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六十二:寵愛

◎您想做皇後娘子嗎?◎

他們是兩條把窟洞攪得天翻地覆的游蛇。

游蛇交交.尾, 躁動不安的尾巴尖翹起又落下,漸漸化成兩條舌,恍若渴龍見水, 攪動一池水光,潑對方一身水, 自己也被漬的泛着濕漉漉的水光。

敬亭頤捧着她的臉,那浮雲卿就摟住他勁瘦的腰,使勁往他起伏有力的身上貼。

浮雲卿咋咋舌,回味着那個深情暧昧的擁吻。

她睐着敬亭頤收拾盞筷的身影, 笑得跅馳霪媚。

敬亭頤傾身彎腰, 寬闊的背挺着規整的衣料,往下陷的是被絲縧扣緊的腰杆, 再往下,是修長的雙腿。

浮雲卿走過去,狎戲地拍了下他的臀。

不待敬亭頤說話, 又猛地環住他的腰, 燒紅的臉貼着他的背,把他當成招福氣的磨喝樂,慢慢蹭着光滑柔軟的布料。穿過布料,蹭着他矯健有力的身。

敬亭頤無奈地笑:“打我作甚?噢,您享受過驚喜,現下膩了?”

浮雲卿嘟囔說哪有,“你都打過我,還不興我打你嗎?嘁, 老天爺快來看看, 某個人真矯情。”

敬亭頤揿着筅帚, 飛快掃過金瓯銀盞。水管嘩嘩地往池裏流水, 沖幹淨溢着雪沫皂液的瓯盞。刷完幾遍,一件件地拿到木置架裏瀝水。再仔細洗淨手,指縫甲面,手掌手心,哪處都得照顧到。指節揉搓着經營的皂泡,像在搓着霧蒙蒙的浮雲。

他拽來手巾擦手,笑着回浮雲卿戲谑的話:“臣不矯情。臣親的某個人矯情。”

言訖轉過身,親昵地蹭了下浮雲卿的發頂。

“不親的時候,某人天天湊過來要親。親的時候,又嫌給的不夠。好嚜,把舌遞去,某人又閑親得深。親的時候短,說臣不行,蜻蜓點水那樣的不叫親。親的時候長,又說自己不行,要呼不過來氣囖。”敬亭頤揉着她腰間軟肉,“老天,你來辨辨,究竟是誰矯情。”

聽及敬亭頤這番大實話,浮雲卿羞赧地埋進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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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胸膛前的衣料,洩憤地咬了一口,以作威脅。

“不許說。”浮雲卿不肯松嘴,含糊不清道。擡眼瞪着敬亭頤,自覺氣勢洶洶。

然而在敬亭頤看來,這是一只被逼急的兔,佯作惱怒示威,毫無殺氣可言。

浮雲卿幽怨地仰看他,眼眸瞪得渾圓,看不出半分挑釁意味。

明明天真懵懂,偏偏要裝成熟。

“嘶——”

敬亭頤握着她的後脖頸,調侃道:“別家的兔子,要咬蘿菔,吃青草。為甚我養的兔子,這不吃那不吃,偏偏愛嗛.嬭。”

哎呀,老天爺,怎麽會有個人,老愛惹紅她的臉。

浮雲卿赧然地哼一聲,咬過這邊,咬那邊。

“給你均衡一下。”她說道。

忽地想及先前素妝對她說過的話。

“世間男女,要搭夥結伴過好日子,首先得看對眼,再來個牽手,來場擁抱,最後親吻行歡。要判斷有沒有情也好辦。要是總想貼着偎着,半個時辰不見面就想得慌。哎唷,那就是動情。動情的心思,掩飾不住的。”

今下她遲遲地嘆,這話當真是真理。

她是素妝話裏指的動了情的人,甚至比話裏做得更過分。

有事沒事,都要黏着敬亭頤,纏着他胡亂親吻一通。

有時情難自禁,掰正他那張怎麽看怎麽喜歡的臉,在他懵然的目光下,左臉親一口,右臉親一口。

“敬先生,你好香。”浮雲卿落着密密麻麻的吻,誠懇誇贊道。

讀書不精的人,說起誇贊話,話句常常簡單直白,不講究辭藻華麗,不講究對仗整齊。

長得俊俏,直白地誇:“你真好看。”

行事漂亮,直白地誇:“你真厲害。”

