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彼時, 玄月宗·宿星殿。
臉色陰沉的玄月宗主背身對跪在大殿中央的玄月,執事請來荊文戒尺,張嘴想說什麽, 宗主揮手讓他閉嘴出去。
執事告退, 偌大的殿內只剩父子二人。
荊文戒尺懸空, 以雷霆萬鈞之力落在玄月半.裸的身上。十數下後, 玄月整個後背皮開肉綻。
他冷汗淋漓,伏地哆嗦,一言不發。
宗主甩出一張玉帛, 不偏不倚地落在玄月眼前, 是懸天宗、驚瀾宗聯合發出的全界搜尋令。
此令的正式程度不亞于飛花令,稍有不同的是飛花令用于對外抗敵, 全界搜尋令用于尋找犯了大錯的仙門弟子, 上這個名單是極其丢臉的事。
“玄月宗的臉被你丢光了!”宗主看着沉穩,其實性行暴躁如雷,非常好面子。蕭鼎之大鬧玄月宗時他忍着的氣性在這一刻全面爆發, 便是親子, 他下手也毫不留情。
荊文戒尺再度落下,聲音沉悶,鮮血四濺。
玄月終是忍不住,痛苦呻.吟:“爹, 孩兒要被你打死了……”
“莫叫我爹, 你不配做我兒!”宗主氣急敗壞, 指着他怒斥, “葉瀾玄一個空有其表的花瓶, 何時成了修仙界舉足輕重的人物?雁北城危若朝露,你不傳飛花令, 自作主張與一些尚不成熟的弟子守城。若守不住,城破,妖魔氣焰大漲,趁勢攻入中原,你們便是天下的罪人!”
玄月期期艾艾:“紫胤說城內小妖不足為懼,魔修也是最低階的噬魂,以我們的能力可以制伏。若成功,我們這一輩可揚威修仙界。”
宗主橫眉怒目:“紫胤說屎可以吃,你吃不吃?”
玄月:“……”
“黃口小兒未經大事,盲目樂觀,所幸城未失守,本是揚名的機會,你又為何擄走葉瀾玄,好事變壞事?”
“這……”玄月不能說自己吃醋,心情不好想把葉瀾玄占為己有。
“吞吞吐吐,還想挨板子?”宗主走下臺階,步步生風,“你與葉瀾玄是何關系?”
“普通仙友關系。”玄月手撐腰杆,疼得龇牙咧嘴,“爹……打不得了,孩兒帶走葉瀾玄純屬嫌他修為低,礙手礙腳。”
“接着編。”宗主負手站在玄月眼前,“荊文戒尺撬不開你這張嘴,想嘗嘗水刑?”
聽到水刑,玄月頓時崩潰:“不,爹、爹,孩兒說實話,葉瀾玄是上品爐鼎,用他練功極好。他徒弟年少大乘,得益于他的相助。”
說到那個放肆桀骜的少年,宗主眉峰驟聚:“再好的爐鼎也無法讓人平步青雲,那少年亦正亦邪,若非你傳來飛花令,我便要測測他的深淺。大乘仙修……他有那麽厲害?”
玄月将雁北城之事一說,宗主臉色微變,沉吟不語。
玄月知他爹争強好勝,四大名門看似相處和睦,實則都在暗中較勁,想做修仙界屹立不倒的龍頭。
“爹,孩兒時刻不忘淩霄登頂之志,游歷天下拓寬眼界,東海獵蛟試煉勇氣,守衛雁北城堅定信心。孩兒做每一件事都是為了獨立擔當,孩兒沒給爹和玄月宗丢臉。”玄月聲淚俱下,畢生演技都奉獻在逃脫責罰上。
宗主睨着他。
畢竟是親生兒子,骨肉相連,打得這麽狠有點心疼,見他沒個人樣,氣消了些,說道:“起來,自己療傷。”
玄月背都被打爛了,起不來,慘兮兮地瞅着他爹。
宗主不得不親自用靈力給他療傷,語重心長道:“我不罰你無法向修仙界交差,我與懸天宗那老兒不對付,他若借題發揮,我宗風評必受影響。”
“孩兒懂。”玄月指着自己的左腰說,“爹,這裏被妖氣所傷,你多治治。”
宗主一巴掌扇在玄月頭上:“老子會看!”
