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翻來覆去睡不着

宋岚算着兌換永久人形的日子。  日光正盛, 宋岚就這麽被幾人圍着，耗了好一番功夫才能開口。

“大家慢慢來，這裏是和平大道23號, 請問都是來就餐的嗎？”宋岚擡起胳膊，掌心向外攤開, 表示自己無意去接任何人遞來的光腦。

站得靠前的年輕男人穿着一身造型獨特、顏色豐富的金屬質地前衛時裝, 在宋岚話音未落時，就搶着開了口，“是！你是這裏的老板嗎？現在可以開始嗎？那能不能開放視頻的拍攝現場？”

宋岚左手邊站着位上了年紀的阿伯, 一開始就沒選擇去追逐其他客人，他慢悠悠走過來站定，禮貌又客氣地發問，“年輕人，這裏是新開的店鋪？供應早餐嗎？”

現場唯一的女顧客，穿着亮色的修身職業裝, 矜持地站在一邊, 雖未開口, 但在其他人出聲後, 也小幅度點了點頭。

“我是老板, 大家裏面請。”宋岚側身，引導這些人往裏走。

“老板，我們算不算最早來的？”潮流青年走在最前, 跟在宋岚身後, 在還未進門前就伸着脖子, 好奇往裏打探。

宋岚淡定地搖了搖頭，輕笑了聲，“有更早的，不過這不影響，前二十都會免費贈餐的。”

“那老板……我能不要這個免費機會，只需看一眼視頻拍攝現場，行不行？”潮流青年一臉懇切，“我本職工作就是做創意視頻的，看到了，就心癢難耐。”

宋岚把客人們安置去不同座位，面向潮流青年，愛莫能助地搖頭。

最早來到店裏的小姑娘這時早就吃完了一整份的糯米雞，她沒急着離開，看着面前的蒸籠，擺弄着大片荷葉，拿着光腦像是在拍照。

“是有很機密的設備和拍攝方法對嗎？那确實是不太方便。不過你們家的視頻真拍的好！方便問是哪一家企劃公司承辦嗎？”潮流青年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向房內四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小女孩桌前空蕩蕩的餐具，“欸？這個就是……”

“對。”宋岚颔首，轉身看向都在等着他的衆人，“我去為各位端出來。”

同樣的事做不止一遍，動作就能熟練不少。宋岚直接拿了一個長方形托盤，裝了三份糯米雞出來。走了第二輪，總算是把大廳裏的所有人都照顧到了。

等他把果汁打好裝出來，就看到最早來的女孩站了起來。

“店長，謝謝你今天的招待。但是真的不要錢嗎？”小女孩笑得很開朗，複而又遲疑地問道，“有點……不太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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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中式早餐，原本來這家店，也只是去學校順路而已。沒想到店長溫柔帥氣，長得比學校裏所謂的高年級校草都要好看。最關鍵的是，免費招待的套餐口味還很出色。

她有一年生日，父母專程帶她去最熱鬧的休閑中心，吃過專門做中式點心的大飯店。她一直堅持認為那是記憶中最好的滋味，直到在這家嘗到了一份糯米雞。

“真的，店面新開張，每天都會放出一些免費名額。”宋岚早就想好了說辭，“如果過意不去，那關注一下我們店的官博吧？”

小女孩眨眨眼，沒想到店家提出的“要求”，會這麽容易達成。她舉起了自己的光腦，示意宋岚看光屏上的頁面。

宋岚掃了眼，頁面上果然是他幾小時前注冊的官博的主頁。最新一條動态下，已然累積了不少留言量和點贊數了。

“店長，我想發微博，用糯米雞的照片，你會介意嗎？”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問。她知道，有部分店鋪不開放給顧客拍照。

宋岚一愣，顯然沒料到小女孩會這麽說。在他認知裏，餐飲店鋪怎麽會不願意顧客給他們做宣傳呢？

這算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不會，完全不會。相反，我很謝謝你幫我宣傳。”宋岚輕笑，覺得這個小孩子性格很讨喜。他反身往大廳邊緣的壁櫃走去，從櫃中拿出個大袋子。

大袋子上畫着卡通圖像，一角已經拆開了口。宋岚在裏頭掏了下，舀出一掌糖來。

“還挺好吃的，要不要？”他向小女孩伸出手，又想到對面人年紀不大，或許不能多次糖果，就蜷起無名指和小指，把一半的糖果扣留在掌心，“太甜了，只能拿幾個。”

