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衆望所歸,盛情難卻,劉子岳不得不接下這個位子。
但他腦子一轉,又想辦法給自己找了個幫手:“劉七有幸得諸位老板信任,選為會長。只是我年輕氣盛,經驗少,做事到底不夠妥帖,因此我提議再選一名副會長主持商會事務,以後若是我不在廣州,大家有事也可找副會長協商,諸位意下如何?”
這提議有理有據,大家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于是大家又投票選舉了一名副會長。
最終,苗掌櫃以三分之二的票數當選為商會副會長。
有了副會長,還是關系比較親近的商人,這下劉子岳又可以當甩手掌櫃了。
他說:“苗掌櫃,我這人經驗不足,而且經常到處跑,以後商會的事還要勞煩苗掌櫃你多費心。”
苗掌櫃開始以為他說的只是客套話,一口應了下來。
但誰知道,後來商會有什麽事,大家找到劉府,劉子岳就一句話:“這事問過副會長了嗎?苗副會長為人公允,行事周到,你們找他吧。”
久而久之,這些雜事全推到了他的頭上。大家也習慣了,小事找副會長,只有比較大,有點難辦的大事才找會長。
雖然成功将商會的事甩了出去,但劉子岳覺得自己這陣子在廣州出了不少風頭,不是很好,決定還是回興泰呆一陣子,等這些事逐漸被人淡忘了再回廣州。
只是他避之不及吧,有些事卻是別人渴求不已的。
晉王平亂兩年多,一直不見成效。
相反,戰線反而越來越長,由東往西擴,由南波及到北邊,如今反賊的勢力已擴張到西南和中原等地,戰火蔓延,反賊源源不斷,消滅了一批又會有新的冒出來。
長期的戰事,加上天災人禍,讓朝廷的收入銳減,每年卻要拿出大筆的銀子打仗,國庫空虛。朝廷、延平帝對晉王的不滿也日益增加。
晉王非常苦惱,一開始他是希望戰事能夠稍微拖久一點,讓他趁亂多安插一些自己人,拿下富庶的江南地區。但戰事持續直今,對他來說也是弊遠遠大于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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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只希望能夠早點結束戰事。
因此聽說南越商人自建水師剿滅了海盜後,他的心思活絡了起來。
海盜其實跟這些反賊沒太大的區別,都是普通百姓落草為寇。只不過後者的威脅更大,直接危及了劉氏的江山,絕不能留。
一群商人組建的水師就可剿滅海盜,若這些人能為他所用,當能增加他對南越地區的控制力。這幾年,江南中原乃至西南西北地區都遭受了戰亂和天災之禍,反倒是南越因為偏安一隅,地處偏僻,沒有遭受江南戰火的波及,從而積累了不少財富和勢力。
若能将其收攏,白得一部分兵力不說,以後後勤補給,財物供給也能多個來源。
如今戶部的糧饷越來越晚了,他也得為多謀劃其他的出路。
因此聽說延平帝對南越水師和商賈大加褒獎後,晉王立即安排了心腹太監曹石:“你去走一趟,最好能将南越商賈和水師納入我們麾下,為我所用。”
曹石領命,次日便坐船從江南出發,前往廣州。
半個多月後,他抵達了廣州。
曹石比當初的太子派來的龐仕老練多了,人家到了廣州,先客客氣氣地拜訪黎丞,送上了一份厚禮,然後轉達了晉王對黎丞的問候,誠意滿滿。
晉王如今手握重兵,也算是如日中天,皇位的最有力競争者之一。
他如此禮賢下士,極盡拉攏,別的不提,至少黎丞心裏是舒坦的。
但是吧,等知道晉王盯上的是廣州這些富商和水師後,黎丞就很無奈了。
