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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三天後不能按時交船?不是,田管事咱們定的契約就是三日後交貨,而且銀子咱們也付了,你們不能出爾反爾啊!”黃思嚴不可置信地看着羅氏造船廠跟他接洽的田管事,前面說得好好的,現在卻臨時變卦。

他們那麽多貨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裝船北上呢。這一耽擱,算誰的?

田管事一臉為難的樣子:“黃老弟,實在是對不住,工匠前面做事不仔細,有一片船板用了本來要廢棄的木板,如今只能拆除重裝,否則貿然出海,隐患實在是太大了,我們羅氏造船廠可擔不起這個責任。你再等等,我催催工匠們,争取盡快給你們弄好。”

黃思嚴的臉色還是很難看,頓了片刻追問道:“那什麽時候能完工?”

田管事一臉愁容,不大确定地說:“不好說,這拆除重裝比較麻煩,弄完之後還要排除隐患,估計得一個月左右。”

“要這麽久?就不能快點嗎?”黃思嚴不滿地問道。

田管事嘆氣:“黃老弟,這已經是最快的了。這事是咱們不對,我已經向東家禀告了這個情況,東家也很愧疚,為表咱們的誠意,等交船付尾款時給你們免兩百兩銀子,這艘船咱們不賺黃老弟的銀子,就當是交給朋友,你看如何?”

好話歹話都被他說完了,黃思嚴還能說什麽?

可他們現在需要的是船,而不是免兩百兩銀子的尾款。比起他們積壓的這批貨,兩百兩銀子只能算是毛毛雨。

黃思嚴拱手道:“田管事,我們東家急需要船,你幫個忙,看看你們船廠裏還有沒有其他船只,大點小點都可以,只要能盡快交付,銀子不會短了你們的。不然,借給我們用用也成,這個租金不會少了你們的。”

田管事苦笑:“黃老弟,非是我不想幫忙,實在是船廠裏沒有成船,即便有快要完工的,那也是別人訂購的,我是真沒法子。這樣吧,我多替你催催工匠們,争取早些将船交付給你們,等弄好了,我就第一時間派人通知你。”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黃思嚴也不好咄咄逼人,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回到劉府,他當即向劉子岳彙報了此事:“……七公子,小人找了船廠的工匠打聽,說是咱們那艘船已經弄回去返工了,都是小人辦事不力,請公子責罰。”

劉子岳沉吟片刻,看向冉文清道:“這事未免太巧了,冉管事,你怎麽看?”

冉文清也覺得不對勁:“屬下來廣州這幾天,聽說過羅氏造船廠的大名,這是廣州赫赫有名的造船廠,已經傳承了四代,造船技術精良,應該不至于犯如此簡單的錯誤才對。”

現在的船只大多是木船,少許地方需要添加一些金屬,全部是由熟練的匠人手工打造完成。期間要經歷幾十上百個匠人的手,木板那麽大塊的東西,廢棄與上好的天差地別,不至于那麽長時間都沒人看出來,等到臨交船了才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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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岳眉頭深鎖,輕輕敲着桌子對黃從嚴說:“你繼續去打聽打聽到底是什麽情況。”

然後他又與冉文清商量:“咱們貨已經囤積得差不多了,北上迫在眉睫,不能幹等着羅家的船,再派些人到市面上去打聽吧,不管是買是租,能找到合适的船就行,哪怕多付些銀子都成。”

冉文清也是這個意思,親自去辦這事。

但奇怪的是,他找了好幾個商隊,開出的價格也非常公道,但竟然沒人肯租船給他們。

就是沒做過生意,冉文清也察覺到了這裏面有貓膩。商人重利,沒道理有錢不賺拒之門外,為了搞清楚原因,他特意設宴招待了兩個說話辦事比較厚道的小商人。

酒過三巡,可能是吃人嘴軟,也可能是看冉文清他們像無頭的蒼蠅一樣亂撞有些可憐,兩個小商人終于悄悄給冉文清透露了一個消息:“冉管事,這……不是價格的事,你們這批貨咱們也很想運,但……不讓咱們将船租給你們。咱們只是做點小本買賣混口飯吃,不容易,得罪不起他們,還請你諒解!”