“一個、一個就好，謝謝店長。”小女孩悄悄紅了臉，從宋岚手上拿了顆糖，拎着自己的包往外走，出大門時還不忘記給宋岚說再見。

[第一位客人的滿意度轉化為積分為100分，請再接再厲。]

系統一直在關注小女孩的滿意度，在确認滿意度達到最高水平後，便出聲提示宋岚。

宋岚和善地揮了揮手，自己拆了顆糖往嘴裏送。

他以前在片場趕戲，還沒出名時條件不好，累了乏了也沒時間休息，連吃飯都不穩定。應付低迷狀态，全靠兜裏一顆糖。

後來變成一棟房子，也吃不上什麽東西，随身帶糖的習慣自然也給斷了。

這次開店籌備，查看裝修記錄時，發現機器人還給配備了糖果等副食，一時間也不明白甄辰為什麽要在他店裏準備糖果。

這下看來，甄辰這位大老板，還是有遠見的嘛。

宋岚抱着一大包糖若有所思，直到被其他顧客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老板！我看到你懷裏的袋子了，我也想要糖。”潮流青年逗趣得很，完全不在意自己要糖吃會影響形象，直接大咧咧地舉手。

“行。”宋岚好說話，也不只關照潮流青年。他抱着袋子，給在座的所有顧客一人發了兩顆糖。

大家吃得正投入，見此都停下手上嘴裏的動作，第一時間道謝，順帶稱贊了下餐點。

“多謝老板，太客氣了！話說這米蒸得好呀，軟糯但又保有嚼勁。”

“香菇好評！最愛這口了。還有豆子，沒想過還能這樣放在裏頭做搭配……”

“老板，我能點第二份嗎？價目表在哪？”

“我想打包一份帶給老伴，她應該會很喜歡。”

“謝謝支持！以後可以單點，但今天算試開業，免費活動做完就打烊。外帶可能不行，暫時只能堂食呢。”年輕店長逐個回應，把袋子放回原處後，就聽到門外傳來了響動。

“是這個方向吧？”

“诶呀，來這條街的公共飛行器好擠！真是……”

“就是嘛，導航系統顯示附近空地都停了飛行器，這還得步行才進得來。”

“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這家店開張？”

“沒這麽誇張吧，指不定我們還是第一批呢。”

宋岚循聲走出去，見到了第二批紮堆趕來的顧客。一眼望去該有十幾個人，場面比他想得要火爆熱烈。

開業好兆頭，他心裏高興。但開心之餘，也發現了随之而來的問題。

他在微博上說明的免費名額也就二十個，即使不把甄辰算在內，現在都已經有将近十位客人就餐。

這會兒再來十幾個，名額肯定得超。

與這些客人見到面，自然不能讓大家失望而歸，多做幾份也不難。只是這會兒，開店還不到一小時，他就得挂牌關門，說自己賣完了……

這樣做，似乎不夠友善啊。

對業務才剛上手的新人店長，再一次陷入了彷徨。

他不知道，第一位食客，已經把餐點照片上傳了個人微博，還引起了不少網友的關注。

“胖小喵喵：新店@和平大道23號，打卡！雖然位置有點不太好找，但真的是個寶藏店鋪啊！店長超帥的可惜我不敢拍照，食物很精致味道美得難以忘懷，吃完才記得拍照，大家将就看一下吧。[哭笑不得][圖片]”

不少從“和平大道23號”官博摸過來的網友，看到一手爆料，頓時不淡定了。其他顧客也冒了泡，評論區一片熱鬧。

“菲菲：來了來了！還趕得上嗎？[疑問]”

“音之羽：感覺，趕不上了……明天一定起早！[握拳]”

“老衲不修仙：真的假的？別不是營銷吧？”

“沒我吃不了的東西：@美食快報、@張大嘴覓食游、@本地吃喝玩樂，各位都來關注一下呀，我也在現場，已經吃完了，表示小姑娘說得不錯，老板和食物都确實……讓人眼前一亮。[老臉一紅]”

半小時裏，三十來包薄脆便裝進了小推車的籃子裏。後廚兩個設備連軸轉，不斷有薄脆出爐。大廳裏，宋岚送走一批又一批的顧客，最後在入夜時分，迎來了一群工作人員。

[質監局來複核營業條件，以整棟建築為範圍。參照公示條例，您完全滿足複核要求。]