富商們組建了商會,拉了劉七做會長,水師雖說有了朝廷的認可,但那些人都是劉七的,銀子也是劉七在掏,他哪做得了這個主,将這些歸附給晉王啊。
平王雖說看起來胸無大志,但人也不是傻子,肯定不甘于給人做嫁衣,将自己辛辛苦苦扒拉起來的資源都白白送給晉王。
黎丞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以要跟水師和商會那邊溝通為名拖延了此事,然後又熱情地将曹石安置在了府中。
等曹石下去休息後,他立馬提筆,寫了兩封信,一封送去劉府,一封送去給公孫夏,讓他們雙方去頭痛吧。他就當個什麽都不知道的知府,過幾天,曹石若是要去商會,想見水師那邊,他安排人陪同就是,其他的他一概不管。
劉子岳還沒回興泰,因此最早收到消息。
看完他就樂了,他這些哥哥們啊,一個個真是手眼通天,總望着別人碗裏的飯,一見好處就湊了上來想撿現成的,跟那蒼蠅似的。
真以為他們是皇室貴胄,只要一開口,下面的人就要眼巴巴地将好東西雙手奉上啊?沒那麽便宜的事,皇室的話若真這麽管用,能號令萬衆,就不會有層出不窮的農民起義了,也不會有權臣,外戚,宦官之争,甚至是壓皇帝一頭了。
可現在劉子岳還不想跟他們撕破臉,那就得應付。
他叫來池正業,将事情原委道出:“這個曹石認識我,此事我不便出面,商會那邊由你代我出面接待他。”
池正業點頭:“小的明白了,不過水師那邊呢?”
劉子岳譏诮地勾起唇說:“這還不簡單,曹石一表示出招攬之意,就讓黃思嚴帶着大夥哭窮。他想招攬人,總得給點好處吧?一毛不拔就想将人哄走,想什麽呢?渣男都不是這麽辦事的。”
“好,那小的一會兒就去通知黃……将軍。”池正業不怕黃思嚴那邊出纰漏,都是自己人,他更擔心商會,“公子,商會這邊怎麽處置?小的擔心,苗掌櫃他們會動心。”
想當初,他不就對太子的招攬動了心嗎?
商人地位卑賤,能得皇室青睐,有了魚躍龍門的機會,子孫後代都會受益,因此不少人都會禁不住這個誘惑。
劉子岳想得很開:“那也是他們的選擇,每個人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即可。你若是不忍,私底下提點一二,但不可幹涉對方的選擇。”
說白了,他的好大哥應該是沖着水師來的,商賈只是順帶,并不見得多看重這些商賈。若僅憑三言兩語,一些空口白牙的承諾就上了鈎,甘願做晉王的話錢袋子,那旁人也勸不住。
池正業知道劉子岳說得有道理。
但他畢竟是吃過這個苦頭的人,還差點搭上了全家的性命,因此也不願苗掌櫃他們走上自己曾經走過的彎路,他私底下跟苗掌櫃還有幾個交好的老板,說了池家血的教訓。
如果這都還不能勸退他們,讓他們對皇室中人保持警惕,那他也沒辦法了。
劉子岳沒管池正業私底下這些小動作,次日讓人給黎丞回了一封信,只有四個字“順其自然”。
黎丞松了口氣,既然平王自己這麽說了,那他也沒顧忌了,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幫曹石牽個線,其他的都跟他沒有任何的關系。
倒是公孫夏,第二日才收到了黎丞的來信。
看完後,他搖搖頭說:“這個晉王,手可伸得真長,若是将他們的野心分一半給平王就好了。”
一個野心太大,一個又太沒野心了。
徐雲川有些擔心:“晉王派了心腹過來,怕是志在必得,這事平王能應付得來嗎?咱們是不是要想辦法幫幫他。”
公孫夏聽完不贊同地說:“雲川你這人啊,但凡對人上了心,那就掏心掏肺的。平王又不是小孩子了,若是連這點小困難都應付不了,你我也趁早歇了擁立他的想法。況且,讓晉王的人逼一逼他也是好的,興許他也能早點認清,不是他想置身事外就能跳出來的!”
