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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溫酒今天沒有加班,在一中放學的時間準時地候在了大門前,十五分鐘後學生們散得差不多了,趙小哈和王卿涵并肩走了出來。王卿涵見了趙溫酒,臉忽然一紅,低着頭開始放慢了步子,趙溫酒招手,“卿涵,小哈,過來過來。”
趙小哈看了眼王卿涵,“想做我小姨夫就這點兒道行可不夠啊。”王卿涵才微微昂起頭,看着前方格子大衣的長發禦姐正對着他微笑,“卿涵,聽你們林老師說你最近成績升得很快啊。”
王卿涵支支吾吾,“阿,阿姨,溫,溫酒好。”
“乖,”趙小哈摸了摸王卿涵的頭,“你不是私下都喊小酒酒的嘛?”
王卿涵頭垂得更低,簡直不敢直視趙溫酒,“我先回家了。”
趙溫酒拍拍他肩膀,“我送你回家?”王卿涵第一次覺着只笑着客套的禦姐好有殺傷力,氣場有點兒壓人,他拼命搖頭。
“那路上小心啊,”趙溫酒踩着高跟鞋,竟然還比王卿寒高出點,“小盆友,要多吃多鍛煉啊,男人身高不到178以後娶媳婦很為難啊。”
王卿涵又點了點頭,逃似地跑遠了。趙溫酒對嗤之以鼻的趙小哈說,“你小姨夫目前還嫩啊,上不了臺面。他還給我寫情書了?”
趙小哈将書包扔進後座,“寫!都攢了十封了,被你這麽一刺激,估計收不到了。”趙小哈恨恨地看了眼斑馬線前等紅綠燈的王卿涵,“毛都沒長全,還戀愛?”
趙溫酒表示認同,“你得多教教他。實在不行你就委屈點兒先和他談着吧。”趙小哈剛要回嘴,發現趙溫酒身後站着老尼姑正冷冷地看着她們倆,小姨嘴賤也別拖了她下水啊。
趙溫酒也察覺到身後有人,她轉頭看見了林樂鋤,“喲,林老師,上車上車,一起吃飯去?”她眼裏的溫柔水意讓林樂鋤幾乎要繃不住臉,“不必了,趙女士還是把心思多花在孩子身上,別老撺掇孩子談戀愛就好。”
趙小哈覺着老尼姑這是明目張膽地教訓起小姨了,再看看小姨那笑出花的臉,那邀請吃飯的語氣,她怎麽覺着小姨剛才像個被抓現行的老流氓?
趙溫酒最近每天負責趙小哈的接送,做飯都有趙溫書請的阿姨負責,趙溫酒算是輕松了許多。每天晚上七點半,她必定換身兒新裝扮出門,趙小哈果斷認定小姨又去吃花酒了,其實都是跑去找她的班主任林樂鋤,兩個人卿卿我我呢。
林樂鋤走到趙小哈面前,“聽你小姨說,你有早戀傾向啊趙小哈。”趙小哈一臉要跳進黃河換清白的表情,“我?”她手指着自己,“我和誰戀愛?诶,小姨你可不能亂說啊,我可從來沒戀愛過啊,林老師你告訴我小姨啊,我最近數學測驗得了班上第九名呢。”
“哦,那王卿涵這幾天鬼鬼祟祟的在紙上寫什麽?“林樂鋤問着趙小哈,卻看着趙溫酒,“老師不僅要操心你們早戀啊,還得操心你們搞不倫之戀啊。趙小哈,我昨兒早上沒收了王卿涵那紙上,才看清楚你和你小姨的名字,他就全搶過去吃了,你說,他到底是和誰談戀愛?”
趙小哈和趙溫酒面面相觑,這個黑鍋到底誰來背?趙溫酒攬過侄女在懷裏,“好了好了,小哈,比王卿涵好的男孩兒還有很多,咱們先考大學,以後大把戀愛等着你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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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哈哭着張臉,老尼姑果然人精啊,自己小姨果然靠不住啊,狠狠踩了自己還要抱在懷裏安慰,趙溫酒對林樂鋤輕輕眨眨眼,林樂鋤笑着先回家了。
晚上八點,趙溫酒準時出現在林樂鋤的家門口,林樂鋤開了門堵在門口,“你這算猥(口口口口個夠)亵青少年意志吧,你要臉不趙溫酒?人王卿涵給你寫情書,你就受之坦然?被黃毛小子追感覺很好吧,你是多缺愛啊?”
