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趙溫酒吃夠了榴蓮才回到電腦前處理了Q上的工作事情。小尼姑一臉嫌棄，“午飯後就吃榴蓮也不怕長一身肥肉。趙溫酒，我聽說年紀大了新陳代謝會慢诶，你吃得這麽兇，不怕腰上的肉甩起來？”

趙溫酒得意地點頭，“早告訴你我是女孩兒了。”手機響起，趙溫酒見是何渺的，她猶豫了會兒，臉上得意馬上不見了。

“她的？”林樂鋤看出端倪，趙溫酒點頭。本來發誓不進何渺家的門了，昨天破了誓，今天何渺又來了電話，趙溫酒有些怕了，何渺要是再說出流産打胎之類的話，她又會徹夜徹夜地睡不好，心裏煎熬得疼。

終于還是接了電話，是何渺的媽媽，“溫酒，我是阿姨，”吳阿姨語氣很着急，“渺渺說要打胎，你幫我勸勸好麽，這孩子怎麽這麽傻，這麽大年紀有個孩子不容易。”心裏的擔憂還是出現了，趙溫酒低聲說，“好，我下班就去。”

挂了電話，她看着窗戶外的盆栽吊蘭發呆。林樂鋤看着趙溫酒從得意滿狀到愁雲滿頭也不過一會兒的事兒，“怎麽了？”林樂鋤問。

“何渺還是吵着要打掉孩子。”趙溫酒嘆了口氣，咬着一側的嘴唇皺着眉頭。“她打掉孩子你會有負罪感吧？”林樂鋤又問。

趙溫酒轉過椅子看着她，“是。”她垂下眼睛，彎彎的眉峰下濃郁的睫毛在扇動，“我等了她三年，她還是這樣。在家的時候依賴父母，出嫁了依賴老公，情感上空虛了依賴我。她什麽都要有，什麽都怕丢。”趙溫酒無奈地笑了笑，“她貪心，我其實也是。我不僅要她的依賴，更想單獨擁有她，人吶，哪能什麽好事兒都占了？”趙溫酒仰頭看了片刻天花板，林樂鋤看她長吸了口氣然後起來，“早上洗的衣服應該幹了，我換衣服出門。你的臉已經好多了，藥按時吃兩天吧，這一天謝謝你收留了。”趙溫酒笑了笑，林樂鋤發現她的眼睛明顯不歡快了，這笑容可真勉強。

出門時是下午四點，趙溫酒對着門口的林樂鋤指着自己一身套裝說，“換了這套衣裳，我才覺得趙溫酒的戰鬥力回來了。”林樂鋤看着她這身人模狗樣的精英态，“哼”了聲，“我可話說前頭啊，要記得報答我。陳勇敢再來騷擾我，我就搬你們家去享受國賓待遇。”

趙溫酒轉身，“沒問題，你就等着趙小哈同學将你睡覺磨牙的事兒爆到天下皆知吧。”她笑着下樓，林樂鋤氣得說，“趙溫酒，你還打呼嚕呢！”

趙溫酒哈哈笑着下樓，下午四點，陽光已經朦了層灰一樣，天有些悶，就像現在何渺給她的感覺。她收了笑容開車，十分鐘後，趙溫酒開了音響，張宇的《圓謊》響起。

沉默是久了點誰該先說再見雖然我早有了準備然而矛盾總難免我以為能實現讓你再快樂點這些話說到了唇邊忍不住淚流滿面真的很難兩全其美我們己經試過多少回避開了争辯卻開始了另一種疏遠說一個謊言圓一個謊言我們愛的多麽危險誰也沒發現是自己讓這份感情毀滅因為都想被安慰竟然以為承諾能減少眼淚忘了真心的感覺早已經面目全非

趙溫酒一路開一路流淚，到了何渺家樓下，她在車裏坐了半小時緩過勁來才上了樓。吳阿姨已經等得着急，見了趙溫酒高興得不行，要給趙溫酒倒茶時，趙溫酒輕輕按住她的手，“阿姨，別麻煩了，讓我單獨和何渺談談吧。”

吳阿姨看着趙溫酒嚴肅的樣子，眼神一動，拉開了何渺的房門。趙溫酒将門鎖上，何渺靠在床頭剛哭過，見了趙溫酒哭着說，“溫酒，我錯了。”

