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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參加倉書書生日宴會的幼獸太多, 倉書書家原本的餐桌不夠大,于是幼崽們幫着大人将餐桌拍了又拍,總算變成了足夠容納所有人坐下的大小。
每人入座的位置也和剛才玩游戲的時候大差不差, 不過白蘊将和倉書書一起坐的機會還給了鼠爸兔媽,自己則跟在聞褚身後面,和他挨在一起坐了。
倉鼠爸爸和灰兔媽媽這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接觸聞褚, 一時間緊張得不行,身體也控制不住地開始輕微發抖,灰兔媽媽的長耳朵顫得尤為明顯。
反應簡直和圖芸第一次和聞褚面對面的時候一模一樣。
倉書書離自己的爸爸媽媽離得最近,自然感知到了爸爸媽媽的情緒。
她疑惑地歪了歪頭, 又順着鼠爸兔媽的視線看向了對面的聞褚, 頓時恍然大悟。
她用自己的小爪爪輕輕拍了拍鼠爸兔媽的手,安慰般小聲說:“爸爸媽媽, 你們不用怕大王的呀, 大王他超級溫柔的。”
鼠爸兔媽哪裏可能會信, 來自白虎血脈的壓制對于他們來說是最為致命的。
可......可這是怎麽一回事,在場所有的小朋友似乎真的都一點兒不怕坐在對面的虎大王。
灰兔媽媽将半疑惑半求助的目光投向圖芸,卻更加詫異地發現,她那一向膽小的表妹在面對聞褚時, 都比她和她的丈夫要冷靜得多。
鼠爸兔媽不好意思在一堆幼崽面前丢臉, 只好哭喪着臉故作堅強,抖着聲音說:“爸爸媽媽沒有在怕大王,好了好了, 開始吃飯吧。”
今晚的菜都是由鼠爸兔媽親手做的, 生怕不夠幼崽們吃, 所以一共準備了十菜一湯, 菜品豐盛, 擺盤也賞心悅目。
白蘊先每道菜都夾了一筷子,味道和賣相一樣,出乎意料地很好。
除此之外,在每人面前還擺放了一杯色彩缤紛、看起來像是果汁的七彩飲料。
倉書書介紹道:“蘊蘊,這是我媽媽用祖傳配方釀出來的果汁,媽媽可寶貝啦,以前都不讓我多喝的,你快試試,這個超級好喝的。”
其他幾只小獸顯然早就在倉書書以前的生日宴會上喝過了,此時給出了一致好評:“是呀蘊蘊,你肯定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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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蘊先小口小口地抿了一點,眼睛迅速亮起來:“真的诶!”
果汁味道醇厚,很容易就能嘗出裏面巧妙地混雜了多種水果的風味,冰鎮過後的口感更是上佳,還有一種特殊的味道潛藏在其中。
白蘊雙手捧着玻璃杯又抿了一小口,得出結論。
那個特殊的香味是小麥香。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這也不是單純的果汁,而是果酒。
難怪灰兔媽媽平時不讓倉書書多喝,這果汁裏面的含酒量是不高,但就和啤酒一樣,不适合幼崽過度飲用,而酒量不好的人一旦喝得太多,也難免會醉。
白蘊就屬于酒量奇差的那一類。
她擡頭看向灰兔媽媽,真誠地誇獎道:“您的手藝真好,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果汁。”
基本上沒有人會不喜歡受到贊美,更何況灰兔媽媽聽得出來,白蘊的稱贊不僅僅是出于禮貌的恭維。
灰兔媽媽面對她時的表現比和聞褚對視時要自然得多,聞言高興得合不攏嘴。
“喜歡就好,書書她爸還藏了好幾瓶,待會兒你和大王回去的時候,順便拿一瓶走吧,回去了再慢慢喝。”
白蘊還沒來得及回話,倉鼠爸爸就先驚訝無比地看向了自己的伴侶:“孩她媽,你怎麽知道我偷偷藏了幾瓶?”
