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五分鐘後, 廚房将晚餐送了過來，放在窗臺上面。

聞褚把碗筷和菜一一擺好後，才讓白蘊過去吃飯。

白蘊慢吞吞地挪到石桌前, 埋頭扒着飯，思緒卻逐漸飄遠了，就連剛才吃進嘴裏的肉是什麽味兒都沒嘗出來。

要是放在之前, 她這種食不知味的行為肯定會受到白蘊本人的大力譴責，畢竟食物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之一，這樣做簡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但她現在确實沒有多餘的心思用在吃飯上。

聞褚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問：“在想什麽？”

白蘊撂下筷子, 轉而撩起自己的衣擺, 看了看剛才被聞褚掐出痕跡的地方，略有些苦惱地撇了撇嘴巴：“我在想, 最後一天該怎麽辦。”

這才第二天, 她就已經切身體會到了處于發熱時期的聞褚有多麽......而她連在接吻時怎麽換氣都還沒學會, 每次都是由聞褚迅速掌握主權，沒幾分鐘她就受不了了。

而最後一天可是獸人發熱期反應最為強烈的一天，白蘊不太敢細想那天有可能會發生什麽事。

雖然她早就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但說一點都不擔心肯定也是假的。

少女纖細的腰肢白得晃眼, 和聞褚原先猜想的一樣, 明明他握上去的時候壓根就沒有用力，上面卻還是平白多出了幾道泛紅的指印，令人浮想聯翩。

聞褚喉結上下輕滾, 及時移開了視線, 故作淡定地往白蘊的碗裏夾了塊肉：“之前不是說沒有看過那些麽？”

白蘊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小臉一紅, 小小聲地反駁道：“沒看過也不代表我什麽都不知道呀。”

不過事實證明, 就算知道再多理論知識，到了真正實踐的時候還是會一竅不通。

聞褚擡手摸摸她的腦袋，安撫性地說道：“蘊蘊放心，理論上來說，處于發熱期的獸人只要不受到外界的影響，光靠自己其實也能度過這段時期。”

就好比即使白蘊沒有提出要成為他的伴侶，他每天獨自去後山坡上待一段時間，也可以将發熱期給挨過去，只不過可能會沒有這麽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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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白蘊反複琢磨起“外界的影響”這幾個字，“那是不是說，其實我這幾天不該待在你身邊？”

聞褚想了想，沒否認也沒認同，只說：“如果蘊蘊怕的話，可以去藍鳳那裏借住幾天，她挺喜歡你的，也一定會照顧好你。”

倉書書和圖芸平時都在獸人學院，池離和蘊蘊的關系好是好，但他絕無可能将她送到池離那裏去，烏原則更不用說，思來想去後，還是住藍鳳家裏最合适。

“才不要呢，我跟你開玩笑的，”生怕聞褚真将她送走，白蘊連忙轉身抱住他，像小貓兒似的蹭了又蹭，“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柔軟的身軀剛貼過來的時候，聞褚的身體便瞬間繃緊。

他有些無奈地嘆了一聲，也沒推開白蘊，大手虛虛摟住她的腰，磁沉的嗓音中多了絲啞，低聲喚她的名字：“...蘊蘊。”

白蘊反應極快，幾乎是同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聞褚身體的變化，立馬松開他退後兩步，臉微微一紅：“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仔細觀察着聞褚的表情，遲疑地問：“需要我給你摸尾巴嗎？”

聞褚失笑，搖了搖頭：“專心吃飯吧。”

吃過飯洗漱完後，聞褚便催着白蘊上床睡覺。

為了避免在自己發熱期期間發生些別的事情，聞褚還是決定讓小姑娘繼續睡在她自己的小床上。

白蘊大半張臉都隐在被子裏，僅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身後，意有所指道：“今天還沒有給你摸過尾巴。”

“不用了，今天早點休息，”聞褚俯身，在她額頭處落下一記晚安吻，“這樣明天才不會睡懶覺。”

白蘊疑惑地看着他：“明天有什麽事要做嗎？”

聞褚在睡懶覺這件事上一向縱容她，基本上每天都是讓她睡到自然醒，而這次卻罕見地提出希望她別睡懶覺。

“先去立婚契，”聞褚回答，“立完婚契後，我們再去約會。”

古書上說，戀愛期間的情侶都是會一起去約會的。

白蘊的眼睛瞬間亮起來，關注點全都落在聞褚的後半句話上：“約會？”

