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捉蟲) (14)

水芋、馬齒苋糊吧,要不要我教你,這個我娘常常燒的。”

常滿兩三步就趕到了廚房門外,正好截斷了章雲和洪成的說話聲,兩人全扭頭向他看來,章雲忙道:“廚房的活,我比你熟,我自個會燒的。”

章雲沒答應,常滿卻還是杵着不動,洪成瞧了他兩眼,就對章雲道:“你要燒粥啊,那煎好的藥,我拿去屋裏吧。”

章雲正想道謝,常滿卻突然擠進章雲和洪成之間,用背擋住章雲,面對洪成道:“大夫這麽忙,這種小事不用你來,讓我來就行了。”

這話一說,章雲頓時覺得尴尬,不禁惱火,就踢了常滿的後腿一腳,用手把他推開去,說道:“不用你,藥我自己會弄。” 說完頗為抱歉地對洪成道:“小洪大夫,不用了,你已經幫我煎了藥,剩下的我自己來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洪成面上沒顯出來,後背卻是一僵,沉默了一會,才道:“你其實不需要這麽客氣,興子出水痘,應當是上次幫着分藥時,從外村染來的,我來照顧他,是應該的,是我的本分。”說着話,就一個回身,鑽回廚房裏去了。

這一下,常滿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也想跟着跑進廚房去,卻是被章雲一個橫身,将他攔住,壓低聲道:“鬧夠沒,我的事不用你管。”

章雲這麽一說,常滿整個人都愣住了,腳步戛然而止,雙眼定定看着章雲,身旁的常娟見形勢不對,忙上去拉住常滿的胳膊,道:“滿子哥,二伯在地裏,只怕忙不開,還等着你過去吧,咱們一道回去。”

常娟的話讓常滿恢複了些理智,這會地裏确實忙,他本來也打算送完東西,就趕回地裏,沒想到會成這樣,只感覺有東西紮他的心,隐隐作痛。

“走吧,滿子哥。”常娟實在怕常滿太難過,忙又用力拉了拉他,常滿腳步動了起來,朝章雲又看了眼,就跟着常娟走去。

“小娟,你留下,我有事同你說。”這會章雲突然喚住常娟,常娟扭頭看她,又看了看常滿,正待說啥,常滿手臂動了動,就掙開了常娟,頭也不回地飛奔而去。

☆、63旺家小農女

常娟看着常滿跑去,直到背影消失不見,才向章雲慢慢走去,“你等我一會。....【 ]”章雲輕輕對常娟說了聲,就進了廚房。

“小洪大夫,這裏還是我來吧,真不用麻煩你了。”章雲進去後,就直接對洪成說道,洪成正拿着藥罐子,準備将藥倒碗裏,聽她這麽一說,手就頓住了,扭頭看了眼她,才将罐子重新放回了爐子。

“那我先走了。”洪成垂着眸子,輕聲說了句,就轉身出了廚房。章雲忙把藥逼出,又去碗櫃裏取了過年剩下的幾條竈糖,端着熱騰騰的藥碗,往屋裏去了。

将藥碗遞給周氏,安慰章興幾句,讓他不要怕苦,又竈糖可以甜嘴,見到章興喝下藥後,章雲再沒耽擱,出了屋,朝常娟徑直走去,拉着她出了院子,繞過自家的籬笆牆,向院子後頭的青屯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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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娟瞧着章雲臉上沒有一絲笑,神色頗有些凝重,就沒有開口,默默跟着走去,青屯嶺離章家很近,走出一小段就到了山腳下,章雲帶着常娟繞來繞去,繞到了一處樹蔭下的空地,遠遠就看見,在一顆參天大榕樹之下,有一間還不足一人高的草房子,靠在粗壯的樹幹上。

常娟瞧見草房子,就跑了過去,招手道:“雲兒,咱們好久沒過來了,快過來坐。”說完就矮着身子鑽進去,盤膝坐了下來,章雲跟着一道鑽進去坐下,兩人幾乎全擠在了一處,因草房子寬度很窄,她們兩人坐進去,幾乎已經将空間塞滿。

“小娟,你還記不記得,這間草房子,咱們搭起來有幾年了?”章雲雙手抱着曲起的雙腿,将下巴搭在膝蓋上,歪着頭看向常娟。

常娟笑着仰頭,看向被雨下得幾乎快塌的草頂子,嘴裏道:“總有六七年了吧,咱們好像也有兩年沒來過這裏了,屋頂都塌成這樣了,有空得好好修修才行。”