灰兔媽媽輕哼一聲:“在家的時候,大部分衛生就是我打掃的,我還能不知道你天天往你那幾個藏寶點裏放了什麽東西?還有,都是當爸爸的人了,居然還偷偷藏私房錢。”
聞言,倉鼠爸爸心虛地摸了摸後腦勺,在外人面前被揭了老底,也僅僅是嘿嘿憨笑了兩聲。
“這不是想在平時多給書書買點小禮物嘛,這不,寶貝的生日禮物就是用那點私房錢買的。”
白蘊看着這對夫妻的相處方式,心底油然生出一絲羨慕。
雖然鼠爸兔媽看起來是在鬥嘴,實際上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的關系肯定極好。
和多數樸實平常的夫妻一樣,會當着外人的面拌嘴,揭老底,藏私房錢,這最普通,卻又最溫馨真實。
白蘊忍不住抿起唇笑,坦然接受了灰兔媽媽的好意:“那就先謝謝您了。”
再用手肘悄咪咪地碰了碰身邊的聞褚,小小聲地慫恿他:“聞褚,你也快試試呀,真的很好喝的。”
小姑娘瓷白的面頰沁着粉,睫羽靈動地撲扇撲扇着,是在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自己剛剛發現的寶貝。
聞褚的目光柔和下來:“好。”
他端起面前的玻璃杯抿了一口,果香迅速在唇齒間氤氲蔓延,風味的确獨特。
然而當小麥香在果香之後壓軸出現時,聞褚的臉色卻驟然一變,杯子被他放回原位,發出了一聲略有些刺耳的磕碰聲響。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股難以遏止的燥熱從聞褚心底升起,尾椎骨的地方也仿佛憑空生出了千萬只螞蟻在同時撕咬,收起來的尾巴渴望向外探出。
這是獸人開始無法控制自身,即将從完整的獸人形态變回獸形的征兆。
盡管聞褚在盡力克制,但白蘊還是很快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小手躲在餐桌底下輕扯了扯他的衣角,擔心地問:“聞褚,你怎麽了?”
聞褚閉了閉眼,強行壓下心底的燥火以及在這間狹窄的小屋裏完全獸化的沖動:“...沒事。”
下一秒他卻突兀地站起身來,目光迅速掃過在場衆人:“抱歉,突然想起有點事需要我處理,先回去了。”
他說話時的語氣異常平靜,臉色卻沉得可怕,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所有人都驚詫不已。
白蘊最先因關門聲回神,想也不想就起身追了出去:“聞褚!”
等她慌裏慌張地追出倉書書家時,聞褚已經走出了好遠好遠。
沒有高聳樹木的遮擋,皎潔月光照亮了平坦的石板小路,也讓白蘊看清了聞褚身後那條正用力左擺右甩着的長尾。
他鮮少會在完整的獸人形态下放出自己的尾巴,足以彰顯出他此時內心的焦躁。
聞褚步伐極快,從他獨自離席這一點就能看出,他并沒有打算要帶白蘊一起走。
依白蘊的速度是斷不可能追上他的,更何況她今晚穿的還是不方便跑步的長裙。
她也不知道聞褚到底是要回家還是去別的地方,但第六感告訴她,現在的聞褚非常不對勁,她不能就這樣被聞褚給甩掉。
情急之下白蘊靈光一閃,直接往前一撲倒在地上,誇張地弄出一聲足以讓聞褚聽到的聲響,同時驚呼:“哎呀——”
男人終于停下腳步,只是沒有立刻轉身察看白蘊的情況。
白虎的聽力一向很好,他能從白蘊剛才一連串雜亂的腳步聲中分辨出來,她是在緩慢減速至停下來後,過了一兩秒才弄出來的聲響。
這一路上也沒有石子青苔,按常理說,不可能會莫名奇妙地突然摔倒,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白蘊為了叫停他而故意搞出來的小把戲。
可,萬一真是不小心摔的呢?本來冒冒失失就是小人類的優點之一。
聞褚轉身。
白蘊還以摔倒的姿勢跪在地上,她身上那條雪白長裙是她當初在服裝店裏花了近一個小時精挑細選出來的,只有在類似今晚這種重要場合上才會穿,此時上面卻沾滿了碎枝泥土,脂玉般的小臉上也蹭了不少灰,俨然成了一只狼狽的小花貓。
原本白蘊心裏還在糾結自己摔得到底像不像,要不要再摔一次。
見聞褚終于回了頭,她立馬嘟起嘴巴,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小鹿眼裏水光潋滟,白小貓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聞褚,好痛哦。”她向聞褚伸出雙手,是聞褚熟悉的、她想要自己抱抱的意思。
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她才敢主動提出讓聞褚抱她。
可聞褚仍立在原地,罕見地對她的請求無動于衷。
白蘊皺起眉頭,這次是真真感到委屈了,不由得加重語氣,生怕遠處的男人聽不到:“真的好痛哦!”