婚契她是知道的，确認伴侶後的獸人須在十天內立下婚契，否則會被小精靈誤認為這對獸人是想反悔，所以她早就做好了要跟聞褚去立婚契的打算，就看聞褚的時間安排。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聞褚居然還想到了要帶她去約會。

聞褚“嗯”了一聲，接着說道：“不過，我們這裏沒有電影院、游樂場這些設施。”

他停頓兩秒，略有些歉意地用指腹碰碰他的小人類的臉：“跟我去約會，可能會很無聊。”

白蘊卻從被子下探出手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道：“可是有你呀，怎麽會無聊呢？”

能不能去電影院游樂場約會什麽的無所謂，最重要的是身邊的那個人是誰，畢竟她又不是去跟電影院游樂場約會的。

如果是聞褚的話，就算是和他在山坡上幹坐一天看風景，那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小姑娘的眼睛澄澈似水，烏黑的瞳孔裏映着的滿滿都是他，聞褚的心不禁被輕輕撞了一下，目光柔和下來：“那，蘊蘊晚安。”

“等一下。”趕在聞褚起身離開之前，白蘊用手支起身子，在他的臉頰上迅速吧唧了一口。

這是白蘊第二次親聞褚的臉，還不太熟練，以至于沒能控制好力道，發出了不輕不重的聲響，在安靜的卧室裏尤其響亮。

白蘊頓時羞紅了臉，立馬不好意思地縮回進被子裏：“...褚褚晚安。”

為了能讓這次約會顯得不是那麽無聊，聞褚将可供參考的古書裏的內容看了個遍，第二天也起了個大早。

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小床，隆起的棉被完全遮擋住了白蘊的臉，只能看出床上凸起了小小一團，正規律地上下起伏着。

小姑娘睡得很香。

反正現在時間還早，還可以讓白蘊再多睡一會兒，聞褚也就沒有叫醒她，而是放輕腳步聲，起身去了洗浴室。

洗漱回來後，小床上的人兒似乎将自己完全埋進了被子裏，只有幾縷散亂的秀發露在外面。

聞褚走到小床邊，低頭看着隆起的那一小團，總算意識到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蘊蘊？”

那一小團幾不可察地聳動了一下，白蘊果然已經醒了：“...我在。”

從被子下面傳出來的聲音和平時稍微有些不太一樣，聞褚很輕地蹙了下眉，更覺不對：“還想睡麽？”

白蘊：“不想了。”

聞褚：“那現在起床？”

被子下窸窸窣窣了好一陣，終于，一個小腦袋從下面探了出來，露出那對撲閃着的大眼睛：“...聞褚。”

聞褚總算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了——小姑娘又變回幼崽了。

他俯下身，替白蘊撥開額間淩亂的碎發，看着那張稚幼的小臉，臉色更加冷峻：“怎麽回事，魔法又起效了？”

這是白蘊當初剛恢複原狀時和聞褚說的解釋，沒想到他一直記在心裏。

白蘊低頭看了眼頸間早已黯淡無光的珍珠項鏈，又在腦海裏和七七交流了一番，點了點頭。

貯存在深海珍珠裏的能量已經被她給吸收完了，而七七休眠時積攢下來的能量也在平日裏消耗得所剩無幾，也就是說，她又得繼續頂着這具幼崽身體過日子了。

白蘊頭疼地扁起嘴巴。

早不變晚不變，怎麽偏偏挑今天這個日子。

“沒有辦法變回去嗎？”聞褚抿起唇，“之前是怎麽突然恢複原樣的？”

他的話給白蘊提了醒，她陡然眼前一亮：“俞首領送給我的深海珍珠可以抑制魔法。”

聞褚：“珍珠？”

白蘊點點頭，将垂在脖頸間的珍珠項鏈捧起來給他看：“就是這個。”

“對了，俞首領之前不是說，流川部落有很多這樣的珍珠麽，那我們可不可以....唔，向她買幾顆？”

其他的珍珠雖然沒有經由俞聽棠佩戴過，但至少都産自深海，再不濟應該也能夠應應急。

白蘊說着說着，期待的表情又逐漸垮下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很貴。”

她對俞聽棠的印象很好，俞首領應該不是那種會獅子大開口的獸人，可珍珠這麽珍貴，要是真要買的話，聞褚估計就得大出血了。

聞褚失笑，大手習慣性地揉揉她的發頂：“別擔心，幾顆流川部落的珍珠還是買得起的。不過我今天沒讓宇燕過來，只能明天再讓他去流川部落送信了。”

