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拜年
大年初一, 樂善被鞭炮聲吵醒。
她揉了揉眼坐起來,發現自己懷裏居然抱着枕頭,脖頸隐隐有點不舒服。
時仲這時推門進來, 對上她睡意朦胧的眼, 神情一緊, 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樂善打了個哈欠,招財貓一樣擺着手打招呼:“早啊,新年好。”
然後爬起來從抽屜裏摸出一個昨天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他,說是壓歲錢。
時仲沒接, 別扭道:“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用給壓歲錢。”
“再大也比我小, 拿着吧。”樂善跳下床不由分說地塞給他, 完後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昨天晚上怎麽回來的?”
時仲別扭的姿态僵住, 終于發現了不對勁,原來她根本不記得昨晚上發生的事啊。
虧他早上醒來為了不尴尬落荒而逃, 做早飯的時候還在想要怎麽跟她解釋。
這下不用解釋了,他的心裏卻并不多高興,悶悶的,堵堵的, 像是塞着一團棉花。
沒等他理清思緒, 樂善已經自問自答道:“是不是我喝醉了, 你把我送回來的?”
差不多是這樣沒錯, 時仲點頭嗯了聲, 決定将昨晚兩人同床共枕一夜的事瞞下來, 既然她記不得, 那就別告訴她了,煩惱的人只有他一個就好。
樂善無知無覺,抓着頭發讪笑,“唉,我只想着那酒味道好,沒想到會喝醉,謝謝你啦。”
時仲掩下小情緒說沒事,叮囑她以後能不碰酒還是不要碰了,喝酒不好。
樂善嗯嗯點頭,被時仲催促趕緊穿上衣裳出來吃飯。
他起得早,把昨晚剩下的菜熱了熱,餃子也都煮好,剛剛過來就是想叫她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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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叔的聲音這時從外面傳來,“起了沒啊?我要開始放炮了!”
樂善立即應了一聲,說起來了起來了。
話音剛落,門外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就響徹耳邊,一下子驅散了冬日早晨的寒冷。
樂善動作飛快地穿上棉衣,就着時仲幫她打來的熱水洗把臉刷刷牙,抹好雪花膏梳好頭發,精神奕奕地走出去。
外面伍叔披着軍大衣站在放完炮的紙屑堆前抽煙,周身被彌漫的煙火氣和硝煙味纏住,像是置身于剛剛交戰後的戰場。
樂善腳步微頓,繼續走上前。
伍叔聽到動靜,回頭看到她出來,手上立馬掐滅煙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給她,“忙忙碌碌又一年,小丫頭又長一歲,給你壓歲錢。”
“謝謝叔,叔過年好。”樂善才不會像時仲一樣拒絕,笑着十分自然地接過紅包,語氣親近。
伍叔拍了拍她的頭,招招手讓時仲過來,也給他發個過年紅包。
長者賜,不敢辭,時仲不好意思地收下,再次跟伍叔道聲新年好。
之後趁着樂善兩人在外面說話,他跑回屋幫父親準備兩個紅包,一個自己拿着,一個給樂善。
樂善來者不拒,過年紅包拿得越多,來年福氣越厚。
開始吃飯時,外面天才蒙蒙亮,院裏已經有很多人家起來了,遠處不斷響起鞭炮的轟鳴。
樂善不太餓,吃完自己碗裏的餃子就起身找籃子,把之前買的瓜子花生糖果等零嘴放進去,裝得滿滿的擺在門口。
時仲沒看明白,但是下一刻就瞧見院裏的小孩子一窩蜂地跑過來,圍在他們門前你擠我我擠你,争相說着過年好,然後眼巴巴地望着籃子。
樂善吩咐他們不要擠排好隊,熟練地一人分發一把小零食。
孩子們每當此時就特別喜歡她的手,因為大啊,抓一把的量頂上別人兩把,能把他們的兜兜全裝滿。
時仲看着這一幕,飯都差點忘了吃。
伍叔瞧上一眼,臉上不自覺地帶上笑。
時父不知何時也擡起頭看着門口愣神,表情少了些平時的呆滞,多了點溫和。
樂善站在門口一心應付着絡繹不絕的小孩子,發零食發了好幾波,直到把一籃子的東西都清空,那群調皮蛋才放過他們家,轉戰下一戶。
新年的早上就在這樣的熱鬧中過去,人們吃過早飯笑容滿面地走出門,開始互相道賀拜年,有祖宗的也要趕緊拜拜,保佑他們新的一年萬事順利。
樂善家今年貼白聯,專門過來拜年的不多,她家也沒祖宗可拜,不過倒是可以去陵園拜下父母。
按照往年的規矩,樂善提前準備了一條煮熟的豬肉,肉上插好筷子放進籃子裏,旁邊擱幾盤饅頭包子和蘋果,上面蓋着一沓黃紙,還有線香和火柴。扆崋
拎上籃子,樂善告別伍叔他們,和時仲一起趕去陵園。
他們出發的很早,到地方發現有人比他們更早,但是都圍在陵園門口沒有進去。
樂善将自行車交給時仲,自己上前找人打探:“怎麽回事呀這是?”
對方皺着眉頭很是不滿,“說是從今天開始不讓燒紙點香,進陵園不能帶香燭紙錢,否則就被攔着不讓進呢。”
樂善一下驚住。
怎麽會這樣,是陵園的意思,還是上頭的規定啊?
