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送禮
任誰被威脅,心裏都挺生惱的。
何況小頭頭手下還管着一些人,平時除了需要對領導點頭哈腰,其實也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主。
現在被樂善這樣逼迫,他臉色變了變,想教訓她不知天高地厚好恢複威嚴吧,奈何人家占理又拿捏住了‘把柄’,讓他心生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思量再三,小頭頭最終只能按耐住惱怒,陪着笑臉求和,以求事情不要鬧大。
樂善來這一趟的主要目的就是震懾,讓大家看到時仲背後有人撐腰,不是随便能夠欺負的。
現在目的達成,考慮到他以後還要在這兒工作,需要做事留一線,她便給了小頭頭這個面子。
不報警可以,讓那些人把搶走的東西都吐出來,賠禮道歉并保證往後不再欺負時仲,不然她下次再來收拾他們萬不會這麽好說話。
小頭頭嘴角抽抽,心道你上來就把人打得沒聲了,這還叫好說話?
人家都是先禮後兵,你這是先兵後禮啊!
樂善不管,反正有用就行。
事情談好,她開始挨個要回時仲的錢票,乖乖給的涼涼看一眼加強震懾,裝死抗拒的再給一拳頭,最後是緩過勁兒虛張聲勢地叫嚣着要告領導她打人的。
樂善看着最後想賴賬的這波人,一針見血道:“你們是不是已經把錢和票花了?”
叫嚣的幾人猶如被掐住脖子的鴨,再次變成啞巴。
樂善了然,看來是真花光了。
不少人很是匪夷所思,“才過去一晚上啊,這就花光了?他們幹嘛啦?”
心虛的幾人眼神躲閃,梗着脖子不認,反正要錢票沒有,要命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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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樂善對此也不是沒有準備,果斷掏出小本本說:“我要你們的命幹什麽,我只想拿回我家時仲該得的東西。來,都寫張欠條按手印,搶了花了多少,下月直接從工資裏扣,一個都別想跑。”
幾人:“……!”
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麽操作,眼看賴是賴不過去的,幾人中當下便有一兩個撐不住,默默掏出錢票還上。
衆人噓地一聲,明白這些家夥不是真沒錢,只是不想還錢而已,虧他們剛才還稍微同情了那麽一下。
有人打頭‘背叛’,其他幾個還在堅持的立馬臉黑大罵。
小頭頭聽得不耐煩,也嫌他們給他惹是生非耽誤工作,冷下臉道:“該還的趕緊還上,不然就拿工作抵!”
那幾人聽了當即神色大變。
工作可是他們的命,沒了工作會被人嘲笑看不起不說,連糧食供給都要降等,以後窮困潦倒餓肚子妥妥的,誰想過那樣的日子?
這幾個潑皮無賴咬牙想了想,不得不爬起來找同事借錢借票地還上。
樂善全部拿回來數過一遍,加上時仲之前給她的,才像是一個環衛工應該得的工資數目。
小頭頭适時商量:“同志,你看東西都還了,他們也受到了教訓,這事兒咱就讓它過去了吧?”
比起鬧到上頭領導那裏,他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所以樂善這裏他會安撫,之後被打的那些人那裏他也會警告,争取将這件事無聲無息地掩蓋過去。
樂善面上應了,心裏卻覺得這個小頭頭有點不靠譜,以防萬一,她得再多做點什麽。
事情到此看似圓滿地解決了,時仲和欺負他的人以及置身事外旁觀的同事分成泾渭分明的三方,像是被孤立了。
時仲不以為意,被孤立沒啥,以他的家世背景,之前不僅被孤立,還要受欺負,現在起碼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他了。
樂善猶不放心,走前千叮萬囑。
“最近小心一點,誰要是敢偷偷欺負你,你就跑快點,回來記得告訴我。”
“姐放心,我肯定會告訴你的。”
兩人告別的談話聽得一衆豎起耳朵的環衛工心頭一緊,某些事後報複的念頭還沒升起來就被掐滅了。
當着大家的面叮囑完,樂善将車子留給時仲,轉頭又對小頭頭說:“不好意思,麻煩領導了,以後時仲拜托你多照顧一下。”
小頭頭扯着臉皮點點頭,态度有點敷衍。
看來樂善鬧的這一出終究還是把人得罪了,人家估計是不喜歡太鬧騰的人,才不管你有理沒理。
樂善看出來後,更加堅定了之後的打算。
她回去的時候,天還沒亮,便又到床上補了會兒覺,等太陽升起才再次爬起來。