玄月被揍得氣悶不已,又不敢開腔。
宗主簡單止血,留着觸目驚心的傷,說:“今夜你趴着歇息,明日我主持召開修仙界議會,你披件薄衣,讓其他宗門看到你的傷。”
“爹,靈隐宗也會來嗎?”
“葉瀾玄是禍首,他徒弟目中無人,放肆撒野,靈隐宗必須給個說法!”宗主挑起長眉,“怎麽,你還惦記着上品爐鼎?”
“不是,孩兒覺得沒必要小事化大。我們乃名門大宗,一個不入流的小門弟子在你眼下傷人毀地,這事傳出去折損聲威。明日議會叫懸天宗和驚瀾宗來私下把事處理了為好。”玄月看似為宗門名譽着想,其實不想葉瀾玄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他對葉瀾玄說不上摯愛,但心裏挂念,也好面兒。
宗主:“小門弟子大乘修為,你覺得此事紙包得住火?”
玄月:“紫胤、上元還有蓬萊的俞思歸肯定不會把這事往外傳,個個都是自負的人,沒有真憑實據他們會在心中掂量輕重。”
小輩之間的事宗主知道的不多,但玄月說的在理,為了保住自家的聲威,他暫時按下心中惡氣,說:“明日先解決全界搜尋令的事。”
玄月松了一口氣:“這就對了。”
“啪”地一聲,玄月又吃了一板子,不敢再多嘴。
翌日,修仙界三大名門宗主帶着玄月、紫胤、上元聚在路途折中的晴雲別苑,就雁北城之亂和全界搜尋令之事商讨說明。
晴雲別苑歸屬玄月宗,相當于修仙界的驿站,四大名門都有在天下各方設置驿站,方便往來。
此次議事由玄月宗主發起,自是聽他安排地方。
玄月宗主先行抵達晴雲別苑,命弟子沏茶待客來。
驚瀾宗主與上元先到,一番客氣寒暄後入座看茶。
懸天宗主與玄月宗主不怎麽對付,關系好比紫胤和玄月,可以說話,但夾槍帶棒,處不好。是以,故意拖慢行程,讓主人等候。
茶水換了一輪,懸天宗主和紫胤才姍姍來遲,剛入苑子便拱手虛禮,連道:“路上耽擱來晚了,讓二位道兄久等,實乃罪過。”
玄月宗主的臉色變了幾變,終是由陰轉晴,起身笑道:“懸天宗心系天下,事務繁忙,哪家走丢貓狗都要挂心尋找,雁北城之亂更是首當其沖,別說等一時半刻,便是等個十年八載也是我們該受的。”
這話過于尖銳,有失風度,紫胤行完禮,擡頭直視玄月宗主。
作為晚輩,他不該如此失禮,但他這一輩的仙修個個自視甚高,就上元稍微內斂些,玄月若知禮數就不會登上全界搜尋令丢臉。
玄月宗主心中有氣,見紫胤這般看他,撚須道:“紫胤都長這麽大了,初見他時,他從高處摔下磕掉門牙,牽着賢弟的衣角哭鼻子,好生童趣。如今已器宇軒昂,能獨當一面了。只是心性尚不成熟,為些小事大動幹戈,委實不必。”
玄月宗主三兩句話專揭人短,紫胤正要還嘴,懸天宗主卻命他倒茶,說:“虎父無犬子,說到上天入地的本事,玄月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怎不見玄月賢侄,莫非還在九溪峰逍遙?他快活似神仙,倒是為難你這老父親拉下顏面,求我們撤回全界搜尋令。”
“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我們遠道而來不是與你鼓舌閑話的。”懸天宗主舉茶敬驚瀾宗主,“廣微兄你說是不是?”