大多時候,都簡略成一句,“你真好。”

偏偏這不入流的直白話,燎燒着敬亭頤的耳廓。

浮雲卿泛癡的話音,總能變化為一根軟鞭,時不時往他平穩的心頭抽。越抽,他的心跳旋得越快。

他的心跳聲若能被無限放大,怕是震耳欲聾。

他說,“油嘴滑舌。”

浮雲卿諱莫高深地搖搖手指,“這你就不懂了罷。”

話落,像一只聞味的小狗,皺皺鼻尖,有模有樣地嗅着敬亭頤。

“姐姐說,我的鼻子比小狗還靈通。旁人聞不見的味,我能輕輕松松地聞見。每個人身上都裹挾着屬于他們自己的味道。”她掰着手指頭舉例,“姐姐是清清淡淡的花香,味道寡淡。緩緩是正經的檀香,聞久了熏得頭暈。大抵是請仙的緣故罷。素妝阿姊是苦澀的茶香,她愛擂茶,愛品茶,是個茶癡。”

“敬先生嚜……”浮雲卿拱着他的脖頸,在他脖側輕輕落下個吻。

“除了幹燥的草藥香,還帶着一股甜味。”

“甜?”敬亭頤笑她異想天開,“臣不愛吃饴糖,怎麽會是個甜的?”

世間沒有哪位男郎,願意被贊譽為“甜”。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跟“甜”沾上關系。

甜,是舐過暈乎乎的味道。他自覺“苦”更适合他。苦,舐過臉龐扭曲。下次遇上,要離得八百裏遠。

浮雲卿肯定地點頭,“敬先生,我嘗過你的味道。”

她湊近,嘴角翹起,貼緊他的唇,細細品嘗一番。

“你的舌頭是甜的。”

品嘗過,餍足得眯起眼。

敬亭頤瞠目結舌,這兩樣風馬牛不相及的物件,竟能被浮雲卿用真誠的語氣,組合到一處。

他屈着指節,敲下她胡思亂想的腦袋瓜,“不知羞的小娘子。”

幾番狎戲,甫一回神,倆人竟是在雲內影書堂這般正經的地方,公然胡來。

浮雲卿壓着一張張紙,坐在書桌上,扯着他的衣袖,仰頭求吻。

而他,明明手裏還拿着戒尺,卻沒臉皮地與他唯一的學生,你侬我侬地親吻!

敬亭頤倏地挺直腰杆,竭力板着臉,持戒尺敲了敲桌面,示意她下桌坐到杌子上面。

“胡鬧。這裏是書堂,不是卧寝。方才講到哪句了?”

浮雲卿窺他兩種角色變換得快,不禁失笑。

正經的地方,做違背道德的事,難道不是一件快樂事嗎?

說她胡鬧,嘁,也不知扣着她的手腕不讓走的人,是誰。

好嚜,好在她了解敬亭頤的小心思。

別看他帶着警戒的意味斥責,實則話中深意指:遐暨卧寝,怎麽親,怎麽揉弄,都成。

敬亭頤是盡職盡責的教書先生,她也扮演着乖巧聽話的學生。

“敬先生,你講到《風俗通》裏那句‘殺君馬者路旁兒也’。”

記性差的教書先生,竟沒臉皮地問她這個頑劣的學生,講到何處。

敬亭頤眨眨眼,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學生可知,這句的釋義?”

浮雲卿絞着手指,心想她明明是學生,為甚還要當起先生,給真正的先生講解釋義。搖了搖滿腦子霧水的頭,“不知,先生請講。”

敬亭頤稍顯怔忡。他被浮雲卿親得三魂離了七魄,明明早将《風俗通》翻閱得通透,早備好了課,眼下腦裏卻像被漿糊了般,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拿喬道:“不知,說明學生準備得不充分。再看一遍書,溫習溫習。”

這是拉不下面的教書人,常用的借口。

講錯句釋義,嘴硬地說:“嗳,我故意講錯的。就是想檢查檢查,你有沒有認真聽。”

敬亭頤向來不是拉不下面的教書人。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子。他樂于見浮雲卿指出他的錯處。

不過今下是特殊情況。

他若坦白地說,自己也把釋義忘了個幹淨,想必浮雲卿會問:“敬先生,你那麽厲害,怎麽會不記得呢?”

