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威娜!”
兆麻驚呼出聲。
“兆麻,謹言慎行,沒大沒小。”
道司下意識呵斥了一聲,但心中同樣難掩擔憂。
而同樣是下意識的舉動,無論道司還是兆麻,都在心中迅速檢索了一番——“擔憂”這樣的情緒是不會刺傷主上的,因此才放任了自己的關懷:“吡沙門天大人,您感到被誰刺傷了是嗎?”
“啊,不……”
女武神又用手捂住嘴輕輕咳嗽了幾聲,勉強道:“我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
安倍晴明還在狀況外:“……神明也會染上風寒嗎?”
道司沒工夫再去斥責這個沒大沒小的人類小子,關注的中心全權撲在吡沙門天身上:“神明感到身體不适那可不是好的征兆,吡沙門天大人,我回去之後就去尋藥師來。”
吡沙門天張了張嘴想要拒絕,但是道司的語氣顯然不容置喙,因此她放軟了聲音道:“……那就拜托了。”
“我在桃源鄉學過一段時間的漢方。”
靜江舉手毛遂自薦:“雖說水平一般,但是白澤閣下的話應該對于神明的疫病有些研究,如果有需要的話,等我處理完比良坂積壓的工作,就去找白澤閣下商量這件事,看看能不能配一副藥出來。”
“吡沙門天大人的健康怎麽能排在地獄工作的後面!”
老虎憤憤不平:“況且每天都在不斷死人,你們的工作根本沒沒個完!”
靜江:“……”
吡沙門天:“……”
她尴尬地又咳嗽了一下:“那,那也麻煩靜江閣下了。”
等到吡沙門天已經騎着老虎揚長而去,靜江才終于開口,給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安倍晴明解釋起了關于神明和神器的知識——人類的求知欲總是不可敷衍的,哪怕搪塞以等你死了之後你就知道了都不行。
等我死了之後我說不定就會成為別的什麽了——那樣就不算是作為安倍晴明的這個人類知道了這些知識,少年認真地争辯道。
于是靜江嘆了口氣,在鬼燈催促的目光當中,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具天賦的陰陽師講述了這個世界辛秘的一角。
在這片土地之上,神明依托人類的願望而誕生。
裹挾着願望而生的神明們,将滞留人間無法回歸比良坂的靈魂化作神器,清洗他們的前緣記憶,重新命名。神器的本質仍是人類的靈魂,以人類的力量化作引導神明神性的武器。
人類的負面情緒和妄念會給神明帶來負荷,這樣的負荷嚴重盛況下甚至等同于毒害,而這樣的毒害大面積蔓延,所發展成的情況甚至可能會導致一位神明的神堕和更替。
安倍晴明倒抽一口冷氣:“所,所以,吡沙門天大人她剛剛的症狀,是……感染上了『恙』?”
“還沒那麽誇張。”
靜江皺起眉頭想了想,解釋道:“吡沙門天大人是出了名的神器衆多,百十來號人裏有那麽一個兩個當天心情不好很正常,倒不如說一直以來獨自承擔着這麽多神器的吡沙門天大人有些超過普通神明的規格了……”
安倍晴明是個足夠聰慧的人,登即就想到了那日折斷了一半的發簪。
“那麽,是分別的時刻了。”
他非常謹慎地繞開了關于神明的話題,轉身對靜江和鬼燈說道:“祝二位武運昌隆。”
閻魔廳。
一個多月不見,小野篁整個人累得瘦了一圈兒,本來就細瘦的人類身形頂着蓬松的發型,如今看上去就是一副脫了力的樣子。
“你們!讓我!一個文職人員!”
小野篁拿着一沓文件對着姍姍來遲的靜江和鬼燈指天戳地憤憤不平:“來頂替你們兩個的工作!我甚至連陰陽師都不是,只不過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亡者官吏!你們還是人嗎?!”
鬼燈立即反駁:“不是。”
靜江:“……”
小野篁一口氣沒上來哽在喉嚨裏說不出話,靜江趕緊走上前去拍了拍這位已經氣成河豚的同僚,幫他把這口氣順下去:“……幸好我已經死過一次了,要不然剛剛鬼燈君你這一下足夠我下地獄。”
鬼燈:“……可是你現在就在地獄裏。”
人類真是奇怪……尤其是新死不久的。小野篁算得上和菅原道真前後腳來到隐世的,年份差距不過二十年,兩者都還算得上是隐世這片廣袤領域的新人。
新人,也就是說,經常會忘記自己已經死了。
靜江熟門熟路地接過了一摞卷宗,四下和已然激動得有些熱淚盈眶的獄卒們打着招呼。
“唔,最近出了什麽事兒?”
靜江翻看着下屬呈上來的彙報:“奪衣婆鬧罷工……這個鬼燈去解決吧,對上那家夥的話男性的殺傷力總歸要大一些。”
“半妖大部分接受了安排,神議會議的結果是讓他們以人類的身份投胎但是有适度減刑,不願意的也可以留下來當獄卒……啊,不愧是小野篁,雖然總是在抱怨但是實際上工作還是完成得非常漂亮的嘛。”
靜江滿意地發現人類小夥伴并沒有留下多少尾大不掉的麻煩來給自己,翻開了下一頁:“八岐大蛇最近開始嘗試化人形……?這種消息呈上來幹啥啊,他愛什麽形态什麽形态啊。”
立即就有獄卒上來訴苦:“可是八岐大蛇是地獄裏一個重要的負責威懾的角色啊,他的作用經常是要撕咬亡者的,現在化了人類形态之後以前的老本行就沒法幹了啊。”
靜江:“……”
靜江摸了摸下巴:“……你們讓他工作的時候保持蛇形,和不喜處的動物一樣一天八小時工作制,加班有加班補貼。”
獄卒道:“還有!明明妖怪的人形大多都很恐怖的,可是八岐大蛇他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他……”
一邊說一邊遞上了另一張卷軸,據說是路過的妖怪繪師留下的圖畫:“喏,您看……”
靜江接過畫卷來看了看,也是一愣。
畫中的青年看上去完全不是原本八頭蛇那般可怖的樣子了。
靜江想了半天措辭,最終讷讷說道:“還,還挺好看的。”
“誰?”