“嗯,是好久了,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搭這草房子時,咱們說過的話?”章雲将身子輕輕斜靠在常娟肩膀上,聲音很柔,她腦子裏的記憶片段,将她帶到了過去那歡樂美好的時光裏。

“當然記得,我說搭好房子,把它放到樹上去,那咱們就能住在樹上了,你說我那時候是不是很傻。**【 ]”常娟想起過往說的傻話,做的傻事,不由咯咯笑了起來,身子一歪,也靠在了章雲身上,章雲調整了一下姿勢,兩人變成了背對背,互相倚靠着。

“你那時候說的到挺像那麽回事,你說大了要給家裏蓋房子,給爹娘、爺爺、奶奶、程子哥和興子住,那時候的興子,我記得才剛會走路,你還特意說,給興子蓋一間小點的住。”常娟笑着說起往事,不免很是懷念。

章雲沉默了一會,說道:“如今,我的想法也還沒變,要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這是我目前最想做的事,其他的,我真的顧不上,也沒那精力心思去想。”

常娟心思向來活,章雲的話一落下,她就覺出一點弦外之音來,慢慢直起身子,扭過身子看向章雲,章雲也跟着轉過身面對她。

“雲兒,你這話裏是不是有其他意思,咱們這麽要好,你不用繞來繞去,有啥話,直說就好。”常娟直性子慣了,所以她沒費其他口舌,直接就問了。

章雲微微垂了垂眼眸,再掀起眼簾時,眼神中透出了堅定,伸手拉起常娟的手,道:“小娟,你一向知道咱家的情況,過了年,大哥已經十六,這些年因着家裏欠債,娘也不太敢讓人幫着說親,今年家裏好些了,欠債還清了,可大哥還跟爺爺擠一張炕,連像樣的屋子也沒有,到時候怎麽說親,嫂子娶進門,睡哪裏,所以咱家,還得盡快攢夠錢,起間屋子,讓大哥能娶上媳婦。”

常娟聽着章雲的話,這些情況她心裏也有數,确實窮人家的日子難過,連讨媳婦都難,不由跟着輕輕點頭。

章雲心裏其實存了很多心思,可是不能和家裏人說,怕他們操心,和常娟說,就沒有這種負擔,話開了頭,不由得慢慢說下去,想将心裏的話,找個人全吐一吐,心裏也能輕松些。

“不止大哥,興子今年也八歲了,家境寬裕的人家,早已經開蒙了,咱們雖是農村人,可也想有好前程,過上好日子,興子自然得送去學堂讀書的,就算不為功名,也能明理,總比在地裏挖泥巴好,爹娘雖沒明說,可有時候,我也能聽出他們有這個心思,要把興子送去集上或者鎮裏上學堂,這又是筆不小的開銷,還有爺爺年歲大了,幹不動幾年活了,家裏總得攢些錢給他養老,這些事樣樣都得銀子,你說,我除了賺銀子,哪還有功夫想其他的。”章雲索性把一肚子的話,都倒給了常娟。

常娟聽了,不免想到自己家裏,雖上面還有大伯、二伯,奉養奶奶的事,不太需要她操心,可下面也有個弟弟,過了年七歲了,她卻一點都沒有考慮過爹娘和弟弟,平日盡顧玩,娘雖然整天念她,可心裏是很疼她的,念她也是怕她沒有一點操持家事的能耐,到時候嫁人要受苦,這麽想來,自己和章雲,真是完全不能比,日子過得太沒成算了。

想到這些,常娟不由反握住章雲的手,道:“雲兒,我咋一點都沒為家裏人操心過,真太不應該了,往後我也得跟你一樣,好好為家裏人打算才行。”

章雲瞧常娟滿臉慚愧的樣子,面上露出微笑,道:“像你這樣的性子,沒啥不好,做人簡單點,沒心沒肺點,就能更快樂,我其實挺羨慕你的。”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啊,我有啥好羨慕的,要讓我娘選的話,肯定巴不得你是她閨女,就不用整日盯着、念着了。”常娟聽完她這句,不由翻了翻白眼,身子一歪,又靠上章雲的肩膀,嘴裏自我吐槽了一番,之後想想自個娘笑眯眯直誇章雲的樣子,只覺很不習慣,不由呵呵笑了起來。