驚瀾宗主見慣他倆唇槍舌劍,風輕雲淡,閑看落花:“既然提到玄月,就叫他出來罷。”
恭立一旁的弟子得到玄月宗主的眼色,退下去請玄月。
少傾,玄月身披薄衫,被兩名弟子攙扶着,蔫頭耷腦地進入亭中。
懸天宗主見他如此狼狽,嘴角瘋狂上揚。他爹見面拉踩,必是想為他找補些面子。
玄月宗主黑着臉道:“孽子年少無知,我已用最重的門規懲戒過他,若二位覺得罰得不夠,可随意處置。”
懸天宗主到底是長者,不能與晚輩計較,道:“年少無知這個由頭再過幾年就不能用了。此次玄月護城有功,又受了訓誡,功過相抵,引以為戒,廣微兄意下如何?”
驚瀾宗主此次前來重點不在玄月身上,說:“全界搜尋令撤了便是,雁北城之亂要好生說道說道。我徒弟說出現在雁北城的大乘仙修是靈隐宗弟子,這事乃玄月所傳。”
“我徒弟也這樣說。除了玄月,城內衆多仙修都未看清那大乘仙修的樣貌。”懸天宗主附和。
玄月扶腰站着,将殺鼠妖和塔樓異象一一說明,末了補充:“我擄走葉瀾玄是想查實他徒弟是否已入大乘境。”
“結果如何?”驚瀾宗主問。
玄月看着他爹,不知二次丢臉的事當不當說。
玄月宗主皺眉垂目,心中計較一番,道:“那個少年夜闖我宗,嚣張跋扈,實力不容小觑。我觀他亦正亦邪,不是善茬。這般損顏面的事說與二位聽,是讓你們心中警惕修仙界風雲變色。”
這話說得嚴重,三位宗主都參加過仙魔之戰,若非事實如此,玄月宗主絕不會危言聳聽。
在場的人都面色沉凝。
紫胤、上元先前還為弄清彼此與葉瀾玄的關系而心生嫌隙,現在最大的勁敵卻在葉瀾玄身邊,日夜相随。
去靈隐宗當面對質,最多搞清楚那個少年的修為境界,他是平息雁北城之亂的最大功臣,不能因為長得美豔就拿他問罪。
更何況他的修為高于在場所有人,又惹不起。唯有快速提升自己的修為實力,方能維持威望。
沉默半晌,驚瀾宗主先開口:“我聽聞塞北極寒之地有冰魄靈石,用它修煉可漲百年修為。但冰魄有靈,忽隐忽現,極難追尋。那少年或是機緣巧合得了冰魄,加之天賦異禀,才能入了大乘境。”
“我看不像。”玄月宗主說,“那少年看着沉冷,卻有火氣隐現,應當是火靈根。冰魄屬水,相生相克,如何走捷徑?”
話落,又一陣沉寂。
冰魄靈石的傳聞過于玄幻,若真有此物,塞北極寒之地早被仙修踏平挖空了。但事實是修仙界無一人靠此捷徑出神入化,寥寥無幾的大乘仙修都垂垂老矣,以羽化升仙為目标,不理世事。
但驚瀾宗主舊事重提,眼下又有少年強者挑釁礙眼,這幾人不得不暗下心思,想去尋找冰魄。
紫胤木靈根,水生木。
上元金靈根,金生水。
玄月本就是水靈根。
冰魄對着三人都有用處。
在場的人不形于色,卻都想到一處去了。
懸天宗主坐不住,起身道:“雁北城之事我宗會一管到底,已派弟子入駐,直到恢複秩序。至于葉瀾玄和他徒弟,循規蹈矩便罷,若作妖作怪,便是大乘仙修也要讨伐。我還有要事,今日便不奉陪了。”
驚瀾宗主也随即起身:“行罷,當今修仙界還是以四大名門馬首是瞻,不知栖雲君現下如何。”
玄月宗主呵道:“陵虛宗被一個魔修搞崩潰,栖雲何德何能坐上宗主之位。”
懸天宗主見不得玄月宗主踩這踩那,兒子都已成年,他還這麽愛說閑話。
臨走時,懸天宗主怼道:“人家的事要你置評?有空好好管教兒子,提高自身修為,莫要遇魔退縮,毀了名門聲譽。”
玄月宗主原地暴躁:“老夫何時遇魔退縮過?仙魔之戰老夫以一敵百……”
後面的話無人再聽,連玄月也撐着腰杆走了,空餘他爹吹胡子瞪眼。
***
魔域·炎獄營
紅楓半跪在月字旗下,正前方的枭首黑晶座上坐着一個惡鬼鐵面遮臉,黑袍白發的男子。