白虎王不能将部落的財産視為己有，但自然也有自己的積蓄，不然談何養他的小姑娘。

考慮到今天要帶白蘊出去約會，所以他直接給宇燕放了天假，沒想到一大清早就出了這檔子事。

“那就好，”白蘊放下心來，又奶聲奶氣地問，“那我們今天還出去嗎？”

她歪頭看着聞褚，一雙大眼睛巴巴地眨着，雖然是在征求聞褚的意見，可眼神中卻充滿了無盡期待。

聞褚颔首：“當然。”

“不過，”他頓了兩秒，“婚契還是改天再去立吧。”

即使知道白蘊就是個嬌俏小姑娘，可帶着幼崽模樣的她去立婚契，他難免還是會覺得別扭至極。

白蘊顯然也和他想到了一塊兒去，不由得彎眼笑起來，對于聞褚的安排沒有異議。

她撩開棉被，翻身想要下床，與此同時，聞褚也自覺蹲下身去，幫她将鞋拍到合适的大小，再替她穿起鞋子來。

好久沒用過這具小孩子的身體，除了一開始感到頭疼以外，白蘊現在還覺得蠻新鮮的。

聞褚在幫她穿左腳的鞋，她便不太安分地踢了踢右腳。

聞褚略有些無奈地輕笑了下，大手握住白蘊動來動去的腳丫，然後三兩下替她迅速穿好。

白蘊穩穩踩在地面上，緊接着仰頭看向他，用手指指自己的腦門：“今天沒有早安吻嗎？”

她還沒來得及漱口，親下額頭也行呀。

聞褚：“......”

人類幼崽似乎并沒有覺得以這具小孩子的身體索吻有什麽不對。

她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最終等到的是聞褚落在她頭頂上的大手；“去洗漱吧。”

白蘊不明所以地嘁了聲，也沒堅持到底，聽話地轉去洗浴室了。

洗漱完後，她從衣櫃裏翻出在倉書書生日那天穿過的白色長裙，同時搭配了件針織外套，拍到合适的大小穿上，再對着鏡子給自己紮了兩條馬尾辮，還在左右兩邊各別了一支亮晶晶的發卡。

雖然今天的約會還沒開始，就和白蘊想象中的有了些許出入，但該有的儀式感還是不能少。

鏡子裏的人類幼崽面色紅潤，長裙襯得她的膚色白裏透粉，塗有唇膏的嘴唇水潤無比，頭上一頂米白色的漁夫帽，馬尾辮垂在她的肩頸兩側，看起來乖極了。

白蘊再度整理了下衣裙，然後推開洗浴室的門。

聞褚已經在外面等她了。

他今天穿的仍舊是平日裏常穿的襯衫長褲的搭配，黑色襯衫不是緊身的，卻照樣能顯出聞褚優秀的肌理線條。

袖口向上挽了一節，露出手腕上明顯的青筋，長褲下的雙腿則又長又直，倚在洗浴室外牆邊等她的身形挺拔颀長。

聽見她推門的聲音，聞褚轉頭望了過來，白蘊的目光不由得跟着落在他眼下那顆小痣上，第一次覺得黑色這個顏色真的很适合聞褚，為他平添了幾分禁/欲的味道。

聞褚自然而然地接過她還沒來得及背到背上的書包，再向她伸出手。

白蘊乖乖将手遞給他，任由他将自己的小手全部包在掌心裏，忽然間惆悵地嘆了口氣。

聞褚：“怎麽了？”

白蘊手指輕撓着他的掌心，有些可惜地撅起嘴巴：“好好的第一次約會，就成了老父親帶女兒。”

聞褚微微蹙起眉，還不太明白她在說什麽：“誰是老父親？”

白蘊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你啊。”

聞褚：“？”

白蘊用手簡單比劃了下自己和他的身高差：“你看，咱倆現在像不像是老父親和女兒？”

聞褚：“...”

白蘊再指指他拎着的小書包：“你再看看，這是不是老父親在接自己剛剛放學的女兒回家？”

聞褚：“......”

白蘊看起來還想要再說些什麽，聞褚當機立斷地俯身将她抱起來，用一顆水果糖輕松堵住了人類幼崽叭叭個不停的嘴巴。

“不像，不是，不可以再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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