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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林樂鋤在最後一節班會上狠罵了通本周學習偷懶的同學後,尤其着重批評了同桌的趙小哈和王卿涵,“趙小哈,整天的睜眼瞎眼擋着嘴巴和王卿涵說話,你以為你們倆早讀時嘀嘀咕咕我不知道?你要是段考再不進步,往三本裏猛紮,幹脆這座位再調整到你一個人獨座兒算了。王卿涵啊,成績沒起色,睡頭倒有起色,人家白天睡覺是三班倒,你那是沒日沒夜地睡,睜了眼就和趙小哈說話傳紙條,你給趙小哈帶壞了知道麽?”
王卿涵臉紅了,心裏覺得怪對不住趙小哈的。放學時,王卿涵喊住趙小哈,“小哈,今天害得你被林老師罵,對不住啊。一會兒有空不?我請你吃冰激淩?”
趙小哈收拾着書包,“你也知道的,老尼姑一天不罵我三回她就不舒服的。她罵我的規律估計比腸道運動還規律。沒事,我不往心裏去。”
王卿涵憋得臉紅,“能不能不喊林老師‘老尼姑’?我覺得她很好。”
趙小哈的丸子頭湊到他臉前,“王卿涵,你不僅覺得她很好,還喜歡吧?語文課的時候我看見你把手機擺書裏,攝像頭露出來了呢。”
王卿涵抓過書包,“我是在上網,哪裏拍照了?”
趙小哈嘿嘿笑了,“王卿涵,姐姐告訴你,拍什麽老尼姑?姐姐這麽個大美人在你旁邊呢?哦,周末有空不,我小姨喊你去我們家吃飯,玩玩吧。”
王卿涵低下頭,“我不去,你小姨是做我媽媽的說客。”
趙小哈拍了他腦袋,“我小姨才不是什麽說客,是覺得我找到個說得來的同桌不容易!你來不來?不來下回英語我可不借你抄啊。你小子也笨啊,我給你抄你就全部抄?你不能隔一題抄一題?我們倆都錯一樣的老師不就發現了?”
趙小哈背起書包,“走,學校門口奶茶店?姐姐請你喝奶茶?”
王卿涵笑着背上書包,“我請,我請。”
兩個人并肩走出教室,沒注意林樂鋤在身後默默注視着他們,臉上露出了笑意。王卿涵這小子的心理看來少年兒童心理專家酒媽媽一直在跟蹤,趙溫酒做事兒有時還挺靠譜兒的。至于趙小哈,對不起哦小哈,阿久津真矢找了個神田和美,我林樂鋤只能找你趙小哈做靶子了。
想到一會兒還要回爸爸家裏相親,林樂鋤開始頭大,她的笑容淡了沒了,抓起包慢吞吞地走在校園,到了學校門口時,一陣車喇叭聲提醒了她,趙溫酒正探出半個腦袋得意地看着她,“小哈那小畜生收了個小弟去喝奶茶吃飯了,媽媽有空,來送送你吧。”
林樂鋤看見趙溫酒,心情陡然好多了,她鑽進車裏,系好了安全帶,“我要吃!”
趙溫酒側眼看了那只氣鼓鼓的皮卡丘嘴,“吃什麽?今天演戲很辛苦吧,帶你吃清淡小菜?”
林樂鋤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她,“酒媽媽,我想吃雪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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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十月天了,小心刺激胃。”趙溫酒斷然拒絕,自從她胃穿孔後對養生格外注意了起來。任何刺激性的東西眼下她都不沾。”
“我心裏火嘛,要回家相親,诶,我大哥說約你呢,你答應了沒?”林樂鋤的眼睛掃着路邊的小吃店尋找着目标。
趙溫酒搖頭,“沒答應,上回見你大哥我都後悔了,瞧他那眼神,沒見過女人啊?”