徐雲川雖說還是有些不放心,但他也得承認公孫夏說得有道理。
奪嫡這條路不好走,平王若連眼前這點事都應付不了,那怎麽應對後面的種種困難。
“罷了,那……這事咱們靜觀其變吧。”
公孫夏也是這麽回複黎丞的。當然,面對黎丞他說得更委婉一些,先說那是廣州的事,他不宜插手,然後又暗示黎丞,下面的人會有下面的想法,讓黎丞不必憂心。
本就打算不插手的黎丞看公孫夏也是這個意思,幹脆什麽都不管了,以衙門有事要忙為借口,安排了人送曹石去水師營地,他完全置身事外。
曹石雖覺得黎丞的态度有些奇怪,并不是那麽熱絡,但也只以為黎丞還在猶豫,便沒有多想,幹脆直接去了水師營地。
早得了消息的黃思嚴受寵若驚地看着曹石,一副沒見過市面的土包子模樣,舌頭都不利索,笑得極其谄媚,讓曹石覺得拿下水師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喝了一口茶,笑着說:“聽聞你們南越水師一舉剿滅了那些海盜,晉王殿下甚是欣慰,非常看好你們!”
“多謝晉王殿下看重,小的們,小的們太高興了。”黃思嚴一副被金子砸中的模樣,谄媚地笑道,“當初,咱們這些兄弟也是沒辦法,連飯都吃不飽,才想着去打海盜,掙兩口吃的。哪曾想啊,還能被朝廷收編,吃上公糧。不過……這,朝廷就撥了兩萬兩銀子,咱們這麽多弟兄,每天吃飯訓練都得要銀子,有些成了家,上頭又有老父老母的,那多少得給兄弟們幾個子吧?這……曹大人,您別怪小的直接,咱們這總要吃飽飯您說是不是?這肚子都填不飽,哪有力氣幹活啊,曹大人,能不能求您懇請晉王殿下向朝廷反映反映,多給咱們撥點銀子?”
真是又俗又笨,曹石有些瞧不上黃思嚴的俗氣。
但這支水師确實挺能打的,人數也不少,若能拉攏為殿下所用,南越那就是殿下的掌中之物了。
因此曹石和氣地說:“這個我會轉達給晉王,不知你們缺多少銀子?”
“這個啊,小的不識字,記不大清,小的讓他們來給你算啊。”黃思嚴叫來一群漢子,挨個報數。
第一個說:“大人,咱們還缺訓練的铠甲,如今就一身軟甲,都還是舊的,沒得更換,一人一套,得備齊六千套!”
“還有武器,大人,咱們的刀上次打海盜,都卷邊了,沒有刀了。這至少得備六千把刀吧。”
“大人,還有軍饷,當初說好每個月發五百文錢,管飯的,這都三個月沒發了!”
“大人,咱們是水師得海上訓練。當初打海盜的船都是隔壁船廠借的,如今打完了,人家不借給咱們了,這也得準備個一百來艘船只吧?”
……
聽着一個個要債的,曹石的臉都黑了。
有這麽多銀子,早裝備好一支精良的隊伍了,他還用大老遠來拉攏他們?
“你們的意見我都知道了,放心,王爺會向朝廷反映,盡量滿足大家的需求。”曹石臨走時嘴上說得極為好聽。
黃思嚴等人送走了他,呸了一聲:“什麽玩意兒,招呼了半天,一兩銀子都沒掏,白嫖還說得這麽好聽,當咱們是傻子啊!”
“走了,走了,他要是再敢來下一次,咱們派幾十個兄弟抱着他的腿訴苦,看他還敢不敢空着手來!”
