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延平帝突然宣布要廢儲,舉朝震驚。

許多平日裏并不站太子的官員都跳了出來反對,其中不乏從不站隊的純臣,甚至還有些幾乎不問事的老臣功勳也強烈反對。

儲君乃是一國之根基,不可輕易動搖。況且太子此次救災有功,平日裏也沒犯什麽大錯,也算是一個勉強合格的儲君,無緣無故被廢除,很多大臣都接受不了。

大臣們私底下紛紛議論,更有兩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站出來,組織大臣們進宮,懇請延平帝收回成命。

陳懷義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得不輕。

他知道有晉王在背後推波助瀾,太子又不知收斂,父子之間的矛盾越積越厚,延平帝遲早會生出廢儲的心思,但沒想到這一天竟來得如此之快,而且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太突然了。別說是他,恐怕太子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事太不合理了,延平帝即便開始忌憚太子了,也不可能貿貿然地就動手。比如對晉王,延平帝忌憚,也只是限制晉王的勢力發展,并沒有要将晉王徹底打壓下去的意思。

對晉王都如此,更何況是延平帝最重視的太子。

除非太子做了什麽讓延平帝不能容忍的事。

他當即命人去查。

很快就有消息傳來,大理寺卿張昭這兩日頻繁進宮,昨日一天就進出宮三趟,最後一趟甚至是在宮門快落鎖的時候。

而且大理寺這兩天抓了好幾名随太子去利州救災的低下級官員。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隐秘的信息沒多少人注意到。延平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押了此次随太子去救災的禁軍都統杜天樂,而且還削了好幾名中下級将領的官職,将随太子去救災的一萬禁軍大換血,将領幾乎全撸了,還将這一萬禁軍打散重新編回了軍中。

顯然,延平帝對這去救災的一萬禁軍極度不信任。

綜合這些信息,陳懷義猜到了一個大概。

只怕是太子利用這次出京辦事的機會,想方設法拉攏了禁軍都統杜天樂,将手伸向了禁軍,犯了延平帝的大忌諱。

難怪延平帝會如此震怒。

太子前面做的那些事就已經讓延平帝不悅了,他竟還敢将手伸向拱衛京師的禁軍,這不是跟老虎嘴邊拔牙沒什麽兩樣嗎?

不過張昭本是去查太子這次赈災的賬目問題,最後卻牽連出禁軍,而且只用了兩天時間,速度如此之快,就像是有人将證據放在那兒,等他去拿一樣,這就有意思了。

陳懷義猜測,張昭應是暗中投靠了晉王。

這些都在晉王的算計中。

這一環扣一環,既有晉王的從中作梗,又有太子的自己作死,以至于走到了今天這地步。

更糟糕的是,臘月二十二,小年的前一天,天寒地凍,數十名大臣,其中不乏幾名德高望重的老臣跪在延福殿外,懇請皇帝收回成命,還力陳廢儲的種種弊端。

這些大臣中不乏延平帝平日裏非常信任的純臣。更有個老禦史指延福殿的大門罵延平帝太荒唐,廢儲跟兒戲似的。

但他們這麽搞,不但救不了太子,還會讓延平帝更加忌憚太子,懷疑太子除了将手伸向禁軍,還收買籠絡了這些大臣,所以太子一出事,這些人才會不顧觸怒他的風險大冬天的跪在殿前替太子求情。

文臣武将,太子都沾了,還在民間搞事,大肆誇大其美名,四處傳唱,一副要取而代之的模樣,延平帝焉能忍。大臣們越是反對得厲害,他恐怕越是想廢掉這個頗得大臣武将們“心”的兒子。

果然,對大臣們的跪地求情,延平帝一概不理。

直到傍晚時分,延平帝才讓人将一堆證據摔在了大臣們的臉上,細數了太子的六宗罪。

一,馭下不嚴,縱容下屬貪污救災糧錢。據大理寺目前查到的情況,太子麾下有兩名官員在赈災的過程中,以次充好,跟劣紳奸商勾結,用陳年發黴的舊糧冒充新糧,以牟取暴利。還有一名官員克扣康州的赈災款項,中飽私囊,讓無數百姓挨餓受凍。三人在這次救災中牟利總計達八萬兩銀子。

