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捉蟲) (10)

林大夫動手将腕枕收回藥箱裏,笑眯眯看着她,道:“小丫頭,只有上了歲數的人,才會夜不能寐,你這種年紀,咋會睡不好,是否有心事?”

章雲聽了不由擡頭看他,看來林大夫不但醫術好,也很會察言觀色,心裏想了想,林大夫每日裏在鄉間行醫,跑的人家多,鄉親們對他又很信任,村裏的情況自然很熟悉,到可以向他打聽一下,看有沒有鄉親打算賣熟田的。

這麽一想,章雲就笑着開口道:“也沒啥心事,只是昨兒聽爹娘提起,想要買熟田,不曉得林大夫可否聽說過,村裏有要賣熟田的人家?”

林大夫捋着胡子,低吟了一番,道:“這個到沒聽說過。”說完見章雲微微蹙起眉頭,就笑道:“娃兒,這種事就讓你爹娘操持吧,等你大些許了人家,有你操持的,得輕松時且輕松,別想太多了。”

聽林大夫這麽一說,章雲頗有些詫異,這林大夫到有幾分老頑童的樣子,和自己印象裏老大夫的固執形象,不太一樣,不由得笑了起來,心情好了很多。

心情松了些後,就想找人念叨念叨,正好林大夫看着挺開明,且平日不常接觸,對他吐吐心事也沒啥要緊,就同他說了起來,“林大夫,你不曉得,我本想家裏早些買來水田,趕在芒種時,将稻秧插進田裏,最主要是,我想試着将田裏的水溝挖深挖寬,在水溝裏養魚蝦,可爹娘卻想買熟田,這熟田一時半會哪那麽容易找,這不,所有的事都得耽擱了,能不愁嘛。”

章雲将心裏的話一頓吐了出來,只覺輕松了不少,一旁的林大夫,仔細聽完後,就捋着胡子微微點頭,用有些驚異的眼神看着章雲,道:“丫頭,你腦袋瓜子裏,都是些啥,怎麽有這麽多新鮮想法,老夫還真沒看錯,丫頭是個能耐的。”

吐了頓心事,又得了贊譽,章雲心情更好了,不由笑着道:“我哪有啥能耐,不過是瞎想,心又急,一想到就着急想試試,可惜家裏沒有水田,想試都試不了。”說着就略撇開眼去,感覺林大夫老是誇自己,到有幾分不好意思。

林大夫開懷地笑了幾聲,就道:“腦筋活是好事,丫頭你也不用發愁,我到可以幫把手,許能讓你試上一試。”

這話一落,章雲立馬回過眼去看他,雙眼綻出驚喜的光芒,脫口問道:“真的,林大夫有啥法子?”

林大夫到沒直接說,還是捋捋胡子,頗有些氣定神閑,道:“法子到有一個,不過,也不定就能成,我先幫你辦來,要是能成,再說與你聽,要是不成的話,只能另外想法子了。”

雖說具體啥辦法,林大夫沒有透露,可最起碼有了點希望,章雲已經很歡欣了,當即就連聲謝道:“不管成不成,林大夫都幫了我,幫了咱家,都不知道該怎麽多謝你了。”

“事還沒成,就不必言謝了,到時候要能成,丫頭你再謝老夫不遲。”林大夫見她滿臉歡喜,不由也笑得更加開懷,兩人說笑間,周氏挑了水回來了,聽到堂裏的笑聲,面上也露出了笑,心裏想着,咱們家的雲兒,到是入了林大夫的眼,一老一少,瞧着挺投契的。

周氏心裏想着,就徑直進廚房,倒了水,擱下水桶扁擔,轉身去了堂屋。

林大夫正巧起身,見到周氏進來,兩人又聊了幾句,就說要告辭了,章雲當即送了他出院子,臨去前,林大夫笑着道:“丫頭,等老夫好消息。”之後就搖着銅鈴離去了。

☆、51旺家小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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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夫那日來過之後,章雲就只能等消息了,這期間,她把包好放置起來的鳳眼蓮種子取出來,分成了兩半,一半拿來催芽,另一半還是包起來放好,經歷過上次失敗後,她不敢一次全拿出來催芽,保險起見,她就用了一半。