……
曹石在水師碰了個軟釘子,到了商會也沒讨到好。
苗掌櫃出面接待的他,陪同的還有幾個商人。
聽說他代表晉王,苗掌櫃那個客氣啊,但等曹石抛出晉王有意招納他們時,苗掌櫃就像聽不懂一樣,反而興致勃勃地介紹起了廣州的特産:“咱們廣州的早茶啊遠近聞名,曹大人來了廣州一定要嘗嘗。曲老板家的茶樓是最好的,明日若是曹大人有空,咱們陪曹大人去嘗嘗。”
殷勤是殷勤,卻總不接他的話。
曹石又不蠢,如何看不出這些人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他重重地将茶杯往桌面上一擲,冷笑道:“苗會長,江南諸地如今盡在晉王殿下手中,若你們想去江南做買賣,晉王願幫諸位站穩腳跟。我家殿下的誠意已如此足,諸位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曹石這就不懂經商了。
商人最是趨利避害的群體,現在江南亂成那樣子了,到處都是土匪盜賊,有幾個還敢往江南跑的?除非是有依仗,不然寧可不賺這筆銀子。
更何況苗家的生意大多在南洋,這威脅對苗掌櫃來說半點用都沒有。
苗掌櫃一臉為難的樣子:“幸得曹大人看重,只是我們都是些小本買賣,就在廣州混口飯吃,哪敢去江南啊。再說,如今這年月,能一家子安安穩穩,糊口咱們就知足了,實不敢妄想。”
“可不是,去年小人的一艘船被海盜搶了,還死了幾十個夥計,家底損失大半,一家子生活都困難,哪還敢去江南啊。”
……
一個個哭窮賣慘,總之就一個意思,他們不去江南做買賣,用不着仰仗晉王的勢力,自然沒興趣給晉王掏銀子。
曹石是真沒想到,這些商賈竟然這麽沒眼色,連晉王的賬都不買,什麽玩意兒。
他氣得直接拂袖而去。
商人們有些擔心,怕晉王記恨,問苗掌櫃:“副會長,這……晉王會不會記咱們一筆啊?”
苗掌櫃輕嗤一聲:“想多了,晉王這樣尊貴的人,每日那麽多軍國大事,哪有空管咱們這些小蝦米。況且,晉王這輩子怕是都不會來南越,跟咱們不會有什麽交集。”
其實他心裏也有些忐忑,但他沒忘記池正業的教訓。
這些貴人啊,說是高枝,但保不齊就是催命符。況且他的買賣确實也用不着這些貴人幫忙,掏這個銀子也是白掏。雖說他們這些商賈經商多年,家底大都比較豐厚,可到底也是辛辛苦苦,冒險賺來的,他也不甘心将銀子白送給上面的人。
不過這話倒是安撫了其他商賈,也是,南越這麽偏,便是曹石不爽又如何?
曹石确實沒可奈何,他找上黎丞,希望黎丞能給這些商賈和水師施壓,有本地知府衙門出面,由不得這些人不從。
但黎丞滑不溜秋的,先是裝作沒聽懂他的意思,第二天直接裝病不見曹石。
讓曹石憋了一肚子的火沒處發,也找不到地方發。
因為在廣州,大家都對他極為客氣熱情,每天都好酒好菜好肉的招待他,還有人陪玩陪聊,他實在找不到發作的點。
可他來廣州的事一件又都沒辦成。
想着晉王還等着他的消息,曹石到底不甘心辛辛苦苦大老遠跑一趟什麽都沒辦成。這些商賈就罷了,成不成也不是什麽大事,最要緊的還是水師,只要水師歸順了晉王,以後南越還不是囊中之物?這些商人也遲早要乖乖聽話的。
于是,曹石又去了一趟水師營地。
他剛一到,就見水師将領們個個兩眼放光,撲過來,七嘴八舌地問道:“曹大人,可是朝廷要補發軍饷了?”
“曹大人,我們的武器要換了嗎?”
“曹大人,铠甲的銀子批了下來嗎?”
“曹大人,我們都快揭不開鍋了,昨天吃的都是稀飯,幹的雜糧飯都吃不起了!”