“我大哥對你很中意喲,還老和我說你們倆的小孩以後叫林高盛、林坦利呢。”林樂鋤指着路,讓趙溫酒前方轉彎。
“小尼姑,我要和你大哥結婚這是天理不容的。”趙溫酒在紅燈前停了車,轉頭看着小尼姑,這姑娘今天穿淡藍色的襯衫真清爽,“為什麽天理不容?”林樂鋤問。
“我是你媽,你哥就是我兒子,我和你哥結婚不是亂倫?”趙溫酒的手敲打着方向盤,看見小尼姑的臉從不可思議到惡心,“你怎麽這麽亂掰掰,三十六的媽,三十八的兒子,我都給你說得惡心了。”
趙溫酒哈哈笑了,綠燈亮了,她繼續開車,“別說我,說你。今天相親呢,你穿這麽職業,回家不換件衣服?”
林樂鋤窩在座位裏,“我不想換,今晚我就是走個過場吧,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怎麽可能對他産生感情?對,我爸爸肯定會說,感情要慢慢培養。但是我培養了幾年的感情都在別的地方啊——”
“對,不僅在別的地方,眼下還沒着落呢。”趙溫酒接話,“人家進了你家門,說明你家人肯定非常滿意的。晚上吃飯,吃完了你哥會摸出兩張電影票要你們看電影,這男的會熱情萬分,一路對你噓寒問暖,看完電影送你回家。你進門前他會要你的電話號碼,從第二天開始他就會白天短信,晚上電話,周末你們再外出吃飯。這種生活循環個兩三個月,你們就能牽手接吻,領證結婚生孩子了。”
林樂鋤不相信地看着趙溫酒,“那是你十年前相親的場景吧。這會兒還這麽無聊?”
趙溫酒樂了,“小尼姑我們打個賭,如果今晚這事兒真的□不離十,你就給我按摩十次,随叫随到,上門服務。”
“如果這事兒差得遠,你就給我上門做十天飯,菜色不能重複,每頓五菜一湯,葷素搭配齊全。”林樂鋤側頭對上趙溫酒的眼睛,“好!”兩個人同時答應。
林樂鋤看向車窗外,忽然兩只小爪子扒在上面,可憐地轉頭,“酒媽媽,我還是想吃雪糕。”
當林樂鋤滿足地在趙溫酒車裏吃完了最後一口雪糕,她擦了嘴巴搖手說拜拜,“晚上等我消息啊!叫你事事精通給我裝磚家。”林樂鋤下了車,趙溫酒打開車窗,“吃多了雪糕生不了孩子!”
“我樂意!”林樂鋤朝趙溫酒擠了下眼睛,摸着滿足的胃,邁着出征的步伐朝家裏走去。
趙溫酒瞧着小尼姑青春得瑟的樣子,溫柔地笑了,再看看表,離去何渺家的時間還有半小時,趕過去剛剛好。何渺說以後都不給趙溫酒添麻煩了,這句話字面上看沒錯的。但是何渺會給她媽媽吳阿姨添麻煩,會給她自己添麻煩。
何渺在單親家庭長大,結婚後和吳阿姨分開住,圖的就是沒人管她,老公常年在外面工作一年在家呆不了多久。自從懷孕後,吳阿姨就搬來照顧何渺,月嫂都請好了,就盼着何渺多吃多睡安全養胎,從那天看了趙溫酒回家後,何渺的胃口就沒好過,吃什麽吐什麽,整個人的臉更黃更瘦,記得吳阿姨想盡辦法換着口味做菜都沒用。
問了醫生,醫生就一句話,“正常反應,但是還得繼續吃。”
何渺這會兒簡直沒了求吃的欲望,像人在沙漠裏沒了求生的欲望那樣,恹恹的,呆呆的。吳阿姨知道何渺向來聽趙溫酒的話,又急急喊來了趙溫酒。
趙溫酒端着碗勸了何渺半天,何渺側頭不看她,也不吃飯。吳阿姨都紅了眼睛,趙溫酒關上門和吳阿姨坐在客廳裏,“這孩子我從小捧手心裏的。舍不得打,舍不得罵,樣樣都要随着她心意來。她這下懷孕了人卻跟丢了魂一樣,飯也不好好吃,這樣下去,肚子裏的孩子怎麽有營養?”吳阿姨淚水出來,趙溫酒默默遞上紙。
“溫酒,阿姨知道,你和渺渺關系不一般。”吳阿姨看着趙溫酒,趙溫酒的心忽然急速跳起來,“但是你對渺渺是實心眼的好,我都知道。只要渺渺不離婚,怎麽地我都随她去。現在有了孩子,她不喜歡這個孩子,是不是念着和你的關系?”