說着那小商人指了指上方。

冉文清心裏有數了,舉起酒杯對兩個小商人說:“原來如此,多謝兩位掌櫃的提點,我敬你們一杯。若是回頭這事解決了,我們要運棉花北上,還請兩位多多支持。”

兩個小商人也很想做這筆買賣,對視一眼,齊哈哈地說:“那是當然!”

要是劉記商行能夠順利解決這事,別說多給錢,就是只用成本價,他們也願意幫這個忙,跟劉記商行交好。不過這希望不大,畢竟誰不知道李老板他們人多能量又大。

吃完這頓飯,冉文清就有頭緒了,派了人專門去打探羅氏造船廠、李老板、周掌櫃這些人最近的動向。

然後便得知了一個既意外又不意外的消息,四日前,李老板在廣安樓設宴招待朋友,其中就有羅氏造船廠的少東家,此外還有一個重量級人物,市舶司提舉殷洪昌。

市舶司負責給出海的船只發放公憑,檢驗貨物,搜檢船員,抽成征收舶稅等,相當于後世的海關。不過這會兒還沒劃那麽細,不管是去南洋遠航,還是北上去江南、京城等地的船只都一視同仁,外來船只也是如此。

所以廣州市舶司的權力很大,捏着所有進出口船只的命門。

“難怪李老板這麽有恃無恐呢!”劉子岳咬牙切齒地說。

是他太天真了。

他上輩子生活在法治社會中,而且還沒遭受過社會毒打,這輩子前面十幾年一直窩在玉芙宮那方寸田地之中,所接觸的除了舒妃母子就他那幾個兄弟,不管怎麽鬥,這麽人都要臉,顧及顏面和皇帝,就算要給對方使絆子那也是做得相當隐蔽。

這是他第一次直接面對這樣赤裸裸、有恃無恐的惡意和打壓。

冉文清也被好好的上了一課,嘆道:“貓有貓道,狗有狗道,這經商也有很多門道,并不比做官輕松啊!”

你不惹別人,別人也會基于利益來搞你。

劉子岳點頭:“是啊,是我小瞧了他們。”

封建社會下的商品經濟并不是完全的市場經濟,更何況就是市場經濟中也有許多陰暗面,并不是如教科書寫的那樣公正透明簡單。

“現在只怕是咱們找到了船也出不了海。”冉文清搖頭道,“咱們得另外想辦法,實在不行,只能屬下出面找廣州知府了。”

提舉殷洪昌跟李老板他們是一夥兒。

在發放公憑或是驗貨時,随便使用一些手段,拖延個幾日,又或是找他們貨物船員的茬兒等,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劉子岳也知道這種情況。

只是找廣州知府是下下策,說到底,他只是一個不受寵又沒有任何實權的親王,這些人對他很多面上恭敬,心底指不定怎麽想的,明面上不敢給他使絆子,暗地裏卻未必。

就像當初的封州知府章晶明一樣,嘴上熱情周到,暗地裏都敢勾結土匪搶劫他。若換了他其他幾個哥哥,章晶明有這狗膽嗎?

劉子岳深吸一口氣:“不用,我的面子沒那麽好使還惹人笑話。這做買賣背後也得有些人脈和靠山,咱們也找一個就是,咱們不做仗勢欺人的事,但也不能讓人欺負了。我修書一封,派人快馬加鞭送去給于子林,請他幫個忙。”

于子林是地方有實權的官員,而且他還有一個聲名赫赫被皇帝複用的老師,也算是朝中有人。他出面,廣州的地方官員也要稍微忌憚幾分,再有人打他們的主意都要掂量掂量。

當然,以後劉記商行也會打上陳懷義這一派的标簽。但商行遠在廣州,能借陳懷義和于子林的光,實際上卻不會受多少影響,對他們而言利遠遠大于弊。

“于大人仗義執言,又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他出面确實再合适不過。”冉文清也點頭。

