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在周臣景拿出上次被她視為“垃圾”丢在他車上的換洗衣物, 稚玥留宿到了周一。
晚上周臣景戴着眼罩睡在稚玥身邊,她輕動作地撐起身子,緩緩湊到他面前。
眼罩也是稚玥給他買的, 依舊是可愛圖案,縱然他露出的半張臉再帥氣, 還是忍俊不禁笑了。
周臣景準确地判斷稚玥所在的位置, 把她摟到懷裏:“還不睡?”
稚玥躺下來摸了摸肚子:“我好飽。”
周臣景給她訂了一個小蛋糕,她吃掉一半, 平坦的肚子微微有了弧度,撐得不行。
稚玥躺在床上,享受此刻的靜谧,全身放松陷在柔軟的床鋪裏,更舒服的是周臣景有安全感的擁抱。
周臣景的手放在被子外, 稚玥看到泛紅的指骨, 有幾處破皮嚴重, 細細的擦傷更多。
“今天累嗎?”稚玥試探問。
周臣景語調平平:“還好。”
生怕男人聽不出她是在關心他,捧着他受傷的手:“疼不疼?”
周臣景拉開眼罩,看她的眼睛特深邃。
“我不問了。”稚玥覺得她逾越了, 他們本來就不是能互相分享太多私事的情侶。
周臣景環住她手腕, 把她整個人抱住, 克制力度, 怕弄疼她。
“不疼, 只是有點怕。”
“怕?”稚玥不解, “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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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臣景看着她,無奈笑了笑。
怕什麽?
命懸一線的那一刻, 他有點怕再見不到她,她是不是還在家等着他回來,
“沒。”周臣景親她額頭,“不早了,睡吧,明天早起。”
說到早起,稚玥沒再糾結情緒奇怪的周臣景,哭喪着臉,碎碎念:“你說,我還得多久才退休啊。”
周臣景提醒:“小乖,你工作不到一個月。”還是實習,不是正式工作。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口。
稚玥心拔涼拔涼的。
早起的工作都不适合她,默默發誓明年一定要畢業,博士也要好好規劃,不能再吃早起的苦了。
“我睡了。”稚玥轉身,獨留給周臣景一個背影。
他無聲地笑了笑,拉好眼罩,從背後抱緊她。
第二天一大早,稚玥要看年級早讀,比平時要早起半小時,一臉生無可戀地坐在餐廳喝粥,恹着臉到學校。
從周臣景的車下來,稚玥看到站在校門口的稚蘊。
因為只是偶爾到校學習,沒穿校服,白體恤和水洗的寬松牛仔褲,無疑是高中生中最惹眼的存在。
稚玥還聽說稚蘊靠着不錯的衣品和帥氣的皮囊,成功為一中拉高晚自習圖書館的上座率,不少女生為了能一睹他的俊容,下午課程一結束就往圖書館跑。
此刻學生口中風流潇灑的稚蘊攥緊手,直沖沖地奔向稚玥,隔着老遠兒就能聞到身上燃起的火藥味。
死盯着周臣景的車。
稚玥快速張開手攔住稚蘊,心虛說:“你、你要幹嘛!”
稚蘊個子高,攔得住他往前走,擋不住他的目光。
“是個男的!”稚蘊激動地指着黑色的車。
過目不忘的本領讓他記起這輛似曾相似的車在哪見過。
變得更加激動。
稚蘊急紅了眼:“那晚的車!就是那晚的車!”
是他心心念念摸不到的車!
稚玥和車主的關系一定不簡單。
稚玥用盡力氣把稚蘊推進學校,他三步嘗試一回頭,目光呆滞又透着一些奇異的光,嘴裏只會念叨車車車,不知道的以為他惦記的是車。
不少人悄咪咪瞄他們這邊,稚玥把人拖到角落,狠狠摁他後腦勺,警告道:“閉嘴!丢死人了!”
稚蘊指着門口方向:“車!”