趙溫酒艱難地挪開視線,端起茶幾上的水喝了口。她臉上燙意還在,趙溫酒無奈地咬了下嘴唇,“阿姨,我很抱歉這幾年和何渺,都瞞着您。您對我就像媽媽一樣關心,我們的事情,以後都別提了,眼下,我勸何渺好好吃飯養胎,您放心,以後他們三口之家,一定快快樂樂在一起。”
“诶,”吳阿姨的眼淚又下來了,趙溫酒拍拍她的手背,“我再去勸勸。”
房間裏,何渺靜靜地靠在昏暗中整個人像被抽幹了活力。趙溫酒關上門,走近何渺,靜靜看了何渺一會兒,忽然狠狠甩了何渺一巴掌。
何渺回過神,趙溫酒的眼淚已經不能止住,“不想為這條小生命考慮,就提早打掉孩子!”趙溫酒氣得胸口起伏,何渺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趙溫酒在昏暗的頂燈下,眼神裏都是絕望,“你從來不懂什麽叫責任,什麽叫擔當。阿姨照顧你生活,我照顧你情感,生活費也不用愁,反正老楊賺得多夠你花了!
她走近何渺,何渺已經開始捂着耳朵不想聽,她抓住何渺的手,看着這張自己愛了三年的女人,“何渺,你聽聽,你感受感受,你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他有沒有動靜了?他渴望長大,渴望見到陽光,渴望看見自己的媽媽。你這樣對他不負責,為什麽要有他!不想生就打掉,我趙溫酒這輩子最虧心的事兒也認了,你何渺最虧心的事兒你能認?這是你的孩子,你的親骨肉,不是要挾情感的工具,不是你在阿姨面前挑三揀四的資本!”
何渺放下手,“哇”得哭出聲來,趙溫酒緊緊抱住她,“何渺,我以後都會陪着你,做你的知己,做你的好朋友,做孩子的幹媽,你別怕,你成熟些,長大點好嗎?我真的耗不起了,阿姨也耗不起了,我很累,非常非常累。”趙溫酒泣不成聲,何渺在趙溫酒懷裏第一次為自己的任性不堪,哭了出來。
深夜十一點半,趙溫酒坐在車裏,安靜地回想着她和何渺的這三年。她發現,自己不是一個稱職的戀人,她只給何渺兩個人要在一起的壓力,卻從沒幫助何渺學會獨立地分析處境,再做出抉擇。何渺怕她失望,就一味地拖,而她也索性裝傻,能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
她從來沒有幫助過何渺成熟,更讓自己沉溺在這段相對穩定的感情中,從不想遙遠的未來。趙溫酒心疼自己給了何渺的那一巴掌,何渺被打醒了,哭明白了,趙溫酒忽然擡手也給了自己一巴掌——從來不敢想永遠地和愛人在一起,甚至做好了必然分手的心理準備。趙溫酒何嘗不是懦夫?趙溫酒何嘗不自私?趙溫酒這巴掌甩得夠狠,自己半張臉火辣辣的疼漫開,她閉上眼睛讓自己哭了個夠。
十一點四十五分,趙溫酒的手機響了,她睜開眼睛打開短信,“好吧。你贏了,什麽時候給你按摩?”
趙溫酒咬着嘴唇,回了句,“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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