當天劉子岳就寫了一封,簡要地說明了他們在廣州遇到的情況,請于子林居中幫個忙。

從廣州到連州,再回來,就是一路不停歇,也得好幾日功夫。

在等待期間,劉子岳還幹了一件大事,他讓黃從嚴去廣州知府衙門将羅氏造船廠給告了。

靠山要請,但同時也要讓人知道,他們劉記商行不是那麽好惹的。

既然羅氏造船廠背信棄義,不按期交付船,那就要承受違約的後果。

羅英才當天就得到了消息,眉頭緊擰了起來,叫來田管事沒好氣地問:“怎麽回事?你不是跟劉記商行的人談得好好的嗎?他們怎麽一聲不吭地跑去衙門把咱們告了?”

田管事也很懵逼,當天黃從嚴還挺好說話的啊:“小人,小人也不知,那黃從嚴從未提起過。”

羅英才揉了揉眉心,頭有些痛。

見狀,田管事佝偻着腰,上前給他倒了一杯熱茶,讨好地說:“少東家,這事就算是咱們不占理,但咱們也有正當的理由,也答應了賠他們損失的錢,就是官府宣判也頂多就是賠他們銀子的事。”

本來他們少東家就準備賠兩百兩銀子,劉記商行這簡直是多此一舉。

羅英才想想也有道理,皺眉道:“他們要告就讓他們告吧,回頭官府招去問話,你如實交代,該賠多少銀子咱們賠就是。”

反正也不是他們出錢,李老板早承諾了,這些錢都由李老板他們出。

田管事應下。

主仆倆都沒太把這當回事,但很快他們就知道他們錯了。

因為第二天,大街小巷傳出了不少關于羅氏造船廠的流言蜚語。

“聽說了嗎?羅氏造船廠的木板以次充好,拿廢棄的去造新船,被買家知道了,雙方正要對簿公堂呢!”

“不是,不是,是羅氏造船廠的船有問題,付了錢也沒法按期交貨,正在扯皮!”

“你知道什麽?我大姨家三表哥的妹夫的表弟就在羅氏造船廠當匠人,聽說船好好的,臨到要交付了,又突然叫他們這些工匠把船給拆了!”

“胡說八道,都要交貨了卻又拆船,圖什麽啊?羅氏造船廠的人傻了不成?”

“哎呀,你們都說錯了,我有個朋友的親戚在衙門當差,就是羅氏造船廠的船有問題,買家很生氣,将羅氏造船廠告到了知府衙門。”

“你們還記得八年前的汀門沉船事件嗎?那艘船好像就是羅氏造船廠造的,聽說才買了兩年就出了這種事,那個商人連同船上三十二人都死在了海上,造孽啊!”

“你不說我們都忘了,那麽新的船莫名其妙就沉了,該不會是羅氏造船廠的人偷換了廢棄的木板,以次充好吧?”

……

流言愈演愈烈,最後演變成了羅氏造船廠的船只質量不行,甚至還有人去細數羅氏造船廠這些年造出來的船只哪些在海上遇了難。

這不數不知道,一數吓一跳,竟讓他們找出了二十多艘。

這下全廣州城的人都震驚了,紛紛質疑羅氏造船廠的船有問題。

羅氏造船廠四代人積累下來的好名聲岌岌可危。但其實海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好幾十年出這點事故并不稀奇,其他造船廠制造的船只遇到強臺風、暗礁等意外情況也照樣要完。

流言甚嚣塵上,羅英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讓田管事去查這流言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又鄭重地澄清,他們羅氏造船廠的工藝和材料絕對沒問題。

可口說無憑,根本沒人相信他,他的出現反而将流言推向了高峰。

這事還驚動了羅家退隐不問事的老太爺。

老太爺立馬叫人将羅英才叫了回去。

羅英才一回老宅迎接他的就是羅老太爺的拐杖:“混賬東西,造船廠才交到你手裏兩年,你就要把祖宗積累了快百年的基業毀了!”