面前突然伸過來一只手,鬼燈撈過卷宗看了看那,也是一驚:“……原來八岐大蛇閣下的人形态是長這個樣子的啊,唔,真是出乎意料。”
他将那卷畫冊重新放回了獄卒的懷裏,說道:“通知八岐大蛇,就說是閻魔廳的消息,工作時間如果玩忽職守的話扣當月績效。”
獄卒有些發懵地接過卷軸:“啊,是。”
直到走出閻魔廳,他都有點摸不着頭腦:鬼燈閣下這個懲罰力度是不是比起以往有些大?一般來說像是八岐大蛇這種從建速須佐之男命時代就存在的地獄生物,哪怕是按照年功序列的工作制度,都不至于收到太過嚴格的警告……
嘛,誰知道呢,鬼燈閣下原本就是個非常嚴格的人啊。
傳訊至現世的通訊器顯然還需要再做調整,極差的用戶體驗讓技術科的陰陽師們上上下下面對鬼燈的時候都安靜得像是鹌鹑一般。靜江倒是又多轉悠了兩圈,咨詢有沒有什麽快速聯通高天原的辦法——她在靈力和陰陽術一脈的天賦差得不是一點半點,根本沒辦法靠自己驅使紙鳶來傳信,這方面甚至還不如仍是人類的安倍晴明。
“要不然,靜江大人您去桃源鄉問問白澤大人?”
有人提議道:“他的話,應該對華夏一脈的術法了解更多才是。”
“也對。”
靜江點點頭:“正巧還有吡沙門天的病這件事要去一趟桃源鄉,這次就一并咨詢好了。”
同一時間。
無人的荒原之上,少年模樣的夜鬥神長出了一口氣,解除了神器的武器狀态。頭戴天冠的少女一出現就關心地拍了拍夜鬥的脊背:“夜鬥?怎麽,感到難受嗎?”
“……沒有,我沒關系的,緋。”
名為夜鬥的神明簡短地回應了神器的問候,揮了揮手:“沒關系,你不用擔心。”
白衣神器跟在夜鬥的身邊,難得多了些憂慮的表情:“那麽咱們之後要去哪裏呢,夜鬥?就一定要遠離父親大人的身邊嗎?”
“那個叫安倍晴明的陰陽師和隐世的緣分很大。”
夜鬥直接忽略了這個問題,安慰道:“如果是他的話,一定不會輕易地遺忘神明。”
“他那身本事應該也不至于死得很早,保守估計。也就是說……保守估計,咱們還有四五十年的時間。”
“嗯。”
緋抿起嘴來,又看了看夜鬥,重申道:“夜鬥,咱們不回去嗎?如果幾十年不回家的話,就算是父親大人也會生氣的。”
“不回去。”
少年固執地搖了搖頭:“這可是四五十年自由的時光,怎麽能浪費在那家夥……浪費在父親的身邊。”
“……夜鬥是有了別的什麽神器嗎。”
少女像是有點不高興一般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上一次就是這樣,都是因為櫻器,所以夜鬥才和父親的關系鬧僵的。”
“她都已經被斬殺了。”
夜鬥提起一口氣來,語氣稍微大聲了些:“難得自由的時刻,你不要提父親。”
“幾十年的自由而已。”
緋似乎只有在面對夜鬥的情況下才會偶然地表露出幾分孩子心性:“幾十年之後,等那個安倍晴明死去之後,夜鬥你還是要回到父親的身邊的。”
“幾十年能夠做很多事了。”
少年湛藍的眼睛在空無一人的原野之上熠熠生輝:“找到其它的信徒,維持自己的存在,然後……說不定,還能建個神社什麽的。”
越到最後,他的聲音越輕,似乎是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夠辦成這些事:“再不濟的話,就再繼續找別的信徒,幾十年幾十年地撐下去……總有辦法的。”
“嗯。”
少女的步伐停下,下定了決心:“夜鬥的決定的話,無論是什麽都是對的喔?因為啊,夜鬥是神明大人嘛。”
“诶嘿?對吧。”
少年轉過頭來,神色飛揚:“今後如果走運的話,說不定能建像是天神那樣氣派的神社來!然後,神器的話……不過,阿緋仍舊會是最重要的神器喔?因為咱們一起度過的時間最長嘛。”
“嗯。”
阿緋輕輕低下頭:“夜鬥你說得對。”
彼時,少不更事的夜鬥神還不知道,有那麽一句話叫做,“嘴上你說的都對,心裏暗罵傻X”。
緋站在身後看向夜鬥,就像是看向一個少不更事還要獨自闖蕩天下離家出走的幼弟。
也罷。
“——夜鬥不願意去做的事情的話,就由我來做好了。夜鬥做夜鬥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你說什麽?”
少年突然轉身,似乎身後的神器低聲說了些什麽,但神明和神器的連協毫無波動,一道痛處也無,所以他可以肯定這算不上是什麽麻煩的情緒。
“沒有。”
阿緋重新調整了自己的表情,面帶微笑:“那麽,難得自由的幾十年,夜鬥想去哪裏呢?——無論哪裏,我都會陪着夜鬥一起去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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