一生的妻,念秋”,被抱住的女子瞬間僵硬了身體,大紅的指甲劃破軟被,嵌進手心。
有時候,面對那些求而不得的愛,女子不禁聲淚俱下,她放棄了一切只為他的傾心,他卻早已走進別人的風景,任你百般付出和掙紮,他只保持靜默,而那人的輕輕一笑,就讓他馬不停蹄。
男子渾然不覺自己做了什麽,依然沉浸在他的夢裏,在他藍色的夢裏,念秋溫柔的笑着,這熱鬧而寂靜的夜裏,最應歡喜的人,卻最是冰涼,反而是那無關的人,滿臉的喜慶,事物就是這般,看戲的人只需喝彩,演戲的人只能繼續。
稍顯安靜的後院裏,一大一小的兩個影子映着月光照在青石板上,“阿離,我們要去哪裏?我想看他們是如何鬧洞房的,很熱鬧的樣子!”洛棠試圖将朔離往回拉,然而卻被反拉住往前走,“這樣的熱鬧,是不看也罷的,因為,除了熱鬧,什麽也沒有”朔離淡淡地說着,安撫着洛棠。
眼瞧着看不到了,洛棠也只能作罷,朔離還是沒說他們來這清冷的後院做什麽,不告知主人家就這樣亂逛真的好嗎?洛棠在心中暗暗的诽腹。
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一座幽雅的別院,沒有護衛守着,也沒有丫鬟進出,應該沒有人住吧?
朔離牽着洛棠走進別院,在內院靠閣樓處,一個水藍色衣裳的女子靜坐在月光下,石臺上擱着一支玉笛,看見兩人的到來,女子站起身來,緩緩地躬身:“小女是念秋,想必您就是離公子了吧?”
朔離沒有答話,從袖裏拿出一顆精致的茶糖,喂到洛棠的嘴裏,和他一起坐下。
“夢生教出來的弟子,竟是這樣糊塗的人,我這一趟,算是白來了罷”
女子沉默地站着,輕咬下唇,眼神清澈倔強,就像一個不願承認犯了錯誤的孩子。
朔離微微地皺着眉說道:“你們師徒二人之事我本不想管,但夢生是我的舊友,求我許多回,我不忍拒他再三所以前來,你作出這番模樣是叫我告訴他徹底死了心麽?”
聽到朔離提及師傅的名字,女子不禁紅了眼眶,擦着眼淚說道:“念秋不敢在公子面前任性,只是......念秋有自己的執念,有想要等待的人.....望公子和師傅成全”。
“夢生教養你幾十餘載,在你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你可知道?他當你是親女兒般,連一場普通的‘情緣’都選了又選,你卻依然忍心負他,我且問你,誰來成全他?”
女子跪坐在地上靜靜地淌着眼淚,不知如何作答,大約也知道自己做了多傷害師傅的事,想起師傅多年來待她的好,望她無憂無慮,心中更是愧疚不堪。
她本是一顆百年蘭花精,得師傅悉心照料才化身成妖,師傅對她期望很高,希望她能成就大妖,但卻從不逼她,然而成就大妖是少不了要渡“情緣”的,她自小便被寵愛萬千,師傅怕她陷進去不能自拔,對此事是傷透了腦筋,選了又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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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白府大少爺——白夜,自小便得了重病,本是将死之人,白老夫人不忍他孤獨終生,便希望有一個女子能及時嫁給他,表面上是沖喜,實際上是讓這女子終生守寡,為她兒子在人間留一份思念,在她死了之後有人給他燒紙上香。
夢生看這男子命不久矣,而且從未有過戀事,想着弟子過去應該不會有意外,便欣喜的喚了她去,盼着她早日歸來,誰知一晃幾年過去,卻不見她歸來,夢生掐指一算,這男子的命數應該早已結束,為何念秋卻遲遲不歸?心中一震,想起了一種令他恐懼的可能性,因為某些原因他不能離開崖山,所以只能求助朔離,求了許多回,朔離終于松口答應他。
然而現實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不懷好意,你越怕它往什麽方向發展,它就越要往什麽方向發展,在朔離看到念秋的第一眼,他便知這男子的性命全靠她在支撐,她的妖力很是稀薄,不但沒有成就大妖的跡象,反而是有可能消散于人間,想來這男子前世是犯了重罪的,此生斷不可續命,念秋這樣做無疑是自找死路。
朔離看着她,緩緩地說道:“你畢竟是他的弟子,我多等你幾日罷,你想清楚了就來告訴我,我會護你萬全,若是你執意如此,我并不會強迫你回去,你自己承擔便是”。
念秋知道這是朔離最大的讓步了,她雖不知此人的厲害,但師傅在談及他時,言語中卻很恭敬和敬畏,不是她能任性的對象。
洛棠歪着頭看着兩人,心中也很是郁結,怎麽這些人的情情愛愛都是這麽複雜的?她若如此愛那人,怎會容忍他再娶?而白夜若真的珍視她,又怎舍得她難過?
瞧見洛棠疑惑而美麗的雙眼,念秋只能苦澀的微笑,她剛才第一眼見他,便知離公子是十分珍視他的,想來洛棠應該被保護的很好,是不知人間疾苦的璞玉。
她的愛情是如此委曲求全,委屈到只能成全,她如何不愛?正是愛的太深,才會這樣傷害自己,那位女子是個權臣的千金,對白夜有莫大的幫助,他想要成就大業,她的父親是必不可少的。
他曾經說過,說若是她不願意,他不會再娶,只是這一生活的也無什麽意思罷了,她笑着說:“我不會令你為難”。
洛棠認為念秋不懂愛,念秋則認為洛棠不知人間疾苦,他們都猜錯了彼此,子非魚,焉知魚。
念秋太懂愛,所以忘了自己也是需要被愛的,她成全別人,卻忘了成全自己。
洛棠看過太多生離死別,所以他愛的簡單。
看着兩人牽着手漸行漸遠的身影,念秋的心裏隐隐作痛,她多希望,能和白夜執手到生命結束,她只要他愛她。
正在洞房裏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白夜,和新娘子翻雲覆雨間,喊的卻是別人名字,“念秋......等我,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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