二,欺君罔上,誇大成績。赈災期間,太子不顧災民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在依山鎮逗留數十日,收用了地方官員送的兩名女子,整日飲酒作樂,卻鼓動手底下的人到處去宣揚其成績,還組織人手發動百姓為其建祠立像,勞民傷財,罔顧災區百姓之苦,實不堪為一國之儲君。

三,窺探內宮,在皇帝身邊安插探子。

……

延平帝顯然是有備而來,每一宗罪都有确鑿的證據,人證物證齊全,直接甩了這些為太子喊冤的大臣狠狠一記耳光。

第一條大臣們還能為太子辯解,畢竟誰底下還沒有幾個不聽話的手下?這些官員貪污受賄理應受罰,但并不能證明此事是太子授意或是太子從中獲取了利益。因此這事太子頂多擔個失察之職,遠不到廢儲的地步。

但第二三條大家實在沒法為太子開脫。

太子這次救災,剝去他自己想方設法給自己套上的光環,這表現只能算中規中規,不出挑也沒大過。若是據實上報,也當得起一句“辛苦了”,但偏偏太子私底下搞這麽多小動作,把他吹得天上地下獨一無二,還引導百姓建祠立像,十裏相送,給地方和百姓增加負擔。

至于往延平帝身邊安插探子,那更是大罪,這是不敬不孝,也難怪延平帝會如此生氣。就是尋常人家的兒子往父親身邊安插探子,盯着父親的一舉一動,老子将這個兒子打得半死也沒人說一句不是。

更何況皇帝是君,太子是臣。這一條任誰都沒法替太子洗。

不少大臣灰溜溜地走了,但也剩下一些死忠于太子的大臣,還有一部分思想守舊,堅持立嫡立長的大臣,覺得太子雖有錯,但也不至于廢儲,仍舊守在延福殿門口不肯走。

太子也跪在其中,不停地磕頭認罪,痛哭流涕,将額頭都磕腫了,青青紫紫一大片,看起來甚為吓人。

夜幕籠罩,天色暗了下來,太子和這些大臣們仍舊不肯走,堅持跪在延福殿外懇求皇帝的原諒。

及至半夜,宮裏忽然緊急召了太醫。

原來是太子忽然昏過去了,發起了高燒。

傅康年得了消息,天一亮就趕過去找晉王,沉着臉說:“殿下,聽說太子病得極為嚴重,現在還高燒不止,昏迷不醒,陛下也去了東宮,臣擔心,他這一病,咱們的謀劃恐怕要功虧一篑。”

他這個擔憂并非杞人憂天。

延平帝雖說兒子多,對兒子們也算寬容大方,但他最疼愛的還是非太子莫屬。太子是元後所出,嫡長子,從小就深得延平帝的喜愛,元後去得早,他對這個兒子更是多了幾分憐惜,延平帝出去打獵、祭天都帶着太子。

延平帝在太子身上花的時間和心思最多,自然也最重視這個兒子,畢竟人的感情是處出來的。

太子暗中跟他對着幹,搶他權力的時候,他可能恨不得立即廢了太子,但等太子病怏怏,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時,又會激起他那心底深處那點慈父心。

人心是複雜的,感情也是複雜的,延平帝對太子就是如此。

只能說太子這一病,病得巧,病得妙,成功化解了一部分延平帝的怒火,再拖延一陣,延平帝擔心兒子醒不來,剩下的那點氣也能一并消了。

晉王顯然也清楚這一點,他背着手在室內踱了幾圈,回頭說:“讓人盯着東宮的動靜。”