和白蘊相處這麽長一段時間下來,聞褚再了解她不過。如果她真的痛得厲害的話,絕不會是這個表情和語氣。
尤其所剩無幾的理智警告着他,現在的他絕不适合任何人靠近,尤其是白蘊。
可鬼使神差的,聞褚還是走回到白蘊身邊,默不作聲地在她面前單膝跪下,再将她抱起來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坐好。
先用指腹拭去白蘊臉頰上的那點灰,再隔着長裙,輕輕為她揉起膝蓋來:“疼?”
白蘊乖乖坐着,點頭如搗蒜,軟糯聲音中還帶着輕微鼻音:“疼的。”
摔的确是故意摔的,摔之前還特意調整了角度速度,但小姑娘細皮嫩肉的,肯定因此蹭了傷。
聞褚垂下眼,深邃眸底瞧不出情緒:“笨。”
嗓音磁沉,比起往日多了幾分艱澀。
白蘊下意識地反駁:“我才不笨呢。”
要不是她靈機一動想出苦肉計這個法子,聞褚肯定早就走得不見獸影。她可聰明了。
聞褚擡眸看了她一眼。
白蘊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虛,立馬縮縮脖子,指着膝蓋繼續耍賴:“哎呀,好痛哦。”
聞褚也不揭穿她,只說:“那就回去麻煩圖老師給你擦點藥酒。”
許是看出聞褚不會跟她計較自己騙他這麽回事,白蘊的膽子逐漸大起來,有些得寸進尺地問:“為什麽不是你給我擦?”
聞褚聞言抿起了唇,眸底情緒翻湧交織,意味不明。
半晌後他才擡起指腹,在白蘊臉上原本蹭髒了的地方克制地來回摩挲,仿佛上面還殘留着什麽髒東西一樣。
在白蘊清澈期待目光的注視下,他移開眼,答非所問道:“你在倉書書這裏歇一晚,明天早上我就來接你回去,好嗎?”
“不好,”白蘊一聽,立馬用力地搖了搖頭,拒絕的話脫口而出,“我只想跟你回家。”
就連白蘊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腦海中條件反射性冒出來的這個念頭,不是因為有皮膚饑渴症的存在,所以她才不能離開聞褚,而是她的直覺告訴她,聞褚現在需要她,所以她不能夠離開他。
聞褚指尖的動作一頓,沉沉目光凝聚在她臉上良久,喉結上下輕滾着,用不确定的語氣重複了一遍那個字:“......家?”
“對啊。”白蘊小手攥緊他的衣袖,像小貓兒似的輕輕撓了下男人裸露在外的手腕,生怕他下一秒就翻臉,把自己扔在這裏不管了。
她耷拉起腦袋,往聞褚的方向靠了靠,聲音聽起來悶悶的:“除了家我哪兒也不去。”
如果她還是幼崽的身體就好了,那樣就可以不顧一切地直接鑽進聞褚懷裏摟住他脖頸,怎麽甩都甩不下來的那種。
聞褚不作聲,只緊盯着坐在他腿上的小姑娘,心底蔓延叢生的燥熱被反複刺激撩撥。
因白蘊不知情的依賴親近而瘋漲,又被她無心說出口的話安撫,重歸平靜。
聞褚獨自在那座小院裏居住了好幾年,只當那裏是一處遮風擋雨的居所而已,只因為有了白蘊的加入,便賦予了那裏非同一般的意義。
白蘊心裏沒底,于是再次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放軟聲音請求:“聞褚,我不想在這裏住,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沉寂。
長久的沉寂。
在這樣的深夜、沒有人說話的情況下,這樣的靜寂顯得尤為難熬。
像是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麽久,聞褚才終于有了答複——他抱起白蘊,将她穩穩放回到了地上,再擡手揉了下她的腦袋,低聲回答:“好。”
在乳白色月光的映照下,少女逐漸心安的眼神中,高大男人緩慢變回了獸形,龐大白虎在他的小姑娘面前伏低了身軀。
“我們回家,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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