系統感應到有幾個帶官方标記的光腦正在進入私人地界，第一時間去識別來人身份，出言提醒宋岚。

時間已過晚上六點整，店鋪也關了門，結束一天的營業。宋岚收到系統提醒，颔首說好。

果不其然在下秒，他聽到了大門處傳來門鈴聲。

他洗幹淨手，圍兜也不急着解下來，就直接從後廚走出，到前廳開門。

門口站着三位穿着制服的人員，見到宋岚，就低頭去看自己光屏。确認眼前人正是店家，就禮貌地開口，“您好，我們是質監局的工作人員。”

“你們好，裏邊請。”見人站在臺階下，宋岚連忙把門打開，擡手示意三人入屋。

幾人沒急着動作，只站在門口，“我們來進行發證之後的複檢，請問宋先生現在方便嗎？這幾天開始營業，有遇上什麽問題嗎？”

他們也看出了和平大道23號此時未在營業，便也沒直接入內。

“方便的。”宋岚笑笑，他看得出，雖然三人表情嚴肅，但實際上沒有惡意。說是複檢，倒更像是來問他需不需要營業幫助。

得到店家回答，三人這才踏上臺階往裏走。他們中走最前的人也最年長，此時拿出了光屏遞給宋岚，“這是我們需要檢查的清單，還請閱讀一下。您申報的營業範圍包括這棟建築的三層樓，那這次複檢，也會包括全部空間。”

宋岚一愣，有點不好意思地向工作人員解釋，說二樓三樓還未開放營業，只做家用。二樓有一間卧室是自己在用，其他地方都在閑置。

“您準備以後都利用起來，需要我們聯系相關部門，為您提供營業場所功能分區建議材料嗎？”走在後方較年輕的工作人員熱心地問。

“有這個想法，但我現在除了二樓，也沒別的地方住，擴大營業還得再等等。”宋岚說着，失笑地摸了摸腦袋。

“能理解，在我們A021星，住家和營業混合的店鋪也很多，您不要覺得有負擔。別說自住，還有不少店面承擔了一家人起居，甚至會有貓狗等動物夥伴。”年長工作人員在檢查大廳安全設備，聽到了宋岚的話，就随口回答道。

宋岚悄悄借本體的控制能力，把後廚的烤箱電源給關了。注意到工作人員說的最後個詞，就有點詫異地重複了下。

——動物夥伴？星際時代，大家是已經不叫寵物了嗎？

年長的工作人員進入後廚，只有走後的兩位工作人員聽到了宋岚的低語。他們對視一眼，顯然對宋岚表現出來的驚訝感到意外。

“是啊，不少成年公民會選擇讓動物夥伴加入家庭關系，據說它們能為身邊人帶來正向的情緒影響。而且，有動物夥伴的店鋪在大數據上，受顧客歡迎的程度會比其他店高。”

“您不會是在擔心小動物是否給店面帶來衛生隐患吧？這完全不會，政府對小動物的保護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水平了。”

宋岚讷讷地聽，時不時問幾句，從工作人員套出不少話來。他沒想到，店面養寵物這種做法，放地球時代可能成為顧客不喜的事，到了星際就能受到歡迎。

“夥伴”這種講法，也很好呢。

幾十年裏，他以主體形态存在着，能變出人形後也一直形單影只。好多時候，都想着在陌生世界裏，自己似乎沒什麽人或物可以去牽挂。

這下開了店，見到形形色色的星際居民，沒了最開始的孤獨感。工作人員提到動物夥伴，則讓他更加心動了。

有什麽，會比一位外表甚萌、陪伴在側的夥伴來得更加值得期待？

等到質監局的人離開，宋岚直接坐到大廳的椅子上，也顧不上為後廚繼續開火，他直接在星網上查起小動物的相關信息。

不出所料，“寵物”一詞已經在很多年前徹底廢除，“動物夥伴”正式進入各級法律文件，久而久之也成為了人們的交流口語。

寵物買賣徹底成為過去，在星際時代想要有一只小動物，公民必須得向政府部門遞出領養申請，并參加兩場考試。一場筆試，範圍為喂養小動物的理論知識。一場實地測試，直接與所申請的小動物近距離接觸，看雙方是否能相處好。