“曹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
被圍攏的曹石感覺這支所謂的水師就是一個燙手山芋,遲早要散,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他臉色灰白地擠出了人群,好說歹說,弄了一堆空口承諾,安撫住這些人,這才得已脫身。
但經過這麽一出,曹石再也不想去招攬什麽水師了,第二天就灰溜溜地走了。
聽說他走了,黎丞的病也好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劉子岳聽說了這事,笑了起來:“大哥身邊的人不行啊,這才哪到哪啊,就一陣哭訴都頂不住了。”
經過這事,池正業再次看清楚了,所謂的貴人其實就是想白嫖他們這些商家,拿銀子卻不辦事的那種,他氣得五髒六腑都痛了,卻拿這些人沒有辦法。
劉子岳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又想起了不愉快的經歷。也不知道怎麽勸,這估計是卡在池正業心裏一輩子的刺了,只能他自己想開,旁人沒有辦法。
曹石一走,廣州城裏更沒劉子岳什麽事了。
他決定明天就回興泰。
經過幾年的發展,興泰如今正應了它的這個名字,興旺泰平。如今興泰的規模又擴大了一倍,人口更是增長到了四萬餘人,比得上南越一個規模較小的縣城了。
其中一半左右是南越本地人遷徙過來,還有一半是流放和因為戰亂、饑餓從北邊逃難來的,而且因為興泰鼓勵生育,這幾年新生兒也非常多,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三歲以內的孩子。
因為人口的不斷增加,維持治安和穩定也成了一個很重要的事,興泰的山岳镖局人數由一千擴大到了三千人,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個個身家清白,幹練精壯。
同樣發展起來的還有連州高州。
因為江南持續的戰亂和天災,不少失去了家園的百姓南下,遷移到南越,連州、高州、甚至是廣州的人數這兩年也增加了不少。
人口的增加帶動了荒地的開墾,也增加了田賦和商稅的收入,導致南越多地呈欣欣向榮之勢。
劉子岳回興泰路上都能感受得到,以前出了廣州二十多裏後都是荒地,走半天都見不到一個人影,但現在這些地方陸續有人開墾出了荒地,建房定居,直到距興泰十幾裏才沒有了人煙。
但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估計過幾年,荒地就會開墾到興泰附近。
劉子岳琢磨着要不要提前安排人将這片地方開墾出來,上報官府,以免後面有人将地開墾到他的家門口。
他回了興泰,稍作休息後,便與冉文清說起了此事。
冉文清也贊同,興泰發展得越來越好,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以後勢必會成為南越一座繁華的城池,周邊的土地價格也會随之水漲船高。若是被不安好心的人,又或是他們的對頭得了去,多憋屈。
還不如自己開墾了,作為一個緩沖地帶。
正好現在興泰不缺勞動力了,次日,他便讓郭誠招工,招募了五百名青壯年勞動力去開墾這片土地,等年底将其報到官府,過了兩年的免稅期後,按時繳納田賦就是。
沒錯,現在朝廷的開墾荒地免稅期由以前的三年調整為了兩年。
這主要還是因為戰亂影響了朝廷穩定的稅收,加之打仗消耗又大,朝廷財政捉襟見肘,就想着法子加各種賦稅,增加收入。
就這幾年,百姓的賦稅已經翻了一倍。
劉子岳其實有些不理解,百姓之所以造反,興許有紅蓮教的因素,但更大的原因還是活不下去了,不得不铤而走險。若生活安穩,有飯吃有衣穿,誰願意幹這殺頭的事。
民生已如此多艱,可朝廷還加稅,這不是逼得老百姓沒有活路,不得不揭竿而起嗎?