趙溫酒輕輕搭上林樂鋤撐在門框上的手,“我不犧牲自己,那小子就盯着你啊。下午我還用氣場電流吓了他會兒,他不出半個月應該要移情別戀了。我發現這小子眼光越來越好,喜歡熟女啊。”她用手撥了撥小波浪,“本嬸兒青春年少,魅力勾魂,就怕這小子以後口味養刁了,一般的姑娘都看不上了。”說完她擠進門,靠在門後将林樂鋤抱住,“以我對青少年心理的了解,王卿涵目前還不懂愛,移情別戀速度越快,說明他心智還越不成熟。不過膽子夠大,對我有點兒朦胧感覺就開始寫情書,以後可以做做投資行業的。小尼姑老師,學生趙溫酒有個問題,‘您懂愛嗎?’”
林樂鋤白了她一眼,裝氣的臉早就hold不住了,她在趙溫酒的手腕上咬了一口,才撲在趙溫酒壞裏,“臭流氓。”
今晚本來是田蜜蜜和李二梅的“結婚宴”,李二梅在被田蜜蜜狠狠教訓了通後不得已電話取消了此次會晤。據說是田蜜蜜不願意。
白天在公司裏田蜜蜜咬着李二梅給她買的棒棒糖對趙溫酒說,“溫酒,我也四十的人了,不能由着這孩子胡鬧啊,真請客了我這老臉還怎麽擱我倆八字才一撇,還有一捺指不定等到哪天呢?再說,你打算和你家小尼姑辦婚宴?”
趙溫酒攤手,“蜜蜜,你知道婚宴是幹嘛用的麽?”
田蜜蜜又剝了塊糖開始咯嘣咬了,“收禮金的?”
趙溫酒點頭,“答對了一半。一般人除了收禮金,就是宣告衆人,我和我對象,你們都別想了。我和我小旺財就算擺了酒宴,估計是收磚的,想我們的人還是會很多的。這就是區別啊。”
眼下想着林樂鋤的人依舊是孔令早,自打林樂鋤對家裏說,和“那個男孩”分手後,孔令早的追求行動死灰複燃。早晚問候短信不斷,各種殷勤的噓寒問暖,哪怕林樂鋤不理不睬,他依舊情比金堅。林樂鋤自打和趙溫酒談起了小戀愛,就對孔令早追自己的事兒很少提及,她執拗地認為,孔令早是她自己要處理好的,不能拿來煩惱了溫酒。即便在感情裏的兩個人,各自都要把那一方的底線守門清了。
趙溫酒在小尼姑的沙發裏兩杯果汁下了肚,林樂鋤趴在她腿上看着電視劇,腦子裏卻想着李二梅和田蜜蜜,這兩個人現在住一起了,李二梅給養得白白胖胖,周末大家聚會的時候田蜜蜜做飯,李二梅還心疼地說做太多了多累啊,一個人一個菜足夠了。
兩個人的世界裏,李二梅眼下和田蜜蜜滋潤着幸福着。她和趙溫酒眼下不能住一起,就晚上能在沙發膩歪膩歪,到了點兒趙溫酒就要回家,因為趙小哈處于高三的關鍵時期得小心伺候着了。不過天天能見到溫酒就很幸福了,趙溫酒摸着林樂鋤的頭發,不時地看着她的小尼姑小狗一樣軟軟地在自己身旁。趙溫酒給她喂吃的喝的,她就眼睛盯着電視,小舌頭輕輕卷了點,觸及趙溫酒的指尖,趙溫酒就要渾身繃緊好會兒。
趙溫酒心裏有件事兒,不知道該不該和林樂鋤說。早上十點接到了初戀秦白的電話,她兩天後到牛頭山出差,做高校學術論壇的主講。秦白的聲音還是那樣水潤潤的,“溫酒,到時我們見一面好嘛?”趙溫酒埋在心裏六年的痛似乎被揭開了峥嵘。
她撫摸着林樂鋤的手停了下來,林樂鋤擡頭看着趙溫酒,她兩眼直直的似乎在想事兒。林樂鋤搖着她的胳膊,趙溫酒回過神,心虛地笑了笑,“小尼姑,媽媽和你商量件事兒。”
商量事兒,就要從她和秦白之間的清白講起。六年前開始,趙溫酒就和秦白開始變得清清白白了。
趙溫酒從小最擅長兩件事兒,從不同的視角觀看電視劇以及搞學習。趙溫酒三歲的時候全家圍着電視劇欣賞反特殺敵電視劇,趙老爺子問趙溫酒,“酒酒,你長大後是不是要做英雄啊。”三歲的趙溫酒指着電視裏的國民黨女特務流哈喇子,“漂亮。”