将種子浸泡好,就捂起來催芽,這次她沒有很快去查看,而是多捂了一天,結果還是一樣,仍舊催不出芽來,這會她已經隐隐覺得,鳳眼蓮怕是不會成功了,不過她還是死馬當活馬醫,将沒催出芽的鳳眼蓮,投進了塘裏,等着看能不能自然發芽長出來。

對鳳眼蓮不抱希望後,章雲就抽空跑塘裏去看幾眼,再不像上次那麽勤力了,沒有鳳眼蓮,只能賣力打豬草了,就這樣,她照舊每日去青嶺河邊打豬草。

打豬草到不算累,可讓章雲煩惱的是,在青嶺河邊,老是要碰上常滿,她已經能躲則躲了,可糟糕的是,能躲掉的次數極少,幾乎都會被常滿看見,,每回撞見就又是魚呀、蝦呀塞給她,就算她很喜歡吃魚蝦,也不敢照單全收啊。

被常滿塞了幾次後,章雲都不太敢來打豬草了,可家裏也沒人做這活,于是就轉了轉,把打豬草改在了下晚,這樣就好多了,有一段時間沒碰到常滿了。

這日下晚,章雲割好半簍子豬草,正背着背簍往回走,老遠就見到章興匆匆跑來,見到她就喊了起來,“姐,林大夫、小洪大夫來家找你了,你快跟我回去吧。”

章雲一聽,就歡快起來,林大夫那終于有消息了,當即腳下沒再耽擱,帶着章興,小跑着回了家。

一進院子,章雲就摘下背簍,遞給了章興,章興把簍子抱在懷裏,指了指堂屋道:“姐,林大夫、小洪大夫在堂屋裏坐着呢。”

“嗳。”章雲笑着應了聲,就往堂屋跑去,一腳跨進堂屋時,就見到林大夫、洪成正同章連根一道說話,這麽一來,她反而一愣,她心裏還沒做過準備,不知道這事要不要讓家裏人知道。

心裏雖沒準備,可這會已經進來了,她也不好再退回去,只能硬着頭皮,同林大夫、洪成打了招呼。

“丫頭,我給你帶消息來了。”林大夫笑呵呵地招手讓她過去,嘴裏說道。

章雲忙往章連根那偷瞄了眼,見他臉上露出疑惑,就知道他還不曉得這件事,心裏一下子急了起來,想着萬一家裏人反對,那該咋辦。

心裏這麽一急,就想阻止林大夫往下講,當即搶着道:“林大夫,也沒啥重要事,咱們下回再講吧。”一邊說,心裏還一邊打鼓,不曉得林大夫能不能意會到她的話裏的暗示。

聽章雲說了這麽一句,林大夫往她面上看去,見她露出焦急的神情,心裏到有一點覺出來了,不過,他自有一套想法,覺得這是件好事,為何要隐瞞,因此他只看了眼章雲,就繼續笑道:“你上回提過,想要在稻田裏養魚蝦,又因物色不到水田,心事重重的,這不,我找來願意讓你一試的人,吶,就是他。”

章雲見林大夫沒把這事給瞞了,還是直接說了出來,心裏又焦急又忐忑,正尋思着該怎麽和家裏人解釋,突然,聽林大夫話鋒一轉,就指着身旁的洪成,道出了最後一句,不由雙眼看向洪成,一時反應不過來。

洪成坐在林大夫身旁,一直沒開口說話,這會章雲定定看着他,更不知道咋開口了,整個耳後根,一下子就燒了起來,目光直往地下投去,不敢和她對視。

章雲正愣怔着,不知道該說啥時,身後章友慶和章程跨進堂來,正好把林大夫的話聽進耳去,兩人同時止了步,章程一下脫口而出,“咋?稻田裏養魚蝦?”

