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大孝子◎

沈微微确實沒聽錯, 要說小安什麽時候有的這個想法呢，不久，就在剛才。

這裏進入四月就開始下雨, 已經下了兩天的雨了，雖然不大, 但家裏的兩個孩子都小，沈微微怕他們出去不安全，就讓他們待在家裏。

不能出去玩沒事，但雞可不能餓着, 所以這兩天都只能在菜園子裏挖蚯蚓, 好不容易今天天氣好點了，吃完飯兩小孩就撒丫子的跑了出去。

下雨久了, 再稍微一放晴，蚯蚓就格外好挖一點，小安美滋滋的, 覺得自己的小雞又能多吃一點了, 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虎頭。

因為之前在這裏兩人發生過矛盾，所以小安格外謹慎一點，加上他忙得很，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別人身上，就準備繞過虎頭走。

但虎頭直接擋在了他面前，小安往左他就往左，小安往右他就往右。

小安明白了：“你是故意來找事的？”

“沒錯，怎麽了？”

他就是來找事的。

這幾天, 虎頭覺得自己過得太憋屈了, 就從來沒這麽憋屈過！

先是第一次被大福羞辱, 然後是他小姨的工作被“搶”, 再就是邵老師只表揚小安不表揚他，本來他都做好了要去找邵老師麻煩的準備，但上次勞動課時，小安突然真的支棱起來了，搞得他連找麻煩的借口都沒了。

畢竟人程明希就是回答上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問題，邵老師再怎麽誇獎他都是應該的。

可虎頭還是氣不過，他覺得自己這段日子過得這麽不好，都和小安有關，他咽不下這口氣就決定過來找小安算賬了。

他每次找人算賬的方法也很質樸，那就是直接和別人打一架，用拳頭說話，打的對方怕了他，再也不敢搶他的風頭了。

虎頭也準備這麽對付小安，畢竟他和小安打了這麽多次架，小安還一次都沒贏過，頂多是因為有人幫忙，打個平手而已。

可今天這裏沒有別人，只有小安和大福，在他看來大福就是個廢柴，大不了兩人一起揍，那就更出氣了！

他是這麽想的，也以為自己說出來後小安會特別害怕，但沒想到小安卻問道：“你想打架啊？打輸了你可別哭。”

“笑話，我王小虎流血不流淚！就怕某些人打輸了哭着回去告狀！”

“我才不告狀呢，上次告狀的人是誰你忘了？”

虎頭一想到上次他被大福打了巴掌的事，臉就紅了，直接拍着胸脯保證道：“我這次不會告狀的！誰告狀誰是孫子！”

笑話，上次是他沒有防備被坑了，這次贏了還有什麽好告狀的？

“行。”小安把手裏裝蚯蚓的破碗放在一邊，确定不會被戰争波及到，然後又看了看周圍，指着前面一大塊空地道：“去那裏吧。”

他不是怕事的人，他知道像虎頭這種人，就算他今天躲開了，他也會找機會再纏上來，還不如一次性解決。

但他也記得娘說的話，娘說過打起架來很容易受傷，這邊有石頭，萬一撞到頭了，他好不容易才聰明一點又變笨了怎麽辦，所以要選個安全的地方。

而且在那邊大福也看不到，他覺得自己是個男子漢了，不能總讓別人幫忙。

虎頭不知道他在想啥，只覺得小安磨磨唧唧的煩人，走到空地那裏不耐煩道：“行了吧？程明希你要是怕就直接讓我揍兩拳出出氣，我就放過你。”

“怕你個頭，來吧！”

小安倒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他覺得自己跟着程焰訓練了這麽久，娘這段時間還經常做好吃的給他吃，應該戰鬥力比之前高多了吧？

但小安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雖然現在一直在鍛煉，但他之前身體虧空的太厲害了，沒那麽容易補回來，而且虎頭本來就比他大，還又高又壯的，可以說王家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一個人吃了，兩人的實力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眼見着他手上慢慢的沒勁了，虎頭的拳頭就要揍過來了，小安撒腿就想跑，但在跑之前，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之前打畫報時，程焰跟他說的話：

“……你可以試試從細節處入手，不要一直只看到同一個地方。”

細節處？

細節處……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擡起腳，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往虎頭的腳指頭上踩去。

現在不管大人小孩基本都穿的是布鞋，加上虎頭娘偷懶，做的布鞋上面都只有兩層布，這麽一踩下去，虎頭痛的滿臉扭曲：“啊啊啊——”

趁着他往後倒的時候，小安用力一推，虎頭應聲倒地，他直接騎在了虎頭身上，拳頭直沖過去，堪堪停留在了距離虎頭的臉還差三公分的地方。

“你輸了。”

小安冷靜的說道。

“以後別再來煩我了，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說完，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端起自己的破碗就往回跑。

還躺在地上的虎頭徹底麻了。

——

小安屬實是沒想到自己會贏，等到跑出去特別長一段後，激動的心情這才緩過來。

“不得了了程明希，你現在真是不得了了！”