挨了好幾棍子,羅英才痛得跪在地上。

最後還是羅老夫人出來攔着羅老太爺才讓他少挨了幾棍子。

羅老太爺将拐杖丢到一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恨恨地瞪着這個大孫子,惱怒地問:“那劉記怎麽會将我們羅氏造船廠給告了?從你曾曾祖父算起,整整四代,咱們羅家可從未吃過官司,混賬東西!”

面對羅老太爺,羅英才不敢撒謊,一五一十地将李老板找上他的事交代了一遍:“……孫兒也是沒辦法,李老板他們可是咱們羅氏造船廠的大客戶,已經向咱們船廠訂購了好幾十艘船,明年還準備預定五艘大船,孫兒不好得罪他,就只能……”

“所以你就背信棄義,故意不交貨給劉記?”羅老太爺氣得拍桌子。

羅英才縮了縮脖子:“孫兒,是孫兒的失誤,孫兒不知道那個劉七頭這麽鐵!”

他們羅氏造船廠可是廣州當地的大戶,人脈甚廣。

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劉記商行而已,羅英才根本沒把這土包子當回事,哪曉得最後踢到了鐵板。劉記并不肯吃啞巴虧,反手就将他們告到了衙門。

羅老太爺恨恨地瞪了羅英才一眼:“混賬東西,我跟你老子就是這麽教你?你做事不厚道,背信棄義,還怪人家去衙門告你?”

羅英才有些不服氣,低垂頭嘟囔道:“爺爺,孫兒知錯了。只是事到如今,咱們更不能承認咱們是故意拖延不肯交貨的,不然傳出去咱們羅氏的臉往哪兒擱……”

“你還知道要臉呢!”羅老爺子抓起手邊的茶杯就往他身上砸去。

這混賬東西,越說越讓人生氣。

羅英才不敢躲,生生挨了這一記,捂住胳膊苦兮兮地說:“爺爺,您別生氣了,孫兒這就想辦法,孫兒這就去找劉記的人,賠他們錢,給他們船,讓他們撤了狀子,您看成嗎?”

羅老爺子陰沉沉地瞥了他一記,許久才說:“怕是沒這麽好解決。坊間流言傳得這麽厲害,劉記功不可沒。”

羅英才也是這麽想的,除了劉記誰會這麽搞他們。他本來是想去找李老板他們商量對策的,結果先被羅老爺子找了回來。

“爺爺,不就一個小小的劉記,李老板可是還找了市舶司的殷大人,咱們再去找找府衙的……”

“閉嘴!”羅老爺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生意場上以和為貴,這是李老板他們與劉記的争端,你一個造船的摻和進去幹什麽?去,找劉記的東家道歉,盡快将船給他們,尾款免了,就當是咱們羅家的賠禮,将這事給抹過去。只要劉記不追究,這事很快就過去了。”

“孫兒知道了。”羅英才悶悶地點頭。

被訓了半天,羅英才垂頭喪氣地出了老宅,想到要去給劉七這個始作俑者賠禮道歉,他心裏就很不舒服。

但老爺子的命令他不敢違抗,只得不情不願地去了劉府。

彼時,劉子岳正在跟冉文清下棋,聽到下人的禀告,挑了挑眉:“羅英才?羅氏造船廠的少東家啊,冉管事,你怎麽看?”

冉文清對這個背信棄義的羅氏沒什麽好感,輕輕落下一子道:“應該是為了官司和現在坊間的傳言來的,殿下怎麽想,要算了嗎?”

“算什麽算?”劉子岳輕嗤,“他們不講信義的時候也沒說算了,不見!”

