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直到逼近晚飯時間,幼獸們才萌生出回家的心思,依依不舍地挨個同白蘊道別。
白蘊目送落在最後的烏塔也離開了小院,這才轉過身,朝聞褚摸了摸小腹,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容來:“聞褚。”
聞褚自然而然地将她的小手握進掌心裏,低聲問:“餓了?”
白蘊用力點頭。
“再忍一會兒,剛剛我讓宇燕去通知廚房了。”聞褚牽着她往回走。
“不過今晚沒有芝士焗土豆加烤肉。”
白蘊:“......”
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其實你大可不必專門說出來的。
不過看在待會兒還要說服聞褚跟她一起去參加嘉年華的份上,白蘊這次沒有選擇和他置氣,甚至還乖巧地“嗯嗯”兩聲,安然接受了這個安排。
“沒關系的,沒有芝士焗土豆加烤肉吃也沒關系的。”
聞褚:“?”
這話聽起來怎麽不太像是這麽回事呢。
不過他早已下定了決心,在拜訪毛教授之前,不管白蘊說什麽怎麽做,他也要暫時控制好她的飲食。
在路過鍛煉室的時候,白蘊突然“哎呀”了一聲,随即停在原地不動了。
聞褚神色一凝,以為白蘊是有哪裏不舒服,當即傾腰去察看她的臉色:“怎麽了?”
白蘊手指着鍛煉室,聲音聽起來有些自責:“你今天還沒有鍛煉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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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褚今天下午一直在卧室裏守着陪她以及她的幼獸朋友們,如果不是倉書書他們來找她玩的話,現在這個時間點,應該正好是聞褚剛鍛煉完、準備去洗澡的時候。
聞褚松了口氣,他擡手摸摸白蘊的腦袋,輕聲安慰:“沒關系,一天不鍛煉不會礙事。”
畢竟他在自律這方面一向做得很好,不會出現某個習慣中止一天就再也拿不起的情況。
“那就好,”白蘊放下心來,“對啦,你剛才和代琥聊得怎麽樣呀?”
此時兩人正好走回卧室,廚房的效率極高,已經将晚飯給送過來了,就放在窗邊。
聞褚将屬于白蘊的那份端到她面前,沉思片刻,回答:“是只還算不錯的幼崽。”
白蘊用筷子将拌飯拌勻,聞言輕輕“咦”了聲:“只是還算不錯嗎?”
剛才送代琥離開的時候,她見小老虎滿面春風眉飛色舞喜氣洋洋,還以為他和聞褚聊得非常投機來着。
而且她聽倉書書說過,代琥在學院裏的表現也十分優異,正是長期和小猴子侯玺争排名前三的幼崽之一,沒想到在聞褚口中,也只能獲得一句“還算不錯”的評價。
白蘊不知道的是,在身為虎王的聞褚眼中,對于像代琥這樣的幼崽來說,“還算不錯”已經算是一項非常高的評價了。
見小不點一臉像是在替代琥鳴不平的樣子,聞褚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今下午白蘊拉着代琥的衣袖過來找自己的畫面。
他壓下眼眸,長指漫不經心地勾了勾白蘊細軟的頭發,狀似随意地說:“蘊蘊今天交到了很多朋友。”
他轉移話題轉移得太過突兀,白蘊還沉浸在讨論代琥這獸怎麽樣的話題中,一時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半晌後,她才跟上聞褚的思緒,慢半拍地點了點頭:“對呀對呀。”
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她的心理年齡都已有二十來歲了,居然還能和一堆幼崽這麽合得來。
不過這倒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書書的那些同學朋友她都挺喜歡的,對她也非常友好。
聞褚低低“嗯”了聲,沒有再說話。
正打算埋頭認真幹飯的白蘊卻敏銳地嗅到空氣中有一絲不對勁的氣息。
她立馬放下小勺,自下往上擡頭去看聞褚。
只見男人垂掩着金眸,深沉的目光越過她,若有所思地落在了別處。
白蘊眨了眨眼。
這個眼神不禁讓她想起她第一次洗澡那晚,在提到別的老虎時,那時聞褚的神情和這時候有幾分相似。
話說回來,聞褚連那種莫名奇妙的醋都要吃,該不會這裏也......也吃那些幼獸們的醋了吧?