趙溫酒靜靜看着自己喜歡的這個女人，她怎麽會懷孕三個多月才知道？為什麽要讓自己從醫生的口裏才知道這個消息？

“何渺，為什麽這麽不愛惜自己，不愛惜這個孩子？你早就知道自己懷孕了，還和我，和我，”趙溫酒仰頭不讓眼淚流下，“還不忌煙酒。”

何渺哭着下了床抱住趙溫酒，“我心裏很害怕不知道怎麽辦，不知道怎麽和你說，不知道該不該要這個孩子。一直拖到現在，溫酒，我怎麽辦，我要怎麽辦？”

Advertisement

趙溫酒任她在自己肩頭哭着，撫着何渺長發很久才拉着她在床頭坐下，“何渺，你不願意和我分開，又要維持這個婚姻。我不怪你，畢竟我給不了你一個名正言順的婚姻，你跟了我肯定要受到一些指點非議，我都理解。怪我太執拗給了你心裏很多壓力。”趙溫酒眼淚流下，她快速刮了淚，“何渺，現在不僅僅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了，而是這小小生命，在你看來他來得似乎不巧，但是他是你的權利。你無意中被賦予了做母親的權利，怎麽能剝奪他來到世界的機會？”

何渺哭得不能自已，“我也怕。我不知道孩子生下來了我會怎麽樣，我不想和你分開。”

趙溫酒拉開何渺，認真的看着她，“何渺，你聽我說，如果你打掉了這個孩子，別說戀人，我們這輩子連朋友也做不成。”何渺吃驚地看着趙溫酒停住了哭泣，趙溫酒皺緊了眉頭，“我說過，我不可能帶着愧疚和良心的折磨和你繼續在一起的。何渺，聽我的話，好好吃飯，定期産檢，珍愛這條小生命好麽？他是你生命的奇跡，不是包袱。你已經三十五了，做女兒三十五年，還能讓讓阿姨那麽大年紀為你擔心？以後——”趙溫酒眼淚滴下，“我做孩子的幹媽好麽？我會以好朋友的身份陪着你，看着這個小生命長大。你別怕，我會在的。”

何渺看着趙溫酒，終于點了點頭。趙溫酒抱着她，終于等到了何渺心情平複下來。晚上婉拒了吳阿姨留她吃飯的好意，趙溫酒回了家。一路上從一戀到五戀，趙溫酒心裏一遍遍地過電影般。感情總是敗給現實，或者有沒有其它原因，是不是也敗給了她趙溫酒自己。

趙溫酒到了家，趙小哈已經在悶悶吃着她老媽做的晚飯，看見了趙溫酒，“小姨，你可算回來。 ”

趙溫酒笑着換了拖鞋，“才一天沒見我想成這樣，小兔崽子沒做啥虧心事兒吧？”趙溫書特別高興，“不是說明天回麽，也不打個電話我再多做幾個菜。”趙溫酒直接去洗了手，“沒事，弄一堆菜吃不完也浪費。”

她剛坐到飯桌前，趙小哈就含情脈脈看着她，趙溫酒不理，結果趙溫書遞來的碗埋頭吃飯。趙小哈又谄媚地對她笑了笑，“小姨，你吃這個酸菜魚。可好吃了。”

“不是說淡了麽，這會兒怎麽好吃了？”趙溫書瞪了眼趙小哈。

“小姨口味淡些，嘿嘿。”趙小哈又是盛湯，又是端水果。晚飯過後，趙溫酒抱着靠枕仰在沙發上看電視，趙小哈見老媽在廚房忙活收拾，馬上抱着趙溫酒的大腿撒嬌，“小姨——”

趙溫酒眼皮子都不擡，“你親生的媽在那兒了，你找我黏糊什麽？”

趙小哈的臉都快蹭着小姨的大腿了，哭喪着說，“明天晚上家長會，發布段考成績。小姨你去下好不好？”

趙溫酒奇了怪，“家長會？你們班主任剛剛來通知了？”她還當小尼姑閑不住，晚上開始忙加班呢。

“不是老尼姑通知的，老尼姑今天生病請假了哈哈，是我們數學老師代通知的。聽說老尼姑的男朋友今天還去了學校找她，我們都出來看了那個男的，長得不錯呢。”趙小哈開始了八卦班主任，聽得趙溫酒冷哼一聲，“瞧見了吧，就你這德行心思都在八卦上，下回家長會還得來求我。”