誰能想到他程明希，一個月以前還是個讀書讀不贏，打架被人揍的小可憐蛋，但這才多久啊，他不僅被老師誇了，連虎頭都給打趴下了！

這叫什麽？

“士別三日要斜着看！”

“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笨蛋！”虎頭的叫聲太凄慘了，大福在遠處也聽見了，他原以為是小安被打了，連忙過來看看情況，結果沒想到這小子壓根一點事都沒有。

小安不知道大福是什麽時候過來的，放在以往他肯定會跑上去糾正大福不許叫自己笨蛋，但今天他可顧不上了，整個人快要嘚瑟到天上去了：“我打贏了虎頭！你看到了嗎！”

“你贏了？你怎麽贏的？”

小安就把剛剛的事說了一遍，眉飛色舞的總結道：“還是從上次爹教我打畫報的事裏面學到的呢，我可真是聰明，一個道理還能用在兩個地方！”

大福見不得他這麽得意的樣子，想了想道：“爹告訴你的？”

“是啊。”

“今天是爹的生辰。”大福不想知道，但今天一早娘就偷偷跟他們說了，雖然他還是會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可他不介意提醒一下小安。

小安還是不懂：“所以呢？”

“所以你如果表示點什麽，爹是不是會讓你以後更厲害？”

小安：！！

還真是！

爹就那麽指導了一句，他就打贏了虎頭，這要是爹以後多教教他，那他不就能打贏全校無敵手了？！

想通了這點的小安趕緊往回跑，開始想要給爹準備什麽生日禮物才行，但他想了半天什麽都沒想到，最後只能來求助娘了。

——

沈微微不知道小安打架的事，在這方面他就算再高興也不會告訴娘，那叫上趕着找揍。

再加上今天戰況不激烈，沈微微見他身上星星點點的泥巴，也以為只是挖蚯蚓弄上去的，所以并未多想。

還以為小安想給程焰送禮物，是突然想開了，整個人都欣慰的不行。

真不愧是她的乖兒子，關鍵時候不掉鏈子！

“那你想給爹送什麽禮物呢？”沈微微問他。

小安眼珠子轉轉：“能讓爹高興的！”

“能讓你爹高興的？”沈微微笑了笑，“待會兒你爹回來了，你給他按按肩捶捶腿，他保準高興。”

小安想想那個畫面，打了個哆嗦：“娘，還有嗎？”

沈微微就知道這小子沒那麽容易接受，“這樣吧，你去把你們課本上的課文背一篇，你爹肯定特別高興。”

背課文？

平心而論，小安是不願意背課文的，雖然他現在沒那麽讨厭去學校了，可不代表他也願意學習啊。

而且他根本不認識幾個字，怎麽背課文啊？

但這會兒已經中午了，沒多少時間給他糾結了，想了想，只能答應了下來。

“快去吧，你爹差不多太陽落山的時候就回來了，記得抓緊時間哦。”沈微微笑眯眯的提醒。

“哦。”

說完，小安抓了抓頭發，他怎麽感覺這個禮物不是爹喜歡，而是娘比較喜歡呢？

——

平心而論，沈微微雖然希望孩子們好好學習，但也沒有為難小安的想法。

現在一年級的課本上是有課文的，但都特別短，屬于只要上課的時候認真聽了，上面的字都會認識，然後特別好背的那種朗朗上口的小短文。

她知道小安上課不認真，但這不還有大福嗎，說不定這樣還能讓兩個小的關系好點呢。

沈微微覺得自己這個方法真是好極了，但令她沒想到的事，就這麽過了一個下午，直到程焰回來了，小安也沒有要背的打算。

而是匆匆的過來吃了個飯，然後馬上又鑽回自己房間了。

沈微微一愣，所以，這是還沒背出來嗎？

程焰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從外面拿了個梯子進來，就要往大福小安的房間走去。

“你幹什麽？”沈微微趕緊攔住他。

“你不是說他們房間的燈泡壞了嗎，我去修。”程焰有點疑惑的看着她，“不修了？”

要修，當然要修。

但也不是現在修！

沈微微可不能讓他發現小安正在準備的禮物，這樣可就沒驚喜了，她想讓他等等，但又不知道用什麽借口，腦子裏靈光一現，直接拉住了程焰的胳膊：

“先等等，我還有東西要送給你呢！”

程焰一愣，随即笑了出來。

他沒想到還有，剛剛沈微微把那碗長壽面端出來，還說給他做了衣服的時候，他就已經很開心了。

沈微微點點頭，把蛋糕拿了出來。

她本來想着待會兒把兩個孩子叫來再一起吃的，但大福不願意，小安又在背書，幹脆就不勉強了。

“這是什麽？”程焰問道。

“蛋糕，這可是我特意做的。”現在沒有奶油，就只能把蛋糕放在搪瓷缸子裏蒸熟後，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後在中間加上黃桃罐頭切成的小塊，再往上疊就可以了。