這種人跟李老板他們一樣可惡。

如今求和也不過是因為挨了打來求饒,并不是真心悔過。

羅英才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等得極不耐煩了,最後卻等來了一句“我家公子沒空”的話,他氣笑了:“你進去轉告你們家公子,我是來送船送錢的,他想要船就別拿喬,否則過了這個村就沒這樣的好事了。”

好嚣張的語氣,是求和認錯的樣子嗎?

範炎回來就正好聽到這話,氣笑了,揮手讓仆人進去,然後堵在門口,大剌剌地看着羅英才:“不用污了我家公子的耳朵了。這事我就可以做主,羅少東家請回吧,船的事咱們公堂上見!”

說完,擋着羅英才的面砰的一聲将大門給關了,真是半分面子都不給羅英才。

羅英才快氣炸了,這小子一個下人而已,也敢給他甩臉子,什麽東西,給臉不要臉!

“羅少東家,還真是您,我們東家請你過去坐下喝喝茶,消消氣!”背後一道熱絡的聲音傳來。

羅英才回頭看到一張有些眼熟的臉,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終于想起了對方的身份,經常跟在李老板身邊的那個賬房,好像姓陳。

“原來是陳先生啊,你們李老板在什麽地方?”羅英才往他背後看了看,沒找到李老板的人影。

陳湧笑道:“羅少東家請跟小的來,我們東家在甄雲樓等着你。”

甄雲樓是李老板名下的産業,廣州城很出名的一座茶樓。

羅英才跟着陳湧去了茶樓。

進屋,茶香袅袅,還有一個纖細美麗的年輕女子在撫琴,見到他,李老板輕輕睜開眼睛,揮了揮手,讓女子退下,然後指着對面說:“羅少東家來了,請坐。”

羅英才坐到對面先喝了兩杯茶水壓壓心頭的火氣,然後将茶杯往桌上一擲,開門見山:“李老板既然能在那劉七家門口找到我,想必也清楚最近發生的事。”

李老板含笑點頭:“少東家不要着急,這些都是暫時的。官府那邊回頭咱們找找人,怎麽判可不由那小子說了算,你說是不是?”

這是要幫他們通人情的意思。

羅英才有些猶豫,祖父的意思是希望這事能盡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減輕對羅家名聲的影響。可一旦聽了李老板的,這事怕沒這麽快了結。

“少東家還猶豫什麽?你們只不過是晚幾天交船而已,也答應賠錢了,那姓劉的小子還不依不撓的,不但去官府告你們,還在坊間四處放這些诋毀羅氏造船廠的流言。依我說啊,少東家真是太好性了,這都能忍!”李老板單手轉着茶杯,慢悠悠地說。

羅英才心裏本就有氣,被李老板這麽一激,想起剛才範炎的态度,心下一橫,冷哼道:“是不能這麽算了,但這事對我們羅家的影響不好,我祖父很生氣,李老板可有好法子?”

李老板安撫道:“少東家不必着急,姓劉的能告咱們,咱們也可告他啊,你去衙門告他個誣告之罪。”

羅英才有些遲疑:“這不好吧,當初我們是立了契的。”

延遲交船,确實是他們違約。

後面說要免兩百兩銀子,但只是口頭上的約定,雙方并沒有立契,在公堂之上,恐怕做不得數。

“放心,這場官司他贏不了。”李老板篤定地說。

羅英才見他說得信誓旦旦,又想劉七那邊始終不松口,終是下了決定:“好,不過李老板最近這些坊間傳聞對我們羅氏的影響太不好了,你幫幫忙,替我們想個辦法。”

李老板一口應承了下來:“沒問題,就這兩日,坊間的議論就會消散。”

他說到做到,第二日就派人在坊間散播消息,說劉記商行的棉花堆在碼頭運不走,不日就要停止收購棉花了,想賣棉花的趕緊了,錯過這幾天就要等明年了。

別說,這個辦法還真是有效。

船只大部分老百姓都買不起,也就湊個熱鬧,但棉花就不一樣了,親朋好友總有種的,于是百姓們的讨論很快就從羅氏造船廠轉到了棉花上。

劉子岳聽說了這事後,輕笑:“他們倒是有些手段。”