“怎麽了?你現在是路邊見一輛車就想碰啊?”稚玥模糊重點,先發制人,不給稚蘊壓她一頭的機會。
稚蘊小問題上可以犯迷糊,這樣的大問題上絕對不上當。
他氣勢洶洶問:“說!你和那個男的什麽關系?”
稚玥不爽地撇嘴:“你把話說得客氣些。”
“我怎麽客氣?我還要怎麽客氣?”稚蘊理智完全出走,手腳并用比劃說,“我姐姐,研究生高材生一枚,從一線大城市回到老家,短短不到四個月,和一個三線城市的男人扯上不簡單的關系,你說他是不是pua你,我就知道一些男人不努力不上進,只會占女生便宜,現實版的鳳凰男!”
稚蘊整這一出聲情并茂地控訴,聽得稚玥腦袋瓜子嗡嗡直叫。
“你要是閑就找事情做,別整天在家和外婆看狗血電視劇。”稚玥說,“你姐我傻嗎?”
稚蘊:“這不是你傻不傻的問題,是男人他道行深,哄騙你這樣感情純潔的小女生。”
稚玥:“……”
這孩子,這腦子,沒看過十部狗血劇,也肯定看過九部狗血劇,一般人知道她有情況只會是上官容那般八卦好奇,他一上來就給對方扣帽子,想像成髒心爛肺的底層男人要欺財騙色吃她絕戶。
稚玥不想解釋,轉身要走,被他拉住。
“你還沒給我一個解釋!”
稚玥:“你需要什麽解釋?你姐我戀愛自由,懂?”
“姐!你不懂!”稚蘊心裏焦急,“這個男人他他他他……”
稚玥壓住稚蘊的肩膀,拿出做姐姐的架勢:“你再廢話,我直接揍你一頓。”
來自血脈的壓制,成功讓稚蘊閉嘴。
等安靜了,稚玥有機會解釋:“他是我男友,江都警察大學畢業,江都人,現在是濛城市特警大隊支隊長,其他你自己琢磨。鑒于你剛才的行為,暫時沒有任何介紹你們認識的想法。”
稚蘊弱聲問:“背景沒造假吧……”
稚玥無語,忍不住翻了白眼。
她真的蠢笨到如此好騙?
把懵圈的稚蘊推開,稚玥踩着鈴聲去到高一年級,開始晨讀巡視。
在樓梯間,稚玥給周臣景發去消息。
稚玥:【我剛和我弟提了你,改天有空一塊兒吃個飯。】
和稚蘊拌嘴歸拌嘴,雖然他們的關系沒到見家長的程度,她想和周臣景一樣,讓對方适當地融入她的社交圈。
周sir:【他想試着開我的車也行。】
沒想到周臣景觀察力這麽絕,還沒真的和稚蘊接觸,就能判斷出他對車子感興趣。
稚玥揚唇笑了笑,聽到上面樓梯傳來咳嗽聲。
擡頭,和嚴方四目相對。
“早啊,方方。”稚玥揮手叫好。
嚴方黑黝黝的臉冒出兩點紅:“做老師也沒正經樣。”
自從來學校任教後,當年和她相愛相殺的嚴方見她幾乎繞着走,就怕她突然來一句‘方方’,有損他在學生面前的威嚴。
稚玥走到他面前,和當年念書時一個皮樣:“哎呀,沒人看着呢,這不是和你搞好關系嘛,是不是巡查啊,我們一起吧。”
嚴方想換個年級視察,老人家實在是受不住稚玥的呱噪。
稚玥熱情邀請嚴方和她一路,知道他老人家嫌棄她話多,故意不停地和他提當年勇,嚴方差點兒被她氣到暴走。
“嚴老師。”
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稚玥密密的話,也給嚴方喘氣的機會。
稚玥在看到對方,瞬間安靜下來,抿唇不言。
“白艾午老師你培訓回來啦!”嚴方介紹旁邊的稚玥,“這是我們新來的實習老師,稚玥。”
一般情況兩人在介紹後會相互打招呼。
而白艾午看了眼稚玥,只對嚴方說:“嗯,聽說了,我剛回來,班級還有事先走一步。”