大家都有同樣的疑惑,也很不理解,并且随着時間過去,聚集在陵園入口的人越來越多,針對此事議論紛紛。
眼看事态快要不受控制,陵園方面終于出來個領導向他們好聲解釋。
“禁止燒紙點香這事兒是上頭下的規定,我們陵園只是根據指示來做,希望同志們能多多體諒,配合一下咱們的工作。”
衆人面面相觑,既然是上頭下發的規定,他們再不滿也沒辦法,可這該怎麽配合啊,總不能空手進去祭拜吧。
陵園領導說祭品可以帶進去,就是擺完別忘收回來,另外建議用花束代替紙錢香燭,想來先輩們能理解的。
大家聽得又是一懵,說得容易,大冬天的上哪兒弄花去。
陵園領導表示他們準備的有紙花,做的很逼真,跟真的沒兩樣,到時帶進去擺上,過後會有人幫忙清理。
樂善聽到這裏擠上前問:“紙花是免費送還是?”
陵園領導:“只需要一點點勞動費,它們全是生活困難的烈士家屬們做的,換來的勞動費過後會作為補貼發放給他們。”
這樣一說,衆人心裏好受了,接受度瞬間提升很多。
在場的基本也都是烈士遺屬,倒是沒聽說有這樣的照顧,估計是因為他們都有工作,生活并不算困難吧。
樂善為表示支持,首先買了束紙花,是用白紙做成的一束白菊,和真的有些差別,但看着也挺像的。
紙錢香燭不能帶進去,她便把它們都留在了自行車上,只提着祭品和時仲一塊進去。
陵園上山的小路很長,兩邊都是肅穆排列的石碑,有人已經先來一步,開始在碑前緬懷祭拜了。
樂善領着時仲默然走過,來到父母和大哥的墓碑前。
時仲不用她吩咐,自發開始清理地面擺上祭品。
樂善把紙花束送上,拂去墓碑上的塵土,開始絮絮叨叨地和他們訴說家裏最近的情況。
時仲忙好後站起來在一旁安靜聽着,直到她講完跪下磕了三個頭,他沒有多猶豫,也跟着跪在後面磕頭祭拜。
即便不作為‘女婿’,只是出于對這些革命先烈的尊敬,他這頭也磕得真心實意。
樂善回頭看見倒是感動了一下,讓開位置,把時仲推上前,“來吧,你也跟他們拜個年說幾句。”
時仲突然拘謹起來,磕磕巴巴地喊了聲爸媽大哥,說給他們拜年了新年好,以後他會照顧好樂善,讓他們放心等等。
雖然知道他說的是場面話,但樂善仍舊不可避免地感到鼻尖一酸,心頭發燙。
兩人停留片刻,看到周圍來祭拜的人越來越多,氣氛也随之變得越來越壓抑,連空氣中好像都充斥着一股悲怆。
樂善置身其中覺得難受,好像有點呼吸不上來。
時仲立馬收拾了祭品拉她出去,到外面呼吸到新鮮空氣,人才好上一些。
回去後他們和伍叔說了陵園的新規定,伍叔見多識廣,猜到恐怕不止是陵園裏有這樣的要求,以後指不定大家在外面也不能随便燒紙點香,或許連香燭紙錢都不能有。
樂善聽得趕緊把沒用到的黃紙線香用掉,就在門口燒了點了,權當祭拜老天。
做完這件事剛歇一會兒,樂善閑着無事正想回屋補補覺,伍叔又開始催促他們出去轉轉,別待在家裏長蘑菇。
樂善:……我們可是才回來沒多久啊,叔你說這話良心不痛嗎?
伍叔良心不痛,自個兒在家和時父悠哉哉地聽廣播,卻把樂善二人趕了出去。
樂善無奈,對時鐘說:“那我們到外面走走?”
時仲抿了抿庡唇,說好。
兩人做好保暖措施,踩着一地的紅紙屑出門,沒走多遠就遇到好幾個拜年的鄰居。
“新年好!恭喜發財!”樂善一路走一路說,光是走出院門就費了一番功夫,直到他們順着梧桐街遠離了那片地方才消停下來。
時仲全程跟在她身後,偶爾跟着她向人道聲新年好,不過大多數時候他都是露出腼腆的笑容,似乎不太擅長與人打交道的樣子。
大家知道他的身份,也不在乎這一點,反而對他态度不錯,似乎滿意于他的乖巧懂事,有的老人家見了心生憐意還順手給他塞紅包。
往往這個時候,時仲會特地看向樂善,她讓他拿他才拿,不然怎麽都不會伸手。
老人們見了都誇樂善有眼光,女婿選得好。
樂善看出時仲是故意的,哈哈笑着配合他做戲,被誇得多了,心裏不禁有點美,尾巴悄悄翹起來。
這時旁邊路過一對男女同志,說電影院今天放蘇聯片,想看快去買票,晚了就搶不到了。
聽到是蘇聯的片子,樂善生出點興趣,問時仲要不要去看。
作者有話說:
來啦來啦,今天的第一更奉上(^▽^)
二更照例在晚上六點左右,麽麽麽
下一章女鵝要帶着小帥哥去看電影了,那時候的蘇聯片子尺度啧啧,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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