章程這麽一問,章雲回過神來,忙扭頭看向身後,見章友慶急步走了上來,焦急問道:“雲兒,這是咋回事?你啥時候同林大夫說了這話,稻田養魚蝦又是啥意思?”

被這麽一通急問,章雲朝家裏幾個人面上掃了眼,全都是一臉疑惑,心裏就更加忐忑了,可沒法子,這時候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好好說出來,盡量勸解家裏人,讓他們不要反對。

想到這,章雲深吸了口氣,正準備一一道來,原先坐着的洪成,突然站了起來,開口道:“大叔,是這樣的,上次師傅過來給姑娘診脈,聽她提起這事,回來後,就同我提了提,我聽了很感興趣,就托了師傅,想讓他尋姑娘幫把手,教我怎麽在稻田裏養魚蝦,也能讓家裏多點錢,都是我太心急了,大叔要怪就怪我,不關她的事。”

洪成這麽一通解釋,章家人總算知道些事情的眉目,章友慶到也不是怪閨女,只是不曉得出了啥事,心裏急,這會說開了,面上就緩了下來,又見洪成頗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忙擺了擺手,道:“小洪大夫,別這麽說,快坐下。”

章雲見爹沒當面責怪,小小松了口氣,洪成朝她偷瞟了眼,才依言坐了下來,章程從旁邊端了板凳過來,章友慶也一道坐了下來。

章程悄悄走到章雲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袖,指了指身後的板凳,示意她也坐下,章雲輕輕點了點頭,就跟着章程一起坐在了長板凳上。

大家都坐下後,林大夫才開口道:“洪成這娃兒不容易,爹娘死得早,家裏只剩祖孫三人,平日既要照顧祖父、祖母,又要幫着下地幹活,還得在我身邊學醫,要是能有些其他進項,日子也就沒這麽苦了,如今他有這個想頭,你們就當幫幫他吧,連根兄弟,你看如何?”

林大夫從年輕時,就在鄉間行醫,可謂救死扶傷了幾十年,鄉親們對他向來推崇備至,他央求的事,如何能開得了口拒絕,章連根瞧着林大夫,再看看自個的孫女,到是有些不知該咋辦了。

“雲兒,這事你可有把握?如果是随意說說的話,就當不得真,要是到時候害得小洪大夫田裏沒收成,那可就麻煩了。”想了半晌,章連根沖着章雲沉沉問道,這事可不是鬧着玩的,事關田裏的莊稼,莊戶人家的口糧,是絕對不能馬虎的,他必須得問清楚了才行。

說真的,章雲還真沒十足把握,雖說在鄉下老家,稻田養殖的人家挺多的,可那也只是看到過、聽到過,并沒有親手幹過,如何能保證百分百成功,這麽一來,她到是被章連根給問住了。

章雲心裏掙紮起來,想着要不要把這事給應承下來,她原先是想在自家水田試驗,就算失敗了,那也只是自家的事,而且家裏幾畝地,已經基本夠一家人的口糧,失敗了也沒啥過不去的損失,可如今牽涉到別人家的田地和生計,她怎麽敢随意冒險。

想到這些,心裏頭猶豫不決,堂屋裏的人都朝她看來,均等着她的答複,一時屋裏變得靜悄悄,落針可聞。

正在這時,洪成出聲了,并站了起來,“大叔,這是我求的姑娘幫忙,怎麽好讓她擔這風險,你們大可放心,就算最後不成功,家裏也不會因此吃不上飯,你們只管讓姑娘試試,要是成了的話,我定會提着大豬頭,來謝謝大叔、嬸子的。”