消息很不好,中午太子還沒醒,而延平帝也依舊還留在東宮,并且将太醫院的太醫都召喚了過去。

晉王面沉如水,知道自己苦心謀劃的一切恐怕要止步了,除非太子這次的病真的好不起來,一命嗚呼了。不然,過了這陣子,延平帝的氣消了,又有大臣給太子求情,太子再裝得可憐一點,延平帝恐怕就不會提廢儲這事了。

傅康年惱怒地說:“太子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就算是故意的,磕頭受傷受凍,在這種天氣那也是将自己的命拿去賭。他有這種魄力,那這次我們輸得也不冤。”晉王抿唇說道。

傅康年很是不甘,為這事他們可是積極謀劃了數月,好不容易盼來了好結果,但卻在臨門一腳這出了問題。

“殿下,就這麽算了嗎?”

晉王看他:“不然呢?難道還能跟個半死不活的人計較啊?舅舅莫慌,逃得過這一劫,太子與父皇的關系也恢複不到從前了。”

太子本就小心眼,又多疑,還缺乏安全感。這次差點被廢,必定被吓破膽,哪怕過了這一關,他也始終會惴惴不安,提心吊膽,擔心哪一日自己這儲君的位置就坐不穩。

他會比以前更不安,更心急,因為他懷疑猜忌的對象換成了皇帝,皇帝一句話,他所有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與皇位絕緣。

這種情況下,延平帝身體又很健康,不可能退位讓賢給他。

自己再在背後推一把,太子肯定會按捺不住,只要他一動手就完了,到時候延平帝也不可能再原諒這個兒子了。

傅康年對晉王的心計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殿下說得沒錯,咱們再忍耐忍耐就是,只是還要等一段時間。”

晉王拿起花瓶中的一只紅梅,慢悠悠地欣賞着:“舅舅急什麽,多等一段時間未必是壞事。”

即便太子倒下了,他父皇身體如此康健,後面的日子這麽長,他也要等。等久了,父子之間的猜忌會更重,并不是一件好事。

還不如讓太子給父皇一錘重擊,興許也能早日讓他們這些兄弟們解脫。

将紅梅丢在了桌子上,晉王說:“父皇現在還留在東宮,怕是有了原諒太子的意思,咱們不如給他個臺階下,我也去看看太子,順便替他求求情。”

樣子總是要做的。

庸郡王府,氣氛比前幾個月好了不少。

日子總是要過的,随着時間的流逝,庸郡王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人雖然比以前陰沉了許多,連表面的風光霁月都沒有了,但到底沒有陰晴不定,三天兩頭砸東西打人出氣了。

李安和最近在庸郡王府混得如魚得水,深得庸郡王信任,開始接觸庸郡王身邊的一些機密,手底下還有了一批人。

小年這天,他急匆匆地回府,直奔庸郡王的書房。

庸郡王正在練字,聽到他的腳步聲,眼皮子都沒擡,緩緩又落下一筆。

李安和知道他練字時不喜人打擾,安靜地站一旁,等他放下了筆,這才上前說道:“小人見過殿下,有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庸郡王一邊洗手一邊問道。

李安和樂颠颠地說:“王爺,陛下要廢儲,昨天太子在延福殿一直跪到半夜,因體力不支感染風寒暈了過去,現在還沒醒來,聽說陛下都去東宮了。”

庸郡王譏诮一笑:“父皇還真是疼二哥。”

太子做的這些事已經傳出。庸郡王雖被關了緊閉,但手底下的人沒有,總是能聽到些風聲的。

同樣的事,他做不得,二哥就做得。二哥這一病,父皇明顯心軟了。

見庸郡王心情不大好的樣子。

李安和湊到他跟前,一臉神秘地說:“殿下,小人讓手底下的人去打探,發現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這事啊,晉王那邊也摻了一腳。”

晉王摻和進去,庸郡王不意外,只是聽李安和的意思,這裏面恐怕不簡單:“你有證據?”