他聽完紅楓傳的話,仰頭大笑。笑聲陰厲,宛如枭鳴,令人毛骨悚然。
紅楓爬過去,抱住他的腿,撒嬌告狀:“尊上,那少年差點把楓兒的頭發扯禿,你要為楓兒做主啊。”
月屠握住紅楓仰望的脖子,道:“你說的話有幾分真?一個少年仙修竟敢與本座叫板,不知天高地厚。”
“楓兒有幾百個膽子也不敢對尊上說假話啊。”月屠手勁奇大,捏得紅楓喉結凸起,像只待宰羔羊。
月屠俯身,冷冰的面具貼在紅楓臉上,聲音低柔:“量你沒膽亂說。你去烈風峽,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天絕,看他怎麽說。”
“尊上,天絕性情暴烈,楓兒怕是有去無回,你不疼楓兒了?”
月屠沉聲笑道:“本座與他争位良久,是時候決出勝負。你為本座貢獻頗多,不差這一回。他若敢動你,本座便以痛失所愛為由将他誅殺。你意下如何?”
紅楓早知自己傳話沒個好,魔修絕情,私欲為重,弱肉強食乃天經地義,就算為他們肝腦塗地,一旦涉及私利,他們便翻臉無情。
但紅楓腦子靈活,在兩個陣營都有耳目,給天絕傳話不必親自出馬。
紅楓讨好月屠:“尊上的命令楓兒堅決服從,誓死完成任務。”
月屠放開他,揮手:“去吧,你很聰慧,應當能全身而退。”
紅楓告退,轉身走時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午夜,紅楓帶着一封天絕親筆下的戰書回來。
信中大致意思為:魔域群龍無首,被修仙界看笑話,無名小卒都敢叫嚣嘲諷。月屠你這狗東西,還不出來與本座一決生死,滅了你,本座再去提那狂傲小仙修的頭顱。
信紙在月屠手中化為灰燼,灑在枭首黑晶座旁的彼岸花盆栽裏。
月屠起身,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久未活動筋骨,身體都遲鈍了。楓兒,把本座法器請來,本座去宰了天絕給你壓壓驚。”
紅楓:“……”
兩只有頭無腦的野獸,現在不該一致對外嗎?你們最好兩敗俱傷,老娘黃雀在後弄死你們一統魔域。
——每個魔修都有目空一切,唯我獨尊的野心,區別在于實力配不配得上野心。
接下來的日子,各方勢力都在暗自發育。
葉瀾玄頂着退病劫的反噬,閉門修煉。有變強的理由和目标,才能強行忍受千刀淩遲之痛。
他的身體本不适合繼續修煉,從蕭鼎之那裏吸來的靈力耗光後痛苦加倍。
他常常嘔血昏迷,墜入迷幻深淵,又憑超強意志力自救回來,歇息一陣再行修煉。
如此折磨持續了一段時間,蕭鼎之怕他病弱的身子撐不住修煉的強度死在瀾軒裏。
春暖花開那日,蕭鼎之推開瀾軒的門。
門開的剎那,一股腥風撲面而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每一個訂閱、評論的小仙女。
收到憂心HE的反饋,今天帶兩個崽子來說道說道。
作者:蕭蕭,向衣食父母說說你的想法。
蕭鼎之狠盯:我想崩人設把老婆寵上天,狗幣作者非要彎彎繞繞。
葉瀾玄:要這黑心作者有何用?徒兒你看着辦。
蕭鼎之:宰了!
作者頭頂鍋蓋瘋狂逃竄:啊……不,你們聽我狡辯,人設這事兒……
冷光劃過,作者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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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