章雲被她的笑感染了,也跟着笑了起來,伸手擰了下她的胳膊,道:“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娘多疼你啊,哪裏舍得不要你這個閨女。”

被章雲這麽一擰,常娟身子一下坐直了,忙伸手揉胳膊,嘴裏嗔道:“痛。”章雲瞧她眉頭微蹙的撒嬌樣,就又笑了起來,常娟不服氣拍了她一下,之後就繃不住了,也笑了起來。

兩人笑了一通後,章雲擺擺手,慢慢收了笑,等常娟也笑停後,正緊面對着她,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提那些事了,我今兒是想讓你幫個忙。”

“幫啥忙,你盡管說。”常娟想也不想,直接就應了。

章雲吸了口氣,開口道:“剛的話,你都記清楚了,我想讓你把這些話,全轉給一個人聽,然後對他說,三年之內,我是不會考慮自己親事的。”

這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常娟哪裏會不明白,面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常滿對章雲的感情,她看得很清楚,讓她如何能開得了這個口。

“雲兒,你就非得這麽做嘛,他對你是真心的,由他幫着你,日子指不定能過得更好呢。”常娟實在有些不忍心見事情變成這樣,她都可以預見,常滿會傷得多重。

“我一定會親手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的。”章雲很肯定的把這句話說出來,說她執拗也好,說她矯情也好,她從來都認為,自己和家人的幸福,要靠自己來打造,絕不依靠男人來達到目的,也許這就是現代人的獨立意識吧,不管在這個年代适不适合,她都無法做到違背自己的性格生活,對這點,她很執着。

見章雲如此堅定的神情,常娟也沒法再說什麽,低着頭沉吟了一會,擡頭看她道:“這些話我會幫你帶過去,不過,他會不會放手,我沒法保證。”

這話一落下,章雲的腦子裏,突然映出常滿看着自己的眼神,那裏面透着固執,她不由地甩了甩頭,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些,就是不想讓他打亂自己的生活,她才要這麽做的,反正話已經點明了,能不能成功,就盡人事聽天命了。

“你盡管把話帶去就好,其他的我會想法子的。”章雲将話說完,就鑽出了草屋,常娟往章雲的背影瞧了眼,籲了口氣,也跟着鑽出草屋。

兩人又循着原路,回到了章雲家的籬笆院外,“你不再考慮考慮?”站在院門前,常娟還是忍不住勸上一句。

章雲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常娟看出她已經決定了,只能無奈道:“那我先走了。”說完,轉身離去。

章雲瞧着她的背影消失,才進去院裏,走進廚房準備做吃的,一進廚房,就見到了水缸板上放的籃子,籃子裏躺着荸荠和馬齒苋,默默看了一會,還是把籃子裏的東西取了出來,動手燒荸荠和馬齒苋糊。

常娟出了章雲家的小道,慢慢走到青嶺河邊,在那看了半晌流淌的河水,終于籲了口氣,徑直往常滿家走去。

等到她從常滿家出來的時候,只覺渾身像散了架一樣,一頭鑽進自家院子,徑直進屋躺進被窩裏去,蒙着頭再沒出來,連晚飯都沒吃,被自個娘又是念叨了好大一通。

☆、64旺家小農女

“滿子哥,你知不知道,小娟去哪了?”正在給菜地澆肥的常滿,聽到身後有人喚他,就扭頭看去,一眼就見到籬笆院外,那條嬌小的身影,正在蹦跳着向他招手,原來是章程的妹子,平日也經常一處玩的。

正想回話時,突然想到,上趟她和常娟兩人聯手,戲弄了他一回,害他出了好大一頓糗,心裏不由一動,就想也戲弄她一回,于是高聲回道:“小娟去青屯嶺了,說是去摘蓬蘽。”

“她咋一個人去了,不是說好明兒一道去的嘛,肯定是嘴饞忍不住了,那滿子哥,我去找小娟,先走了。”說完後,轉身就跑走了。

看着章雲跑走,常滿心想,到時候發現空跑一趟,小丫頭氣得哇哇叫,那情形一定很逗,想起來就覺得樂,不由低聲笑了起來。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起來了,才過了不到兩刻鐘,明明很晴朗的天,突然就烏雲密布、陰風陣陣,常滿瞧瞧天空,發現雨雲積得很厚,整片天灰蒙蒙的,眼見就要落下大雨,一下子就想到了章程的妹子,她是不是還在山上。