這也是她為什麽要買黃桃罐頭的原因，橘子軟趴趴的，沒那麽合适，這種爽口又帶着脆感的果粒和柔軟的蛋糕混在一起，看着仿佛就能聞到一股甜味。

有蛋糕就要有蠟燭，但現在可沒有生日蠟燭，沈微微只能把前幾天害她熱得不行的白蠟燭拿了出來，點燃了放在蛋糕前面：“程焰，你有什麽願望嗎？”

程焰看着蛋糕沒有馬上回答。

實際上，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過過生日了。

從他記事開始，他爹就去世了，肖菊花帶着他嫁入胡家，沒有一個人待見他，自然也沒有人記得他的生日。

後來去了部隊，大家雖然是戰友，關系不錯，但部隊裏太忙了，整天天亮就開始訓練，訓練完了倒頭就睡，連他自己都忘記了生日這回事。

以前小的時候他也很難過，為什麽自己不像其他孩子那樣，生日的時候能吃到精糧做的細面，但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他都已經習慣了。他不再期待生日，甚至把這件事情完全忘記了。

所以今天訓練回來，沈微微讓他先別吃飯，轉身從廚房裏端出來一碗熱騰騰的魚湯面時，他的表情難得驚訝住了。

他沒想到沈微微會記住自己的生日，更沒想到在他已經不抱期待的時候，能等來這一碗從前無比期待的精糧細面。

他原以為這樣已經夠好了，結果此時才發現，他媳婦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準備了那麽多。

今晚天氣很好，沒有風，蠟燭安安靜靜的燃燒着，沈微微托腮坐在一旁，期待的看着他，什麽都沒說，但程焰突然感覺有點口幹舌燥。

他藏在衣領下的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再開口時聲音都帶着幾分沙啞：“有。”

沈微微笑着道：“是什麽？快許個願，然後把蠟燭吹滅，就會實現啦！”

程焰壓根不去看什麽蠟燭，牢牢的看着她：“什麽都能實現？”

“能啊！”雖然知道這個說法不現實，但總之心裏還是要有期待的。

程焰沉吟了許久，這才開口道：“我的願望是從今天開始我……”我們兩都在一間房間睡覺。

但話說到一半，突然一聲響亮的：“爹！生辰快樂！我來給你送禮物了！”

小安特別興奮的跳了過來，把書往程焰手裏一放，搖頭晃腦的就背了起來。

好不容易結結巴巴的背完了，他才雙眼亮晶晶的問道：“爹，怎麽樣，你開心嗎？”

程焰：“……”

沈微微見小安真的把課文背出來了，心裏高興極了：“開心，你爹當然開心了，程焰，快誇誇小安呀，他可是為了你的禮物準備了一下午呢。”

程焰：“……”

程焰誇不出來。

但面對他媳婦期待的目光，他只能深吸一口氣，咬着後槽牙，強忍住心底的怒氣：“很，開，心。”

小安抓了抓腦袋，奇怪，他怎麽感覺爹并沒有看起來那麽開心呢？

不管了，反正他禮物送出去啦，爹肯定會願意幫他變得更厲害的！

沈微微想到小安剛剛沖出來的匆忙，他話都沒說完，連忙問道：“程焰，剛剛你許完願了嗎？”

想到自己無比美好的時機被打破，但又不能當着孩子的面說他想和媳婦一起睡，程焰只能點點頭：“許完了。”

“那好，小安把大福叫過來，咱們快來吃蛋糕吧！”沈微微轉身就去廚房拿碗了。

而小安沒有馬上去喊大福，而是扭扭捏捏的走到程焰身邊，“爹，其實我送你禮物，是有事想找你幫忙的。”

程焰：“……”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什麽？”

“就是，你能不能教我怎麽打架會變得厲害啊？我不是想要跟別人打架，我就是想保護好自己。”給自己找了個非常完美的借口後，小安期期艾艾的看着程焰。

後者點了點頭：“行，明天早上我教你。”

太好了！

小安高興極了，覺得他爹真是個好人！

等到吃完了蛋糕，晚上睡覺前，他都在心裏嘀咕，心想他以前是不是錯怪爹了，其實爹沒有他想的那麽壞是不是？

懷抱着感恩的心，小安愉快的睡了過去。

即便睡着了，他都在做着美夢，夢到他跟着程焰學了一段時間後，已經成為整個學校最厲害的高手了，同學老師全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他想讀書就讀書，想吃肉就吃肉！

這個夢實在太美好了，小安醒來的時候臉上都帶着笑容。

他一反常态的沒賴床，飛快的穿好衣服疊好被子跑到了院子外面，看着程焰期待的問道：“爹，我們今天學什麽？”

他以為是要學什麽絕世功夫的，結果下一秒就看到他爹指了指面前的路，“今天先跑個五圈。”

小安：？

“爹要不你再說一次，我感覺風有點大，我沒聽清。”

他一定是出現了幻覺，一定是！

作者有話說：

還差一千字！明天補上~沒想到會搞這麽晚，還是給寶們發紅包補償一下~

感謝在2023-02-26 20:14:15~2023-02-27 00:51: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tammy 30瓶；伯牙 8瓶；久久 3瓶；ENINEI、Mikiniyaya、酒笙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