“小姨，你答應了？”趙小哈驚喜地問。

趙溫酒坐直了身體看着趙小哈，“小哈，考得怎麽樣那也是你的學習效果的反應。你媽媽好不容易休假回來趟，你應該将家長會的消息告訴她。如果明天我去了，你媽媽一個人在家，不知道親生女兒的學校開家長會，不知道女兒究竟怎麽樣，你心裏過意麽？”

趙小哈松了手，“我也是怕她羅嗦，你也知道她整體不是羅嗦我的成績，就是羅嗦你的婚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趙溫酒瞪了眼，“告訴你媽媽去，大不了明天晚上我也陪着。”趙小哈這才高興地去和自己老媽打招呼去了。趙溫酒無奈地搖頭，這兩天她覺得自己的形象格外光輝了起來，到處誨人不倦，各種有理有據，她自己心裏還一團亂麻沒理清呢。

趙溫酒想得悶了，去冰箱拿了罐啤酒，果不其然趙溫書開始叫喚，“剛吃飽又喝酒，你也不怕得脂肪肝和啤酒肚啊？”

趙溫酒喝了口，心裏被冰得潤涼多了，“那你去派出所給我改名啊，把我這名字裏的‘酒’給去掉，弄個有深度的有涵養的字兒啊。”

趙小哈蹦出來，“叫趙溫婚好不好？這樣你就嫁出去了。”

“滾，你個小兔崽子。”趙溫酒砸了靠枕過去。

“你不想結婚也行，就叫趙溫剩嘛——哎喲。”

林樂鋤第二天上班時酒精過敏的症狀已經好了很多只是臉上的紅疹還有一些，但是今晚要家長會，她向來工作責任心又重，所以第二天早上抱着僥幸心理遲到的學生都被半張麻子臉道姑頭冷表情的林樂鋤堵在了教室門口。

包括趙小哈在內的四個學生拖着書包低着頭聽着林樂鋤訓話，“我請了一天假就變了天了？你們哪怕遲到十分鐘心裏就無比滿足是吧？你怎麽不多考個十幾、幾十分？”

林樂鋤指着趙小哈問，“趙小哈，這次語文不及格，成績排名年級栽了四十多名，還遲到。你是遲到成妖了！下次接着遲，天天遲到，我看着你二本栽到三本，三本栽到高職去。”

林樂鋤将每個遲到的學生結合段考成績臭罵了通，最後四個可憐孩子拿着書站在教室後面一排讀書。趙小哈将書舉到臉前，側着臉對一旁的同學說，“老尼姑的臉今天內容可真多，看見了沒？”

一旁的學生不敢說話，斜着眼看着前方。趙小哈側過頭，見林樂鋤在冷視着她，趙小哈立馬笑着輕聲對林樂鋤說，“林老師，青春豆不可怕，我有中藥調理的方子明天帶給你啊。”

林樂鋤白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心裏在想總算知道趙小哈這耍賴厚臉皮德行像誰了，活脫脫一個趙溫酒！

回到辦公室的林樂鋤被不少同事開玩笑，“林老師身體好點了沒？昨天可急得你男朋友來問哦。”

“也不怪嘛，林老師是海鮮過敏吧，害羞見到男朋友關了人家禁閉哦。”

林樂鋤将辦公桌整理幹淨，對着辦公室所有人鄭重宣告，“各位同事，我鄭重宣告，昨天那位男士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對黨、對人民、對事業無限忠誠。要是你們非得說那位男士是我的男朋友，我要是被人誤會了找不到合适對象，人民會審判你們的!”

一個老教師也放下手裏的筆，對所有人說，“林老師說的是，終身大事不能開玩笑的。”大夥這才消停。林樂鋤松了口氣，手機短信聲響了下，她打開看了，心裏小嬌羞如花怒放，“樂樂，我想了又想，我是真的喜歡你。如果你覺得太快了，我們慢點來，我想和你談戀愛。”

林樂鋤趕緊摸了自己的臉，有點燙，再将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想到了趙溫酒說的“以靜制動見機行事”，她決定等自己腦袋徹底清醒了再回王曉雨的話。一早上，半張麻子臉的林樂鋤腳步輕松心情愉悅，心裏好好誇了通趙溫酒，真是有辦法！