“有的!”李安和将證據雙手奉上,“這是小人無意中發現的,到處傳唱太子事跡的就有晉王的人。”

庸郡王拿過證據仔細看完,冷笑連連:“大哥真是好手段,太子的人暴露恐怕也有他的功勞。”

不光太子,他們這些兄弟,還有母妃,誰沒在宮裏安插幾個人手的?

獨獨太子的人暴露了,還是延福殿近身伺候的一個小太監。

李安和笑着點頭,試探地詢問道:“殿下,現在咱們怎麽辦?”

庸郡王捏着證據沒有動,他現在要将這些證據交給父皇,父皇肯定會懷疑太子鬧出的這些事都有晉王的手筆,晉王要倒大黴了。

太子的困境也會由此解決,父皇肯定是不會再提廢儲的事。

但他有什麽關系?他可沒忘記,老七讓黎丞狀告他時,這兩人在一旁落井下石。

他要的是這兩人通通完蛋,可不想救哪一個。

庸郡王腦子還是好使的,琢磨了一會兒,忽地說:“将這個送去給楚王,咱們在一旁看熱鬧即可。告訴楚王,這是我這當哥哥的送他的禮物。”

李安和連忙點頭:“是,殿下,小人這就去。”

“去吧。”庸郡王臉上露出看好戲的笑容。

楚王這性子藏不住事,若是将這事大鬧出來,就有意思了。

但失算了。

楚王得了這個證據,确實相當興奮,當即就進宮,想要拆穿晉王,但入宮時卻被錢皇後叫了過去。

錢皇後一看兒子興奮得臉都紅了,立即問他遇到什麽事了。

楚王自是不會瞞他,倒豆子一樣,快速将這事告訴了錢皇後,還将證據給了錢皇後。

錢皇後深思片刻,輕輕搖頭說:“庸郡王都關了禁閉,這消息也真是夠靈通的,連晉王的把柄都被他抓住了。”

楚王不管那麽多,樂颠颠地說:“左右他都只是個廢人了,咱們去将這個給父皇吧,父皇定會嚴懲晉王。”

錢皇後伸出纖長的食指摁了一下他的額頭:“你急什麽?現在跳出去救太子,他也不會領你的情,晉王徹底被陛下厭惡,于咱們有什麽好處?”

“那母後您的意思是?”楚王不解地看着她,“就要這麽放過晉王嗎?”

錢皇後輕輕一笑,将這些證據收了起來:“當然不是,但這些有更好的用處。現在抛出來,對咱們可沒什麽好處。晉王手段通天,他不會輕易放過太子的,等他将太子弄下去了,咱們再将這個呈到你父皇面前,你說說,那時候還有誰能與你相争?”

“不然,你現在幫了太子,太子的地位穩固,哪還有我兒的出頭之日!”

楚王一想也是,激動地說:“還是母後想得周到,母後您真是太厲害了。”

錢皇後扯了扯嘴角,沒有幾分心計與手段,如何能坐穩中宮這位置二十幾年。畢竟,宮裏可是年年都有新顏色。

“走吧,去探望你大哥,待會兒母後怎麽說,你就跟着附和就是。”錢皇後微笑道。

楚王點頭,母子二人相攜去了東宮。

他們去得很巧,太子正好醒了。

延平帝見太子醒來,臉上的擔憂頓時消散,換成了面無表情。

太子看到延平帝,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惶恐不安,顧不得還在病中,連忙從床上翻身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跪在地上哭泣着認錯:“父皇,都是兒臣一時鬼迷心竅,犯了糊塗,求父皇原諒兒臣。”

錢皇後連忙說道:“陛下,太子是您看着長大的,他是什麽為人您還不清楚嗎?他為人忠厚,膽子又小,哪敢窺探陛下,只是擔心陛下的龍體罷了。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您這次就饒了他吧,他知道錯了,以後絕不敢了。”

太子也不斷地磕頭求饒:“父皇,父皇,求求您,再給兒臣一個機會,兒臣真的知錯了,求求您……”