嘶,還真有這種可能。
白蘊的心情一時變得有些惆悵。
這樣下去可不行,她待會兒還要向聞褚提去參加嘉年華的事呢。
萬一聞褚覺得她只是想去跟那些小獸們一起玩,不同意怎麽辦?
她得做點什麽。
想到這裏,白蘊立馬站起身來,轉身面朝聞褚。
察覺到幼崽的動作,聞褚頓時收回飄遠了的思緒,低眸看向她:“怎麽了?”
白蘊不語,而是伸出手,試圖握住男人寬厚的掌心。
奈何她的手太小,嘗試了兩次後無果,幹脆一手只牽住聞褚的一根食指。
她旋即仰起小臉,一對小鹿眼炯炯有神,澄澈中帶着點濕意,雙頰紅潤,還有點嬰兒肥,看起來楚楚可愛,令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捏一捏。
白蘊清了清嗓,緊接着一字一頓、滿臉認真地開口道。
“我就是想告訴你,無論我未來在這裏交多少朋友,你,聞褚,都會是我最最要好的那一個。”
生怕男人不信,她馬上又連聲強調:“真的真的,聞褚你一定要相信我。”
當然,她說這些話不光是為了哄聞褚開心,她心裏面的的确确就是這麽想的。
聞褚聞言微怔。
說實在的,今天在看到白蘊和那些幼獸們擠在一起玩的時候,覺得欣慰的同時,他的确感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惆悵之意——
明明之前小不點誰都不親,就只黏他的。
不過此時看她烏黑水靈的雙眸眨巴眨巴,聽她用一向軟乎乎的聲音向自己保證那些話,他心裏那一點悵然忽然就因此消失不見了。
聞褚眼角微舒,用手輕捏了捏小不點的臉:“好,我知道了。”
見狀,白蘊歪了歪腦袋,試探性地問:“那你現在開心了嗎?”
應該或許大概可能沒事了吧。
聞褚很輕地點了下頭。
也是好笑,他和一堆毛都還沒長齊的幼獸們“争什麽寵”。
再說了,他不是一直希望白蘊對他的雛鳥情結可以快點消除,這樣就可以早日将她送走,好在部落裏替她找一對獸人父母麽?
現在白蘊黏他的程度有所降低,說明她的雛鳥情結的确有在好轉,而且速度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快得多。
照這樣的速度下去,或許不出一月,他就不用再被一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幼崽整天騎背牽手、貼在一起睡覺、甚至是被食碗壓尾巴了。
他應該高興才是。
可是——
聞褚複又抿起薄唇,垂眸看向白蘊。
小不點已經重新低下了頭,手握食勺開始大快朵頤了。
可是不知為何,光是想象出白蘊的雛鳥情結完全消除的那一天,聞褚便莫名覺得有哪裏堵得慌,心裏跟着生出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煩躁情緒來。
白蘊渾然不覺,還以為她剛才完全哄好了聞褚這只愛吃醋的虎,準備和他提嘉年華的事:“對了聞褚。”
聞褚:“嗯?”
“你知道預備學院即将舉辦嘉年華這事嗎?”白蘊斟酌着字句,“聽說就在幾天後。”
聞褚回答:“知道。”
嘉年華在塢野部落裏算得上是件大事,在這一天,所有的獸人都将得到一日的空閑,換言之就是放假。
獸人們可以自行選擇前往嘉年華開展的地點進行游玩,也可以就待在家中,和家人朋友們一起好好放松,享受假期。
小不點不可能無緣無故提及這事,聞褚猜中她的心思:“你想去參加嘉年華嗎?”