有了這層想法,常滿心裏一下就焦急起來,雖然大家都是山裏跑慣的娃兒,可這種天氣,就算是有經驗的獵戶,都不敢在山上行走,要是運氣不好,随時有可能滑下山坳去,想從山坳裏爬上來,沒點力氣和能耐,根本不可能,像她那樣的小身板,哪裏有這種力氣,恐怕只能等死了。

轟隆隆一聲巨雷響起,常滿再耐不住性子,飛快地奪門而出,真恨不得身上長兩條翅膀,能一下子飛上山,心裏頭焦急萬分,一個勁念着,可千萬別出事,不然他得內疚一輩子。

也許他的念力感動了上蒼,雖然大雨已經滂沱落下,他還是在半山腰的一處荊棘叢裏,發現了被荊棘纏身,已經讓大雨打得昏沉沉的章雲。

“雲兒,雲兒,你怎麽樣,能不能起來,我扶你下山。”常滿顧不上自己被荊棘割破好幾道口子的手,只是攙着章雲的胳膊,嘴裏大聲喚着,想要喚醒她,扶起她。

可章雲只是掀了掀眼皮,眼裏很快有雨水砸落進去,雙眼又閉了回去,嘴裏發出不成句的呻`吟、喃語,完全被雨聲掩蓋住,聽不出說的是啥,瞧着似乎已經半昏迷了。

雨越來越大,再這麽下去,章雲的身子恐怕吃不消,常滿心裏想到這點,再看看她腦子已經往下直耷,身子根本無力撐住,軟軟地直往一旁倒,要不是他抓着手臂,早已經倒地。

這種情形,也由不得他再猶豫了,常滿牙一咬,就伸出手,将她身上纏的荊棘,一根根扯開,手上被荊棘刺劃得血直流,也不顧上,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決不能讓她死掉。

好不容易把荊棘全扯開,常滿一下子就把她嬌小的身子,背上了後背,抹了把被雨水沖糊的雙眼,往下山的方向跑去。

常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的山,他只知道,得趕快送章雲回去,一下山就埋頭奔跑,連路上撞倒了兩個人,也顧不上去扶一把了。

當他把渾身濕透,衣褲還被荊棘劃破幾道口子的章雲,交到章程手裏時,他能感受到,章程眼裏冒出的火焰,恨不得能把他燒着。

他沒有說一句話,任由章程重重打了他幾拳,自己确實該打,要不是他的戲弄,好好的姑娘,怎麽能弄成這樣,都不知道,會不會因此一病不起。

被章程打,被章家人趕,他都無話可說,可是他實在擔心,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村裏突然就流言四起,這種流言,對女娃來說,實在太傷人,尤其她還是有娃娃親的人。

他很擔心,想要知道她的近況,可是不能直接去看她,在青嶺河邊徘徊了好些天,都沒踏上那條去她家的小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可憐他,這日他在青嶺河邊,就遇到了栓子娘,說是從章家剛出來,栓子娘是他的堂嬸,大家親戚總好說話,他忙詢問章雲的情況,曉得她已經醒來,心裏頭再憋不住,很想去看一眼,看她好不好。

腳好像不由自己控制一樣,就這麽慢慢地走到了籬笆院外,本想隔着籬笆院,偷偷往裏看,看能不能瞧見章雲。

哪裏知道,他剛瞟到院子裏的小身影,就被從地裏回來的章家人發現了,根本就由不得他看清楚,一路被章興追着丢石頭,他覺得自己很丢臉,回到家裏,就把自己關在屋裏,自個生自個的悶氣。

娘進來時,他都不曉得該怎麽說,只是埋着頭,可是娘卻坐到炕邊,突然就說道:“人家是女娃兒,被村裏人說成這樣,她哪裏還有臉面,這是你造的孽,就得由你來承擔,我和你爹商量過了,咱們去提親,把人家女娃娶回來,堵了村裏那些沒口德娘們的嘴。”

娘的話就好比響雷一般,打在他心上,餘音回蕩,他真的仔細考慮了,覺得這是他應該做的,于是鄭重地去給堂叔婆蔣氏下跪,求她登章家的門,去求親。

他知道章家未必會同意,叔婆也很為難,可他已經下了決心,必須得這麽做,就算三跪九叩,也得求得叔婆點頭。

只可惜,結果和預想的一樣,章家一口回絕了,他很是沮喪,連幹活都沒啥心思了,第二日下晚,下地的人都回去了,他卻一個人坐在田埂上,本來心情就不好,還被突然沖來的鐵鎖喊打喊罵的,原先還忍得住,畢竟鐵鎖和章雲有娃娃親,他生氣也是應該,兩人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他能體會鐵鎖的心情,可他一口一個媳婦,不知怎麽就戳了心,毛起來就幹上了。