明明這話正兒八百的,可突然蹦出個大豬頭,章雲就一時沒忍住,噗地噴笑了出來,等笑出來後,才覺得自己太唐突了,忙捂住嘴,低下頭去,不好意思再擡頭看他們。

章雲這麽一笑,打破了有些凝重的氣氛,林大夫跟着笑了起來,道:“連根兄弟,別再板着臉了,娃兒有娃兒的想法,別都認為他們是瞎搗騰,你得這麽想,不搗騰,如何知道會不會成,指不定能開一條好路呢,行了,就這樣吧,讓他們試試,你們要是不放心的話,就常去看看,反正洪成就住鄰村,他家的水田離你們的地又不遠。”

林大夫就這麽拍了板,章連根、章友慶心裏雖還不放心,可也不好駁了林大夫的話,只能遲疑了一番,最終點頭應承了,這事就這麽給定了下來。

事情定了,林大夫、洪成又待了會,把具體的事情稍稍商量了一下,到也沒啥要緊事商量出來,畢竟水稻還遠沒到插秧的時候,總得要等到五月才行,至于下魚苗、蝦苗,就更遠了,得把秧插上後才能放進稻田裏,因此只商量了這段期間,選種、浸種、育秧的事,這些個事,章雲同樣是只看奶奶他們常做,自己沒親身參與過,于是只坐一旁聽爺爺、爹和洪成他們談論,啥也插不上嘴。

等到這些雜七雜八的瑣事商量好後,林大夫就帶着洪成起身,準備告辭出去,章家人當即也站了起來,跟着一道出了堂屋,将他們送出院門。

林大夫一邊往院門走去,一邊跟章連根、章友慶說上幾句告別的話,誰也沒注意到,章雲也悄悄跟了上來。

章雲輕輕跑到他們身後,趁沒人注意時,從背後拉了把洪成的袖子,他當即回過頭來,一眼見到章雲,腳下就止了步。

章雲見他停下來,怕引起其他人注意,忙壓低聲,飛快地說了句,“謝謝你。”之後,調頭就跑進了廚房。

洪成定定看着章雲跑去,直到背影消失在廚房門邊,都沒收回目光,只愣愣站在原地,瞅着那道門。

林大夫被送到院門處,才發現洪成沒跟上來,忙扭頭喚了聲,洪成這才回過神,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兩人一道出院子離去了。

☆、52旺家小農女

稻田養殖的事定下來後,章雲總算舒了口氣,想着要是能成功,那麽自家買地養殖的事,就不會再有阻礙了。

有了這層想法後,章雲就安心地等着插秧時節到來,其實她真幫不上啥忙,除了提供這個信息以外,她啥也不會,田裏的事,還是得靠洪成自個來弄。

既然田裏的事幫不上忙,章雲也就沒參與任何準備工作,還是和原先的日子一樣,忙完家裏的活,到下晚就去打豬草,一點都沒有改變。

田裏的事她插不上手,不過家裏的事就夠她忙得了,等進了仲春二月,章家地裏的越冬麥苗,基本都已經返青,每日除了松土、澆水、除草外,就少量施肥,控制分蘖這些事了,地裏的忙碌稍稍減輕了一些。

地裏沒那麽忙了,章雲就把窖藏青貯草料的事提了出來,當然她不能直說,指明這些草料青貯後,口感、營養會更好,前些日子,她已經不曉得怎麽解釋,為何突然會想在稻田裏養魚蝦,這會要再表現出啥都懂的樣子,只怕家裏人都得要疑心了,因此,她只說每日打豬草累,而且割的人多,很容易就割完,想要多割點窖藏起來,這樣既保證不會短缺,又能省了每日打豬草的功夫,一舉兩得。

這麽同章友慶說,他就沒有任何疑慮,當即就應承了,抽了地裏回來後的空擋時間,在後院又挖了個地窖出來。

如此一來,章雲就要割大量的豬草回來,每日都得來回幾趟,就更加忙了,到下晚時,章程從地裏回來,就會幫着她一道去青嶺河邊打豬草,兄妹兩人一同背回家來。

兩人忙忙碌碌割了三四日,家裏的豬草每天都堆得高高的,章雲想着,再割兩三日,就差不多了。新鮮的豬草不能堆放太久,容易腐爛,因此她幾乎每天都得把當天的豬草給切了,用麻袋裝好、踩實,推進土窖裏,準備等所有豬草都弄好後,再把窖給封嚴實,封裏面發酵一段時日,等發透了,才能拿出來喂豬。

