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哄她
程茉趴在床上, 手撐着腦袋。
總感覺少了什麽東西。
對了,手機。
而且,她根本沒跟陳琛交待今晚怎麽睡。
她慢吞吞地爬下床, 打開了卧室門。
身後卧室門輕輕打開。
坐在沙發上的陳琛淡淡回頭。
程茉揉着眼睛走出來:“手機。”
陳琛從沙發上起身, 遞給她。
程茉往卧室走了兩步, 又停住:“你睡斜角那個屋,被子在櫃子裏, 你自己拿。”
陳琛:“好。”
聽到他這麽淡定的回答。
一股憋悶的小情緒又鑽了出來。
程茉背着身, 語調帶着濃濃的低落:“為什麽這麽順理成章地接受?”
“不是應該指責我爛好心嗎?”
屋子裏沒有了聲音, 只有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輕響。
安靜了很久。
濕濕的冷意順着縫隙鑽進屋裏。
程茉沒等到回答, 終于按捺不住地摩挲着胳膊準備進屋。
陳琛擡頭,頭發還沒完全幹, 有些濕地垂在額前。
少年眉眼微垂,燈光折射到眼中,仿佛有碎鑽閃爍。
精致的下巴白皙瘦削。
“對不起。”他說。
也并沒有覺得高興。
仿佛一直拉着,繃着的一根箭, 努力了很久, 瞄準靶心,最後卻只歪歪斜斜地飛了一米,就栽倒在地上。
很用力的一擊, 最後落在了棉花上。
這三個字, 她期待的三個字。
聽到耳朵裏,也沒什麽滋味。
程茉松了肩膀, 身子向下一塌,嗓音低綿:“早點睡。”
她踏進卧室門的時候。
陳琛又出聲:“周末我, 回了趟家。”
“啊?”程茉不太明白陳琛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陳琛漆黑的眼睛暗了暗, 半倚着牆, 嘴皮微動,最後只說了句:“沒事。”
卧室門緩緩關閉,帶走客廳裏所有的光源。
他孤零零地站在黑暗裏。
整個人身形瘦削,像一把極細的劍,
鋒利又帶着寒氣。
傷了別人,又傷了自己。
程茉早上起來的時候,陳琛已經不在房間裏。
斜角的房間幹幹淨淨,被子規整地放在櫃子裏,像沒人來過一樣。
确定不是一場夢是在早上出門時。
陳琛也正好拉開門,穿着校服,點頭解釋:“鎖好了。”
程茉沒說話,也點了點頭。
進了電梯,程茉站在了牆角。
主動離陳琛很遠。
往常直線下降的電梯,逐層停靠,人越來越多。
前面一個穿着OL裝的女士拎着一個有鉚釘裝飾的白色皮包,味道濃郁地仿佛噴了一斤香水。
女人時不時撩一下頭發,動一下胳膊。
程茉時不時被頭發掃臉,被釘子砸,她忍無可忍正要出聲提醒時。
斜旁裏伸出一只冷白修長的手,在女人又一次動胳膊時按住了她的包。
女人回頭,面露不解。
陳琛側頭:“麻煩往右邊站站。包砸人,很疼。”
原本站在電梯另一角的高大身影。
不知不覺地挪到了她面前。
松垮的同款校服挨到她鼻尖。
新鮮的松木香蓋住了原本濃郁嗆鼻的味道。
她微微偏過頭,下巴不小心從他的後背蹭過。
隐隐約約覺得,前面原本松散站着的人,倏地緊繃。
她背往後靠了靠,抵着電梯壁,輕聲說:“不好意思。”
課間操回來,程茉拿出畫本,支着一只手描畫。
後背被人用筆戳了戳。
她沒回頭:“幹嘛,小皮!”
沒人說話。
又被人戳了戳。
程茉放下畫筆,不耐地扭過身:“有屁快放——”
對上陳琛的臉。
和他手中沒收回去的筆。
程茉愣了一秒,不太自在地問:“有事?”