農村娃,打架本也是常事,打完後,常滿心裏雖不舒服,到也沒怪鐵鎖,可這該死的鐵鎖,居然和別人相看,前幾天還一口一個媳婦,這都是空口白話不成,氣得他想去揍人。

人沒揍到,去了趟鐵鎖家,還沒進門就聽說鐵鎖跑出門了,沒相看,鐵鎖娘急得到處找人。

一聽鐵鎖跑出去,常滿撒腿就往章家跑,他怕鐵鎖去找她,這樣她不就知道,鐵鎖家要給他說親的事,那得多傷她的心,流言都還沒停,就要往她傷口上撒鹽,他決不允許。

可是,去了一趟回頭時,常滿心裏更難受了,她好像并不領情,對他又踢又打的,應該心裏還很恨他。

當晚,常滿就做了個夢,夢裏章雲老是打他,他卻很開心,翌日醒來,心裏還是有些美滋滋的,也不知怎麽的,之後他老是做夢夢到章雲,尤其是白天遇到過她之後,晚上就老是發夢,就好比大雨裏送蓑衣碰到,鎮上趕集碰到,青嶺河邊兜蝦碰到,無數次碰到她,或遠遠見到她,都會讓他發夢。

他心裏已經深深知道,自己是喜歡上章雲,到底是怎麽會喜歡上的,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也許是因為內疚,也許是因為憐惜,又或許是因為她的一颦一笑,總之不管怎麽樣,他就是喜歡上了。

他心裏老是想着她,惦記她,想要見她,所以千方百計想辦法靠近她,借各種機會,比如幫着壘竈頭,送幹荷葉,送豆腐,只要能靠近她,他心裏就會很歡喜,越接近她,越覺得她是好姑娘,又孝順又能幹,又勤快又聰明,不管哪裏,都那麽好,那麽可愛。

可這麽好的姑娘,鐵鎖居然舍得放棄,他心裏很恨,怕她傷心,可又止不住心底絲絲縷縷的開心,心裏很矛盾,又想去安慰她,可他知道,章雲是不會理他的,左思右想,弄得跟沒頭蒼蠅一樣。

所幸,他找到了一點曙光,因為有常娟,自從出了那事,常娟都不敢去找章雲,好一段日子斷了來往,沒想到這日章雲娘親自來找常娟,剛好讓隔壁院子的他瞧見了,他一下子就上心了,一整天都盯着常娟,見她從章家回來後,再也忍不住,跑去找她,本想把心事瞞下來,不想讓常娟知道,可這丫頭鬼得很,一個勁試探他,而他又想她幫忙,只能求到她跟前去了。

他從來都不曉得,原來為喜歡的人下廚,是這麽快樂的事,就算瞞着家裏,每天偷偷摸摸上山采薄荷葉,偷偷摸摸進廚房燒薄荷粥,都還是那麽歡喜。

可惜歡樂的日子很短,她的病總有一天會好,他居然有那麽一瞬間,希望她生病能長一點,真是傻了。

雖然心裏有過這樣的念頭,可見她歡歡樂樂同大家一起說笑,一起去鎮上時,他還是覺得她永遠不要得病,每天這麽開心,是最好的。

沒有想到,只是一次鬧春耕,居然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只要想到,曾有一瞬間,章雲在他的懷裏過,他的心就抑制不住狂跳,那種感覺太幸福了。

不知道是不是幸福都很短暫,明明鬧春耕的時候還好好的,之後在青嶺河邊碰到她,就變得不一樣了,他很焦急,很想要對她好,也想讓她看到自己的好,他不斷趁她去河邊打豬草的時候,出現在她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急,她居然為此躲開他,把打豬草的時間改了。