嚴方瞧見人消失在轉角,對過分安靜的稚玥說:“你不是健談嘛,怎麽不和白老師打個招呼。她還和你同級來着,她也是我們一中畢業的,學習成績也不錯,你們應該認識。”
“不認識。”稚玥脆生生打斷。
嚴方愣住,疑惑怎麽會不認識,以前在排名榜也會‘遇到’。
稚玥找借口先去備課,回到辦公室心不在焉上了一天班,回家休息一晚又恢複如常。
周五下午下班,周臣景來接她,陪她去江都小住兩天。
稚玥決定延畢後,周末需要回學校開組會,必須回江都一趟。
導師對她和梁嘉詞恨鐵不成鋼,但很快接受事實,壓兩人做課題,未來一年必須出成果然後畢業,別再禍害她的名聲,弄得她今年差點兒招不到研究生。
總住酒店也不像話,稚玥本打算租房,周臣景聽說後把他在江都環江大平層的家門密碼告訴了她,讓她直接入住。
起先稚玥還不好意思,晚上被窗外的江景驚豔到,心安理得躺在沙發上追劇享受閑暇的周末時光。
周臣景處理完隊裏的事從書房出來,發現稚玥站在陽臺吹風,走到她旁邊問:“不看了?”
稚玥把一邊藍牙耳機遞給他:“想吹會兒風,一起?”
周臣景戴好,耳機的音樂繼續播放。
“我在想,我願意和你住一起,也不願意回家看我爸,是不是不太好。”稚玥張開五指,讓風驅散她掌心的溫度,感受夏日風的溫度。
“哪不好?”周臣景問。
稚玥:“感覺很為難,我和他吵了幾年,但我并不讨厭他,只是無法認同他的糟粕的觀念,總氣他,現在甚至不願意和他見面。”
周臣景和她并肩站着:“我反而覺得是很厲害的一件事,你努力向上,突破父母給你強加的局限認知,重塑屬于你的世界觀,能辨是非,能知善惡。”
“周臣景,我怎麽覺得你在捧我,好像我很厲害的樣子,逗我開心?”稚玥轉身靠着圍欄,抱手笑着看他。
周臣景很認真說:“小乖,你真的很勇敢。”
這是他九年前就這麽認為的事情。
“周臣景,你靠近些。”稚玥微微仰頭。
周臣景按照她說的,彎下腰,和她湊近。
陽臺除了撩人的晚風,只有耳機裏悠揚的樂聲。
稚玥笑說:“給我說一件你的醜事。”
周臣景不理解為什麽要他說一件醜事。
“好吧,周隊估計沒做過醜事,說我的吧。”稚玥想了會兒,“當年我被關在小黑屋鬧了半天情緒,後面鬧累了,但又放不下面子,在對方勸慰我的時候,我故意說,你給我說一個故事,我立馬安靜。”
周臣景咽口水,呼吸放緩:“他說了嗎?”
稚玥笑了:“說了,現編的,他說小紅帽的外婆是被豹子吃掉的,哄小孩呢。但我鬧累了,勉為其難接受也不下他面子。”
“算醜事嗎?”周臣景問。
稚玥:“我說完了,你說你的。”
周臣景看着稚玥一會兒,把耳機取下來,放到她手裏,回客廳前說:“你說完了。”
稚玥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無語腹诽,什麽說完了,只有她說了,這男人這會兒肯定躲房間笑她。
稚玥盯着手機屏幕的歌詞,正停在那句:
「把醜事都說出來,我才會聽你表白」
「聽你說你是真的喜歡我,真的想談戀愛了」
她無奈聳肩。
周臣景的浪漫細胞時有時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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