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的

“怎麽在這裏睡着了？”沈欽緊緊蹙着的眉這才稍稍舒展開，俯身将綠珠扶了起來。

“睡着？”

綠珠驚訝地看了沈欽一眼，又扭頭往四周望了望，她身後就是那陌生的院牆，身前是一行不知延伸到何處的老樹，亭子，花叢，假山和殘荷。

空氣都還是濕漉漉的，樹葉上還有雨水往下滴，太陽的光亮一點點從薄薄的雲層裏透出來。

這一切都是真的。

可她也清楚地記得自己方才是被沈欽扶起來的，那麽她之前是靠在牆根睡着了？

這怎麽可能？

她明明記得自己看到了那些恐怖的畫面後就吓的不動了，怎麽可能睡着？而且她記得她是摔到了幾米外的地方不應該在牆根啊。

似乎只是一瞬間她就這樣醒來了？

那麽之前發生的那些，她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嗎？是一場夢？難道她是在這裏躲雨的時候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一個夢？

綠珠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怎麽都覺得不對勁，怎麽可能是一個夢她明明記得那麽清楚，那麽真實，連一個細節她都記得清晰。

沈欽看了看她，蹙了蹙眉伸手将她的頭發理了理，很輕地說，“很累嗎？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綠珠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才道，“我們快點回去吧”

沈欽沒說話，走了兩步卻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院牆。

他方才從那大夫人房裏出來只是去那晚綠珠去過的廢棄院子裏看了一下，是那瘋小姐的住處沒錯，他站在院裏都能聽到房裏歇斯底裏的嘶吼聲。

那院子也的确夠荒廢的，看來很久沒人來過也沒人打掃過落葉都積了厚厚一層，不知是何原因附近的草木也盡枯死，靜的有些詭異。

他沒多做停留就是怕綠珠出來找不到他，怕她一個人可能又會出什麽事，卻沒想到他就遲了那麽一點點返回去的時候卻在不多遠的一處院牆腳下看到綠珠靠在牆角睡着了。

她一個人安靜地靠在牆角下，閉着眼睛，很安詳的樣子，只眉心一直皺着的。他自然不會傻到以為她真的只是單純的睡着了。

看到這一幕他心裏咯噔一下幾乎是兩步就跳到她身前，喚了她好幾聲，意料之中的她沒有反應。

而他伸手去碰她的時候竟發現她的呼吸很弱很弱，幾乎就要停了。

沈欽自然也發現了那纏着綠珠的東西估計是有些忌諱他的，他在的時候綠珠都是很正常的。

而那東西一直沒有真正對綠珠下手估計也不只是他這一個原因，怕是有其他目的。

綠珠回到自己房間裏就再也不敢出去亂跑了，沈欽怕她一個人無聊不知從何處搜出幾本小畫書來給她消磨時間。

“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走啊？”綠珠随手翻了一頁卻打不起精神去看，滿腦子都是最近遇到的怪事兒，她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遠離這個恐怖的宅子了。

沈欽慵懶地半躺在雕花的紅木長椅上，悠閑地半曲着一條腿，臉上随意蓋着一本敞開的話冊子，看不清表情只稍稍側着身子有一側長發披散下來。

聞言他輕輕動了一下，卻是伸手将蓋在臉上的話冊子往一旁推了推，露出蠱惑人心的一雙桃花眼，“不清楚，大概再過個幾日吧”

綠珠抿了抿嘴，想說什麽卻終究又咽了回去，好一會兒才不甘不願地“哦”了一聲。

從感性上來說恐懼是人的本能誰遇到了這種事都想早點離開得好，可她轉而想到今日因為她而受傷的阿洲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

這也就罷了。

壞就壞在她其實早已經有了覺悟，縱使沈欽他一直沒跟她說實話她不是死人她也是有感覺的，她知道怕是有什麽髒東西盯上了她。

即使她無數次害怕得想遠遠逃離這個宅子但她卻也在這一次次的恐懼中猜測到那個東西纏着她，一定不會輕易放棄的，縱使她走了她也還是會跟着的吧。

她跟沈欽認識不過幾日，但若是要她獨自一個人去面對這些可怕的未知的東西她還是相信他比較好。

綠珠煩躁地連續翻了好幾頁。

“綠珠？”一直躺着沒動的沈欽忽然喚了她一聲，綠珠疑惑地擡眼看過去就見他拿開放在臉上的話冊子随意扔在了紅木長椅上，而他緩步走了過來。

綠珠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直到他走近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盯着她的臉。“什……什麽事？”

綠珠坐在床榻上，即使他只是這樣望着她就已經讓她渾身不自在，連耳朵都有些發熱，下意識就往後退了退。

沈欽卻只是看了她幾眼。

然後就在綠珠以為他要開口說什麽的時候他卻忽然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她等了一會兒最終只等到他一句“沒事”。

綠珠愣了兩秒才恍然回神，僵硬地“哦”了一聲。

随手翻着小畫書卻有些心不在焉，綠珠其實有些好奇她從大夫人房裏出來的時候沒見到他，那時候他去哪了。

她猶豫了一下剛打算問一問卻聽他忽然低聲道，似是無意，“其實有時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的”

啊？

沈欽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綠珠有點回不過神，他這麽突然說這句話難道是在告訴她她看到的其實都是幻象，不是真的？

其實他是在告訴她不要害怕？

“那你的眼睛也看到過嗎？”綠珠小心翼翼看他。

沈欽沉默了一下，看她一眼，“沒有”。

綠珠說不清她那一刻的心情，就好像一個人在黑暗中行走原本以為一直在旁邊的人忽然不見了，無邊的黑暗其實只有她一個人在走，一直都只是一個人。

別人看不到她，也感覺不到她的感覺。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令人生寒了。

綠珠只要一想到這兩天她看到的東西其實沈欽都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人可能都看不到，只有她一個人能感覺得到她就有種要崩潰的感覺。

沈欽也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就在綠珠幹笑着想要打破尴尬的時候卻剛好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她就頓住了，所有想說的話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而他只是很輕的笑，“再等兩天就好，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看似無意的一句話。

這句話說完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綠珠還偷偷瞄了一眼卻見他面色平靜，倒像是随口說的安慰話。

可她就是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是告訴她他會保證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