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覺醒！赤之星

精靈草原上濃煙滾滾，遠遠望去好像是起了野火一般，慘不忍睹。

王傑希順着濃煙的方向飛去，發現黑炎龍已經被斬殺——巨大的身軀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四周灼熱的、半凝固的血泊還蒸發着草原上的水汽。一群小黑點好像是鬣狗蠶食獅子留下的獵物一般瓜分着剩下的材料，還有一群黑影在草原上翻滾着，似乎戰鬥仍然在繼續……

真是，太慘烈了……王傑希不禁為草原本來的美景感到惋惜。當然，他也為微草學院的戰力沒能趕上黑炎龍的争奪而覺得有些可惜——沒能見到活的黑炎龍，英傑他們會很失望吧？

沒能和藍雨對上，也許更令人失望。

不過，除了藍雨，還有什麽其他人來到這個本該和平的地方嗎？

王傑希搜尋着喻文州的身影。自上次聯盟的會戰以來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看見那位藍雨堡主人了，不知道自己的信有沒有讓這位總是在幕後操縱全局的隐士覺得是時候走到臺前了呢？

只見離黑炎龍殘軀很遠的地方，大部隊人馬都已經聚集在那裏，似乎又是一場亂鬥。

從飛天掃帚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地面上的戰況——藍雨的軍隊自成一體，努力防守着幾個在陣型中搗亂的“異端”，而旁邊還有一夥陌生的隊伍在幫助那幾個搗亂者。

這班人馬數目不如藍雨多，可造成的困境卻不是藍雨軍團能夠馬上解決的——尤其是那位沖得很猛的戰鬥法師，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一般，不斷地把沖上來的敵人挑開、碾壓、擊破……那逼人的鬥氣，令王傑希不得不想到了已經一年未見的葉秋。

只是，這位戰鬥法師再怎麽看都是位挺年輕的姑娘。而且細細觀察起來，她的打法其實沒有什麽目的性，就是見一個挑一個，見一群挑一群，力圖讓戰況混亂下去；可就是這樣沒有章法，也着實讓藍雨軍忙得焦頭爛額。

是個好苗子！王傑希覺得要是自己也能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和她接觸一下。微草學院沒有特別強力的戰鬥法師，現役的肖雲并沒能将這個職業的優勢發揮出來，可将來呢？王傑希一直在思考将來的問題，将來等自己不能繼續在前線戰鬥了，微草的隊伍需要一個大的轉變、新鮮的血液和不斷地磨合才能繼續在榮耀大陸上稱雄——所以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放過，人才總是不嫌少的。

但是眼前重要的事情王傑希也沒有忘記——他在上空盤旋了好一陣子，終于在另外一個方向發現了被人從大部隊隔離開來的喻文州。

一個人，喻文州一個人在戰鬥。

鄭軒和宋曉被那群不知從哪裏來的隊伍用人牆擋住，早已錯失了和喻文州彙合的時機——王傑希懵然發現，沐雨橙風蘇沐橙也在這裏。

這是怎麽了？那群幫手的不似嘉世的軍隊，好像是今年新入聯盟的一支隊伍，名字應該是義斬；可是這邊卻有了蘇沐橙，嘉世的王牌槍炮師。正是由于她的火力，那位戰鬥法師才能打得毫無顧忌，簡直就是在放手一搏！

這個戰術、這個組合……沒錯！只有那個家夥才能做得到——那位退役了之後好像還挺不安分的“鬥神”葉秋！

這小法師果然是葉秋的徒弟！王傑希腦海中浮現出葉秋露出欠揍的表情說着“有前途的新人都被我搶走了就算退役了也不給你留下一絲機會呀王大眼你還太嫩”之類的話，心中好不郁悶！

那劍聖黃少天呢？王傑希也很詫異這藍雨的機會主義者竟然沒有抓住搶救領主的機會——怕是在屠龍的時候遇到了什麽阻礙……

又是這個樣子呢。喻文州為了達到目的竟然可以用自己當誘餌——只是，王傑希心中有着不好的預感——這一次喻文州要對付的是葉秋，原來的計劃還能行嗎？

答案很快就明朗了——王傑希在急速飛行的情況下不會被那群人阻攔，很快就直達了喻文州所在的地方上空——他看見術士索克薩爾被一個奇怪的對手糾纏着居然不能脫身，而另一邊看上去像是敵人的術士此時正在吟唱着法術，目标好像就是正在挨打的喻文州！

這麽遠可能嗎？！

不！一定是可能！所以那老術士才在這個距離就開始吟唱的！可能是讓隊友把喻文州挑進施法範圍，也可能施法範圍本身就……

王傑希不需要往下想了，當他看清楚喻文州對手的臉的時候他就明白，不管怎麽樣這位藍雨堡的領主大人恐怕是自身難保了——魔道學者清清楚楚地看見，那拿着奇怪武器、裝備也甚是奇怪的契約者竟然就是葉秋！而且是一副并非玩笑的認真臉，雖然笑着可是讓王傑希覺得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會僅僅是打倒喻文州、讓藍雨的人把黑炎龍的戰果全部讓給他那麽簡單……

相當的危險。

王傑希沒有猶豫，當即俯沖下去，就像那次他在藍溪谷救下還是一介默默無聞的小術士的喻文州那時一樣……

“不要過來！”他聽到喻文州大聲對自己說。

可是他沒有停下。

對面的葉秋因為這不速之客愣了一下，但也沒有阻止——因為死亡之門的術式已經完成了！

一道幽黑的大門在兩人身下打開，數不清的黑色詛咒之氣像食人樹的觸手一般蜂擁而至……

和那個時候一樣呢。

王傑希想起來了，七年前的那一刻，自己也是這樣和喻文州一起被死亡之門關在了裏面——然而那個時候，自己面對的，卻不是這個世界上該有的東西……

那是一只血紅的眼睛，從黑暗中凝視着自己。

小魔道士覺得他內心的秘密已經毫無保留地被它看去，覺得自己并非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放棄了掙紮的希望，所以才沒有一絲反抗——就這樣和它對視着。