陳琛推過來一本書,指着一道題,薄唇微啓,低聲說了一句話。
他的眼尾微微下垂着,給原本不好惹的冷臉上帶了一點無助的意味。
程茉眉眼一怔。
陳琛。
數學書幹淨得跟新書一樣的陳琛。
之前讓她攆在屁股後面都不好好學習的陳琛。
捏着一本練習冊。
主動對她說:
“這道題,我不會做。”
從廁所回來的小皮看到這一幕,轉身去了旁邊一哥們的位置。
哥們問他:“你咋不回你座位?”
小皮說:“你懂什麽,哥是不想打擾一棵鐵樹的開花。”
“你說,是我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連着講了五遍後,程茉腦袋擱在了陳琛桌面上,垂着嘴角痛苦地發問。
陳琛額頭微微一凜,似乎裝得過分了。
于是在下一道題時。
陳琛咳了一聲:“我懂了。”
“後面呢?”
“我看這個。”陳琛蜷着手指點了點答案冊子。
程茉吐血:“你不早說。”
宋冉回來時,恰好看到程茉從對着陳琛的方向扭回來:“喲,小老師又上線了。”
程茉掀眼:“怎麽樣,你要上課嗎?買一節送十節。”
“給我來個終身VIP。”宋冉:“teacher程,等會吃什麽?”
程茉趴在桌上懶洋洋地回答:“就吃食堂呗。”
食堂裏。
程茉打完飯,與李大頭狹路相逢。
李大頭端着餐盤攔在她面前,
用一種看笑話的語調說:“今天美術節就要出成績了。”
程茉彎唇:“恭喜的話就不用說了。”
“切,你以為你拿一等獎就那麽容易?我們美術社可是高手如雲,我們社長也參加了。”
“哦,那真可惜,你們社長要收獲人生中第N個滑鐵盧了。”
“你……”
李大頭眼睛一瞪,鼻孔如豬,正要開口。
對上了一道冷冷盯着他的目光。
李大頭掃過去,看到程茉斜後方那張熟悉的臉,很識時務地,把原本的話全吞進了肚子裏。
嗓音憋悶地擠出來幾個字“很-不-錯。”
然後端着餐盤像阿飄一樣飛速離開。
程茉:?
她還沒開始發力呢,怎麽就跑了。
晚上放學時,手機閃了兩下。
剛出教室的小皮發來消息:【茉姐,嘿嘿。】
緊接着他又發來一張截圖。
是程茉之前放下的豪言——【她要是跟陳琛說話,她就跟狗姓。】
程茉抽了下嘴角,往門口看去,小皮得意洋洋地揚了揚手機。
程茉勾了勾唇,面色平靜地在手機上敲字:【好的,非常OK,我認。】
小皮:【嘿嘿。】
程茉:【我二奶奶家有一只狗,小名小皮,大名程小皮,我以後就跟它姓了。】
小皮:【……我謝謝你。】
怼完小皮,程茉悶悶地撇了下唇。
小皮的話又勾起了程茉的郁悶。
心中小小的芥蒂,像風裏的一株綠色小草,左右擺動。
程茉擰眉思索。
她今天……
對陳琛是不是态度太好了?
她若有所思地收拾着書包。
這樣可不行!
顯得自己太好欺負了,萬一他再蹬鼻子上臉怎麽辦。
要再晾一晾陳琛。
看他的表現,再酌情減刑。
“吱啦——”
程茉拉開凳子,準備回家。
書包帶子被人拉住。
程茉回過頭,眉毛微微耷着,不怎麽愉快的樣子。
陳琛半掀眼睑:“今天晚上,還講題嗎?”
程茉聳肩:“講什麽?你不是自己都能看懂了嗎?”
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的陳琛沉默了一秒,很快另起了一個話題:“那……吃夜宵嗎?”
“……不吃。”人,不可以有傲氣,但不能無傲骨。
陳琛垂下眼睫,狀似無意地說:“我正準備去買小龍蝦。”
小龍蝦?紅燒還是清蒸?
程茉禮貌性咕咕起來的肚子給了回答。
“我是說,不吃……就怪了!”人,可以無傲骨,但不能餓肚子。
作者有話說:
程茉:認清你的地位,你就是一個廚子。
陳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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