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趕人

樂善大驚失色, 頓時要去伍叔那裏。

周建軍立即說已經将人送到醫院,他不知道伍叔在這邊還有什麽親人,所以只能來通知她一聲。

“那還耽誤什麽, 趕緊去醫院啊。”樂善顧不上家裏的活, 立馬和時仲趕往醫院。

周建軍帶路, 三人急急來到醫院,只看到李蘭忐忑不安地等在手術室外,伍叔正在裏面進行急救還沒出來。

樂善沒想到會這麽嚴重,都到動手術的程度了, 可見伍叔摔得不輕。

樂善關心則亂,焦急不已。

時仲卻把李蘭臉色的異樣瞧在眼中,再看一看周建軍難掩慚愧的樣子, 深知這件事不簡單。

他幹脆開口問:“到底怎麽回事?”

李蘭神色一變, 下意識看向周建軍, 目露哀求之色。

一邊是妻子, 一邊是老前輩,周建軍猶豫着不知該怎麽講。

樂善這時候再傻也發現情況有異了, 何況她有時候還敏銳的很,當下狐疑地看着周建軍兩口子。

“你們這樣……不會是和伍叔受傷有關吧?”

周建軍瞬間尴尬,最終在樂善二人目光的逼視下道出真相。

原來伍叔摔傷真跟他家有關,準确地說是跟李蘭有關。

是李蘭非要伍叔上房頂掃雪, 他才不慎摔下來的。

李蘭對此十分委屈, “那本來就是他的房子, 讓他上房頂掃雪不是應該的嗎, 不然被雪壓塌了怎麽辦。”

樂善聽不下去, “可他已經五十多了, 不是二三十歲的青壯年, 他當兵落了一身舊傷,逢下雨下雪都會不舒服,手也有一只不太靈活,你們竟然讓這樣一個老人家上房頂掃雪,良心何在?”

李蘭被她怼得低下頭去,周建軍張了張嘴想解釋,轉頭也被樂善質問。

“我要是沒過糊塗,現在可是早上吧?周建軍同志上班這麽早?連在家掃個雪的功夫都沒有?就看着伍叔爬上房頂給你們幹活?”

“我當時出去了。”周建軍讪讪道。

家裏孩子們鬧着吃國營早點攤賣的小籠包,嫌李蘭蒸的饅頭不好吃,所以他一早起來就去街頭給他們買吃的去了,回來才知道出了事。

樂善卻覺得他這是推卸責任,李蘭害得伍叔摔傷,也沒見他對她有什麽責罰,連聲道歉都不說。

時仲拉住她拍了拍,讓她消消氣,自己替她問:“我如果記得不錯,周同志的工作應該已經走上正軌,怎麽還帶着愛人孩子五口人擠在小屋子裏呢,公安局有家屬院可以分房的吧?”

這話明擺着暗示周建軍可以搬家走人了,畢竟出了這種事,樂善也不放心再讓他們住在伍叔的屋子裏。

李蘭聽到公安局家屬院分房幾個字就眼睛大亮,無比期待地望着周建軍,顯然對住進那裏十分向往。

比起伍叔那間陰暗逼仄的小屋子,當然是公安局家屬院的筒子樓更吸引她。

可惜周建軍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直沒露出要搬過去的意思。

現在倒是個催他搬的好時機。

李蘭想着頓時開始在心裏盤算起來。

周建軍不知道妻子打的小九九,面有難色道:“住房申請已經提交上去了,只是分房結果還沒下來,所以……”

不是他不想搬,而是沒地兒搬。

現如今住房緊張,又是需要貓着的大冬天,他上哪兒找合适的住處去,何況還是在公安局家屬院,別說分房子下來,就是想在那兒租都很難租得到。

時仲覺得這都不是問題,分不到租不到什麽的都是借口,只要他肯用心肯花錢張羅,不信弄不到一間房子,八成還是看有伍叔的房子保底,潛意識不盡心罷了。

周建軍雖然不清楚時仲的腹诽,但也看出了樂善對他們的不歡迎,以及想把他們趕走的意圖。

本來他應該生氣的,但是伍叔現下還在手術室沒出來,意外又是因李蘭而起,他作為李蘭丈夫怎麽也撇不開責任,還有什麽立場生氣。

樂善最後道:“伍叔年輕時為國奉獻付出良多,我不想他的晚年生活被人打擾,希望周同志能理解。”

周建軍理解地點點頭,知道她一心都是為了伍叔,心中很難不觸動。

“這件事很抱歉,我會盡快把家屬院的住房申請下來,麻煩你們再給我一段時間,起碼把冬天熬過去,開春天暖了再搬。”

樂善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當下也沒反對。

再住一段時間就再住一段時間,周建軍畢竟在公安局工作,她也不能把人逼急了,大不了之後她把伍叔接到自己家裏養傷加過冬,等周建軍一家搬走再送他回去。

三人說着敲定了這件事。

李蘭在一旁聽完,已經在偷偷想象以後搬到公安局家屬院的幸福生活了,自然不會再計較跟伍叔住在一起能占到的那點便宜。

稍後,手術室的門打開,醫生走出來問:“誰是伍治國的家屬?”