知道澄清沒用,消除不利輿論最好的辦法是創造一個更新更轟動更引人注目的消息。

不過沒用,既然拿了羅氏造船廠當殺雞儆猴的這只“雞”,劉子岳就不可能這麽輕易算了。

他對黃從嚴說:“暫且不用管他,你注意着官府的進度,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要說和,咱們也不答應。”

“是,小的記住了。”黃從嚴應下。

羅英才見李老板的辦法奏了效,開懷不已。

只要大家不關注他們羅氏造船廠就行,至于最後的官司,他是不在意的,李老板可是承諾了,一定幫他疏通關系,不會讓他們敗的。

而且即便是敗訴了,也頂多就是賠一筆銀子而已,算不了什麽。

他樂颠颠地繼續出去玩,完全不知道劉府這時候來了一名貴客。

劉子岳看着于子林,大吃一驚:“于大人怎麽親自來了?”

他只是想請于子林寫封信而已,誰能想到這大老遠的,于子林竟這麽快就趕來了。

于子林行了一禮,笑道:“最近衙門沒什麽事,臣一直都想一睹南越第一城廣州的風采,正巧接到了殿下的信就偷個懶,過來玩幾日。”

“原來如此,于大人裏面請。”劉子岳将其請進了廳堂。

雙方落座後,于子林主動開了口:“殿下這邊的情況,臣已經有所了解,一會兒臣就差人送帖子到府衙,明日去拜會廣州知府黎丞黎大人。他應該會設宴款待臣,屆時殿下随臣一同前往如何?”

他直接将這事給攬了下來,劉子岳不勝感激,笑道:“那就有勞于大人了。”

雙方說定,又聊了幾句其他的,随後,于子林就派人将他的帖子送去了知府衙門。

黎丞接到這個帖子非常意外:“于子林,連州那位,也就是陳懷義的學生,他怎麽跑到廣州來了?”

兩地雖相鄰,但距離并不算近,來回要好幾天,所以彼此之間知曉對方的名號背景,但卻從未見過面。

而且最近不年不節的,也沒什麽特殊的事。

不過廣州知府要比連州知府地位稍高,但于子林才二十多歲,可以說是年輕有為,朝中又有一個官至三品掌管鴻胪寺的老師,遲早會調離南越,黎丞并不敢輕慢他,立即招人來問:“于大人現在所居何處?”

管家道:“回老爺,于大人的人留了信,說是居住在順寧街的劉府。小的當時聽了有些耳熟,差人去打聽了一下,這個劉府的主人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家中排名第七,都稱他為劉七公子。此人最近一個月在城中大量收購棉花,跟幾個商人發生了龃龉,前幾天還給衙門遞了狀子,狀告咱們本地的造船大戶羅家違約。”

“還有這種事?”黎丞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其中的暗流,眯起眼問道,“于知府跟這個劉七是什麽關系?”

管家搖頭:“不清楚,但應該關系匪淺,不然也不至于留劉府這個地址。”

這倒是,黎丞有些頭大,于子林顯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過不管他來是為了什麽,官場上的禮節總是要做到的。

黎丞吩咐管家:“去廣安樓定個包間,明日我宴請于大人,再請梁大人、殷大人等作陪。”

管家領命,趕緊去下帖子,定包間。

當天傍晚,于子林就收到了請帖,請他明日中午到廣安樓赴宴,為他接風洗塵。

于子林将請帖給了劉子岳:“黎大人好生快的速度。”

“是啊,這個黎丞為人如何,于大人可了解?”劉子岳放下請帖問道。

于子林搖頭:“不是很清楚,他是延平十五年的進士,先是外放做縣令,後來一步步升到廣州知府這個位置。聽老師提過兩句,他為人謹慎,做事圓滑,不輕易站隊,也不輕易得罪人。”