他磕得特別用力,額頭砰砰砰地撞在地上。

昨晚才包紮好,還沒愈合的紅腫額頭很快就被磕破了,鮮血滲透出來,染紅了他額上包紮的白布。

錢皇後吓得捂住嘴了,眼淚汪汪地勸道:“陛下,陛下,您就饒了太子這一次吧,您快讓他停下來,不然他這頭萬一磕出個好歹,最後心疼的還是您。”

延平帝目光在他滲血的額頭上停留半晌,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說:“起來吧,先養好傷。”

這算是暫時放過了他。

“謝父皇。”太子忐忑不安地站了起來,心裏仍在打鼓,他的病讓父皇暫時打消了廢儲的念頭,但等他病好後就不好說了。

打量了太子幾息,延平帝沒有多言,只宣布回宮。

錢皇後與他一道回了延福殿,然後柔聲勸道:“陛下,太子的事臣妾也有所耳聞,這是他做得不對,陛下對太子的期許,臣妾都看在眼裏。說句拈酸吃醋的話,陛下這麽多兒子,最疼愛的就是太子。”

“怎麽,朕對楚王不好?”延平帝瞥了她一眼。

錢皇後盈盈一笑:“自是好的,不過跟太子比,那還是差了一籌。臣妾知道,陛下對太子期許很高,又憐惜其年幼喪母,故而甚是憐愛。”

延平帝悶悶地說:“你倒是看得明白。”

錢皇後笑了笑,繼續将話題扯到太子身上:“陛下,太子這次之所以這麽做,也是太想立功,太想得到您的認可了。太子這性情您是知道的,他對您這個父皇是又敬又愛,又怎麽會心懷不軌呢!他啊,是太着急,太想表現了。”

錢皇後一句話都沒提晉王,但最後一句話卻又點出了晉王。

太子為何這麽急着表現?并不是為了跟延平帝一争高下,而是想跟晉王別苗頭啊。太子的很多行為是沖着晉王去的,并不是皇帝。

果然,延平帝沉默少許,說道:“你倒是疼他。”

錢皇後目光有些懷念:“太子打小就是個懂事、老成的孩子,臣妾是看着他在跟前長大的,就跟子安一樣,都是臣妾的孩子,臣妾自是盼着他們都好。陛下,太子這次也是無心之事,看在他這次遭了不少罪的份上,您就饒了他吧。”

延平帝握住錢皇後的手:“皇後,你真是太賢惠了,後宮有你,朕也可放心了。”

三日後,延平帝下了聖旨,狠狠批評了太子一頓,并命其閉門思過一個月,好好反省,又罰了薪俸,處置了太子一系七名官員,這事就作罷了。

太子元氣大傷,美名變惡名,而且還損失了不少勢力,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保住了儲君之位。

但經此一事,太子變得更小心,更多疑,更不安,半夜經常夢到被皇帝廢除,驚醒,一整夜都睡不着,大睜着眼到天亮。

過完年,他便瘦了一大圈,精神也不大好,兩只眼睛下時常有濃濃的黑眼圈,人看起來也陰森了許多。

袁詹事見此狀況,很是擔憂,只得從旁鼓勵勸說,希望太子能夠好好振作起來。

太子沉默了許久,問道:“袁詹事,我已經三十歲了,你說,我能等到那一天嗎?”

是哪一天他沒明說,但兩人心知肚明,皇帝駕崩,他坐上龍椅那一天。只有那時候,他才不會像現在這樣寝食難安。

袁詹事趕緊安慰他:“殿下,陛下知道了這些都原諒了您,顯然還是認可您的,您別胡思亂想,好好當差,盡好本分,就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的。”

太子輕輕點頭。

可等他重新上朝時卻發現,自己這邊被罷黜的官職都落入了晉王的人手中。

而且晉王又重新上朝了,父皇還給其安排了比較重要的差事。

朝堂上,晉王的勢力重新占據了上風,直接蓋過了他。而且,還有幾名當日給他求過情的純臣也投效了晉王。

一夕之間,又回到了半年多以前,太子再次體會到了被晉王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而上次,他還尚對延平帝有信心。但這次,他擡頭看着龍椅上威嚴的延平帝,心裏忽然沒底,這個太子真是越做越沒有滋味,甚至讓他惶恐、驚懼、不安。