趁着大家吃早飯的時間,她從之前得的獎勵中找出一塊碎花棉布和二兩白砂糖,還有家裏以前珍藏的一小瓶二鍋頭章 兩盒香煙。
她把這些東西收進一只灰撲撲的小布袋,提着它出門直奔執法大隊家屬院,找人悄悄問到環衛科科長的家在哪兒,然後摸上門拜訪。
正值早上飯時,科長和他媳婦都在,樂善送上拜訪禮物,将發生的事情交代清楚,再表達一番對時仲的擔憂,不用科長夫妻開口保證,人就識趣地告辭。
但是東西成功留下,代表科長夫妻并沒有拒絕。
樂善松了口氣,心情愉快地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等她走後,科長媳婦撥弄着她送的東西,同丈夫建議道:“你看人家也沒做錯,只是擔心愛人再受欺負罷了,要我說你手下那個小頭頭也太不負責任,讓他管人都管不好,德不配位就容易出事。”
環衛科長看了他媳婦一眼,順水推舟地點了點頭,“我記得你之前說娘家侄子能力不錯,等我把他調過來試試手,幹得好以後那位置就是他的。”
科長媳婦滿意了。
小頭頭悲催了。
他手下很快來了個要關系有關系要能力也有點能力的家夥,領導說是給他打副手,實際上就是先讓他帶着,然後等着好接他班的。
這是後話,眼下在樂善拜訪過環衛科長家之後,時仲那天下班前就被叫到他辦公室問了一些話,最後還被提醒到一個關鍵性問題。
時仲皺着眉頭回到家,樂善已經從廠裏食堂打好飯在家等着了,見他回來這麽晚,不由得擔心道:“是不是被那些人報複了?”
她就知道只是威懾的話,八成不能完全震懾住那群潑皮,所以才緊跟着又拜訪他們領導送了禮,難道那位科長只收東西不辦事?
時仲搖了搖頭,說沒有。
“姐很厲害,一下子鎮得他們不敢惹我了。”
樂善奇怪,既然如此,那他一臉發愁的樣子是為哪般。
時仲猶豫一瞬,将科長提醒他的事道出。
原來是糧食關系問題,他家情況特殊,科長提醒他最好盡快落實糧食關系,不然要是拖着被人糊弄過去,以後估計就成糧本黑戶了。
一旦成為糧本黑戶,口糧供給就沒了,而沒了口糧供給,在這兒買什麽東西都需要供應指标的城裏,再有錢票也養不活自己,總不能天天冒險去黑市吧。
樂善還以為是什麽難題,也怪她沒有及時意識到這件大事。
因為她家底子比較厚,家裏不缺吃的,從時仲進門,她用的一直都是自家的糧本,所以都沒察覺到他們兩人的糧食關系會出問題。
不過既然人家領導都提醒了,說明之後可能會嚴管,以防後面有麻煩,他們還是趁現在趕緊多跑跑,把糧食關系落定下來。
接下去的幾天,兩人開始為這個事努力,時仲那邊主要負責向執法大隊提交轉移糧食關系的申請,争取盡快把時父的糧食關系轉到執法大隊。
環衛工那個工作本來就是時父的,要轉也只能轉他的,時仲只是代他上班,卻不能取代他的‘編制’。
“沒關系,能解決一個是一個。”
時仲想得開,甚至還有點想笑。
之前給他父親安排這份工作的革委會大概沒想到,它不但沒有起到什麽羞辱性的改造目的,還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正因為有了這項工作,父親之前被作廢的糧食關系才能得到落實。
而他的,則有樂善幫忙。
樂善也是去查他們現在的糧食關系的時候,才發現兩人的糧食關系竟然都被作廢了,想想都清楚這是誰幹的。
上次通過伍叔托人說和,革委會那邊明明已經說會放過時家,私底下卻還搞這麽多小動作,真是令人不齒。
還好樂善神來一筆送了禮,得到環衛科長的及時提醒,事情還來得及。
時仲那裏有他們科長在,幫時父落實糧食關系進行得很順利,一切走正常程序即可。
樂善這邊卻需要提前和廠領導商量一下,想要把時仲的糧食關系以職工家屬名義挂靠在廠裏。
如果是之前她還在紙盒車間當個小生産線員,那這件事肯定辦不成,因為她沒資格拿到指标。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已經當上高一級車間的小組長,被評過先進分子,又為廠裏做過貢獻,想和領導讨一個挂靠指标不算難。
她直接找上打過幾次交道的副廠長,同他說明情況,厚着臉皮讨要指标。
副廠長沒有為難,給她批了一個。
不過提前申明了一點。
“這種事本來是不允許的,但是你這情況比較特殊,廠裏酌情考慮準許,但只能挂靠你愛人一個人的,并且由于他沒有工作,挂靠後糧食标準只能拿最低檔的,你看能不能接受?”
作者有話說:
嘻嘻,咱小樂不是沒成算的崽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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