劉子岳放心了,這是個聰明人啊。

他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次日,劉子岳和于子林準時赴宴。

廣安樓是廣州最出名的酒樓之一,富麗堂皇,來往皆是達官貴人,豪紳富商,随便一頓飯都要十數兩銀子起步。

不過黎丞作為當地父母官,排面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掌櫃的早早就留了最豪華的天字號包間給他,又準備了精致的菜色。

劉子岳二人被候在門口的夥計殷勤地請了進去,才走到樓梯口就見到黎丞穿着一身常服親自下來迎接:“于大人,幸會幸會,這位是……”

他的目光落到了于子林身後的劉子岳身上。

于子林笑道:“這位是我的一位好友,也是我老師的親友,大人喚他劉七即可。”

黎丞心裏有數了,這就是最近攪得廣州商界風起雲湧的那位劉七公子啊,太年輕了,還不到二十歲吧。

不過這都不是讓黎丞最心驚的。

最令他意外的是于子林的态度。

于子林一開口就把陳懷義拉了出來給劉七站臺,明顯對這位劉七很看重。

但更讓他震驚的還在後頭,進了包間後,于子林下意識地請劉七先坐,斟茶倒酒也是以劉七為先。

恐怕陳懷義的親兒子都沒這個待遇,這個劉七到底是何人?

包間裏其他官員也都是察言觀色的好手,很快就發現了這一詭異的現象,紛紛在心底猜測這個劉七的來歷。

不少知道些內情的還隐晦地看了殷洪昌好幾眼,殷洪昌若是為難劉七,怕是要與于子林和他背後的陳懷義為敵了。

殷洪昌也極為錯愕,從于子林帶着劉七進來,介紹劉七身份時他就感覺到了不妙,如今瞧于子林這态度,他更是脊背發涼。

論官職,他可是比于子林還要低一階。更何況,在場諸位,誰不知道于子林背後有人,為了幾個商人,得罪于子林和陳懷義他們這些人,實在不值!

好在,他還沒動手,現在也可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殷洪昌舉起酒杯:“下官敬于大人和七公子一杯。于大人難得來廣州一趟,可一定要去碼頭上轉轉,二位若是不嫌棄,明日由下官做東,明日出海試試海釣!”

他有心交好,抛出橄榄枝,于子林側頭看了一眼劉子岳,征求他的意見。

劉子岳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于子林笑着一口應下:“那就多謝殷大人了,我跟七公子都未曾出過海,明日正好跟着大人去長長見識。”

殷洪昌心裏一松,笑容都輕快了幾分。

大家舉杯暢飲,這頓飯吃了很久,期間還添了好幾次酒菜。

到了申時,劉子岳也喝得有點多了,現在的酒度數很低,喝多了膀胱受不了,他起身準備去一趟茅房,剛拉開門便與對面包間出來的一群富家公子哥撞上。

瞥了一眼,劉子岳就收回了目光。

他不認識對方,但為首之人卻認識他。

羅英才皺眉盯着劉子岳:“站住,你怎麽在這兒?”

他看了一眼劉子岳出來的天字號包間,這個包房非達官顯貴拿不下。上次李老板請客,都還是打着殷大人的名義才定了這個包間,劉七一介商賈,在本地什麽人脈都沒有,怎麽進的天字號包間?

“羅哥……”背後一個穿騷包紫衣的男子拽了拽羅英才,小聲嘀咕,“聽說今天天字號包間被知府大人定下來招待貴客了!”

羅英才直覺不信,劉七這等無名小輩,算哪門子的貴客?還能被知府大人請客?簡直是笑話。

他剛想反駁就看到殷洪昌從裏面出來,客客氣氣地說:“七公子不是要去恭房嗎?可是不識路,那咱們一道過去吧。”

想起前幾日殷洪昌對李老板倨傲的态度,再對比此時此刻的客氣,羅英才的臉刷地一下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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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