他覺得很難過,變得有些不敢靠近她,只能沒天下晚時,偷偷跑去河邊,看她打豬草,目送她回去。

可是她怎麽這麽不會照顧自己,連驚蟄日都敢出來打豬草,看着她嬌小的身子,站在狂風裏,發絲被吹得亂舞,他實在忍不住,就算她要逃要避要罵,他也得沖出去。

怎麽回事,她居然受傷了,看着那血流如注的血口子,心裏揪着痛,這傻妞,居然為了割豬草,弄得自己成這樣,他心裏又生氣又心疼,既然豬草這麽重要,他就幫她一把,把豬草割了送去。

原本以為,這麽一來,她又得避開自己了,沒想到才隔了一天,就在堂叔家見到她,還能跟她一起踏春,只可惜,和她一起踏春的好心情,被那個大夫破壞光了。

居然連着又碰到她出來捕田鼠,他心裏又砰砰跳起來,可惜章雲還是明顯避開他,就算這樣,看見她為了弟弟,那麽慌張、害怕,他還是忍不住要靠近她,想要安慰她,想要保護她,就算被章程打也一樣改變不了心意。

可他的心堅定有什麽用,她居然為了那個大夫,如此對他,本以為夠難受了,卻原來,真正的滅頂之災在後邊,常娟帶來的話,讓他知道什麽是痛徹心扉,感覺心被撕裂了一般。

三年,三年不談親事,是為了拒絕他編造的理由嗎?還是為了那個大夫?他到底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65旺家小農女

章興在周氏和章雲的輪流照顧下,身上的水痘依次結痂脫落,病了十幾天後,終于好全了。

這期間,常滿再沒出現過,不過他的消息,多多少少都有傳入章雲耳裏,她讓常娟帶去消息的當晚,常滿就整夜未歸,翌日家裏人才發現,他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将地裏松土、除草、追肥、澆水的活全幹了,并且連着兩三天,都埋頭在地裏,沒日沒夜幹活,家裏人都不曉得他發了什麽瘋,到後來,直接讓常明、常亮他們,合力把他拖回家去,這才沒在地裏累倒。

這些消息,大多是常娟在她耳邊碎碎念得來的,章雲心裏也不怎麽好受,只能讓常娟多勸着點了。

常滿在地裏鬧了這麽一通後,就被爹娘強迫在家待了幾天,之後再出門時,就再沒任何過激的舉動,恢複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這些事,傳到章雲耳朵裏時,都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章興身子也已經完全恢複,章雲心裏總算松口氣,不管是常滿還是章興,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日子到了二月中,天氣稍稍暖和了點,最近,整個村子都變得異常忙碌,在裏正號召下,從每家抽出一名勞力,帶上七桶八桶,桶裏裝上調勻的石灰水、煮開的艾葉水,跟着裏正一同上青嶺山,幫着給山上的樹都刷上石灰水、艾葉水,以達到滅蟲防蛀的目的。

這些活幹好了,就得動手栽新的油茶樹了,運用插扡的方式,将從原有油茶樹上剪下的帶芽枝條,□事先已經培高的苗圃裏,等到插扡枝條生根後,才能移植到開墾好的地裏。

這些都是關系到全村的事,家家戶戶都積極配合,章家也不例外,抽了章程去山上幫忙,地裏少了一個人,這會又忙,周氏就跟着一道去下地了,家裏的活全交給了章雲。

章雲因此就更加忙碌了,再加上章興病的這段日子,為了照顧他,家裏不少活落下了,這會都得撿起來做,尤其是豬草,前些日子割的基本都已經吃完,她得趕緊去割些回來,否則家裏的豬沒得吃了。

這日一早起來,燒完早飯,家裏稍稍收拾了,章雲背着背簍,帶上早飯送去了地裏,這樣從地裏回來,就好直接去青嶺河邊打豬草了。

将早飯送去地裏後,章雲順道去了趟圓塘,雖說鳳眼蓮這麽長時間沒動靜,機會已經很渺茫了,可她還是惦記着,反正地裏回來也順道,就打算去看一看。...【 ]

還沒到圓塘,老遠就見到塘邊有好些個人,手裏拿着竹竿,正在打撈塘裏枯萎的荷葉。

章雲加快腳步走過去,湊上前去問道:“大叔,這是要做啥?”