這日下晚,章雲還是背着背簍,出了家門,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變天了,今兒從晌午起,天就陰沉了下來,低氣壓下,讓人有些悶悶的。

章雲一出籬笆院,迎面就吹來一陣冷風,直鑽進她的衣領袖籠裏,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不由攏了攏袖子,雙手捂住領口,低着頭頂風而行,腳下加快了腳步,想着得盡快割好豬草,趕早回來,否則中途遇到變天就麻煩了。

等趕到青嶺河邊,天空就好似潑了墨一般,鍍了金邊的濃黑雲頭越來越厚,幾乎遮蓋住整片天空,風也越刮越大,尤其是河風,無遮無擋的,直往岸邊席卷而來,将半人多高的草叢,吹得倒了一片又一片,青草波浪般起起伏伏。

瞧這勢頭,變天是必然了,章雲有些後悔趕出來了,可既然已經到了河邊,就不能白跑了,幹脆将背簍一摘,握着鐮刀,走進吹得東倒西歪的草叢裏,揪起一把豬草就割了起來,想着動作快點,應該能趕得及回去。

章雲埋着頭一把把割着豬草,河邊本就不多的人,這會全一個個離去,四野一下子就靜了,只餘呼嘯的風聲,以及草叢被吹得窣窣作響聲,章雲的頭發也被吹得散亂,卻還彎着腰,快速割着豬草,不時擡頭看看天空,瞧着天空越來越暗,不過并沒有打雷閃電,這樣她稍稍放心了一點,想着雨還沒這麽快落下來。

眼見背簍已經堆了一半的豬草,章雲手裏頭就更加快了起來,突然草叢裏低飛過幾只蜻蜓,直往她面上撞來,慌亂中,她忙側身讓開,卻不想身子這麽一扭,另一只手就砸到了鐮刀的鋒利處,手背一痛,血就濺了出來。

蜻蜓迅速飛走了,章雲手上的血卻流個不停,傷口長長的一道,她又沒帶手帕啥的,一時都不知道能用啥包了。

章雲正有些慌亂時,身後竄出一條身影,上來就拉她的手,有些低吼道:“這樣的天,你咋還留在這幹嘛,快回……”

好死不死的,那人剛好抓住她受傷的手,話還沒落下,章雲就啊一聲叫了起來,忙丢下鐮刀,用另只手狠抽那人的手臂。

來人一下子松了手,整個人跳進草叢裏,沖到了她面前,急聲問道:“雲兒,咋了?”到這會,章雲才看清楚,拉她的是常滿。

還沒等章雲開口,常滿就見到自個手裏沾到的血,吓得他忙又去抓她的手,這回再不敢抓原來的地方,而是抓她的手臂,一把拉到面前,就見到她手背上,已經血流如注。

“你快放手。”章雲這會心裏正郁悶,被常滿這麽一抓,火都來了,劈頭就喝了一聲,擡腳向他踢去。

常滿被踢了好幾腳,還是沒松手,他根本沒去管這些,就任她踢,轉着頭往四周搜尋,想找到可以包紮的東西,可這邊除了石灘、草叢,啥也沒有,到哪去找東西包紮。

章雲正要再罵,常滿突然将她的手輕輕放了下來,之後掀起自己襖子的下擺,伸手進去,用力拽了幾下,就将裏面的中衣給撕開了道口子,“嘶”一聲,中衣下擺撕下長長的一道布條,忙又拉過她的手,用撕下的布條将她的傷口包了起來。布條一包上去就被血水浸透了。