太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朝,又怎麽下朝的,他一直渾渾噩噩的,回到府中,再次生了病,半夜說胡話都是“父皇,您饒了兒臣”、“父皇,兒臣知錯了”、“父皇,求求您,再給兒臣一次機會”……

作為太子的心腹,袁詹事察覺到了太子精神狀況的糟糕。

他請來信得過的太醫為太子診治。

太醫望聞問切之後,悄聲對袁詹事說:“太子這是心病,心病還得心藥醫。我只能給他開點安神助眠的藥,最要緊的還是要袁詹事你開解殿下,放寬心,這病自就好了。”

袁詹事讓人将太醫送了出去,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自是知道太子有什麽心病,可他沒藥啊。陛下雖說原諒了太子,沒再提立儲的事,但待殿下明顯不如以前,還刻意擡舉晉王,未嘗不是打壓太子的一種方式。

所以指望延平帝能屈尊降貴來開解這個兒子,顯然不可能。晉王那邊更不可能相讓了。

他搖搖頭,只希望過段時間,太子能想開。

二月的時候,劉子岳才接到京城遞來的信,知道這場“廢儲風波”的前後情況,不由再次慶幸他跑得快,不然就他這爹不疼,娘不在的情況,呆在京城只怕比太子還艱難,搞不好小命都被他們玩沒了。

雖說延平帝最終因為太子的病和大臣、皇後娘娘的勸說,沒有廢儲,但他釋放了一個信號,太子的地位并不是那麽牢固。

這下恐怕投效晉王的人更多了。

畢竟除了太子,就他希望最大。太子這樣子,只怕是扶不起了,真要投效,還是選晉王更穩妥一些。

但這樣,太子的壓力恐怕會更大。

而壓力大,人就容易着急,這一着急可不就容易辦錯事,一旦做錯,再被晉王抓住,延平帝恐怕不會對他那麽“寬容”了。

劉子岳緩緩将信合上,在心裏默默估算太子這位置還能坐多久。

就在這時,下面的人來禀告:“殿下,公孫大人來了。”

“哦,快快請他進來。”劉子岳甚是意外,然後連忙站了起來,起身出去迎公孫夏。

現在高州到廣州的路已經完全修通了,兩地來往相對便捷了許多。

公孫夏進門就行禮:“臣見過平王殿下,許久不見,殿下風姿更甚從前!”

劉子岳笑着道:“公孫大人免禮,快快請坐。”

雙方落座,先喝了茶,才談起正事。

公孫夏道:“殿下應該收到了京中的消息吧?”

劉子岳問道:“你說的可是廢儲這事?”

“沒錯。”公孫夏點頭,“這事殿下怎麽看?”

劉子岳輕輕一笑道:“太子要輸,他鬥不過晉王。”

豈止是鬥不過,簡直是被晉王牽着鼻子走。也許太子現在已經回味過來有些事是晉王在背後動手腳,但他也莫可奈何,因為他沒有證據,貿然說出去,皇帝只會覺得他小心眼,誣陷晉王。

公孫夏也這麽認為,而且他還語出驚人:“臣聽說太子最近的精神狀态不大好,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太子倒下,晉王的下一只手會伸向誰?