他想,朝廷不會不懂這個道理,但還是不斷地加稅,那只有一個原因,加稅興許會導致各種問題,但不加稅,朝廷可能就維系不下去了。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的,最後犧牲的也只會是無數底層的百姓。
對于這種情況,劉子岳也無可奈何。
他現在只希望朝廷能快速平亂,安穩下來,只有安穩了,大家的日子也才能好過。
但他心裏隐隐又有一層隐憂,若再這麽下去,朝廷哪天堅持不下去了,他這閑散王爺只怕也是做到頭了。
對于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他不好向外人道,只能藏在心裏。
好在興泰還挺太平,當地居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家戶戶都能吃飽飯,孩子們還能想念書的就念書,不是讀書這塊料的,長到十幾歲也可去做學徒,學一門手藝,踏踏實實的,也能有口飯吃。
若不是隔一段時間就有從北邊逃難過來的災民,興泰倒是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感覺。
只是這種太平很快就被打破了。
這日,劉子岳在府中練武,剛放下劍,陶餘就遞上帕子,有些焦急地說:“殿下,冉長史來了,好像有很重要的事向您彙報,小的讓他在偏廳候着。”
“莫不是廣州那邊發生了什麽事?”劉子岳擦了擦汗水,将帕子丢給了陶餘,衣服都沒換就直接去了偏廳,看着一臉沉色的冉文清問道,“冉長史,發生了何事?可是廣州那邊有事發生?”
冉文清焦躁地上前幾步,快速開口道:“殿下,不是廣州那邊,而是興泰。我們興泰恐怕藏有紅蓮教徒。”
劉子岳蹙眉,驚訝地說:“怎麽會?紅蓮教徒不是主要在江南荊湖一帶活動嗎?你可有懷疑的對象和證據?”
冉文清拿出一條腰帶遞給劉子岳:“殿下請過目。”
劉子岳摸着腰帶上那處栩栩如生的紅蓮,紅蓮很小,僅有拇指大,在幾尺長的腰帶上并不起眼:“這是他們的信物?從何處得來的?”
此事說來很巧,南越人是不知紅蓮教的,更不知其教規和信物,因此哪怕紅蓮教的人站在面前,大家都不認識。
但北邊來的流民和一些流放之人卻知道這個将江南攪得天翻地覆的教派,尤其是池家、顏家等被亂軍牽連的家族,對這個事都知道一些。
前幾日,顏當家的發現瓷窯裏新來的幾個學徒,其中兩人的腰帶上繡着這樣一朵小巧不起眼的蓮花。他仔細觀察,發現這兩人關系很是親近,每日所換的衣物上總有一處不起眼的地方繡着小小的蓮花,而且離開瓷窯後也有些神神秘秘的,幾乎不與瓷窯內其他人來往。
他心裏生了疑,琢磨了幾天後,實在是放不下心,便悄悄找到了冉文清,将此事告知了冉文清,道出了心中的懷疑。
冉文清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妙,紅蓮教在江南荊湖等地掀起了多大的風浪,都兩年過去了,晉王還沒平息這場亂子,若是任其在興泰發展壯大,那後果不堪設想,這戰亂遲早會波及到南越。
因此他趕緊到王府,将此事告知了劉子岳。
劉子岳也深知其中的利害關系,這些所謂的□□,最擅長蠱惑人心了,若任其發展,只怕興泰遲早有一日也會變成江南如今的模樣。
他捏着腰帶在屋裏踱了幾步,問道:“顏當家的呢?”
“在外面,臣想着殿下可能會詢問他,便将其也帶了過來。”冉文清趕緊說,“臣這就讓人将他帶進來。”
劉子岳點頭。
很快,顏當家的被帶了進來。
行完禮後,劉子岳開門見山地問道:“你确定這是紅蓮教的信物?”
顏當家的苦笑道:“沒錯,殿下若是不确定,可請徐大人過來一觀,他比小的更清楚。”
劉子岳相信他沒有撒謊,顏家還要在興泰生活,若無完全的把握,顏當家不可能拿這種事來騙他。
“你說說,你們瓷窯裏可還有有這種信物的人?”劉子岳問道。
顏當家搖頭:“回殿下,迄今為止,小人就發現了這兩人。但也保不齊有些人的信物比較隐蔽,小的沒發現。”
劉子岳點頭,又詢問道:“你對紅蓮教知道多少?”