這會章雲停了踢打,她再想避開常滿,也不能不顧自己的傷口,只好由着他包紮了。

常滿細細地将布條繞了幾圈,傷口就被裹住了,滲透出來的血,只剩下殷紅一點。“好了,這個包了,血就不會越流越多,趕緊回去吧,回家把傷口洗洗,再用幹淨的布包上,那樣就不會爛起來了。”

常滿說着話,就推了她幾把,催促她快點走,到這會,章雲無法割豬草了,就再不耽擱,走到背簍旁,準備背着回去了。

這時常滿卻跨到了她面前,一把奪過她的背簍,往背後一甩,彎下腰撿被丢下的鐮刀,嘴裏悶聲道:“你快走吧,這裏我來割,等割滿了,我會拿去,丢在你家院子裏的。”撿起鐮刀後,就又輕推了她一把,章雲瞅了瞅纏布的傷口,又看了看天,就沒說啥,擡腳出了草叢。

常滿看着她走去後,就轉身抓起風吹亂舞的青草,揮刀割了起來,割下一把就往背後的背簍裏甩,刷刷的動作很快。

章雲跑了幾步,就見到了前面通往她家的小道,她加快腳步往前跑了過去,轉彎時,側頭往後望了眼,被風吹得伏低的草叢中,常滿的身影立在那裏,不知怎麽的,倏然停住了腳步,愣愣看了一會,低下頭瞧了瞧手上纏的布條,布條上還殘留着他暖暖的體溫。

殷殷的紅血漸漸滲透了一片出來,章雲這才醒過神,忙捂住傷口,快步往前跑去。

剛跑到院門前,有人頂頭就撞了過來,章雲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往旁邊避去,扭頭見到了章程。

“啊,雲兒,你回來了,我正準備去接你,快,快回家去,天就要下大雨了。”章程的話一落,天空就配合着亮起一道閃電,猶如猙獰的赤焰,像是要撕裂天空一般,電掣而下。

這道閃電好似劈在了章雲心上,她的心一陣猛跳,一個箭步就上去抓住章程的手,焦急道:“大哥,你快去青嶺河邊看看,常滿還在那邊割豬草,你讓他別割了,這會太危險了,快讓他回去。” 嘴裏說着話,手上就推起章程,章程糊裏糊塗就被推得踉跄往前跑去。

見大哥往河邊跑去,章雲心裏還是忐忑難安,幹脆就在院子門前,等着章程回頭。

猙獰的閃電過後,轟鳴的雷聲接連而來,聲聲震動四野,甚至有巨雷打落在大地上,轟隆隆的讓人害怕。

巨雷讓章雲心裏更加焦急,怕大哥和常滿出事,不自覺地往前跑了幾步,又停下腳步,退了回去,繼續等着,踮腳往路上張了好幾次,也沒見到他們的身影,多等一刻,她心裏的焦急就多一分,當天空又劈下閃電和響雷時,章雲等不住了,拔腿就往小路前方跑去。

剛跑出幾步,小路上兩條身影出現了,也正往這邊跑來,章雲只感覺整顆吊着的心,猛然落了下來,就好像高空落下來一樣,有些漲漲地發痛,不過總算可以安心了。

章程、常滿很快跑到她跟前,兩人擡頭見到章雲,同時嚷了一句,“你怎麽還在這。”

兩人嚷完,對視了一眼,常滿稍稍避開眼去,沒再和章程對看,章程也沒心思管這些,一下沖了過去,拉起章雲,就往院子裏跑。

跑了兩步,想到背簍還沒拿,又止了步,放開章雲,扭頭跑到常滿跟前,道:“背簍給我,你也快回去,大雨眼見就要落下來了。”

常滿點了點頭,将背簍摘下來,遞給章程,嘴裏卻不忘叮囑道:“你快帶雲兒進去,她手受傷了,你回去幫她洗洗,重新包過,不弄好我怕要爛起來。”