難道要他臊着臉皮說,“因着您的吻,讓臣丢了魂”這般肉麻落俗的話麽?

拉下莫須有的臉皮,他會變成一壇油,淋浮雲卿一頭。追求意中人,最忌諱油。

拉不下臉皮,倒還能保持清爽幹淨。

敬亭頤恍過神,解釋道:“長吏馬肥,路人見了,不疊誇贊骙骙駿馬善跑。長吏一聽,不疊鞭策駿馬,最終駿馬累死。‘殺君馬者路旁兒也’,殺馬的人,是誇贊它的人。與《淮南子》‘愛之适足以害之’同理。”

浮雲卿聽得認真,“愛意要适度,對麽?”

敬亭頤颔首說是。既然提到《淮南子》,那幹脆把楚恭王與司馬子反的故事講講罷。

書堂設的榉木窗多,有幾扇緊閉,有幾扇敞開。大把炙熱的日光穿過窗棂,洩到書堂裏。

空曠的書堂裏,灑在浮雲卿與敬亭頤身上的光芒,只有幾縷。淺黃泛白的日光照得人臉龐缱绻,身影模糊。

敬亭頤持一本《淮南子》,講得頭頭是道。

表面上,他還是浮雲卿心裏無所不能的好好先生。然而他的內心,狂悖陰暗。

他被割裂成兩個人。夜裏糟糕的精魂四分五裂,不知歸處何在。清晨,他又将破碎的精魂拼好,試圖把自己完整地展現給浮雲卿看。

他享受着浮雲卿的寵愛。他來自何方,去向何處,浮雲卿從來不會過問,給了他數不盡的自由。她什麽事都聽他依他的,任何時候都在維護他。

而浮雲卿也在享受着他的寵愛。他順着她的脾性做事,滿足她所有正當的,不正當的需求。

熱風徐徐吹來,吹得浮雲卿昏昏欲睡,支着手眨眨疲倦的眼,仿佛下刻就能栽到桌上。

然而這陣熱風,卻吹得敬亭頤無比清醒。

寵愛有度,愛之适足以害之。他與浮雲卿,都不曾做到寵愛有度。

浮雲卿拼了命的對他好,愈是真誠,便愈是襯得他虛僞。

不敢想,假若她知道他的身份,還會似今下這般寵他愛他嗎?

敬亭頤悄摸踅至窗邊,合上榉木窗。亮堂的書堂,霎時變得陰涼。

再掇來條杌子,坐到浮雲卿對面。

浮雲卿上下眼皮打架,她覺得自己還在做認真聽課的好學生。哪曾想,明亮的眼眸此刻幾欲眯成一條縫。

敬亭頤捏起将她手邊的紙張,定睛一看——

第一行字,工整隽秀。

第二行字,稍顯潦草。

第三行字,龍飛鳳舞,到處是糊成一片的墨團與無意中戳出來的墨點。

第四行字,只寫了一句。

“楚恭王是吃飯不蘸醋的好孩子。”

顯然是困到極致,魂飛夢鄉時的傑作。

敬亭頤忍俊不禁,往常碰見這場面,他會輕聲說:“想睡就睡罷。”

熱辣辣的夏日不睡,還能在哪時睡?

但現在,他卻想趁着浮雲卿意識朦胧,問句話。

因問:“您想做皇後娘子嗎?”

意識朦胧,但總歸不曾睡熟。聽及熟悉的聲音,浮雲卿卸下防備,老實回:“我怎會做皇後娘子?我們做公主的,不能做皇後。”

“倘若有這個選擇呢?”

“有選擇也不做。”

浮雲卿撥遠身前幾摞紙,欲做小憩。

“為甚不做?”

她只覺面前這厮當真沒眼色。明明觑見她要小憩,卻仍舊固執地發問。

可他的話聲又好聽得緊,她不舍得朝他說斥責話。

這厮是誰來着?

實在想不起來。

浮雲卿惺忪着眼說:“當皇後,得忍受郎君擁有諸位宮嫔。誰不想一生一世一雙人,眼睜睜看郎君進別人的床帷,心裏不會好受。不當皇後,就不用忍受這些。”

敬亭頤再問:“若是皇帝廢後宮,獨寵皇後呢?”

“那也不行。”浮雲卿提着最後一分力氣,“反正,我不想做皇後。”

言訖,手肘一斜,腦袋便欹在了桌面上。

作者有話說:

早九點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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