很可能是南越。

因為南越有兵權,晉王是以兵權發家的,對此忌憚得很。前一兩年就一直想奪了劉子岳的兵權,只是有太子燕王等人的阻撓,加上皇帝不願看他坐大,去年在韬光養晦,今年跟太子鬥得正起勁兒,無暇顧及南越罷了。

但只要晉王緩過勁兒來,必定不可能坐視南越坐大的。

劉子岳也知道這個情況,但太子明顯居于劣勢,天高地遠,他也沒辦法去幫助太子,更不可能暴露自己的勢力去幫太子了。

劉子岳想起李安和差人送來的線報,笑道:“公孫大人不必擔心,晉王如不了意。只怕太子一倒,楚王就會上去。”

楚王是嫡次子,在身份上還要高出晉王一頭。

他拿了晉王陷害太子的證據卻不表,只怕就是在等晉王将太子弄下去後,他再站出來揭穿晉王,既能博得延平帝的好感,又能不讓晉王如意。

到時候延平帝要麽不立儲,要麽多半會選擇楚王。屆時楚王和晉王又會反目,雙方鬥得不可開交,哪還有功夫管他。

聽聞了這事,公孫夏大喜:“是臣多慮了。”

他就是擔心這個,特意過來與劉子岳商量對策,做好前期準備的,目前看來,他們還能安生一段時間。

公孫夏臉上挂着笑容,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殿下,臣聽聞最近這兩三年,南越多地糧食豐收,人口增加,錢糧充裕,兵器也備了一批,可謂是萬事俱備了。只是這些都交由各地管理,臣認為不妥,應将其統籌規劃到一處,一是賬目更加清晰明了,避免有人從中做手腳。”

統一的賬目也好查賬,否則各地一個賬冊,想要知道有多少糧食,還得搬出各地的賬冊統計。而且現在的糧食都分散在各州,萬一下面的人動了心思呢?

這麽遠,他們也不可能一一去倉庫檢查,還是下面的人說了算,因此統一很有必要,各地倉庫留一定的儲備糧應急,再多的由平王府統一管理調撥。

劉子岳也認同這點:“公孫大人說的是,只是這事我本是準備交給冉長史處理的,但他現在分身乏術。”

而且冉文清更擅長處理政務,對賬目這一塊并不是很精通。

池正業倒是精明,但他處理的是生意上的事,對一州一地如何統籌規劃,管理財物,經驗還是欠缺了點。而且他一走,劉記、山岳商行的事誰管?李洪深雖有些急智,可到底年輕,還要歷練幾年才能挑起大梁。

公孫夏聽聞劉子岳也有此打算,笑了:“殿下,臣這裏有一人向你推薦。”

劉子岳頓時明白,公孫心裏恐怕早就有了人選,笑道:“公孫大人請講。”

公孫夏說:“原戶部尚書,郭富。”

郭富的名字,劉子岳聽過,因為他還在京中時,郭富便管理着戶部,深得延平帝的信任。

這樣一位肱骨之臣,有高官厚祿,如何會為他所用?他能給得起的,朝廷也給得起。他可不像公孫夏和陳懷義,被發配到了南越。

“公孫大人,郭尚書常年管理戶部,确實很合适。只是他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大人,恐怕輕易不能為我們所用。”劉子岳看着他說,“還是公孫大人有什麽好辦法?”

公孫夏笑道:“臣便是為了這事而來,想要招攬郭尚書,還得讓他心服口服,心甘情願投效殿下。”

郭富為官二十載,還是常年管理戶部,手裏自是不缺銀子。他也曾身居高位,權力對他的誘惑恐怕也不是那麽大,想要他心悅誠服很難。

但既然公孫夏這麽說了,還大老遠跑過來,必定是有些把握的。

劉子岳思忖片刻,如實說道:“我對郭大人不怎麽了解,想要招攬他也不得其法。若是大人有好辦法,盡管說,我全力配合。”

公孫夏很滿意,點頭說道:“殿下,郭富去年便辭去了官職,如今已攜一家老小告老還鄉,返回了祖籍并州,正居于并州。早年在京中時,臣與他有幾分交情,因此臣想派人去接他過來一敘,地點就選在興泰,讓他見一見興泰,殿下以為如何?”

當初他便是被于子林忽悠着到興泰,從而願意效忠于平王殿下的。

這次,不過是故技重施,只是對象換成了郭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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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