“你是什麽？”王傑希清楚地聽到那聲音從自己心裏響起。

時間好像是凝固了一般，身後的喻文州消失了，王傑希就這樣獨自一人面對着無邊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猶如太陽一般的巨眼。

“你是什麽？”小魔道士用同樣的問題反問道。

“比黃昏更昏暗、比鮮血更血紅的東西。”那聲音回答道。

“我是……”

“王傑希，那是你的名字。”

“為什麽你會知道？”

“這個空間連接着宇宙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這個地方的住民知曉一切但是卻沒有自我。你是第一個來到這裏的完整的靈魂，你是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類。”

“你不是人類……是魔族嗎？”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魔族應該沒有自我意識，那是精靈才有的東西。魔族有的只是混亂的概率形态，一切都是不确定。我也很奇怪，為什麽我是‘我’，而不是別的什麽東西。”

“因為你跟我說了話的緣故嗎？”

“也許是的。”

雙方都沉默了，這絕對靜止的空間裏，聲音不可能傳播。只要思維停滞，就什麽都沒有。

但王傑希可以感覺到自我的存在，也可以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要怎麽樣才能離開這裏呢？”王傑希四下打量，可是除了那只魔眼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的物質可以給自己的觀察，而那魔眼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

空間上的不真實感讓王傑希覺得有些頭暈，那明晃晃的大眼睛以詭異的速度在向自己靠近——他沒有辦法判斷它速度，他只知道它在向自己靠近的這一個事實。

“我也在思考，和你一樣。我想知道如何離開這裏。”大眼睛說。

“可是我不知道……我還以為你知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嗎？”王傑希想，就算魔族因為和自己的接觸而有了自我，但是畢竟還是高等級的精神體，知道的應該比自己多才對——就連自己的這個想法，對方也應該是知道的。

大眼睛閃爍了一下，它似乎懂得王傑希的情緒。它“說”：“我只知道你在這裏，就來找你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住民，不知何時、為什麽來到了這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

“那麽，你為什麽知道我在這裏呢？”

“因為你的心裏有一團溫暖的東西。”大眼睛望着王傑希，王傑希覺得它不再那麽刺眼了，光芒變得柔和。

“我的心？”

“我像現在這樣的形态，也是因為你——你的靈魂好溫暖，我也想更溫暖一點兒。請你念那個名字吧！每次你的心裏響起它的時候就會特別的溫暖呢……”

“什麽名字？”

“你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了，不是嗎？念出來吧！或許這是讓你回到原來世界的鑰匙。”

這裏發不出聲音。王傑希想。但是可以思考——千萬的思緒都集中在那一點，那個大眼睛說的名字上面。

“喻文州。”王傑希想着。

萬千的話語都在其中，萬千的世界彙集一處。門再次打開了。

王傑希睜眼的時候發現好像外界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自己的身體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藍雨堡的大殿裏。殿堂內空空如也，只有領主的寶座伫立在那高高的臺階上——藍雨堡主人索克薩爾二世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渾身是血。

黑色的魔之氣從喻文州的身體裏溢出來，那純黑的顏色甚至幹擾了王傑希對友人的辨識——可是自己的左眼仍然看得很清楚，那是喻文州，自己熟悉的喻文州。

怎麽了？怎麽只有一只眼睛看得清楚？另一只，只能看到一團漆黑的東西在大殿之上盤旋。

“文州！”王傑希叫道。

可是對方沒有回答。王傑希急忙眯起右眼，用左眼去看——喻文州胸口插着一把血紅的匕首，上面還冒着煙。

情急之下，王傑希也不顧自己身體現在是什麽狀況，想要飛奔過去，卻被一個人攔下了。

“葉秋？！”

“現在應該叫我葉修，葉秋是假名。”那自稱是葉修的男人冷靜地補充道。

“難道是你把文州……”王傑希很快想到之前喻文州不是正在和葉秋戰鬥嗎？

“并不是，那匕首是我交給文州的沒錯，可是這樣做是他自己的選擇。”葉修好像有很多話沒有說出口，聽得王傑希十分着急。

魔道學者一把抓住了這不知敵友的葉修，說：“怎麽不去阻止他？！”

葉修轉過頭來，有些無奈又有些傷感地說道：“我同意把炎之刃制成的匕首還給文州，為此他和我做了一個約定……這個暫且就不說了。但是，王大眼，他是為了救你才再次施展血魔法的呀！”

“我？！”

“你已經昏過去一個星期了。”葉修還是淡然地回答，只不過王傑希這一次覺察到葉修的手一直按在他那把奇怪的武器上面，似乎也是神經緊繃着，準備随時應對些什麽。

“可是，先去救還來得及，我應該随身有帶草藥……”

“沒用的，”葉修指了指寶座的方向，“我都沒有辦法近身。大眼，用你那已經覺醒了的魔眼看一看吧！喻文州這一次到底召喚出來了什麽東西。”

“魔眼？！”王傑希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左眼，感覺沒有什麽異樣。可是剛才确實感覺視野和過去不同了。

“啊，是啊！你二次覺醒産生的能力，我們叫它‘赤之星’，是你從赤眼魔王那裏得到的魔眼。”

作者有話要說： 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