上了小學後,因為趙溫書珠玉在前,林老爺子嚴厲盯着在後,趙溫酒從來沒考過第二名以後的名次。成績好的小孩兒在老師眼裏萬千寵愛,趙溫酒那會兒不僅智商在成長,愛商也在增加。她覺着自己喜歡英語老師的課。英語每次都要考年級第一,還常喜歡去問問題。英語老師比她大六歲,白白淨淨氣質出衆的好姑娘,見到趙溫酒就雙眼笑得月彎彎。老師姑娘結婚請假了,趙溫酒在躲被子裏哭了幾夜,從那會兒開始她清晰地認識到,趙溫酒小時候喜歡女特務,長大了喜歡女老師,這都不是問題,攤上了她的性別,問題就來了。
考大學時,林老爺子讓趙溫酒報名帝都,趙溫酒偏要去魔都。因為那個笑得甜甜的女老師就是在魔都讀的大學。魔都好姑娘真多啊,趙溫酒一進大學也沒在這些姑娘中埋沒掉。她相貌姣好,身材窈窕,口才出衆,智商偏高,追求者後面一票。從財政廳長的公子,到民營企業的二世祖,還有兩袖清風的文弱秀才,更有潇灑俊朗的女漢子。趙溫酒哪裏是缺愛的人,愛她的桃花排成了行。趙溫酒不愛才子,也不愛女漢子,她在學校舞廳裏跳舞的時候,身後多了雙憂郁明亮的眼睛,秦白看上了她。
如果那會兒大學裏有“女神”這種稱法,秦白就是不折不扣的女神。江南溫婉女子,眉如柳葉,膚白眼大,笑起來嘴角微挑,道不盡的江南煙雨味道。金融系裏長期考試排名第一,從不給自己做副校長的爹丢臉。秦白因為身份的特殊,極少有人敢追她,她也不稀罕人追,直到她看見了舞池裏靈蛇般的趙溫酒,一頭烏黑長發,白色連衣裙飄飄,笑起來天兒都亮了。于是在寝室樓,在食堂,在圖書館,秦白總是能和趙溫酒碰上。
兩個人手牽着手踏青,翻欄杆去看演唱會,寫首暧昧朦胧的小詩歌互贈,在趙溫酒大四暑假的那個雨夜,秦白對她表白了。江南姑娘說,“溫酒,我喜歡你很久了,喜歡你身上的活力和自信,喜歡你的好看和氣質,喜歡你的看人時的專注眼神。”
趙溫酒也早發現江南姑娘比女特務溫柔正經,比女老師解風情還大氣,魔都電閃雷鳴的時候,趙溫酒和秦白訂了情。兩個人甜蜜地開始了地下戀愛,從大四到研三,四年的時光不短不長,卻在趙溫酒的心裏結結實實地烙下了深印。
趙溫酒研究生畢業打算繼續讀博,這樣就可以和秦白繼續待在一起,但是江南姑娘的爹看見了女兒短信裏和趙溫酒的情濃意濃,趙溫酒發現,學校沒一個導師肯收她,讀博算是黃了。副校長還找了趙溫酒談話,從個人價值觀談到了社會認同,再升華到了國家需求,最後又回歸到家庭創傷,更鄭重提醒趙溫酒,要做好不能在業內立足的心理準備。總之一句話——甭想在一起。結果就是江南姑娘被家裏送出國繼續讀博,趙溫酒回老家創業,秦白在火車站前抱着趙溫酒哭了又哭,又買了火車票随着趙溫酒登上了同一列火車,在秦白幾乎要提出和趙溫酒私奔前的那一刻,趙溫酒說,“秦白,你該回家了。我們都長大了,要對自己、對家人負責。”秦白最後哭着下車,趙溫酒抱着膝蓋坐在卧鋪上,不顧旁邊人的怪異眼神,也一路哭到了老家。
秦白回國後還來找過趙溫酒,兩個人斷斷續續了兩年,最終秦白還是去結婚了。趙溫酒曾經多次在午夜夢醒時分問自己,“什麽叫對自己、對家人負責?”,那時的她太膽小害怕,用大無畏的大道理給自己的膽怯洗白,白白錯失了和秦白私奔的好時機,不過秦白後來能結婚,說明她還是可以放下的,真的私奔了,她能和秦白一直走下去麽?趙溫酒這麽安慰自己。
看着林樂鋤由白轉更白的小臉兒,趙溫酒停止了坦白,看着林樂鋤,“那個,約我兩天後見一面,我答應了。”
林樂鋤坐了起來,喝光了一大杯水,再擦了擦嘴,“別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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