白蘊乖巧點頭:“我聽書書他們說,嘉年華會很好玩,我也想去湊湊熱鬧。”
聞褚認真思考起來。
幼崽的玩心一般都比較大,尤其對于白蘊來說,除了商城街和研究院以外,她還沒怎麽去別的地方玩過,嘉年華不失為一個很好的機會。
想到這裏,聞褚沒怎麽猶豫,點頭便答應了下來:“可以。”
“真的?”白蘊有些意外。
是她的錯覺嗎,聞褚似乎越來越好說話了。
這種感覺好比被彩票砸中,她驚喜地再三确認:“那天是你陪我去吧?”
別到時候又改口說讓什麽玄鷹老鷹帶她去。
“當然。”聞褚的大掌落在白蘊頭頂,他不知想到什麽,金眸微微眯起來。
“還是說,蘊蘊其實是想讓別的獸人陪你去?”
“當然沒有,”白蘊心滿意足地将男人的胳膊抱進自己懷裏,粲然一笑,“我只想過你陪我去。”
“從來都是。”
只不過在去參加嘉年華之前,還是得先解決白蘊的飲食問題。
第二天,聞褚便馱着白蘊,踏上了去往研究院的路。
過了一段時日再見到毛原,他眼下的青黑似乎更嚴重了些。
白蘊站在聞褚身邊,不用聞褚提醒,她便禮貌地主動喊:“毛教授好。”
“诶。”毛教授和藹的目光落在她牽着聞褚尾指的小手上,推了推老花眼鏡。
“看來你和大王相處得挺不錯。”
畢竟聞褚這只獸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會照顧幼崽的樣子,以至于毛原起初還以為這小不點那樣強行跟着聞褚,不出三天就會被他送走,沒想到......
這只人類幼崽還真不簡單。
聞言,白蘊只是彎了彎眼,沖毛原甜甜一笑。
結束了簡單的寒暄後,毛教授轉頭看向聞褚:“不知大王這次來找我,有何貴幹?”
聞褚回答:“毛教授,蘊蘊她有些挑食,非常排斥吃蔬菜,不知道您有沒有什麽解決辦法,還是說這對于人類而言,其實是正常的?”
毛原一時無言。
大王,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他就是只研究獸人的貓頭鷹,這輩子既沒有研究過人類,也沒學過育兒心經,哪能知道什麽解決方法亦或是正不正常。
但聞褚看着他的眼神表情都太過認真,毛原一句“我也不知道”硬是卡在了喉嚨邊上,說不出口。
他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決定在這件事上盡可能地幫聞褚一點忙,替他分析分析。
毛原在白蘊面前蹲下身來,溫和地問:“小朋友,你吃了蔬菜之後,身體會感到不舒服嗎?”
白蘊搖了搖頭。
毛原:“那為什麽不願意吃?”
白蘊實話實說:“它們太難吃了。”
毛原:“......”
怎麽說呢,作為一名肉食獸人,他非常能夠理解白蘊說這句話時的心情。
也不知道大王同樣身為肉食獸人,平時是怎麽咽得下那些蔬菜的。
毛原由此陷入沉思,近一分鐘後,他忽然想起了什麽,腦海中有靈光一閃。
他對聞褚說:“大王,我想到了一樣東西,是由睇穴部落那邊的獸人産出的失味劑。”
“此物可令食物失去風味,但并不會流失其中的營養,正好适合小白蘊的情況。”
“失味劑?”聞褚若有所思,“好,我記住了,多謝毛教授。”
“大王客氣了。”毛原等了近一分鐘,見聞褚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心又逐漸懸起來。
他試探性地問:“大王是還有別的事情嗎?”
白蘊跟着仰起小腦袋看向聞褚。
他來找毛原不就是為了她挑食的事情麽,這都問到解決方案了,怎麽還不打算啓程回家?
聞褚輕抿起唇,而後緩緩低下了頭,同白蘊對上視線。
他下意識牽緊了她的小手,金眸中劃過一絲猶豫:“我的确還有一件事想要請教毛教授。”
毛原:“大王請講。”
“是這樣的。”
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麽,白蘊居然從聞褚一貫低沉穩重的嗓音中聽出了一絲微妙的緊張,“毛教授。”
“如果蘊蘊的雛鳥情結哪天消失了,應該也不影響我繼續将她留在我身邊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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