晚上的家長會趙溫酒載着趙溫書母女一起來的。趙溫酒今天工作特別忙，晚上随便在外面吃了飯就趕到家裏接人，一身冷黑套裝都沒來得及換下。高三學生段考成績的發布一中向來奇葩，是當着所有家長的面兒現場發布，到時候下面家長的臉或喜或憂，五顏六色，看得林樂鋤心裏好歡樂。

她沒想到趙溫酒也來了家長會，還客套地朝她伸手握了握，“林老師您好。”趙溫酒的臉眼下端莊大氣，眼神真誠，看得林樂鋤心裏暗罵，“裝，比我還能裝。”趙溫酒見林樂鋤被家長們包圍，就找了個教室的角落安靜坐下來，一旁守着焦躁不安的趙小哈。趙溫酒瞥了她一眼，“早知今日，何必考試？下回段考請假得了。”

趙小哈挺了挺胸，“好死不如賴活着！”趙溫酒笑得眼尾紋亂飄。

家長會開始，學生們都被清出了教室，在教室前方的投影儀呈現了PPT，“辛苦一年，人生少走十年彎路。”林樂鋤頭頂高髻，眼神凝重，從班級排名分析到年級排名，從試卷難度講到高考預測，從學生的課堂表現說到家長應該做的心理輔導。每個家長手上拿着自己孩子的分數單認真地聆聽。

趙溫酒發現小尼姑在班上是另一種氣場，談吐冷靜大方，說話思維謹慎滴水不漏，更讓家長們心服口服不斷點頭。有句歌詞，叫“你是電，你是光。”真是好形容。趙溫酒覺得，小尼姑在家裏原來軟塌塌一坨像只小狗，工作中這麽犀利，難怪把趙小哈那小畜生整得雞飛狗跳。

趙小哈這次排名不太好，年級降了四十多，班上排五十多名，這在重點中學是相當差的成績，趙溫酒心裏也不禁隐隐替趙小哈捏了把汗。

林樂鋤說了四十多分鐘，臺下家長們紛紛鼓掌。一個四十多的公務員模樣的母親站了起來，“林老師我有個問題要問，我的兒子這次班上排名倒數第一，而我在他的日志裏發現都是你的照片，你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系麽？”

臺下的家長哄然起來，都紛紛把目光投向林樂鋤，提問的母親臉上帶着冷笑，眼神死死盯着林樂鋤。趙溫酒擔心地看着林樂鋤，緊張地站了起來。

只聽到林樂鋤淡定地笑着說，“你是王卿涵的母親吧？首先我要說，今天這個場合你提出這樣的問題非常不妥，你把錯誤的外因當成了孩子成績不佳的根本原因了。我才接手這個班不久，學生對我好奇也很正常，尤其是男孩子，我毫不諱言，很多青春期的男生都會對身邊的女性産生好奇。”

下面的家長都靜靜地看着林樂鋤，林樂鋤繼續微笑，“王卿涵從我接手這個班來，我就知道他的基礎很差，排在班級倒數，所以這個問責我不能接受、至于你兒子的空間裏為什麽會有我的照片，我覺得您應該先關注下您的兒子在想什麽？如果他的空間挂的不是我的照片，是其他女明星的照片呢？您是否也要去問責下這些明星？”

提問的家長顯然氣上了臉，“可你是老師！你難道沒責任？”

林樂鋤點頭，“老師的責任是傳道授業解惑，這點我自問無愧。現在科技水平發達，學生個個都懂得偷拍上傳空間，這點換哪位老師都防不勝防，我們要關注的不該是孩子偷拍了誰？而是孩子為什麽不願意學習，他的注意力為什麽被分散？作為一名母親，我為什麽說您這樣的做法非常不妥，因為你沒有尊重自己的兒子，将他的隐私□裸地公布在大家面前，對孩子、對我、對我所在的這個班級都是一種傷害。”

“你就是狐貍精，不好好教書盡來勾引我兒子！”這個媽媽氣急了，掄起手裏的宣傳冊砸向林樂鋤。旁邊一些家長都來勸拉她冷靜，趙溫酒看不下去了，走到臺前拿過話筒，“我也是一名學生家長，我認為林老師的話非常正确。這位家長，你這樣做其實是切斷了你兒子和你交流的意願了，我敢說他在家裏一定喜歡關着房門，不願意多和你說話。”