樂善立馬舉手上前,着急詢問伍叔的傷勢情況。

醫生說伍叔年紀大了,身上又有不少舊傷,這次從房頂上掉下來摔斷幾根肋骨,如果不卧床休養好的話,以後估計得受大罪。

樂善吓了一跳,轉頭被護士催着繳手術費章 醫藥費。

周建軍識相地擔負起這部分責任,不用樂善發話,他就下去把費用全交了。

李蘭有點意見,可人是她間接弄傷的,周建軍這樣做其實只是替她擦屁股,再有樂善夫妻兩個在,她有意見也得憋着。

交了費,伍叔很快被推到普通病房,需要在這裏住院三天觀察觀察,如果沒有什麽意外情況,三天後就可以出院回家慢慢養傷。

由于急救過程中給伍叔打了麻藥,他到現在還沒醒,樂善讓時仲回去幫她請假,她自己要留在這裏陪床照顧。

周建軍不好耽誤她工作,建議道:“讓李蘭來吧,她不需要上班,時間比較多。”

李蘭不樂意,“家裏有三個孩子要照顧,我也很忙的。”

樂善更不放心,當即拒絕他們。

讓李蘭來照顧伍叔,她都擔心對方會故意虐待他老人家,怎麽可能同意。

周建軍只好作罷,發現上班時間快到,匆匆告辭離開。

他人剛走,李蘭也不願意再在這兒呆着,跟樂善半句話沒多說,扭頭走了。

病床前轉眼就剩下樂善和時仲二人,樂善對時仲道:“你也快去廠裏吧,別忘記向我領導請個假。”

時仲磨磨蹭蹭地不肯走,想陪她多待上一會兒,最後被樂善攆走。

其他人都走了,趁着伍叔還沒醒,樂善先去找暖瓶打來熱水,又去醫院食堂看了看,買了兩份病號飯放熱水裏溫着。

臨近中午時,伍叔終于醒來,令樂善狠松一口氣,即便醫生保證得再好,沒看到他人睜開眼睛,她就難以放心。

現在人真的醒過來了,她心中的大石終于能落地。

伍叔看到病床前的她沒有意外,但是對于自己竟然身處醫院很是詫異,“就摔了一下,不至于這麽興師動衆。”

樂善虎着臉道:“怎麽不至于,您肋骨都摔斷了好幾根呢,虧您還是外科好手,現在都感覺不到嗎?”

伍叔還真感覺了一下,因着麻藥的效果沒退,他真沒什麽感覺,以為自己沒事兒。

樂善按住他老實躺着,必須得遵循醫囑呆滿三天再回去,反正住院費有人承擔,怕啥。

“叔,當時是什麽情況啊?”

她不只聽周建軍的一面之詞,具體如何還得問問當事人自己。

伍叔嘆氣,只字不提李蘭,全是自責:“沒啥情況,就是我太高估自己了,非要逞能上屋頂掃雪,這不得教訓了,真是不服老不行。”

樂善知道伍叔的性子,背後不輕易道人是非,即使是自己吃了虧。

況且對方還是個女同志,他看在周建軍的面上也不會多提李蘭什麽。

于是樂善幽幽道:“叔不用替人瞞着,周建軍把事情都交代了,這次是他們做事不周到,我已經勸他們盡快搬走。”

伍叔露出笑容,這倒是和他之前的打算不謀而合,問她咋勸的,別太莽把人得罪死了。

樂善讓他放心,錯不在他們,周建軍才是理虧的一方,她不發發火才會被對方當成軟柿子捏。

說了一會兒話,伍叔扛不住疲憊昏睡過去,樂善叫來醫生幫着看看,說是正常的身體修複反應,能多睡才好,只需記得按時叫醒進食,補充身體營養。

樂善放心了,等到中午時仲過來,告訴她自己下午也請假了,可以換她回去休息。

樂善現在哪裏能休息得着,索性趁着有時仲接手看顧伍叔,她回伍叔住處給他收拾兩身換洗的衣裳和一些生活用品。

李蘭沒有工作,一般都在家帶孩子,樂善過去時大的兩個已經被送去學校,只看到她在屋裏哄着那個小的。

她瞧見樂善過來還以為是算後賬的,徑直挂上門抱着孩子出去了,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樂善收拾完東西出來,仰頭看到屋頂除了伍叔當時摔下來的痕跡,厚厚的積雪根本半點兒沒動。

她突然心生一股惱怒,忍不住一腳跺在隔壁屋的牆上,帶動屋檐的雪花簌簌而下,屋子都跟着輕微地晃了晃。

樂善出完氣又不免後悔,做錯事的是李蘭周建軍,關伍叔的房子什麽事,她不該遷怒到它頭上。

她嘆口氣擦了擦牆上的濕鞋印,拎着東西轉身走了,走遠後好像聽到轟隆一聲響,不知道是哪裏被雪壓塌了,她沒在意。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哪裏塌了。

周建軍緊跟其後地帶着李蘭和三個孩子一起來醫院,灰頭土臉的向伍叔賠罪說:“對不住啊叔,我們借住的您那間屋子塌啦。”

樂善:“……!”

作者有話說:

二更(≧▽≦)

繼續努力三更,碼完再捉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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