門檻大幅度提高，但随着獨居公民的心理承壓逐漸增加，收養動物夥伴逐漸成為了熱門。

宋岚前些年拍戲，趕場趕得自己都照顧不好，出于負責任的心态，不敢輕易帶只小動物回家。穿到星際後，每日都得守着本體、開店待客，照料一只小動物這種多年來的願望，重新萌動。

星際時代基本上都保有地球物種，特別是貓這種生物，因多年的基因變化，還繁衍出地球時代沒有的種類。它們外觀更為漂亮，性格層面也有所發展。

溫柔的更溫柔了，調皮的就能皮上天。

宋岚仔細琢磨了下，相中了一種很像地球布偶貓的A021本土品種。

展示圖上，種類名被喚為“雲珈”的貓，有着蓬松的灰色長毛，兩耳尖尖、胡須細長、舉止透着優雅，特別是一雙紫色的滾圓眼珠，剔透又澄澈，像小天使般惹人愛。

宋岚盯着展示頁舍不得翻，越看越喜歡。他鬼使神差地，在雲珈貓申請排隊列表裏，填入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您想好要收養一只小動物嗎？那很有可能得屏蔽不少感官，比如牆體部分的觸覺。]

系統在一旁提醒宋岚。

“其實是，已經屏蔽得差不多了。一樓的牆體觸覺都無限期屏蔽了。兩層樓的洗漱間，嗅覺感覺也屏蔽了。頂層的溫度感應，也已……”宋岚指着光屏，“政府說，建議申請人每月能有至少三千五星幣預算，從今天的客流量來看，一個月下來，我完全能做到。”

似乎地球時代，養貓一個月兩三千也算條件不錯了？那到星際環境，也不算有很大負擔。

[不需要一個月，您今天就已做到。昨日沒有入賬，便從今日算起。]

[為您統計今日結賬流水：售出金牌蒜香骨套餐19份，入賬為0星幣，制作美食獎勵積分190分，滿意度轉為1850分；售出香草可可薄脆288份，入賬為28800星幣，制作美食獎勵積分2880積分，滿意度轉為28224積分。]

系統自動開始結算營業，宋岚差點被一連串的數據繞暈。

[今日總收益為：28800星幣，33144積分，恭喜您。]

“288份？我做了這麽多嗎？”宋岚捧着光腦，徹底呆住了。他一整天就沒閑下來的時候，沒辦法去實時統計銷量，這下被系統告知結果，自己也被驚到了。

兩萬星幣，雖說沒比以前趕通告獲得的收益多，但才開業就能一天流水兩萬，還是一份一份換回來的報酬……

大飯店美得冒泡，堅定了勤勞致富的念頭。新事業前途一片光明，能養活自己，還能養活未來的小動物夥伴。

忙着上星網找養貓攻略的大飯店，徹底忘了要研發新菜式。後續兩日，和平大道23號沒有上新款，倒是糯米雞和蒜香骨，繼薄脆之後，也成為了不限量出售的菜款。

徹底開放後，聞訊而來的客人更多了，宋岚累得整個人都懵了。晚上關門後，還去參加了有關部門對申請領養雲珈貓的兩場考試。

等甄大老板風塵仆仆下了飛船，拖着随身行李來到和平大道。敲開了門，就發現門後除了位心情很好、笑得燦爛青年，還有只蹲坐着才及他膝高的萌物。

雲珈貓踩了踩前爪，奶生生地喵了一下。

經過兩道高油煎炸，再被覆蓋以口味厚重的鹹蛋黃沙，蟹獨有的香味依然沒被掩掉。

甄辰夾起一只蟹腿送到自己碗裏，兩指撚上蟹腳送到嘴邊。

“甄辰，你處理蟹的手法真不錯。除了腿肉，還連了點身子裏的肉……唔，感覺腿肉味道沒蟹身的肉味道重。還能平得出甜味來，一絲絲挺細的。”

對面傳來話聲，甄辰擡頭一看，發現對面的宋岚也在用手。

小貓胖胖因觊觎盤中蟹，但宋岚出于胖胖健康考慮，并不允許胖胖嘗味。

嘴饞的小貓被抱下了桌，此時正蹲在宋岚大腿上，從桌下探出個小腦袋，提溜着眼，目光依依不舍地看向前方冒着熱氣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