林樂鋤饒有興味地看着趙溫酒，臺下的家長不服氣地看着趙溫酒，“林老師的為人我非常清楚，不可能是你口中的‘狐貍精’，她作為一名老師有着讓人尊敬的職業素養，我非常放心我家的孩子在林老師的班上。高三的孩子是最敏感、壓力最大的，你這樣做不僅在給孩子增加壓力，更在不公平地給這個班級施加壓力。本來只是孩子一件懵懂而為的小事兒，您這麽一抛出來就難化小了，這樣，我是少年兒童心理學方面的專家，這件事我們私下交流下，看看怎麽處理對孩子最好。另外，我也希望所有的在座家長別對自己的孩子說起今天的事情，給這個孩子保留在班上的呼吸空間，好麽？”

林樂鋤內心萬頭神獸齊聲咆哮，趙溫酒你簡直是我的救星啊，大恩難報我一定買一車榴蓮送給你。

這個家長也冷靜下來，終于安靜坐下點了點頭，趙溫酒笑着和林樂鋤握了握手，臺下又響起了掌聲，家長會終于結束。

所有人都走了，除了林樂鋤、趙溫酒和剛才的孩子家長。趙溫酒細心開導着孩子的媽媽，幾番話都把孩子媽說哭了，原來王卿涵真的像趙溫酒說的那樣到了高中就不願意和父母交流，趙溫酒分析是進了重點高中給孩子過大的壓力，加上父母總是盯着他的成績，開始孩子還和父母争吵，後來就不願意說話了。孩子母親也是偷偷看了兒子的空間才知道，看到兒子倒數第一，腦子一熱就發難了。

趙溫酒建議家長別再提成績，更願意和這個孩子面談交流，感激得孩子母親把眼前的少年兒童心理學權威的手抓住緊握了再握，更不好意思地向林樂鋤道歉，還要向校領導致歉，忙到晚上十點多，總算走了人。

趙小哈母女早就先回去了。校園裏剩下林樂鋤和趙溫酒在鵝卵石林蔭道下靜靜走着。“謝謝。”林樂鋤對趙溫酒說。

趙溫酒笑了笑，“今天特別邪門，這是這兩天我第四個說教對象了。難道我真長了張權威教師的臉？”

林樂鋤在路旁的石凳坐下，拍着身邊的位置，“來來，坐下和我說說。”

趙溫酒坐在她身旁，蘭蔻璀璨紅情的香氣在夜晚顯得格外騷情，林樂鋤嗅了嗅，“你才是狐貍精啊。”

趙溫酒呵呵笑了，“剛給你洗脫罪名，這帽子就要扣我頭上？”

林樂鋤撲閃着大眼睛，純情無知地看着趙溫酒，“你說說，今天你怎麽做了四次說教？舌頭沒抽筋吧？”

趙溫酒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次給你這個純真少女小尼姑講述情感上的技術難題和戰略規劃。第二次，勸何渺留住孩子。第三次，勸趙小哈那個小混蛋讓她媽媽來參加家長會，這會兒估計還在挨訓呢。第四次，勸熊孩子的熊媽媽冷靜理智，還攬了堆事兒。”

林樂鋤點頭，“可不是，你不是專家麽？你還真敢說啊，高中畢業就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說自己是心理學專家，心理素質相當過硬啊，你就是靠着這個本事混吃騙喝吧？

趙溫酒點頭，“可不是，對勸說以上四類人我都太有心得了。”

林樂鋤忙抓住她胳膊，“說說，我們這些人有哪些特質？”

趙溫酒看着前方教學樓最後一盞燈熄滅，勾起了嘴角，“你們活得都沒重點。”

林樂鋤不解，“什麽重點？”

趙溫酒笑意更深，“其實我也是這樣的人。所以我才了解你們，你把自己對王曉雨七年的感情看成那你們之間感情的共同基礎，何渺不敢生孩子，趙小哈怕自己的媽媽來家長會，那個熊媽媽大庭廣衆披露孩子隐私給你難堪，都是沒重點，因為人都太害怕直視自己內心恐懼的事情。”

林樂鋤低頭，想起了今天還沒給王曉雨回短信，她猶豫了下，還是沒打開手機，擡頭看着眼睛深邃難名的趙溫酒，“趙溫酒，你最怕什麽？”

“我？”趙溫酒看着她，“我怕明天上班又起不來床了，走吧回家吧。”

林樂鋤跟着趙溫酒起來，兩個人的高跟鞋在學校林蔭小道上铿锵敲起，心裏卻在一直思考，自己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