常滿這麽一提,章程才注意到章雲一只手包着布條,心裏猛一跳,忙上去抓起她的手看,嘴裏焦急道:“雲兒,咋樣,怎麽會受傷的。”

“咱們進去說吧。”眼見常滿還不肯離去,章雲忙拉着章程往裏跑,心想,只要她回到家,常滿就會走了。

章雲的背影在院門處消失後,常滿才緊了緊領口,轉身往回家的路跑去,過不了一會,傾盆大雨從天空倒落下來。

☆、53旺家小農女

章程帶着章雲匆匆跑進院子,直接就拉她進了堂屋,摁她坐在板凳上,道:“你坐着,我去拿清水和布。 說完就跑出堂屋,進了廚房。

廚房裏的周氏,一聽章程提起章雲受傷的事,焦急往堂屋跑去,跨進堂屋就問道:“咋了,傷得重不重?”

“娘,沒事,就割了一道,傷口長,看着血多,并不深。”章雲忙安慰道,免得娘擔心。

周氏剛到章雲跟前,章程捧着水盆也進來了,周氏忙接過去,道:“我來,你粗手笨腳的,別弄痛了你妹妹。”

章程應了聲就跑去屋裏,尋幹淨的布條了,周氏端張板凳坐在章雲身前,将她手裏裹着的布條慢慢拆了下來,就見到她一手的血污,心疼道:“還說不重,你瞧這滿手的血,咋也不當心着點。”嘴裏念叨着,就撩水輕輕洗手背上的傷口。

章雲知道娘心疼,就由她念幾句,并不回嘴,清水流淌過傷口,感覺絲絲的疼痛直鑽,章雲咬了咬牙,沒發出聲響,不然娘更得心疼了。

章程很快取了布條過來,這時章興也跟了進來,将布條遞給周氏後,章程又跑去廚房,從竈膛裏抓了把草木灰回來,周氏将傷口洗淨後,輕輕擦幹水,章程這時已經回頭,湊上去将草木灰均勻撒在傷口上,周氏拿起布細細将傷口包紮起來,嘴裏還不忘吩咐道:“程子,你快拿蓑衣、鬥笠,去接你爺爺和爹,他們這會也該在回家路上了。”

“嗳。”章程應了之後就跑出堂屋,想往後院去,哪只前腳剛跨出去,章連根、章友慶後腳就從院子外邊進來了。

兩人剛進院,還來不及放回農具,豆大的雨就落了下來,當下也顧不得其他,扛着農具就沖進堂屋裏來。

雨很快就密了起來,嘩嘩地砸在泥地裏,章連根、章友慶跑進堂屋後,就将農具往牆角一擱,抖了抖襖子上被濺到的雨水,轉頭就見到周氏在包傷口,忙都圍了上去,問道:“雲兒,咋會受傷了?”

“剛去青嶺河邊打豬草,給割傷了。”周氏當即開口回了句,章連根、章友慶端板凳在一旁坐下,章連根雙目有些微瞪道:“今兒是驚蟄,晌午這樣的天色,你咋還讓娃兒去割豬草啊。”

見章連根有些不悅,章雲忙解圍道:“爺爺,是我自個要去的,娘在廚房,也沒瞧見我出門。

周氏到不以為意,她向來知道公公的脾氣,來得快去得快,一會就沒事了,忙也開口道:“我這記性,還真忘了今兒是驚蟄了。”說完心裏一尋思,才想起來啥,忙又道:“呀,那明兒不就是二月二,家裏啥都沒弄,我這就去準備。”周氏一拍腿面,說完就起身,沿着堂屋的檐下,跑進廚房去了。

“真是糊塗。”章連根嘴裏又念叨了一句,之後站起身,站在堂屋門邊,朝下着磅礴大雨的天望了望,就扭頭對章友慶道:“這會刮的北風,俗話說‘驚蟄刮北風,從頭另過冬’只怕等雨停,天就得冷了,這倒春寒可不是鬧着玩的,凍起來比三九天還冷,大慶,別歇着了,咱們還是把豬欄、雞籠拾掇拾掇,多墊些稻草,免得凍着。”