顏當家苦笑:“小的也是到了南越後才聽說江南戰亂乃是紅蓮教所為,因此有心打聽,僅僅知道他們的信物是一朵紅蓮,旁的小人也不清楚。”
見從他嘴裏問不出什麽,劉子岳擺了擺手:“此事你就當不知道,家裏人都不要說,我們會處置。”
顏當家連忙說:“小的知道了,殿下放心,此事小的連賤內都沒透露過分毫。”
劉子岳很滿意:“顏當家謹慎,若再有發現,及時告知冉長史。”
“是,那小的先告退了。”顏當家識趣地告辭。
他走後,劉子岳對冉文清說:“這些人藏得很深,現不宜宣揚。将鮑全、郭誠他們叫來吧。”
冉文清立即派人去請了鮑全、郭誠。
等二人來了之後,冉文清先将此事告知他們。
鮑全這個暴脾氣蹭地站了起來:“殿下,臣這就安排人去将他們抓了!”
“不急。”劉子岳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查清楚,镖局裏有沒有人信奉這個,還有王府、倉庫等要地,總之,先将咱們自己的人暗中排查一遍,若是發現有加入紅蓮教者也不要打草驚蛇了,以廣州那邊忙不過來為由,将他們調過去,在路上将人全部拿下。”
鮑全點頭:“臣明白了。”
劉子岳說:“先徹查咱們自己的人,然後再逐一排查其他人,這事急不得,慢慢來,暗中進行。另外,再派幾個信得過的,盯着顏當家所說的那兩個人,将他們每日都去了哪些地方,見過哪些人全部記下來,等咱們這邊清除完了,再順藤摸瓜,一一排查興泰的居民,尤其是北邊來的居民,要一一詳查。”
很明顯,若興泰混進了紅蓮教徒,最初必然是來自北方的難民。
這些逃災的民衆中,可能有些是單純的難民,有些是入了紅蓮教的底層百姓。興許他們還沒做過什麽,但信這種□□,本身就是一種很大的隐患,必須鏟除。
鮑全、郭誠領命而去,偏廳裏只剩下劉子岳和冉文清。
冉文清有些頭大,問劉子岳:“殿下,這事要上報朝廷嗎?”
紅蓮教現在是大景鏟除的反賊,一個都不留,這麽大的事照理來說應該向朝廷禀告,但若是這樣,那興泰就藏不住了,殿下也必将暴露于人前。
那幾個皇子,看殿下手裏有這麽多的銀子,焉能放過殿下。
劉子岳琢磨了一會兒說:“現在還只是懷疑,到底有沒有紅蓮教徒,有多少人加入了這個組織還是個未知數,此事不必急着報告給朝廷。”
冉文清松了口氣:“确實,興許是顏當家的搞錯了,這只是巧合而已。”
劉子岳看着那腰帶上精致的紅蓮,覺得搞錯的概率很小。這腰帶是粗布做的,但紅蓮卻繡得栩栩如生,顯然是費了不少功夫的,若不虔誠,又怎會如此用心?
“若是巧合倒好了,就怕紅蓮教在咱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在南越落地生根發芽了。”劉子岳沉思片刻後說,“最近這一兩年,連州、高州和廣州幾地也來了不少江南來的災民,既然興泰出現了紅蓮教的影子,保不齊這些府縣也有。我寫封信提醒于大人、公孫大人和黎大人,讓他們也暗查轄內北方來的災民,以防紅蓮教作亂。”
冉文清點頭:“确實,若咱們興泰有了紅蓮教,連州、高州、廣州也不能幸免。”
這會兒他也無暇顧忌興泰會不會暴露了。
“你盯着點興泰,等排查的名單出來,立即來報。”劉子岳嚴肅地說。
冉文清也領了命令,趕緊出去辦事。
劉子岳則快速給于子林、公孫夏和黎丞各寫了一封信,說明了此事的嚴重性,并說了興泰的打算,讓他們也暗中排查,等有了結果,幾地互通消息。
“陶管家,安排幾個信得過的,快速将信送去給三位大人。”劉子岳将封好的信交給了陶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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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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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