“把枯的荷葉撈起來,準備播新的蓮子,還得下藕芽,到秋後才能收蓮藕、蓮子菱角啊。”身邊的大叔很是和藹健談,見章雲問起,就說了起來。

聽完這話,章雲才想起來,周氏提過,年年秋後,村裏都會分蓮藕、蓮子、菱角、菱角菜給大家,不過家家戶戶分得也不多,只能算是添幾天菜而已,舊年她穿來那會,這些都已經吃完,因此她沒啥印象,這會提起才想到。

一般來說,家家戶戶都用荷葉來包吃的,摘得人多,自然也就沒啥枯萎掉的,章雲站着看他們撈了會殘荷,只是一會就撈完走了。

這會功夫,章雲已經掃過塘裏,還是沒鳳眼蓮的影子,因此她準備順手掐些水蠟燭的草芽,就去打豬草了。

章雲蹲在塘邊,撥開草叢,見到水蠟燭已經抽長了好多,也長密了很多,要不了多長時間,只怕塘邊就要長滿了。

章雲一邊蹲着,一邊尋思剛的事,想着塘裏光養蓮藕、蓮子、荷葉這些,真有些太浪費,雖說年年也會放些魚苗下去,不過都是放養,并沒人打理,等到撈魚時,自然量多不了,其實村裏已經有塘裏養殖的意識,只是不強,只為養了添點菜吃,并沒有正緊養了賺錢的概念。

要不是章雲已經想到,稻田裏養魚蝦的法子,做到魚蝦、稻谷雙贏的局面,她就會考慮,把魚蝦塘養,不過這會就沒這打算,況且魚蝦和蓮藕、蓮子、荷葉一起養,塘裏就會很擁擠,産量一般也不會高了。

章雲低頭尋思着,身子挪到一旁去掐一棵草芽,不小心就撞到了放腳邊的背簍,背簍一下倒地,壓倒一片草後,落進了塘裏。

章雲忙伸手一撈,濕漉漉的背簍就撈了上來,所幸沒飄走,只是背簍裏的草芽,散落了不少在塘面上,白嫩嫩的草芽随着水流蕩漾開去。

背簍撈上來後,章雲忙朝簍裏看,見簍裏的草芽,已經所剩無幾,大半都散在塘裏了,掐這些草芽的時間,就白白浪費了,因趕着打豬草,章雲就沒有再繼續掐過,稍稍瀝幹背簍的水,就背起背簍準備往青嶺河去了。

臨去之前,章雲看了眼塘面蕩漾的草芽,想着散了就散吧,就當在塘裏播芽好了,過不了多久,也許就會抽出新的水蠟燭來,心裏想着就轉身走去。

才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住腳步,扭頭往塘面看去,腦子裏一個念頭油然而生,她記得以前陪爸爸看新聞訪談時,曾有采訪過一名養殖大戶,專門将蓮藕和水蠟燭一起間作,既收水蠟燭,又收蓮藕,蓮藕自不必說,用途多多,蒲草則供應到編織廠,以編織出大量的工藝品和生活用品,銷售進大城市裏,花粉、雌花全都利用起來,水蠟燭的花粉是一位藥,就銷售到藥廠,雌花拿來填枕頭賣,草芽、嫩莖供應給菜館,燒蒲菜用,可謂利用得當,難怪越做越大,連電視臺都去采訪了。

心裏有了這個想法後,章雲就邊走邊琢磨,想着蒲草可編織鞋、席、扇、籃、筐,就連家具,她都見過用蒲草編織的,家具自然是不現實的,可扇、席、籃、筐這些,一般人家都用得上,編織起來的話,少少也能賣幾個錢,花粉賣給藥店應該也會收,至于雌花估計就賣不了了,只能自用,芽莖這些的話,人畜都是可以食用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種水蠟燭不費成本,現成的苗擺着,挖了栽種進塘裏就行,這東西天生天養,也不需要怎麽培育,只要适時加點農肥,就能生長得既快又好。

章雲心裏越琢磨,越覺得可行,等到割完豬草後,就迫不及待趕回家去了。回到家,她到沒想直接說要種水蠟燭,而是跑去後院的茅草屋裏,去找堆放在那的蒲草。

舊年章雲就摘了不少水蠟燭回來,這些日子也摘了些,到是積了不少蒲草在家裏,她先前沒顧得上,這會就得用到了。

章雲跑進茅草屋裏,見到角落裏堆的蒲草,過去蹲□子,抓了幾根出來看了看,蒲草堆得時間長,如今大多都已經幹了,拿在手裏扯了扯,韌性很大,很難扯斷,用這些蒲草拿來編織,絕對沒問題。

瞅了瞅堆的蒲草,估摸着應該能編出好幾樣東西來,章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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