章連根一喚,章友慶就站了起來,應了聲跟着他一道出了堂,去後院取了蓑衣、鬥笠戴上,就去了豬欄,将豬欄裏的糞便、髒污都鏟掉,打掃過之後,抱來幹稻草,将豬欄裏墊得厚厚實實,又在豬欄外多加了塊板,也能多擋些寒氣。

豬欄收拾好了,就把雞籠也清理了一下,同樣墊上厚實稻草,并将雞籠提進堂屋裏來,免得在院子檐下,吹風濺雨的,受了寒。

料理完家禽,還得料理自個身上,大夥都跟着多添了一件夾衣,預防傷風感冒,為了這個,周氏還特意煮了姜湯,就算沒淋到雨,也讓大夥都喝了一碗,暖暖身子,也能防着點。

雷雨一般都下不長,一陣大雨過後,雨勢就漸漸止住了,等到吃完晚飯,已經完全停了,院子裏彌漫着濃重的泥腥味,屋檐下順流而下的水,滴滴答答掉落下來。

二月二在古代算是大日子,周氏為了準備明兒的吃食和祭祀,在廚房裏忙到很晚,章雲想幫忙,她卻不讓,說手傷了不能沾到水,就把她攆出了廚房。

章雲幫不上忙,就回了屋,洗漱之後歇了下來,沒一會就迷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迷蒙間眼前似乎有亮光躍動,感覺有人輕拉她的手,漸漸轉醒了過來。

睜開眼就見到炕旁的油燈,火苗輕搖,周氏坐在炕邊,将她的手擺在自己腿面上,正在往手上套東西。

“娘。”章雲輕輕喚了聲,周氏這才發現她醒了,忙道:“沒事,你睡吧,我弄好了就出去。”

“這是幹啥?”周氏的半邊身子攔着了她的視線,看不清楚她在做啥,章雲就喃喃問了句。

周氏沒馬上回話,等手裏套好後,就将她的手放開,章雲将手拿到眼前一看,見手上套了一截布套子,将她的傷口部分遮了個嚴實。

“套上這個,多少能擋點水,傷口可不能沾水。”周氏說着話,就将她的手塞進被窩裏,将兩邊的被頭掖好,這才站起身來。

“娘,這會很晚了吧,你可以明天再做,不用熬夜這麽辛苦。”章雲頗有些心疼,想着娘一個人在廚房已經忙了半宿,還要連夜給她縫制這個,實在太辛苦了。

周氏微微笑了笑,“傻丫頭,你忘了明兒是二月二嘛,整天都不許動針線的。”說着話,就伸手拿起燈盞,輕聲道:“好了,別說話了,早些睡吧,娘走了。”

如豆的燈火慢慢移到門旁,周氏開門走了出去,門一合,屋裏就籠罩進黑暗中,章雲睜着眼,愣愣看着屋門好一會,才合眼入睡。

翌日一早起來,全家人就按着習俗,拿長竿子敲擊房梁,把龍喚醒,俗稱敲龍頭,敲完龍頭,章友慶、章程、章興就上了青屯嶺,去摘艾葉,他們上去時,村子裏已經有很多人在摘艾葉了。

章雲則跑去塘邊,拔了一些已經抽長出來的水蠟燭,回來摘出了莖,讓周氏炒了,二月二這天,家家戶戶一早就得攤煎餅,章雲瞧了瞧周氏攤煎餅,發現這跟現代的春餅差不多,攤好還得往裏包料,因此出去拔了水蠟燭回來,炒了蒲菜好包進煎餅裏。

煎餅的料可不止這一樣,昨兒晚上,周氏就準備了包煎餅裏的料,攤了些雞蛋,炒了些粉絲,還有臘肉絲,以及上回搭豬欄那日後,剩下的狍子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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